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月牙把想让她陪二斌出去一趟的事儿告诉超生的时候,超生却犹豫了:“妈,我最近可忙着呢。”
“忙什么啊,我看你整天坐在电脑前面,在干嘛?”陈月牙好奇的问。
超生手指着电脑屏幕说:“喽,你看,我用E-mail交了一个朋友,一直在美国生活的中国人哦,她说她在Mald\'s工作,咱们要请的品牌商不也是Mald\'s的人吗,我正在和她聊天,询问关于开直营店的事儿呢。”
“我这丫头能干了,都能在电脑上跟人聊天了,不过既然是中国人,你为什么跟他用的英文?”陈月牙摸着闺女的脑袋说。
“因为这个中国阿姨,在很小的时候就出国啦,她说她能说国语,但是说的并不好,至于写,那根本不可能,她完全写不了。”超生说。
突然,电脑一声提示音,超生快速打开一份文件看了一遍,举起手说:“好吧,李兰香女士说她明天要出差,无法用E-mail跟我聊天了,那我就陪我哥去逛逛街吧。”
陈月牙也觉得挺好玩,于是,试着,用自己最近自学来的英语,看着超生那电脑上的英语,一点点的对着翻译呢。
事实上,不止她在学英语,就连刘玉娟和邓翠莲俩,也在磕磕绊绊的学着英文,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无奈之举啊。
二斌毕竟才19,又一直呆在体队里,一米八几的身高,长的那是贼剌剌的帅,而且,确实也到谈对象的年纪了,所以这天晚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跨过恋爱,在他想来其实也不错。
毕竟桥本一郎在体育方面懂的多多啊,而且还善解人意,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这不,一大清早的,陈月牙才醒来,就听见二斌在刷牙,刮胡子。
她连忙跑超生卧室,把超生给喊起来了:“赶紧的,想办法,跟你哥一起去!”
“妈,我觉得吧,谈恋爱的时候吃点亏很正常,你啊,想太多啦。”超生翻了个身说。
十六七的小姑娘,周末哪有不睡懒觉的呢?
“傻丫头,你哥马上要参加比赛,在家里吃饭咱是放心的,但在外面,万一给人吃点搀了什么东西的饭,怎么办?”陈月牙到底是家长,懂得更多。
这不,眨眼的功夫,超生已经在梳头了:“好吧妈妈,我去当电灯炮好啦。”
当然,今天的电灯炮,可不止超生一颗哦,还有盛海峰呢。
要不,陈月牙得说盛海峰这孩子可靠呢,超生才刷完牙,他已经在院门口了。
“二斌今天想出去玩儿?”盛海峰说。
二斌为了约会,专门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但不知道观感到底怎么样,毕竟他们这些运动员,跟外面的社会接触实在太少,审美都没了。
“二斌今天穿的很帅啊。”盛海峰一顶高帽子立刻就送过来了。
二斌一听,这不一下子就自信心爆棚了?
“哥,等等我啊,咱一起走。”超生出门说。
二斌呢,跟桥本一郎还只是处在想接触一下的层面,而且吧,昨天俩人见面,一直是桥本一郎在说,二斌没怎么说过话,说实话,他挺害羞的,这不,还不需要盛海峰想办法跟他一起去,他主动说:“小盛哥哥,你要今天也没事儿,跟我们一起去逛一逛?”
“那就走吧,一起走。”盛海峰说。
周末,贺译民要回家,向来是在早晨,因为昨天晚上有特别任务,在天安门出了一晚上的警。
这不,他迎面进胡同,正好碰见穿着小短裤,小背心儿,腿长胳膊长,扎着马尾辫的超生,简直了,啥叫个红旗下的阳光少女,这就是红旗下的阳光少女啊。
至于二斌,大白T恤牛仔裤,19岁的大小伙子皮肤黝黑,长的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帅气。
但是,防火防盗防野女婿,这个盛海峰,怎么又跟超生走在一起?
