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刚过，冬天将至。
大院门口的木棉花树掉光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悄悄藏起嫩芽，等待春雨的降临。
叶楠楠跟叶六妞一左一右走过去叶二妞旁边蹲下，叶六妞问：“二姐，你在看什么？”
叶二妞动了动发麻僵硬的双腿：“看人。”
叶楠楠问：“看人？”
叶六妞笑眯眯接话：“二姐肯定又遇到没办法做决定的事情了。二姐上次蹲在这里看人是十一年前，那时候奶奶偷偷来家里找二姐，想要带二姐去乡下给别人做童养媳。”
叶二妞掸了掸叶六妞的耳朵：“你记错了，奶奶不是想带我去乡下做童养媳，她是想带你跟五妞去乡下给别人做闺女。”
叶六妞惊讶了：“不对，我记得奶奶要带走的人是你。”
叶二妞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奶奶最讨厌的人是我，她怎么可能会来带我走？”
叶六妞抿起嘴巴：“她也不喜欢我跟五姐。”
叶二妞往旁边挪了挪，正好挪到风口处帮两个妹妹挡风：“因为你跟五妞是双胞胎，找奶奶要孩子的那户人家生不出孩子，他们想抱你们回去招孩子。”
叶二妞露出回忆的神色：“那天我跟大姐就蹲在这里，两个人商量好以那个路口为准，如果那个路口经过的第一个人是男人，我们就让奶奶带走你跟五妞，如果那个路口经过的第一个人是女人，我们就不让奶奶带走你跟五妞。”
停顿几秒，叶二妞又说：“那天从那个路口经过的第一个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一男一女。于是我跟大姐决定留下你们，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会有你们一口喝的。”
叶六妞挠了挠头发：“我都不知道。”
叶二妞露出笑脸：“五妞也不知道。”
叶六妞撅了撅嘴巴：“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一会告诉她。对了二姐，你这次遇到的无法决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叶二妞想了想才说：“终身大事。”
叶六妞秒懂：“你跟向红军还没有说清楚吗？”
叶二妞低下头：“终身大事必须想清楚才能做决定，不能随随便便做决定。”
叶六妞忽然站起身：“有人经过了，是个男人。”
叶二妞神色变了变：“这次不算数，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叶六妞正要说叶二妞麻烦，又看到路口经过一个女人：“又有人经过了，这次是个女人。”
叶二妞直起身，改口说：“三局两胜，第一个是男人，第二个是女人，还有一局，如果第三个经过的人是女人，我就去找向红军谈结婚的事。”
叶六妞捡起一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等了一会才看见一个男人匆匆走过：“二姐，这次经过的是个男人。”
叶二妞瞳孔收缩，嘴角往下压：“五局三胜，再看两个人。”
叶六妞凑过去拉住叶二妞的手：“你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有向红军，又要假装矜持，真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叶楠楠忽然接话：“有人来了，是个女人。”
叶二妞声音透出几分愉悦：“有两个女人了，还剩下一局。”
叶六妞摸了摸下巴说：“我觉得下一个经过的会是男人。二姐，如果下一个经过的人是男人，你真的能忍着不去找向红军。”
叶二妞瞪了叶六妞一眼：“乌鸦嘴，闭嘴。”
叶楠楠转了转眼睛，站起身说：“我渴了，要回去喝水。”
叶六妞跟着叶楠楠站起身：“我陪你去。”
叶楠楠拉着叶六妞小跑着离开，转了个弯，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沿着小路走向大院门口，特意从木棉花树下经过。
叶楠楠走向路口中间，双手放到头上做出比心的姿势：“二姐，又有人来了，这次是两个女的。三个女人了，你可以去找向红军了。”
叶二妞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抱住叶楠楠和叶六妞：“嗯，齐了。”
这一刻，她选择相信命运。
命中注定，她应该去找向红军。
叶六妞推了推叶二妞：“二姐，打铁要趁热，你现在就去找向红军吧。”
叶二妞为难了：“可是今天是星期六，他不一定在家。”
叶六妞拉着叶二妞往前走：“没事，我们可以去他家等他。”
说着话，三个人来到向红军家门口。
叶六妞推叶二妞往前走：“二姐，快去敲门。”
叶二妞难得露出害羞的表情，扭捏着走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是向红军请来照顾向党的保姆。
叶二妞问：“向红军在家吗，我找向红军。”
向党走出门口，看到叶二妞时双眼发亮，滋溜一下从门缝冲出来抱住叶二妞：“后妈，你终于来看我了。”
