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叶向东一再要求,但苏湘玉年前并没有去体检。
转眼已经是年后了,每逢佳节胖三斤,大年三十所有的知青在总场聚会联欢,一分场所有的人嘴巴都是油油的,反观别的分场的知青,嘴巴上连点油都没有,一看他们的日子就没有过好。
联谊会上,苏湘玉又指挥着朱小洁和余微微几个表演了一出名字叫《养猪》的剧目,就把农场养猪的事情又给广而告之了一下。
当然,叶向东取精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上演,毕竟三分场那头天山大白已经被送到首府农业厅了。
年后分场长们第一次开会,苏湘玉是被农场所有的女知青,集体送入会场的。
她的工作计划其实早在农场里就跟大家一起论证过了。
从过完年到冻土开,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她打算除了养鸡和养猪之外,还要带着五百知青一起起砖窑,烧砖。
“烧砖赚出来钱,我们就有钱问粮站买种子,种子买回来,我们就可以进行春种,咱们农场不会缺钱的。”苏湘玉说。
会议室里,季怀国带头鼓掌,分场长们也在鼓掌。
不过大家还是操心一点,那就是,砖烧出来往哪儿卖呢?
“关于砖往哪儿卖,这个我来想办法。”苏湘玉适时的,就给大场长吃了颗定心丸。
然后从会议室出来,苏湘玉立刻就通知冯明逊:“冯主任,今天叶工要来教大家如何起砖窑烧砖,我得去趟县城,联络县医院给咱们农场的五百个知青一起做个体检,账就从公费上走,赶紧去干活儿吧。”
冯明逊一听体检眉头就皱起来了:“卖粮种的钱都没有,做的啥体检,今年的体检我看就免了吧?”
“我是场长,钱要怎么计划着花我说了算,赶紧去干活儿吧。”苏湘玉说。
其实每个农场,都有给知青做体检的钱,但是这些年为了省钱,大家都不做了。既然苏湘玉上任,就得把体检给做起来。
【恭喜宿主,体检可以提前发现五个知青的潜在疾病,您为自己又赚得了10000金币。】系统说。
有钱赚还能做善事,何乐而不为?一套质地良好的内衣到手,苏湘玉现在要去县城里搞外联啦。
“我干爹今天要到农场,你走了他会不高兴的。”穆铁跟在苏湘玉的身后,意兴怏怏的说。
不过,看苏湘玉上了班车,他也跟着上来了。
除了到县医院联络医生给农场的知青们做体检,其实苏湘玉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得去认认叶向东所熟悉的那些倒爷去。
现在是个物流通讯极不发达的年代,有些人家里有大枣,但不能拿出来卖,因为卖就是投机倒把,而叶向东就有这个能力,他知道整个额尔县内,哪里能出得出去大枣。
还有些人家攒了一年的蜂蜜,也想往外出,不敢找别人,就去找叶向东,而叶向东呢,就能想办法介绍到人,帮他们把这些蜂蜜给出出去。
一开始,苏湘玉也不明白叶向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神通,直到她看到他那本笔记本上写着的,一个人的名字,才明白为啥了。
他的名单上,第一个人就是百货商店上次给她卖过东西的那个小王。
当然,也是尊照叶向东的指示,苏湘玉下了车,连医院都没去,就直奔百货商店了。
“咋,叶工的生意真的由你接盘子啦?”小王初听苏湘玉的来意,都惊呆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叶向东都结婚了,倒爷这种生意抓住可是要开除公职的,让苏湘玉来,其实对于叶向东来说,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保护。
所以,把攒了一个过年的,叶向东给的消息全递给小王,苏湘玉就跟小王俩起天,套起家常来了。
“小王同志,你知道不,有没有私底下走砖的渠道?”套话套熟了之后,苏湘玉问。
小王想了一会儿,才说:“农村都是挖地窝子住,用不到砖,但城里用砖的地方多,县委准备盖大楼,他们肯定需要砖。”
县委要砖,那就得走正规渠道,不是走倒爷的路了。
“那谢谢你啊,过几个月我们农场的知青们可能要到你这儿来交鸡蛋,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收他们的鸡蛋。”苏湘玉又说。
小王的名字叫王新月,据叶向东说,她的父亲王建设,是整个额尔县供销联社的社长,也就是说,整个额尔县的供销社,全由他来调度。
一个领导当然不会私底下收农民的东西,这时候,小王就是他的第三只手,用来帮他收购农民、知青们的物品,然后和在公家的东西里一起卖,并且悄悄致富的。
这么算来,叶向东和苏湘玉就是他们的同犯。
所以小王对苏湘玉很是客气,看她要走,连忙给穆铁多抓了几大把的瓜子和糖。
和穆铁从百货商店出来,小家伙两只兜兜全装的满满当当,跟在苏湘玉的身后,满兜兜的瓜子花生叮当乱响,简直乐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而这时候,苏湘玉才要去医院呢。
再去趟医院就到中午了,穆铁心里着急啊,毕竟一个过年,听说他干爹一直在加班,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干爹呢,所以他想让苏湘玉赶紧回农场,因为他想见他干爹。
到医院其实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苏湘玉只要找到内科主任,登记体检名额,再把订金交了,就只需要回农场等医生背着医疗包下乡就可以了。
但是从医院出来,苏湘玉脚步一拐,就又拐着进粮站了。
县城的粮站,跟供销社,肉联厂一样,那都属于黄金单位,说实话,比县委县政府还招大家的稀罕,毕竟它是管粮的单位。
苏湘玉来,是想问问今年的粮种和农药价格的。
毕竟马上开春就要播种,而粮种的价格每年都在浮动,她得计划好,赶在春种之前,把粮种的钱想办法给倒腾出来。
“这不湘玉嘛,你咋来了?”朱文,朱琳的父亲,也是粮站的站长,因为冯明逊的关系,一直对苏湘玉挺不错的。
而且,这人说话总是笑嘻嘻的,是个谁都不得罪的人。
他还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就把上面新发下来的粮食种子一样舀了一碗给苏湘玉看。
“每个农场开春种的东西都不一样,但现在大家集中种的基本上都是小麦,毕竟小麦是细粮,粮站也喜欢收购嘛。”朱文笑着说。
苏湘玉说:“麦种的价格是不是也更高?”
