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现实男人疯狂

作者:桩桩

灰白色的粉墙,灰黑色的瓦,泛着青幽光芒的水道。东浦古镇在船行进之间像一幅缓缓打开的水墨画。可是低矮的二层小楼间透出的灯光与生活气息又绵绵不绝,提醒着人们这是真实的一幕而非想像的梦境。让冯曦在羡慕着感叹着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就滋生出从此在这里长居下去的念头。

也许人一旦累了之后生出的想法是逃避。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能藏身在原始森林,莽莽大山之中。冯曦想抛弃都市的一切,抛弃繁华热闹与时尚便利,躲在眼前一排排旧的房屋之中,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她默默的望着水流泛起的涟漪,水像一块冰种翡翠,似乎清澈透明,仔细看时又蒙蒙胧胧看不真切。就像她看自己的人生,仿佛很明确,能清醒的知道以后的路在哪里。然而,将来该怎么走下去,她又不敢全然的肯定。

乌蓬船系在了一处小码头,船主人落了篙,闪身去了后舱。船头摆了一张小方桌,放着几样下酒菜,开了一坛绍兴老酒。

天上只有一钩月牙,清辉逼人,银光闪闪,像细薄的钩子似的。孟时轻叩着船舷,恰到好处的跟随着竹篙的节奏,随着他的敲击,月亮的光影被绞得碎了。

孟时慢条斯理的喝着酒,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冯曦身上,但并不妨碍他把冯曦的神情举止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想起白天她望着傅铭意离开时的背影,在闹市区人来人往的繁闹喧嚣中,她仿佛独自站在无人的旷野。现在也一样,她只要安静下来,眼晴里就充满了忧伤。

“想什么呢?”孟时想,他肯定不喜欢对着一个忧郁的女人,他看够了,得把她拉回来。

“在这里买房子生活。”冯曦脱口而出,她嘿嘿笑了笑道,“我觉得在这里生活很自在,不像大城市里竞争太强,每天打仗似的。”

对此时冯曦的想法,孟时并不感到突然,很多人都会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只不过,她一开口,那种忧伤就不见了,变魔术似的让他咋舌。

一路到东浦,路上她的话很少。他都以为她还没能从早上的事情里解脱出来时,她抱着一坛彩绘坛子的绍兴老酒,指着乌蓬船开了口:“坐在船上喝酒赏月肯定好!”

她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孟时觉得用两眼冒星星来形容也不为过。冯曦眼睛里的渴望和兴奋叫他忍不住就想满足她。他让她等着,半个小时后站在船头出现在她身边。

冯曦翻了个白眼,抱着酒坛子望天自语:“天上不仅会掉馅饼,还会掉一条船,掉个帅哥……”

他哈哈大笑,伸手接她下船。那一刻的冯曦笑得张扬快乐,笑容像块透明的糖,在她脸上甜丝丝的融化。

女人心,海底针,变脸最快。孟时失笑的摇了摇头,抱起彩绘的老酒坛子给冯曦斟酒。琥珀色的酒还带着热气,孟时嗅着酒香竟有点希望她醉了,说点可爱的胡话傻话之类的。他觉得女人不能太清醒了,太清醒,就难以让人靠近。

“坐这样的乌蓬船,古镇,赏月喝酒……我以前一直觉得是种奢望。”冯曦轻啜了口酒,甜酸与醇香舒舒服服从喉间到达胃里,再从胃里腾上脑中,惬意得眼睛直眯成了缝。

孟时扬了扬眉,把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看了个仔细,他希望她保持这种状态。“你还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冯曦猛的瞪大了眼:“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食言而肥!”

她一连串的话堵得孟时忍俊不禁:“我说话算话。”

冯曦便挑衅道:“我的愿望很多,不止一个!”

孟时不紧不慢的回答:“你有没有听过渔夫与金鱼的故事?”

两人的目光骤然碰到一起,冯曦觉得孟时的眼神清亮,里面像融了天上的月牙,银光闪烁。这时船身荡了荡,她仿佛看到海水变得墨一般浓,渔夫再次被打回原形。冯曦便夸张的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三个愿望,总可以吧?!”

“说吧!”

冯曦摇了摇头:“我不敢说。”

“说吧!”

冯曦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还使劲眨眼,双眼中映了月光水波看上去还真有点泫然欲滴的味道,她小声的再问:“真的可以吗?”

孟时现在发现自己希望冯曦醉了的想法实在多余。她想逗人的时候照样耍尽百宝。他忍着笑配合的说道:“真的,我保证。绝不食言!”

“那,我可就真的说了!”冯曦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双手紧握于胸,低着头做虔诚的祷告状:“英明神武的主啊,请原谅我的贪婪与虚荣。可人间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才让我遇到潇洒大方善良温柔能力无限能许我三个愿望的孟同学。如果他是你发配到人间的天使,请你宽恕他泄露天机,请你监督他施法,让我明天买彩票中五百万吧!”

孟时正闷笑着看她装腔作势的比划,听到最后一句顿时被酒噎着直呛,他忿然指责她的贪心:“冯同学,渔夫最早要的不过是个洗脚盆!”

冯曦哈哈大笑,给孟时倒了杯酒说:“轻诺必寡信,不要随便许下愿望。”

一句话顶得孟时咬牙暗忖,此姝看来还没醉,女人太清醒果然不可爱。他又给她倒了一杯酒,笑道:“你从不轻易许诺?”

“我从不轻易许诺。”冯曦肯定的回答。她端起酒杯与他一碰,慢吞吞的喝下。

“为什么?”孟时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极了午夜情感悄悄话的男主持人,温柔的引诱着打来热线的听众说出心底里的秘密。

为什么?冯曦想起了与傅铭意各奔东西时相互的承诺,想起了与田大伟结婚时发下的誓言。这杯酒似乎酒劲更足,一口酒下去,竟冲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都湿了。她想她是有些醉了,脑袋里有种不受控制的冲动想要对人倾述。一个声音在劝她冷静,另一个声音在劝她肆意。她睥睨着孟时,他风度翩翩,月光下眉目英挺。他陪着她,还肯为她租条船,为什么?她是和他烧黄纸磕头拜兄弟的人?或者,他可怜了她……

想到这里冯曦低下了头。她又看到自己吃得微鼓的肚子,她在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今晚大吃大喝了。她摸着肚子心里叹气,这样下去,她绝对减不下去。冯曦站起来笑道:“喝到位了,该回去了。”

她稳稳的走上岸,孟时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跟着上了岸。一路走到宾馆两人都无语,直到冯曦打开房门打算对孟时说再见时,孟时才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冯曦足足想了一分钟才想起要回答他什么问题,她呵呵笑道:“我是说,我是个很讲诚信的人,对人许诺是一定要做到的。做不到的事,我不轻易许诺。今天很开心,晚安。”

孟时撑住了门,专注的看着冯曦说:“我帮你减肥,两个月保证让你瘦二十斤下来。”

怎么突然间扯到减肥上去了?冯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晚安。”孟时又扔下一句莫明其妙的话走进了对面的房间,留下冯曦敲着发晕的脑袋站在门口发怔。

她冲对面关上的房门挫了挫牙齿,关上门,闭着眼睛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就睡。迷糊中闪过一个念头,又没抓住,转眼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