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牙正在给自己面视总经理,而这个总经理的人选,是清华大学,曾经给SC超市做了整体造型设计的设计师伍文瀚推荐的。

伍文瀚现在已经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的设计师了,而他的建筑设计,光是设计费,报价已经在30万人民币了。这就得说陈月牙的眼光好,她花的5000块,在当时看来是天价,但是,5000块给她带来的效益,可远远超过了它的价值。

这个总经理的人选叫刘思哲,聊起来,俩人聊起来,陈月牙才发现他跟自己很可能还认识。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是曾经,你抱着你闺女在望京买过书吧?”刘思哲说。

陈月牙不是怎么爱买书的人,也不记得自己买过书啊。

“你买走的就是我的书,那里面还夹着一张自行车票,以及一堆的粪票,尿票,文盲票和觉悟票呢,那全是我哥弄来的票,我把票弄丢之后,我哥把我赶出家门,我就跟着人一起偷渡去了香港,又折道到日本,半工半读,拿的本科和研究生学位。”刘思哲又笑着说。

“你哥是?”

“望京电台,原来的电台主持人刘淼,现在因为风纪问题下岗了,在望京练摊做生意呢。”刘思哲又笑着说。

说起当初从书里找回来的票,陈月牙一直挺愧疚,怕丢了票的人要着急,这么说,因为丢了票,还出了一个留学生?

“我真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把那张自行车票赔给你.”陈月牙笑着说。

刘思哲握上她的手说:“你只要把SC交给我就好了,我保证替你经营出一个,至少比盛成家的盛世百货先过十年的百货商店,怎么样?”

看了一下刘思哲的简历,在新宿伊势丹百货从一个服务生干起,做为一个中国人,一直看到行政秘书的位置上,虽然说没有当过总经理,但毕竟做过总经理秘书。

真够巧的,这是是宋思思原来那个婚外恋的男朋友,刘淼的弟弟。

他一月给自己要了2000块的月薪,是够高的,北京城里,目前还没人能拿这么高的月薪,但是,陈月牙向来出手果决,就跟当初敢给一个清华大学生给5000块一样,当时就把这人给录用下来了。

“合作愉快。”陈月牙握上他的手说。

接下来,就该进行大楼的整体设计了。不过,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这时候陈月牙很犹豫,国际上的知名设计师们,那设计费可高着呢,她是实在没钱来做大楼的造型设计了呀。

这不,刘玉娟正在交账目,准备交接离职。

是,看着新来的会计跟着,账做的干净又利落,用计算器用的又快又好,刘玉娟是觉得,自己是该让位,但是,关于大楼的设计,她心里其实还有点想法呢。

“要不,让仝子给咱们做一款你看看呢?仝子现在在德国,不是在读研嘛,万一他要做的好呢?”她进来,对陈月牙说。

陈月牙眼睛一亮:“行啊,为什么不行,赶紧让仝子做一款来,咱们看看。”

不得不说,家里孩子多了就是好啊,陈月牙都没意识到,贺仝都可以做建筑设计了呢。

年青的设计师们,虽然没有经验,但他们有创作的灵气和才华,而这种才华是很难被复制的,所以,陈月牙更喜欢这些年青设计师们的作品。

这不,刘玉娟走了之后,陈月牙正坐着呢,电话响起来了。

“喂,你好!”陈月牙说。

对方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知道你丈夫是公安局长,我也知道你叫陈月牙,在咱们北京城里,算得上首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这样,你所有的拆迁合同,现在全在我们手里,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处,我们呢,也可以把它还给你,但是……我要你手里的一张龙票,不多,就一张。”

是,贺亲民跟着几个包工头跑到酒馆里去喝酒,然后就把拆迁合同给丢了。

当时贺译民就觉得,这合同丢的很蹊跷,也准备查这事儿。

不过现在因为赌博而发生的案子多如牛毛,要按公安局先紧后轻的程序来办,一时半会,还没有警力投到这个案子上。

毕竟现在还没有辅警这个岗位,公安是严重的缺人手。

而贺译民呢,喊了小帅,让他替自己查案子呢。

陈月牙一直在想,拿了她合同的人到底是谁,到底又想要什么。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想要的,居然会是超生的龙票。

前一阵子,陈月牙还在新闻上看到,日本一张龙票拍出了一百八十万的天价。而她有龙票的事情,还是从她当年急需要钱,想卖龙票的时候传出去的。

显然,有人盯着超生的龙票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这龙票,不处理掉,也真是不行了。

“你要怎么拿龙票?”握着电话,陈月牙说。

“到时候我会指定一个地点,只要你把龙票放在我指定的地点,并且,我验证过真伪,确定是真的,我就会把合同寄给你。”对方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月牙反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可以不要你的龙票,毕竟你是公安家属,我干这种事情,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大不了,你留着你的龙票,我烧了你的合同,而你,再重新谈一遍拆迁补偿吧。”

挂了电话,陈月牙当然得直接回家。

要重新谈补偿合同,还是给对方一张龙票,然后把原来的折迁合同拿回来?

