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你最近怎么不画图了？”
小霞递给叶楠楠一把瓜子，放下饭盒，坐到叶大妞旁边嗑瓜子。
叶大妞从小霞手里抓一把瓜子，咬一口瓜子，嘴里发出嘎嘣响：“吃了没文化的亏，江郎才尽了。”
小霞吐出瓜子壳：“江郎是什么郎？江郎才尽是什么意思？”
叶大妞把瓜子还给小霞：“明知故问。跟你说话难受，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小霞凑到叶楠楠耳边：“啧，你大姐嫌弃我。”
叶楠楠推开小霞的脑袋：“我支持大姐。”
小霞捏了捏叶楠楠的鼻尖：“小没良心的，白给你吃那么多肉，那么多瓜子了。”
叶楠楠捂住嘴巴笑。
小霞就喜欢看叶楠楠笑，每次看到叶楠楠笑，她都觉得小妹笑的好看，会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叶大妞拉走小霞：“胡主任没跟你说我吧？”
小霞又吐出几颗瓜子壳：“说了，胡主任说你最近不对劲了，让我私下问你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叶大妞的脸上扬起笑脸：“没有的事。”
小霞拉住叶大妞：“胡主任很信任你，也很喜欢你画的衣服样式。但你之前画衣服样式画的好好的，怎么忽然的就说不画了？”
叶大妞收起笑脸：“我有不画的理由。”
小霞点了点叶大妞的脑门：“你得把理由告诉胡主任。”
叶大妞撅了撅嘴巴：“胡主任性格比我倔，我说的理由她不一定不会相信。”
小霞哼了一声，没好气说：“整个缝纫车间，胡主任最喜欢听你说话，你说的话，她不可能不听。”
叶大妞坐下不说话，小霞挤过去撞了撞她的肩膀：“考虑考虑？”
叶大妞推开小霞：“热，别挨着我。”
午休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工作铃声响起，胡主任在铃声停下不久走入缝纫车间。
她敲了敲叶大妞的桌面：“跟我出来。”
叶大妞放下手上的衣服，转身朝叶楠楠使了个眼色。叶楠楠放下针线，走到叶大妞旁边拉住叶大妞的手。
叶大妞带着叶楠楠往外走，走出门口，看到胡主任正抱着手看着她。
“胡主任。”
胡主任点了点头：“办公室没人，去办公室说话。”
胡主任关上门，看向叶大妞说：“你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画衣服样式了。”
叶大妞表现出适当的害怕：“我画不出来。”
胡主任拉开椅子坐下：“不可能，你叶大妞有什么本事，我这个主任一清二楚。说说吧，说说你忽然不想画衣服样式的原因。”
叶大妞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让叶楠楠坐下：“您最近见过赵厂长吗？”
胡主任点了点头，叶大妞又问：“您觉得赵厂长最近穿的衣服怎么样？”
胡主任想了想才说：“比较朴素。”
叶大妞凑到胡主任耳边小声说：“赵厂长一向是制衣厂的风向标，赵厂长忽然改变往常的穿衣风格，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厂的风向要变了？”
胡主任捏紧椅子的扶手：“你觉得呢？”
叶大妞站直腰：“我觉得是。”
胡主任拧起眉头：“我们缝纫车间一向负责设计衣服样式，以及做出成衣。如果赵厂长知道风向不对，他不可能不通知我这个主任。”
叶大妞笑了笑：“如果赵厂长只是猜测风向不对呢？”
“有可能！”
胡主任喃喃出声：“假设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我们缝纫车间肯定会出事。我们最近新做了几万件新潮衣服，眼看着就要到交易日期了，这些衣服怎么办？”
叶大妞拉开椅子坐到胡主任旁边：“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
“我们可以私下处理那几万件新潮的衣服，然后再在车间以‘艰苦朴素’为主题举办设计大赛，让车间的人一起参与设计。这样做，一来可以避免被上面捉典型，二来可以通过大家的努力，早日做出新衣服。”
胡主任喝一口水：“这个建议提的好，那几万件新潮衣服必须处理干净。只是，我们只负责做衣服，不负责销售衣服，我们没有理由阻止销售部销售那几万件新潮衣服。”
叶大妞勾起嘴角：“衣服是从我们缝纫车间出去的，至于那些衣服是好衣服还是次衣服，还不是您说了算？”
胡主任很快明白叶大妞的意思，激动得猛拍大腿：“对对对，都怪我管理不严，导致缝纫车间出现工作失误，做出几万件次衣服！我得写检讨！”
