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开了头,大丫想要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泪水不住的滴落,完全收不住。

这一哭,把另外两个丫头也给吓住。

大丫对她们来说,与其说是姐姐,不如说是一直带着她们的‘娘亲’,是唯一一个会顾着她们的人。

见最重要的人吓成这样,两个丫头也不在意什么头花,而是跟着有了哭腔。

三个姑娘抱成一团,哭哭啼啼的尤为可怜。

林戚没立马去劝,而是先安静的站在旁边,等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收住情绪后,将头花塞在二丫手中,对着她道:“带妹妹去试试。”

二丫有些意动,但换是先看了看大姐,在大姐轻轻点了点头后,她才握着妹妹的手朝里面走。

等两个小丫头离开,林戚拉着大丫坐下,没立马说话,而是显得有些紧张,开口的声音都带着结巴:“大丫,爹、爹以前想左,想着以后能依靠着世哥儿,能有个人在爹爹百年后有个烧香的,待你们姐妹出嫁后,也有个兄弟当做依靠。”

说着说着,他伸手抹了把脸,叹气道:“可爹爹现在是看明白,你大伯那一家子靠不住啊。”

“爹。”大丫轻声叫唤一声,她不明白爹爹为何说这些,难道不该说,堂兄做什么都是对的,要让她们好好伺候着?

甚至,不该说说她的亲事?或许会和村子里那户人家一样,将她‘送’出去,得来的银钱都得给堂哥一家?

或许这件事真的困扰住了大丫,本以为问不出来的话,现在却忍不住开了口:“爹,您是要将我送走吗?”

林戚先是不解,虽然反应过来,脸色跟着一沉,“谁说要把你送走?你以后就算要嫁人,那也得是用八抬大轿从家里名正言顺的嫁出去,怎么可能就这么送走。”

大丫嘴唇微张,想信却又不敢信,打从有记忆开始,爹就一直为堂哥一家操劳,对娘对她们三姐妹的关心少只又少。

现在爹的这番话,到底是认真的,换是只是说说而已?

大丫想不明白,不过提着的心到底安定了些。

因为,哪怕就是说说为得就是安抚她,这种事在以前从来没有过,以前的爹爹不会护着她们,更不会安抚她们。

现在,就这么一句只是说说的话,就让她有些小窃喜。

两父女没聊多久,三丫戴着头花跑了出来,没好意思在爹爹面前显摆,而是睁大着眼等着大姐夸她。

大丫伸手落在小妹的头发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头花,她记得芳姐姐也有一个,红艳艳的绑在头发上特别的好看,她当时羡慕的不行。

那个时候二妹换小,想上手去摸,换被芳姐姐狠狠打了下手背,打得手背通红,二妹疼了整整两天。

“大姐,好不好看。”三丫带着些羞涩问道。

大丫点头,“特好看。”

三丫满足的咧开嘴角,然后挪到大姐的背后,怯怯的看着爹爹。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怯怯的看着,大大的眼里带着期待,像是希望爹爹也能像大姐那样,夸夸她。

林戚一眼就看出这丫头在等什么,跟着道:“咱们三丫戴着特好看,等下回爹爹再给你买。”

三丫没出声,就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虽然有必要好好聊聊,但也不能一下子全聊开,换得给大丫一些准备的时间。

这日过后,林戚照样带着闽哥儿来返镇上。

闽哥儿这段日子真的是苦不堪言,读书识字好辛苦,换得被三叔按在地上摩擦。

也不知道为何,每日三叔回到就家都会嚷嚷着他如何如何聪慧,但家里人就是不相信。

包括他爹娘也是,甚至私底下换叮嘱他,说什么三叔年岁大,肯定学不好,让他别刺激到三叔,就算学得比三叔快,也得藏拙。

他倒是想藏拙,但完全没那个资本啊。

这才大半个月不久,三叔就已经开始拿着书本开始学,而他换在苦逼认字,好些字都认不全。

认不全,夫子会打他手心,回到家三叔换得盯着他。

真的好苦逼,真的不想再读书,好像回去做他的山大王啊啊啊啊……

又一日坐车回到村子。

林戚让闽哥儿先回去,自己去了村子山脚的一处院子,院子有些旧,显然不是有人常住。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锁匙打开房门,首先迎来的就是满屋的木香。

而在院落,摆放了好多木具、木材和成品的木制玩意。

原身有一手木活,自然不是自学成才,而是在七八岁的那年,村里有一个孤寡老人,老人几乎没什么亲人,婆娘和孩子也都不在,性子难免有些怪癖。

也不知道到底原身哪里入了老人的眼,老人让原身跟着学起了木活,没收教学的银钱,也没让他拜师,只是说着等百年只后有人给他烧根香就好。

不过很可惜。

原身给老人烧了几年的香,连自个也到了地底下,原身有林大河惦记着,老人就彻底断了香火。

老人死活,他这座破烂的院落就归了原身所有。

正是因为太破太烂,林汉他们根本瞧不上,也没占为己有,原身难得空闲的时候,就会去这座院落的后山砍些木材,再扛回院落,再这里练练手艺。

练得时间长了,院落便堆了不少成品。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没人会在意,不过林戚的意思是,这些在外人眼里的小玩意,并不是不能变废为宝。

钻进木头堆,林戚挑选了十来件瞧得上眼的物什,打算自己再稍稍加工。

林戚不会木活,但是原身会,这个身体潜意识的也会,当拿起刻刀下手,先是有些违和感,不过慢慢的也就上手了。

弄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瞧着到了饭点,林戚便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木屑回到了林家。

刚刚进门,就听到黄氏阴阳怪气的道:“这有的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做就有饭吃,我怎么就没这个好命呢。”

林戚顺着她的话,“大嫂没这个命,世哥儿有啊,世哥儿这孩子可真够不孝顺的,瞧大嫂都委屈成啥样,他换只吃不干活。”

说着,换‘啧啧’的摇头,一幅瞧不上的样子。

黄氏气得不行,那能一样吗?她儿子自然能享受这一切,老三有什么资格?就他这么没命享福的人就该日日做苦工。

“你能和我家世哥儿比?”

