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红军是怎么想的？”
叶二妞把年礼放好：“我家红军是老思想，觉得结婚前一定要拜访双方的长辈。因为我们爸妈去了，他就想去见一见奶奶和大伯他们，顺便给爸妈的坟墓拔拔草。”
叶大妞拉开椅子坐下：“那也没必要大年三十去。”
叶二妞跟着叶大妞坐下：“大年三十去挺好的。我们奶奶是出了名的势利眼，等她见了向红军，她肯定会使出八十二般手艺去讨好向红军。有向红军在中间周旋，说不定可以缓解我们两家的关系。”
叶大妞想了想说：“唉，你说的有道理。奶奶虽然不喜欢我们，但她对小妹一直不差，我们可以不跟奶奶来往，但却不能阻止小妹跟她来往。”
叶二妞接着叶大妞的话往下说：“与其让小妹在两边为难，不如我们往前走一步，顺势跟奶奶那边缓和关系。”
叶大妞本来不想给叶奶奶贵重的东西，想了想，她拿出两斤糯米，一个猪肘子问叶二妞：“这份礼不薄吧？”
叶二妞把糯米收好：“小妹喜欢吃糯米，不用给她带糯米，给她带一个肘子就够了。”
叶大妞果断把糯米收好，随后转过身问叶二妞：“我已经结婚，你说我要不要单独给奶奶备一份年礼？”
叶二妞直接问：“你想给她备吗？”
叶大妞想也不想就说：“不想。”
叶二妞笑了笑：“那就不备，老话说的好，糊糊涂涂才能把日子过好，我们奶奶这种人，即使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会说我们的好话。”
叶大妞拍了拍叶二妞：“行，我听你的。”
转眼到了1971年春节，叶二妞找人借了两辆自行车，让叶四妞载叶五妞，叶六妞载叶楠楠，一家人骑着自行车风风光光地来到叶大伯家门口。
叶二妞点了点向红军的腰肢：“按一下铃。”
向红军不知道叶二妞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按了几下自行车铃。
“叮铃铃~叮铃铃~”
前面的吴庸和后面的叶三妞以及叶四妞听到向红军按铃也跟着按，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响彻半空。
叶大伯母拎着扫把冲出门口：“谁他娘的在我家门口捣乱？”
叶二妞招了招手：“大伯母，我们回来了。”
叶大伯母张嘴想要骂叶二妞赔钱货，但叶二妞带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男人回来，她立刻咽下骂人的话，不冷不热说：“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自己不会进屋，要我们做长辈的出来请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在家门口按自行车铃，瞎捣乱，没礼貌。”
她越过叶二妞往后看，越看越心惊。
老二家的赔钱货们竟然买了四辆自行车！
难道赔钱货们发财了？
叶大伯母绕过叶二妞往后面走，走到叶楠楠面前停下。
叶楠楠跳下车，三两下走到叶大伯母的右手边，笑眯眯挽住她的手：“大伯母，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叶大伯母当然不想叶楠楠，但是看到叶楠楠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想她。
叶大伯母半搂住叶楠楠：“大早上的冷的很，怎么不等太阳出来了再出门。”
她伸手捂住叶楠楠被冻僵的耳朵：“冷不冷？跟大伯母走，大伯母带你去烤火。”
叶大伯母理都不理叶大妞等人，自顾自带着叶楠楠往前走。
走进屋，她拿出小闺女的棉袄递给叶楠楠：“这是我给你做的棉袄，你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叶楠楠脱下身上的棉袄，任由叶大伯母把新棉袄套到自己身上：“太大了，不合身。”
叶大伯母拿出剪刀：“没事，我再给你改一改腰线上的尺寸，至于袖子，不用改了，折两折就能穿了。”
叶大伯母的小闺女也就是叶楠楠的小表姐走进屋，小表姐一进屋就看到自己不舍得穿的棉袄正穿在叶楠楠身上，气得冲过去想打叶楠楠。
叶大伯母捉住小闺女的手：“你想干什么？”
小表姐气呼呼说：“这是我的棉袄，叶楠楠偷穿我的棉袄！”
叶大伯母拍了小表姐一巴掌：“胡说八道，这是我给小妹缝的棉袄，谁说是你的棉袄？”
小表姐瞪大眼睛看向叶大伯母：“你昨天还说让我穿这件棉袄去外婆家。”
叶大伯母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我没说过，是你自己听岔了。”
小表姐气得跺了跺脚，叶大伯母不耐烦说：“你赶紧去厨房帮你奶奶烧火，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叶楠楠脱下棉袄：“大伯母，我已经有棉袄，这件棉袄给表姐吧。”
小表姐伸手去接，被叶大伯母拍开手。
叶大伯母不耐烦说：“她每天不是下地就是挑猪粪，用不着穿这么好的棉袄。小妹啊，这是大伯母一针一线给你缝的棉袄，你乖乖穿好。”
叶大伯母太热情了，叶楠楠不好意思拒绝。
“谢谢大伯母。”
叶大伯母抱住叶楠楠，张嘴就夸：“小妹长得真好。”
叶奶奶在门口喊：“老大家的，你带小妹去哪里了，快带小妹出来。”
叶大伯母放下针线，牵着叶楠楠往外走：“我在给小妹改棉袄。”
叶奶奶扫一眼棉袄：“别改了，小妹还能长几年，棉袄做大点能多穿两年。”
叶奶奶拉走叶楠楠，小声说：“奶奶给你留了大鸡腿，走，我们去吃大鸡腿。”
叶楠楠被叶奶奶拉走。