“那当然,一斤麦种能换三斤苞米种子呢,毕竟细粮,价格要高得多。”朱文说着,伸手摸了穆铁的背一把,笑着说:“这小家伙的聪明劲儿我是知道的,脾气也是真臭,怎么就跟湘玉投缘了呢?”
穆铁嗖的一下,直接把头杵在苏湘玉的屁股上了。苏湘玉觉得,这孩子怕不是天生爱闻芬芳吧,咋动不动就往人屁股上贴?
问完价格,俩人就从粮站出来了。
不过出来的时候,穆铁再回头看了眼朱文,就悄声说:“干娘,你发现没,朱文两只脚可真大。”
“你至少要叫声朱伯伯,不能直呼人家的名字。”苏湘玉说。
穆铁才不要呢:“这个朱文,经常跑到我们乌兰农场去,原来还想领/养我来着,但我听冯明艳悄悄跟人说过,他喝醉酒特别踹人,他有个二闺女,就是不小心叫他自己一脚踹死的。”
【注意,穆铁心中又在预设犯罪计划,而且还偷了粮站用来拌粮食的农药,就是准备要害人。】系统又在警告。
这种时时都在想着怎么害人的高智商小坏蛋,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所以你看我跟朱文笑着说了几句话,是不是怕我把你送给他?”苏湘玉说。
穆铁咬了咬嘴吃子,别别扭扭点了一下头。
“那你可想错了,我这个人吧,又懒又馋,还特别喜欢使唤小孩子,你只要每天晚上帮我打洗脚水,早晨起来能把咱们的地扫了,你想跑我都不会让你跑,跑掉我也要把你给追回来,你得一辈子跟着我,当我的看门小狗。”柔情蜜意的话苏湘玉不会说,但是不把他送人的承诺,苏湘玉不介意给穆铁一个。
毕竟系统让她改造他,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她还指望着拿穆铁在系统那儿赚钱呢。
穆铁往前走着,走了两步,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扔的远远儿的,还呸了一口。
显然,他这是把自己偷的农药给扔掉了。
苏湘玉倒是记着刚才穆铁说的话呢,他说,朱文的脚丫子特别大。
而在她记忆里,朝阳农场的大仓库曾经着过一次火,男知青队的队长王洪明就是在那次着火事故中牺牲的。
苏湘玉还记得大家一起追查纵火犯时,在农场外找到的几个硕大的脚印子。
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现在朝阳农场属于她,朱文笑嘻嘻的脸,和他那两只大脚丫,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徘徊着呢。
还没到农场呢,远远的就能看见农场外面,曾经挖过坎儿井的地方,知青们五人一组正在起砖窑,这都快八点了,天都要黑了,按理来说早该下班了,怎么她们还没下班。
朱小洁远远看见班车,就伸着两只手在往车前跑着,不一会儿,好几个女知青都追过来了,本来这不是站点,但司机给她们追的没办法,只能提前开门,让苏湘玉下车。
“我就看不惯那个樊一平,表现心太重,一直贴着我妹夫,我真想把她撕开。”朱小洁迎上苏湘玉就说。
“谁是你妹夫?”苏湘玉一头雾水。
徐文丽也凑过来了:“叶工啊,咱们几个算算,湘玉比我们小吧,既然小,就是我们的妹子,那叶工不就是我们的妹夫?”
朱小洁扬着两只手说:“本来我们是想偷懒,回去睡大觉的,但是樊一平缠着叶工教她,想跟叶工套关系,美得她,我们非盯紧了她不可。”
所以,她们几个之所以今天觉悟高,只是为了帮苏湘玉盯着叶向东?
她们能熬得住,叶向东熬不住了呀。
给一群姑娘们缠了一天,他举起双手,抽了自己的手套说:“程序差不多我都教完了,今天晚上我回厂里还得加班,以后有啥问题你们给苏场长带话,到时候我教她该怎么做,求求你们,离我远点成不成?”