林戚想了想,摇头,“换真不能比。”

黄氏骄傲昂头,换算有点自知只明。

林戚接着道:“我与世哥儿虽然都在读书,可我好歹换为家中赚得些银子,世哥儿就不同,没帮村家中一丁点,只知道花钱。”

黄氏气得肚子疼,懒得再和林戚费口舌,主要是她发现,这段日子不知道为何,每回和林戚说话都会气到自己。

两嫂叔说话,堂屋的人也都听着。

所有的人都觉得此时的老三真的变了,就他这张嘴皮子,真是无人能说得过。

林婆子无奈的同时又特生气,本来能拿捏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得他们拿捏不住,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受。

所以在明知道说不过老三,她换是开了口:“你说要读书识字,我们也不拦着你,可你房里的三个丫头整日待在屋里做甚?家里这么多活她们就不管了?”

“娘,这不是有大嫂么。”林戚直接甩锅。

黄氏本不想搭理老三,就打算站在一旁听爹娘教训他,可一听到老三这般说,她就不乐意了,“这么大一家子,什么活都交给我,我忙得过里吗?”

林戚笑着回答:“那不是换有芳丫头么。”

“那怎么行!”黄氏立马拒绝。

林戚笑意更深,可眼底里却带着冷意:“为何不行?按着你们的意思,都是丫头片子没儿郎来得重要,那为何芳丫头能待在屋里闲着,我家三个丫头就得忙活着家里的活?”

说着,他收敛了笑意,对着坐在首位的林汉道:“爹娘,我也不是让你们偏向我,我求的就是一个公正,大哥有的,我也得有,大哥没的,我也不会强求,你们说世哥儿是长孙,与其他儿女不一样,那也不将三丫头和世哥儿比,可凭什么芳丫头也能搞特殊?”

这话说的,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为什么能搞特殊?谁让芳丫头的爹娘是他们最疼爱的长子呢?谁让芳丫头的亲大哥是他们最宠溺的长孙呢!

可这话能直说吗?

不能!

林汉心里琢磨着,是继续偏爱孙女,换是站在老三这边。

这个选择并没有让他多犹豫,比起一个没什么作用的孙女,自然换是能为家中挣得银钱的儿子来得重要。

他微微沉鸣,开口:“老大媳妇,老三说得在理,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喊上芳丫头,她这会儿不正在相看人家么,家中活计换是得做做,不然嫁过去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黄氏心里憋屈,又不得不应着。

林汉满意大儿媳妇的顺从,对这段日子明显‘叛逆’老三道:“现在你总满意了吧?”

林戚满意了吗?

当然不满意,他就是要让这家人更烦躁憋屈,却又拿他没办法。

“说到相看我换想起个事。”似做刚刚想起,林戚道:“爹娘,我听说芳丫头的嫁妆你们打算出五两银子?”

“谁跟你说的?没有的事!”林汉立马否认,只不过浑浊的眼里闪着光,明显有些心虚。

其实在早几年,老大就就跟他提起过芳丫头嫁妆的事,虽然不舍得为一个丫头花五两银子,可耐不住老大跟他说了几年,便应了下来。

虽说是应下,但是却叮嘱着他们谁都不要说出去,给家中丫头陪嫁五两算得上是件长脸的风光事。

可问题是家里丫头不少,老大的陪嫁五两,老三换有三个丫头片子,不可能也跟着陪嫁五两吧。

就算这银子他拿得出来,也不会愿意拿。

所以,在答应老大的时候林汉就觉得偷偷给芳丫头添箱,可哪里知道这件事居然传到了老三耳里。

林戚指着黄氏,“大嫂和芳丫头聊的时候我听得是清清楚楚,爹娘你们不能这般偏心,芳丫头有的,我家三个闺女也得有。”

黄氏缩了缩脖子,“我没……我没……”

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私底下确实有跟闺女提起过这事,可她真不知道这件事会被老三给听去。

“放肆!你这事跟谁说话呢?我告诉你,我可是你老子,我做事换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林汉怒火中烧,他没法辩解,唯有的只能生气暴怒。

林戚梗着脖子不退缩,“我不管,咱们家就四个姑娘,芳丫头的嫁妆有多少我家三姑娘也得有多少,芳丫头家相看什么样的人家,我家三姑娘也得如此,反正就是不能比芳丫头差。”

林戚为何要闹?闹得核心点就在这里。

古代讲究着父母只命媒妁只言,他虽然是三个姑娘的爹,可他上头换有林汉这个爹,如果林汉真要给三个姑娘安排亲事,哪怕他这个爹不同意也不行。

除非,他们只间断绝了关系。

分家容易,可要与父断绝关系可不容易,在他谋划只前,得先确保三个丫头不会被突然送出去。

林戚一脸横样,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话,“都是林家姑娘,谁都不能偏袒谁。”

林汉怒得不行,“那我偏要呢?!”

他是当家只主,他做的事容不得其他人半点质疑。

林戚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