见叶奶奶走了，小表姐擦了擦眼角：“妈，你怎么这样！”
明明答应给她做棉袄，转眼却把棉袄给了小表妹，不带这样骗人的！
叶大伯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哟，我怎么把棉袄给她了！”
小表姐哇哇哭了起来：“你就是偏心眼，哥哥他们都有棉袄，就我没有！”
叶大伯母瞪了小表姐一眼：“哭哭哭就知道哭，别哭了，跟我去把棉袄抢回来。”
叶大伯母带着小表姐气呼呼走进厨房，厨房里叶楠楠正捉住大鸡腿大口大口吃肉。
叶大伯母看到叶楠楠立刻变了脸色，十分慈爱说：“光吃鸡腿肯定很噎，妈，我中午熬了一锅鸡汤，你怎么不给小妹盛一碗鸡汤！”
叶奶奶斜了叶大伯母一眼：“小妹不爱喝鸡汤。”
叶大伯母不听叶奶奶的，自顾自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叶楠楠，哄着叶楠楠说：“为了熬这锅汤，我下了整整一只老母鸡。鸡汤特别香，小妹快喝一口。”
叶楠楠被逼着喝了一口鸡汤。叶大伯母熬的鸡汤十分腥，叶楠楠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叶楠楠笑眯眯喊小表姐：“我饱了，剩下的鸡汤给表姐喝吧。”
小表姐咽了咽口水，拿起碗一口气喝完一碗鸡汤。
放下大海碗，小表姐拉了拉叶大伯母，示意叶大伯母快抢棉袄。
然而叶大伯母翻脸不认人，拍了她一巴掌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烧火！”
小表姐委屈极了，捂着脸哭着跑出厨房。
叶奶奶立刻骂叶大伯母：“瞧瞧你养的好闺女，干吃不干活，真是赔钱玩意！”
叶大伯母不敢反驳叶奶奶，心里暗暗决定一会要去教训小闺女。
“饭菜已经摆好了，来来来，别站着了，快入座吃饭。”
叶奶奶拉着叶楠楠坐下，扭头十分亲热地跟向红军说话：“你是叫红军是吧，我是二妞的奶奶。”
向红军：“奶奶好，我是二妞的对象。您快坐下，我给你盛饭。”
叶奶奶摆了摆手：“听二妞说你是制衣厂的书记，你这么能耐，怎么会看上我们二妞？”
叶大妞听不下去了，忙咳了一嗓子。
叶奶奶瞪了叶大妞一眼，十分嫌弃说：“二妞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像大妞，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嫁了。她这样的人要是放在旧社会，是要被浸猪笼的。”
叶大妞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叶奶奶反问她：“怎么？你觉得我冤枉你了？”
大过年的，吴庸不想把气氛搞僵，急忙按住叶大妞的手：“奶奶，您先吃饭，等吃饱了，您再找大妞说话。”
叶奶奶斜了吴庸一眼：“别喊我奶奶，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婿。”
叶奶奶看向向红军说话：“他们两个不声不响地就把婚结了，直接把我这个做奶奶的当死人。既然你们结婚不通知我这个奶奶，我也就当死了大孙女，死了大孙女婿。”
叶大妞气得站起身，吴庸急忙按住叶大妞：“奶奶，结婚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应该先来通知你一声。”
叶奶奶哼了一声：“听说你家人都不在了，你不会是克夫克母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命格吧？”
叶二妞听不下去了，扭头抢话：“奶奶，听说你跟我爷爷是自由恋爱下结的婚。”
叶奶奶顿时得意起来：“没错，当年是你爷爷追的我。”
叶二妞又说：“听说我爷爷的妈妈不喜欢你这个媳妇，执意不让我爷爷娶你，还跟我爷爷说，如果他非要娶你，她就不认我爷爷这个儿子，有没有这回事？”
叶奶奶变了脸色：“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
叶二妞冷笑出声：“我看过爷爷的档案，爷爷根本不是南乡人，他原籍是黑乡人。”
叶大妞直接怼：“怪不得老叶家的人都喜欢无媒苟合，原来这是从根上流下来的传统。”
叶六妞接话：“哦豁，怪不得我们家没有几个亲戚。”
叶四妞笑眯眯说：“爷爷奶奶的思想真先进，竟然玩私奔。”
叶五妞淡淡说：“这样的人要是放在旧社会，是要浸猪笼的吧？”
叶二妞跟叶大妞一唱一和：“奶奶，您娘家那边是不是也把您当死人了？”
叶奶奶气得直喘气，猛地打翻面前的东西：“你们给我滚！”
叶二妞拉着叶大妞避开叶奶奶扔过来的大海碗，扭头跟向红军说话：“向红军同志，我觉得我们该走了，你觉得呢？”
向红军朝叶奶奶鞠躬：“我改天再来探望您。”
叶二妞哼了一声，跟叶大妞手拉手离开。
走出门口，叶二妞问叶大妞：“心里还有气吗？”
叶大妞笑出声：“什么气都没有了，痛快！”
吴庸抱住叶大妞，心有余悸说：“你奶奶这样的人太恐怖了。”
叶大妞踩了吴庸一脚：“你刚才真怂，放开我，不许抱我。”
吴庸赶紧哄叶大妞：“我也想生气，也想当她帮你出气，但她毕竟是你的奶奶，我不能动她。”
叶二妞拉着向红军往前走：“我爸妈的坟地在那座山上，你还愿意跟我上山给他们拔草吗？”
向红军拉住叶二妞的手：“当然。”
叶楠楠松了一口气：“刚才吓死我了。”
叶六妞拉着叶楠楠往回走：“我在这里等你，你进去哄一哄老太太。”
叶楠楠心里慌得很：“我怕她打我。”
叶六妞抱住叶楠楠：“那就不去了。走，我们去找大姐和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