现在是1990年,正是特大凶案层出不穷,穷凶极恶的抢劫犯,绑匪们满天飞的年代,毕竟有句老话,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些人看别人蹭蹭蹭的富起来了,自己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就难免要走上勒索犯罪的道路。

还没进家门呢,陈月牙就看见,盛海峰家的奔驰停在自己家门口。

进了院子,她愈发的惊讶了,小帅身上,还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超生老八,三炮几个正在围观,这小家伙正在系扣子。

“你突然打扮的这么帅气,这是要出去约会?”陈月牙吃惊的问。

小帅摇头了:“不啊,妈,咱们的合同不是丢了嘛,我去查这事儿。”

“查个丢了合同的事儿,要穿西装,开大奔?”陈月牙愈发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小帅于此,自信着呢,系好了扣子,还得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当然了,我面相太嫩,穿个大裤叉子进酒馆,人家一看我就是一学生,根本不尿我,我开个奔驰,再穿个西装,过酒馆里,就有人肯招待我了,当然,那帮赌博的人,也就肯露面了。”

“这又是为啥?”陈月牙还是觉得可笑,又笑着问。

老八抱着小柴犬,神来一句:“因为他看起来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呗。”

小帅当然又得踢他一脚:“滚!”

事实上,小帅这办法也是可行的,毕竟偷了合同的人,是个惯于赌博的那种赌徒,而这些赌徒呢,怕公安严打,一般是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的,要找他们,就必须以赌徒的方式,去把他们给钓出来。

不过,陈月牙觉得,既然对方知道她手里有龙票,肯定也知道小帅是她儿子,所以,小帅再怎么打扮自己,再怎么去查案子,人家也会防着他的。

所以她说:“算了吧,拿了合同的人,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人家说了,想要合同,就给他们一张咱们家藏着的龙票,要我们不想给龙票,他们就会撕了合同。那些人既然知道咱们家有龙票,肯定也认识你,再别闹了,赶紧把你小盛哥哥的车给还回去。”

“不嘛,妈,你让我试一呗,我都出国两年了,长了整整10公分,现在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多吧。”其实小帅就是想出去显摆显摆。

而且,小帅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聪明的不行,全家上下一起加起来,估计也就他爸能和他比一比的。

有这种事情,不让他去查一下怎么行?

至于说又有人盯着超生的龙票,还想拿合同换龙票,那就更不行了,那龙票,是人超生的呢,不论将来超生长大了,想拿龙票干啥,那是超生的自由,从他们手里,可不能丢了龙票。

这不,小帅开着豪车,穿着从小盛家借来的西装,转身跑了。

这西装,是小帅问小盛借的,而且呢,是苏爱华拿给小帅的,小盛还在上海上班。

但是,小盛把西装借完之后,上了一个上午的班,到下午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是这样的,他在北京闲极无聊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一张超生的三寸照片,于是,就把那张三寸照片,装到了一块怀表里,是准备送给超生的,但走的时候忘记了。

而那块怀表,他记得,自己就装在西装兜里呢。

于是,他连忙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一确认,家里没怀表,那还用说嘛,怀表肯定在衣服兜里。

盛海峰可不想小帅到时候掏出怀表来,要不然,那家伙肯定得误会自己偷偷用超生的照片,说不定要跑到上海把他揍一屯。

所以呢,盛海峰转身就给超生拨了个电话,让超生到时候,记得把这事儿说一说,就说那块怀有,是他送给她的。

超生一听小盛哥哥打算送自己一块怀表,心里当然高兴,而且呢,小帅走了都一个上午了,那家酒馆子离衣帽胡同并不远,也就隔着四五条街,她把肥蹬蹬的柴犬一抱,再把老八和三炮俩都喊上,跑那个酒馆里,找哥哥,要怀表去了。