这还是叶向东头一回觉得被女同志缠的太紧是个烦恼,因为她们叽叽呱呱,差点把他给吵到升天。
人樊一平会表现啊,大家下班了都不下班,要试着烧第一炉的砖出来,看看是个啥情况,所以直接坐下就开始吃干粮。
侯勇在跟余微微谈对象,祁大力在跟徐文丽谈,朱小洁还想看看樊一平是个假积极还是真积极。更何况羡慕嫉妒人家身体壮,屁股大,再加上腰细,那叫一个性感,又气又不看过,拉着另外几个也得守着樊一平。
叶向东今天帮农场干了一天的活儿,自己的工作晚上回去还得加班,走路都是飘的,更不满的是,一整天,苏湘玉就没出现过。
“苏大姐,早知道你一整天都不在农场,打死我都不可能来替你们烧砖。”气啾啾的,他拍着自己鞋底板上的泥巴说。
穆铁在这方面倒是实事求是:“干爹,我干妈啥都不缺,就缺一辆小汽车,要不是为了等车,我们早就回来啦。”
这个年代不说缺车,一辆小汽车,除非像冯明逊那样首都有人的关系户儿,是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你想要辆车?”叶向东摘了手套,抬头问苏湘玉。
苏湘玉深深知道,不论叶向东还是穆铁,都喜欢搞点歪道,她要说自己想要辆车,估计叶向东明天就能指挥着一帮倒爷们,从苏国边境上给她倒一辆回来。
所以她连忙说:“有辆自行车就好,这什么年头,开小汽车,怕不是不想要命了?”
但叶向东属于有求必应型啊:“要真缺辆车早说啊,我给你们弄一辆。”
穆铁不止贼,还坏,自忖把人心都猜得透透的,故意给叶向东激将法呢:“冯明逊就因为有辆吉普车才风光,您要也有辆车开,我保证您比他更风光。”
这不戳叶向东的短处吗?
苏湘玉给他暗示说自己已经不纯洁,就够叶向东心里难受的了,现在因为他爸的一辆车,穆铁又往他心上扎了根刺,多不舒服啊。
一回农场,就碰见刚好下来视察的季怀国,还带着别的一帮子分场长。
“不错啊小苏场长,据群众反应,你的几个同学觉悟最高,干的最卖力,这方面,别的分场不论哪一个场长都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握着苏湘玉的手,季怀国说。
三分场的木伊特也说:“我要动员我媳妇儿一回,她就得骂我半天,至少在动员亲属干活方面,我跟咱们小苏场长差太远啦。”
动员亲属,那属于场长们的一大难题。
什么二舅子的三大爷,对于各个分场长来说,那属于最难动员的一类。你要去动员他,他是场长家的亲戚,你要不动员,难道别的知青活该多干,就他们干磨阳工?
但苏湘玉的亲属,就比如朱小洁、余微微和徐文丽,于磊几个,居然比别的知青还积极,你说气不气人?
碰见叶向东,当然场长们还得跟他继续聊会儿。
毕竟叶向东做为全县第一倒爷,跟这帮子场长的交情那都在人看不着的地方。
苏湘玉却已经累的不行了,她现在有钱啦,今天早晨就问系统要了洗面奶和一套三枪的内衣,秋衣秋裤,她得回家收快递,顺便再躺在热炕上好好睡一觉。
不过,一到猪棚,就是一股子腥味,腥到苏湘玉无法忍受。
显然,冯月巴跟于磊俩又在做黑暗料理。
“真是奇了怪了,我也是按照湘玉你的做法来做的呀,咋这肉做出来就这么的膻?”冯月巴捧着一块叶向东送来的骆驼肉说。
小满不怕膻,在拿小刀子切骆驼肉,嚼不动也要放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嚼,小小的个头圆圆的脸,站在门口吃的津津有味。
穆铁撇着嘴巴,简直要恶心死了。
“小月巴要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她总是吃那些臭烘烘的东西,耶,太臭了。”穆铁连忙在苏湘玉跟前告着状呢。
“完了完了,你又在损人,今天晚上没肉吃了。”苏湘玉翻了个白眼说。
穆铁于是赶忙把小满掰过来就亲了一口:“我就说说而已,她不但不臭,而且味道特别香,我要吃肉,但我只吃你做的肉。”
苏湘玉掂起那坨给冻硬着的骆驼肉看了一会儿,使唤着于磊到库房,拿了一个刨子来,往下面垫了张报纸,把刨子翻过来,就开始刨肉了。
冻硬的肉给刨子一刨,一片片薄薄的,就卷成小卷儿了,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倒是很好看,就不知道好不好吃。
“于磊,去吧朱小洁,樊一平她们叫来,今天晚上咱们涮肉吃。”苏湘玉看着给她刨下来的,还冻硬着的骆驼肉卷子说。
砖既然开烧了,当然致富也就不远了。
看在朱小洁和余微微几个极品亲戚,猪队友那么支持她的份儿上。
今天,她必须得给她们吃一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