八四年转业的那批干部大部分都被分配到公检法战线上去了,而我却被分到了西直门粮食仓库宣传科。
战友们得知,笑称我是“西粮太守”。
仓库位于西直门火车站的北侧,我沿着仓库的围墙踱步,思绪万千。然后做出决定谢绝了军转办同志的好意,没有赴任。
接下来的日子乏善可陈。
除了四处托人找工作,就是等消息。幸好我在基建工程兵的两个朋友也面临失业,他们是整个兵种集体转业。同命相怜,我们就天天泡在一起打发日子。
一直以来作为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的优越感在渐渐地消失。
那时中国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大款,顶多是一些二道贩子。文化革命虽然已经结束,但人们的价值观依然是视金钱如粪土。在当时,一名部队文艺工作者所受到的青睐,决不逊于现在的TT界精英。工资高不说还透着出类拔萃领尽风骚。所不同的是,如今的IT界精英们没有统一着装,如果不递名片主动显倍儿,极易混同于普通百姓。对相貌的要求也相当宽容。几大著名网络公司的CEO坐在电视机里集体亮相,看上去也是坑坑洼洼锣齐鼓不齐。相比之下,那时的部队文艺工作者看上去则整齐体面得多。一水儿的三接头皮鞋皮手套,军装是毛凡尔丁的料子还垫肩,大衣是马裤尼的,栽绒领子,后腰上还有一道横杷,缀着两粒八一军扣。除了腰上没有子弹夹,手里没有刺刀枪和毛泽东时代的仪仗队大致相仿。虽然这中间也掺了一些沙子,比如像我这种长得有点像越南人的,但毕竟是瑕不掩瑜,眉清目秀的比例比IT精英们高得多得多。
我们几个人每天穿着军装走在街上,常常招来路人对子弟兵的羡慕与敬重,但实际上我们是解甲还没有归田的待业军人。
除了去紫竹院晒太阳,就是去魏公村的自由市场买菜,凑到一起做饭。那一阵子我的厨艺突飞猛进,花10块钱能做一桌子菜不带重样的。
再后来,做饭做烦了就开始做组合柜。一开始样子十分简单,就是把一排书柜连起来,后来又不过瘾,又在上面加一溜顶柜,还嫌不复杂又把写字台也夹进去,最后竟然变魔术般能从柜门里变出一张单人床来,令观者惊叹不已。这样的时光过了大约有半年,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夏末,工作仍没有着落。一直没有画画,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干专业,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原本是意气风发不知不觉开始颓废,任光阴虚度,似水流年。许多年后,回首往事,发现正是从那时起踏上了多姿多彩的美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