不过,还不等贺译民张嘴,想把这家伙给赶走,陈月牙一把,就把他搡公厕里了:“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老是看人盛海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是的。”
得,几个孩子一起逛潘家园,小盛一辆自行车,二斌一辆,得去宾馆里接桥本一郎。
“真是女大十八变,桥本一郎小的时候,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二斌脚搭在自行车上,说。
盛海峰跟二斌可不一样,小时候在他爸身边绕来绕去的女同志多了去了,他什么样的没见过,一看桥本一郎出来,就说:“二斌,你去问问,她要不要坐咱的自行车。”
桥本一身上下,可全是名牌,太阳这么大,还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帽子,个头不高鞋跟凑,高跟鞋也特别高,这种打扮当然是要坐豪车的,坐自行车后面,那不配啊。
超生可是颗小人参,从桥本一出来,就觉得,桥本的心里还是藏着什么事儿,毕竟,做为植物里唯一会满山乱窜的小人参,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亲人是本能,有谁想害她,或者想害她的亲人时,她是能感觉到的。
拽了拽盛海峰的衣领,超生扬起头,悄悄说:“小盛哥哥,桥本看我哥的目光,让我觉得害怕。”
桥本一郎的白,是化妆品调出来的白,而超生的白,则是皮肤本身的颜色,毕竟是颗小人参,她不但晒不黑,而且皮肤永远嫩的跟婴儿一样。
盛海峰回头,看着超生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其实挺想亲一下的,但那当然不敢,要叫贺译民知道,估计明天就能拿铐子把他给铐公厕里去。
“放心吧,有我呢。”他说。
桥本一郎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坐上二斌的自行车了,只是心里在抱怨,这个贺二斌有没有脑子啊,约女孩子出来,带两只大灯泡。
偏偏小盛也很优秀,做为一个海王,小盛也是桥本一郎想用非法手段邂逅的对象呢。
得,毕竟是老北京,盛海峰骑着车在前面,跑的简直跟飞似的。
二斌紧随其后,只差着半步的距离,你追我赶。
超生这样的大妞儿,大夏天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大街上全是树,自行车道就在树荫里,一条街一条巷儿,哥哥的自行车越快,她就越凉快。
但这可苦了桥本一郎啦,一会儿得扑住自己即将要飞了的帽子,一会儿裙子挂辐条里了,再一会儿,那头发简直吹的像狗一样。
当然,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在想,看这小丫头傻不拉叽的开心。
SC不是想谈Mald\'s的入驻吗,甭想啦,品牌方的代表是她认识的人,也是由她做翻译,到时候,她要当着陈月牙的面,搅黄了这桩生意,哼!
潘家园,一排排的地摊儿,到了周末,那更叫一个人挤人,人夯人,人山人海。
桥本一郎提出来潘家园的时候,其实是因为有点事情,这儿有个人要跟她接个头,她可没想着在这儿买古董。
但是,谁能想到盛海峰和超生会跟来啊,谁能又想到,这俩今天成完全的主角了呢?
盛海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超生蹲在身边,听的津津有味,就贺二斌,也完全忘了自己是约了姑娘来的,头凑在盛海峰的身边,听的也可专心啦。
“这摊儿没什么真东西,咱再往里逛吧。”盛海峰回头看桥本一郎都快给晒成蔫茄子了,笑着说。
没有金钢钻就甭揽瓷器活儿,再往里走,人更多,更挤,更热,那桥本想晒,就继续跟着晒吧。
“十块钱啦,大甩卖啦,这可是明朝年间的老痰盂,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止一件,出手为止啊!”有个人抱着一只老痰盂,在摊前叫卖着。
“这潘家园也跟着改革开放堕落了啊,痰盂都能当古董来卖,你咋不说你那痰盂是朱元章用过的呢?”一大爷听说,生气了,气愤了,骂着说。
这老板敲着一只上面漆着五彩,上面还刷了五七干校二字的老痰盂说:“你看你,就算不是明朝的,上面有五七干校,也是有人下放时用过的,历史文物呢,你试试这多沉?”
这大爷原来就是下放过五七干校的,一看五七二字更生气了:“妈的,要不是老子们当初上山下乡,哪来你们今天的好日子,你个死骗子,拿一痰盂来卖,什么玩艺儿!”
在潘家园卖痰盂,还说痰盂是古董,这种人啊,简直就是给老北京人丢脸。
“老板,十块钱吗?”超生兴致勃勃。
“十块,就十块,丫头,你去商店里买一痰盂也得五块钱吧,这东西就厚一点,重一点,拿回去能当痰盂使了,就当做个慈善呗,我前儿被人用假古董骗了好些钱,今儿就想换一碗面钱。”这老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超生掏了十块钱出来:“给你,痰盂给我吧。”
做为一颗小人参,她虽然看不透这个黑乎乎的大铁家伙到底是啥,但是,凭灵力的感知,这个痰盂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喜欢。
桥本一郎再也无法忍受了!
要说曾经的超生在日本,因为一句精准的翻译轰动了全日本的时候,桥本一郎还觉得她有点真本事的话,现在,桥本只觉得,这丫头简直就是个傻白甜。
十块钱买一痰盂,有毛病吧。
当然,她愈发觉得陈月牙这家人,至少在商场上,她能碾压的她们毫无招架之力。
古董这玩艺儿,同行讲门道,外行听热闹,但是,大家都喜欢听这玩艺儿,所以呢,二斌也是越逛越上瘾,完全忘了桥本一郎这茬儿了。
桥本一郎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啊。
她现在把自己整的这么漂亮,当然不想晒黑,至于二斌,她也瞧不上,她现在就想干点坏事,所以她走了两步,高跟鞋一拐,哎哟一声:“要不,咱们去吃饭吧?”