叶大妞秒懂胡主任的意思，十分配合说：“您跟后勤部主任关系好，可以找后勤部主任藏下这批衣服。”
胡主任点了点头：“这次的衣服可不可以像上次一样卖给制衣厂的女同志？”
叶大妞摇头：“不行。那些衣服太新潮了，影响不好。”
胡主任拍了拍叶大妞的肩膀：“你脑子活，转的快，可惜年纪太小。要是能大上十岁，我这个主任的位置，就该让给你坐了。”
叶大妞笑了笑不说话，胡主任这是在承诺她，如果她能升职，她就推荐叶大妞当主任。
胡主任点到为止，笑了笑后转移话题：“你回去吧。”
叶大妞说了声好，站起身带着叶楠楠离开。
聊天过后，胡主任一直没有大动作，直到一个星期后才召开整个缝纫车间的人开会，宣布缝纫车间要以‘艰苦朴素’为主题举办画图比赛。
小霞推了推叶大妞：“你参加吗？”
叶大妞拿出一张草稿纸：“当然。”
小霞看向叶大妞手上的草稿纸：“你这两天画的衣服很难看，胡主任不会喜欢这样的衣服。”
叶大妞放下草稿纸，从桌底下拿出两块布，一块是灰色的布料，一块是蓝色的布料。
叶大妞递给小霞一块灰色的布：“帮我把布裁了做衣领。”
小霞拿出尺子量了量叶楠楠的脖子：“是按照小妹的尺寸做吗？”
叶大妞嗯了一声，拿出剪刀麻利踩下一块布，在布上画了画后迅速踩踏缝纫机。不一会，她做出一件蓝色的上衣。
小霞把灰色的衣领递给叶大妞，叶大妞把灰色衣领缝到蓝色的衣服上。
她朝叶楠楠招了招手，叶楠楠走向叶大妞。
叶大妞把衣服套到叶楠楠身上：“怎么样？”
小霞上下打量叶楠楠：“衣服很难看，但是把衣服给小妹穿上后，忽然就好看了。”
叶大妞又问：“小妹穿这样的衣服像不像艰苦朴素的农民兄弟？”
小霞摸了摸下巴：“不像，像电影里的小演员。”
叶楠楠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小霞十分了解叶楠楠的性格，见她一直揉捏衣角，笑了笑递给她一块镜子。
叶楠楠照了照镜子。
这次的衣服很好看！
她以前觉得工装难看，觉得穿工装看起来像扛砖运水泥的，但是当她穿上叶大妞做的工装后，她发现工装一点都不难看！
小霞捏了捏叶楠楠的小脸蛋：“这衣服好看，我回去也给我家侄子做一件。”
叶大妞又拿出两块布，三两下画好线条，然后踩踏缝纫机缝出一件新衣裳。她拉过叶楠楠，把衣服套到叶楠楠身上：“这件呢？”
小霞绕着叶楠楠转圈圈：“这件也好看。我发现小妹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叶大妞心里很得意，脸上露出几分嘚瑟：“当然，我家小妹穿什么都好看。”
小霞推了推叶大妞的脑门：“你要拿这两件衣服参加比赛？”
叶大妞点了点头，她有信心拿到第一名。
叶大妞把东西递给叶三妞：“今晚加菜。”
叶三妞打开袋子：“哟，烧鸡呀，家里又有喜事了？”
叶大妞拉过叶楠楠，叶楠楠笑眯眯说：“大姐在缝纫车间画衣服样式比赛中夺得第一名，奖金有三块钱！”
叶三妞睁大眼睛看着叶楠楠：“小妹这身衣服真好看！大姐，也给我做一套好不好？”
叶大妞扬起脖子：“行，等我有空了就给你做。”
叶二妞走进屋：“胡主任这次还找小妹拍穿新衣服的照片做宣传吗？”
叶大妞拉叶二妞坐下：“胡主任本来想低调做事，但是我给她提意见，让她继续找小妹穿最新的衣服拍照登报纸。”
叶二妞点了点头：“必须说服胡主任同意你的提议。”
叶大妞明白叶二妞的意思：“我也是这样想的。为了以防万一，是得让小妹再拍一次照片。”
叶二妞：“没错，我们得让领导相信小妹只是小孩子，她不能做主穿什么衣服，拍什么样的照片，以及登不登报纸，她以前之所以会穿那些衣服登报纸，都是因为制衣厂的安排，跟小妹本人无关。”
叶大妞拉过叶楠楠，摸了摸叶楠楠的后脑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叶楠楠从包里拿出奖状：“这是大姐的奖状。”
叶二妞看了眼奖状，随后拉过叶楠楠抱住：“小妹身上这套衣服这么好看，拿出去卖会被疯抢吧？”
叶大妞笑出声：“胡主任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小霞姐也做了两套这样的衣服，只是同样的衣服穿到她侄子身上，听说特别难看。”
“小霞姐说她侄子穿这样的衣服特别像田里倒粪的小孩。”
叶二妞喷笑出声，很是理所当然说：“他们不能跟小妹比。”
叶大妞很赞同叶二妞的话：“当然！”
叶楠楠羞红了脸。
两个姐姐哪里都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夸起人来特别肉麻。
好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