保姆立刻摆出笑脸：“原来是向夫人，快请进。”
保姆刚来向红军家工作两个月，并不清楚向红军家的情况。听到向党喊叶二妞后妈，她下意识以为叶二妞是向红军的媳妇。
叶二妞被向党拉着走进屋，叶六妞和叶楠楠跟着走进屋。
叶二妞拉向党坐下，眼神看向书房的方向：“你爸爸在家吗？”
向党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说：“不在，我爸回京都了，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叶二妞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向党抓了一把饼干递给叶楠楠：“妹妹，我买了一副象棋，你会不会下棋？”
叶楠楠见过象棋，但是她不会下象棋：“不会。”
向党拿出象棋摆到叶楠楠面前：“不会下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下。”
向党摆好象棋，兴致勃勃说：“小妹看好了，这个是大象，这个是马，这个是卒。”
向党跟叶楠楠说一遍规则，然后开始教叶楠楠下棋。
但是下棋需要讲究天赋，叶楠楠跟向党下了十盘棋，下十盘输十盘，输到怀疑人生。
叶楠楠假装挠痒痒直接把象棋弄乱：“哎哟，象棋乱了，不玩了。”
向党第一次赢得这么痛快，还想再玩一会，哄着叶楠楠说：“妹妹，再来一盘，最后一盘。”
叶楠楠转过身，她才不要！
叶二妞走到叶楠楠旁边坐下，捡起象棋摆好说：“我来跟你玩。”
向党没有意见，他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在下象棋方面，他战无不胜。
两个人迅速摆好象棋，向党笑眯眯说：“后妈先来。”
叶二妞不跟她客气，拿起象棋迅速移动。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向党被将军了。
向党愣愣地看着象棋：“不可能，我不可能输。”
叶二妞挑衅他：“要不要再来一盘？”
向党猛点头：“再来。”
然后向党输了第二盘，第三盘，第四盘……
向党开始耍赖，将象棋扔了：“不玩了！”
叶二妞不勉强他，拍了怕手看向向党：“不玩就不玩吧。”
向党委屈巴巴地跟叶楠楠说话：“后妈欺负人。”
叶二妞看向向党：“你刚才不也欺负小妹？”
向党理所当然说：“我是你儿子，你不能欺负我。”
叶二妞想也不想就怼他：“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向党脸皮厚，凑过去抱着叶二妞喊：“妈，我是你大儿子，你怎么能不认我。”
叶二妞被向党乖巧的样子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推开他：“离我远点。”
叶六妞打趣向党：“你喊我二姐后妈，就得喊我跟小妹一声姨，来，喊声六姨和小姨给我们听听。”
向党的脸咻的一下全红了，跟小炮仗一样冲上楼，上了二楼才探出头说：“我才不喊！”
他才不要喊妹妹小姨！
叶六妞笑眯眯说：“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喊。”
叶二妞不打算在向红军家浪费时间，站起身说：“今天大姐和大姐夫会回家吃饭，我们走吧。”
听到叶二妞要走了，向党偷偷抬起头：“我也要去。”
叶六妞逗他：“你喊我一声六姨，我就带你去。”
家里只有保姆，向党觉得很寂寞，很想跟叶二妞回家。
犹豫了一会，向党小声喊：“三姨。”
叶楠楠上前走一步：“我呢？”
向党撅了撅嘴巴喊：“妹妹！”
他绝对绝对不要喊妹妹小姨！
向党走下楼，拉着叶二妞的手说：“我要跟后妈手拉手回家。”
叶二妞拍开向党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不许拉我的手。”
向党委屈巴巴说：“我是你的大儿子，可以拉手。”
叶二妞凶巴巴说：“不可以。”
向党怕叶二妞，怂兮兮地松开叶二妞的手。
眨眼一个星期过去了，但是本来该在星期五回来开会的向红军却迟迟没有回来。
因为向红军不在，这几天叶二妞都没有心思工作。
叶二妞拿出水杯倒了一杯水，正要盖上盖子时听到同一间办公室的厂长秘书说：“听说向红军书记回京都相亲了，下个月会直接调回京都。”
叶二妞的手晃了晃，水杯里的热水溅出，被杯里的热水烫得回过神来。
叶二妞上前问：“你听谁说的？”
厂长秘书指了指厂长办公室，暗示是厂长说的。
主席秘书摆了摆手：“没有的事，向红军书记已经回来了，正在主席那边跟主席说话。”
叶二妞震惊了：“书记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怎么不知道？
主席秘书压低声音说：“早上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就去找主席，看起来很着急。”
叶二妞忍不住着急起来。
向红军回来了怎么不跟她说一声？
难道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