桥本一郎的偶像可是川岛芳子,玩弄男人于鼓掌之间的,当然没想在二斌身上花太多的功夫,但是,这顿饭必须请,因为她要问人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必须想办法,下到二斌的饭里头。
“那就走吧,昨天桥本小姐请我吃了个饭,今儿我回请,桥本小姐,你想吃什么,说吧。”二斌从地摊儿上站起来说。
桥本其实是刻意的,把话题引到了盛海峰身上:“随便吧,要不,盛先生,你说?”
“超生觉得呢,想吃什么?”盛海峰却说。
说起这个,超生一秒兴奋,抱着痰盂,她说:“我带你们去个地儿,但是二哥,你可得摸摸你的钱包,小心钱不够哟。”
“走吧,一般点儿的饭,你二哥还是请得起的。”拿奖拿到手软的二斌,什么饭请不起。
但是,就在桥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跟着超生这个傻白甜,好吃的小姑娘,去一个有空调吹,有单独的包间坐的高档饭店去吃饭的时候,她怀抱痰盂,指着盛海峰,七胡同八巷子,居然拐到了一个小胡同里,到了一家小店前。
这小店的门头上写着:扁豆焖面。
摔啊!
桥本刚才来找的,其实就是原来他爸认识的那个金羊,金羊呢,给桥本搞了一种兴奋剂,曾经二斌在奥运会上赢了桥本太郎,是,老桥本一直记着这个大仇,就想让一郎替自己解了这个恨。
一郎也不过随手为之,吃饭的时候,把兴奋剂洒到饭里头,一般人吃了真没啥事儿,不过兴奋一下,但是,这种兴奋剂的代谢特别慢,等二斌比赛完,要抽血化验的时候,它肯定还在二斌体内呢。
到时候,兴奋剂的丑闻,二斌的前途可就毁了。
可是,这得往公菜里下,一人一碗的扁豆焖面,这叫一郎怎么下药?
“老板,来四碗扁豆焖面,小菜还有吗?”超生问。
老板这儿人多着呢,票开的那叫一个麻溜:“四碗面,给你一份拌黄瓜,一份酱牛肉,再来一份卤煮,一盘小醋花,怎么样?”
“我去给咱端面去!”超生说着,把痰盂往盛海峰怀里一塞,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人挤人,没桌子没凳儿的,可她能干着呢,里里外外跑一圈儿,搜出四个凳子来。
“咱就这么吃饭?”桥本一郎都惊呆了。
二斌手里端着小菜,和盛海峰俩人把四凳子一占,这就准备要开吃啦?
亚运会的冠军贺斌,居然可以在外面连桌子都没有的,端着碗吃饭?
这还怎么下药?
真是衰啊!
当然,桥本一郎越看,就越觉得贺笙笙这个女孩子,自己越不喜欢。
想她小时候,为了能比哥哥们更受父亲重视,冬练三九下练三伏的练珠心算,长大之后,为了能接受父亲的产业,从柜员开始辛辛苦苦的做,在百货商店里那么辛苦,可这贺笙笙,什么都不用干,一天过的那么开心,怎么偏偏还,她妈妈的产业越做越大,其中一大半,还全是毫无疑问的,留给贺笙笙的呢?
越想越气,越气就要越看,现在的整容手段本身就不过关,越看在里面等饭的贺笙笙,桥本一郎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可超生全然不知道这些事儿啊。
她端着一只大拖盘,伸长了脖子的等着,终于排到自己,连忙跟窗口里面的大师傅说;‘师傅师傅,其中一盘的面,给另一盘分一半,肉也分一半喔。”
二斌常年训练,饭量大,超生的饭量小,把一半的肉和一半的面匀给哥哥,哥哥就能吃饱啦。
这不,她端着面出来了,经过桥本身边的时候,桥本肯定是故意的,一个腿,想要绊倒超生。
但是,这不有个全程默默无闻,坐在凳子上等饭的盛海峰,几乎下意识的,他把痰盂一丢,整个儿扑过去,直接去接超生了。
还有个二斌呢,那可是长跑选手,眼看连面带盘子的飞了出去,都不用起身,腰一伸,整个儿的,面都捞回来了。
吃饭的人多,坐在二斌旁边那个,还以为自己今天要来个面条的洗礼呢,结果面碗飞到头上,居然给二斌连盘子一起搂回去了。
“漂亮!”这人不由的喊了一声。
但这可不是今天最好玩的事情哦。
今天最好玩儿的事情是,超生买来的那只,上面漆着花漆,还刷着五七干校二字的大痰盂,甩到了地上,哐啷一声碎了,然后,就在大痰盂的底座处,一片底子掉了,而在底座的下面,厚厚的藏着一大沓的纸。
“这是啥?”超生挣开盛海峰,朝着她的大痰盂冲过去了。
当她觉得哪儿有好东西的时候,那就必定有。
可看吧,这痰盂都有夹层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