三炮骑着自行车,老八坐前面,超生抱着狗坐后面,几个孩子一路到了小酒馆的门口,这时候天隐隐约约的已经黑了,不过,几个孩子并没有看见小帅在哪儿。

“咱们进去找咱哥吧?”超生跳下自行车说。

三炮还得拿铁琏子把自行车锁在树上呢:“等会儿,现在偷自行车的贼多,要给偷了,明天还得买一辆。”

这不,老八大摇大摆,已经走到酒馆门前面了。

可就在这时,从酒馆里走出俩小混混来,直接对着老八,脚就踢过来了:“小屁孩儿,滚一边儿去,这地儿可不是孩子们该来的地方。”

三炮今年18,虽然是个军官,但是个只会打算盘的军官,还长了一张娃娃脸。

而超生呢,今年16,就更是一张娃娃脸了。

显然,这种酒馆里,除非像小帅一样开个奔驰再穿套西装,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是进不去的。

几个孩子又不知道小帅究竟是不是在里面,而且呢,还给人赶着进不了酒馆,正愁着呢,超生怀里那小柴犬不是因为太小,还没拴琏子嘛,它看见地上的垃圾堆旁边有只耗子在跑,嗖的一下就从超生怀里跳出去了。

“狗拉耗子,你多管闲事啊你?”老八也追出去了。

三炮一看老八追进酒馆旁边一条巷子里去了,拉着超生,也开始往巷子里跑。

老鼠吱吱吱的在叫,柴犬一路汪汪的在追,老八一路又是骂狗,又是骂那耗子碍眼,又还要抱怨超生几句,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给狗拴琏子,也在往前跑。

至于超生和三炮,当然了,必须得追着狗和老八,谁知道它们会跑哪儿去呢?

狗追着老鼠跑了好大一圈儿,老鼠吧,看见一间房子的窗子半开着,嗖的跳上窗台,跳进去了。柴犬还是个肉乎乎的小团子,跑的那叫一个快,也是一个蹦子,蹦上了窗子。

这窗子上,还焊着三寸宽的钢筋条子呢,柴犬先把头挤了进去,因为身子太肥,挤不进去,卡钢筋条子里了。

老八先追过去的,伸手把小柴犬给拽了出来,立刻,窗子里探出一颗脑袋来,一个人恶声恶气的说:“那来的小屁孩儿,赶紧给我滚!”

说着,一根抽到一半的烟头砸了过来,砸到了老八的额头上。

老八可是个爆脾气,袖子一挽,就去踹人家的门了:“来来来,王八蛋,你他妈给我出来,咱们打一架!”

哐一声,窗子里扔出一个易拉罐来。

“你他妈的,有种出来,咱们打一架!”老八又说。

这一回,哐一声,从窗子里,有人又丢了一个午餐肉的罐头盒子出来,正好超生经过,哐一声,直接砸在了超生的脑袋上。

这架式,证明屋子里的人,完全没把老八这个小屁孩儿当回事,人家只想用各种东西,把他给走,轰走。

超生和三炮跑的慢,而且吧,三炮毕竟是个当兵的,哪怕只是珠心算部队的特种兵,说白了,这几年端过的枪,比好些人端过的酒碗还要多,怎么可能这么平白的,就让别人欺负了他弟弟和他妹妹?

一把拉过超生,三炮掂起脚尖,就准备从这窗户里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王八蛋,真是够猖狂的,不就一条狗差点进了他们家的屋子吗,扔那么多垃圾出来。

不过,三炮刚掂起脚,就发现好玩的了。

他看见屋子里有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台录相机,还有一个接收器,在一张破的不能再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不停的,叭叭叭的抽着烟。

而这个人,三炮还挺眼熟的呢,为什么呢,因为这人正是盛成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贺金生。

这家伙前几年,因为诈骗的原因,给关了好几年呢。

而在靠窗户的桌子上,还有个档案袋,上面写着《SC公司拆迁合同》几个大字,这不正是贺亲民丢的合同。

显然,处心积率偷合同的人,不是陌生人,是贺金生从牢里来,贼心不死,又想来搞超生的龙票了。

三炮看那个贺金生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啥话也没说,悄悄吐了吐舌头,就伸出手,把合同从窗户里,悄悄的给拿出来了。

事实证明,多浪的西装,多豪的车,也比不过超生和她的小柴犬啊。

带着超生,那就叫个运气无敌。

还不知道小帅穿着西装开着小盛哥哥的豪车在哪儿查案子呢,总之,这一回,合同可是训练有素的人民子弟兵特种兵,贺三炮最先找着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