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新历,现在已经是1994年了。

马旭刚走,马琳打来电话,说:“玉凤,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吧,我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跟你商量一件事情。”领导请吃饭,陈玉凤有点怕。

她看了一下表,说:“我中午没时间,有什么事,要紧的话,您在电话里说?”

马琳叹口气说:“说急也不急,是件挺麻烦的事,关乎目前军处两块土地的改革和使用,要一大笔的资金呢,唉,目前吧,我遇到难处了,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你要没时间,咱们改天再说。”

一听她的口气,陈玉凤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毕竟马琳的事情,向来只利用军区,不利于陈玉凤。

而目前,据陈玉凤所听说的,一是军区的加油站要往外出租,二是,从甜蜜酒楼到机关食堂,再到育苗班,育苗班后面的空地,这一大片全需要改造。

那些事都会牵扯到钱,而最近,陈玉凤手头正好有25万。

但她不会给马琳的,她要拿来给周雅芳买房子。

还是先打电话问问韩超,看看马尚北具体是个啥情况吧。

再说韩超,最近正值年终,也是考核基层人员提干,还是转业的时候。

这个工作可不好干,谁走谁留,稍微搞不公平,就有可能闹起乱子来。

曾经程团是恶人,现在程团转业,恶人就轮到韩超和赵方正来当了。

给要转业的人做思想工作就整整做了一夜,到凌晨四点,他和赵方正才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但还没有确定最终人选。

早晨韩超饥肠辘辘,本来准备回家吃饭的。

但是勤务员眼太好,他们才一睁开眼睛,早饭已经端来了。

大灶上的油条是陈油,并不好吃,豆浆搀了水,稀溜溜的,也不好喝,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韩超正在咬牙吃东西,接到陈玉凤的电话了。

当然,他早预料到过,陈凡世要出事。

但听到陈玉凤说起时,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先问:“怎么出的事?”

陈玉凤说:“喝酒,说是喝坏了身体,目前还在医院里。”

韩超再问:“别人怎么样?”

这人问事情总喜欢面面俱到,幸好陈玉凤问过马旭,她说:“听说别人都好着,就我爸一个人喝出事了,当时马尚北也在。”

这时大娃也凑在听筒边,甜甜蜜蜜和二娃几个好奇嘛,也凑过来听。

别的几个傻,不知道情况,但大娃是清楚情况的,马尚北肯定是想害陈凡世。

可是他不按套路出牌啊,他明明可以劫财的,但他不,他把价值几十万的股票送到了公安局,公安局长都夸他是个好人呢。

这到底是咋回事?

而韩超分辩起这些事情来,甚至不需要脑子,他只需要脚趾头就能。

他说:“马尚北当时也去喝酒了,而且负责倒酒工作了吧,当时他带了两瓶酒,一真一假,给别人倒的都是真酒,就给你爸倒的是假酒,对不对?”

事实还真是韩超猜的这样,军区这片全熟人,一帮股民喝酒,马尚北也混进去了,他年青,资历浅,负责给大家倒酒,一模一样的酒瓶,给别人倒真酒,给陈凡世倒假酒。

可不别人喝了都没事,只有陈凡世喝坏了?

但酒那东西,进了肚子,出了事,你怎么查它是真还是假?

陈玉凤恍然大悟,还没张嘴,就听大娃嘴巴张的大大的,正在点头。

这小屁孩儿,终于见识社会的复杂面了吧?

偏偏这事是陈凡世自找的,他要不跑去跟人喝酒吹牛,怎么可能着了马尚北的道,就目前来说,他只能自认倒霉。

“那马尚北到底是图啥呀,他干嘛要那么干,你要说他图财吧,他把股票全交给公安了,难不成他就是故意想做好人好事。”陈玉凤再说。

大娃要能变小,会直接钻进电话里面去,孩子太想知道,马尚北为什么要耍这样一个花招了,他忍不住也问:“叔叔,马尚北为什么那么干?”

韩超握着听筒,也是一怔,他跟媳妇聊的好好的,电话里咋冒出个小王八蛋?

“张朝民啊,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马尚北。”韩超说。

大娃吃了个瘪,嘟起了嘴巴。

这时陈玉凤接过了电话,韩超于是又温声说:“事情呢,我还得多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我建议你现在去干一件事情,赶紧去趟报社,登记挂失你爸的身份证,然后再去一趟每家银行,不需要折子和折子号码,只要拿着身份证的挂失单,就可以把你爸名下所有的存折全部挂失掉,快去。”

既然马尚北舍得送回价值三十万的东西,就证明,陈凡世手里还有比三十万价值更高的东西,是他想要的。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马尚北想要东西,价值远超三十万。

而东西,最终都会转换成钱。

既然想不到他到底想干嘛,此时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陈凡世户头所有的折子给他全挂失掉,而且把他的身份证一起挂失了,想要补办,就得等陈凡世病好。

然后,韩超再从容观察,看到底马尚北闹的什么娇蛾子。

这时他要挂电话了,大娃抢过电话,喊了一声:“韩叔叔。”

“张朝民,什么事?”韩超问。

大娃其实想对韩超表达自己的崇拜,以及,他特别想知道马尚北下一步准备干什么,但他不是陈玉凤,也不是甜蜜姐妹,韩超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耐心,也不会教他,所以想来想去,他说:“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不论叔叔阿姨会谈啥,大娃就能听到更多了嘛。

孩子随口一句话,对面的赵方正抬头了:“你家不是俩闺女,电话里哪来个儿子,还喊你回家吃饭?”

韩超也给娃软兮兮的一句弄的心里毛毛的,心说,这傻小子有毛病吧。

哐的一声,他挂了电话。

再说陈玉凤,陈凡世病了的事当然得先瞒着,不告诉周雅芳。

而她呢,是知道陈凡世的身份证号码的。

大娃想跟她一起去。

但光天化日的,陈玉凤能给人劫了不成,这孩子就是瞎搀和。

她指着外面的桌子说:“带几个小的写作业去,你要再瞎搀和,我就把你送回总军区。”

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乖,而且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她这样一说,蜜蜜也不敢得瑟,乖乖跑去写作业了。

先去晨报社,挂失陈凡世的身份证。

陈玉凤以为这事很麻烦,没想到特别简单,报社有一个专门的部责人,负责开票,收钱,20元钱,登记了身份证号,就可以得到一张挂失凭证。

而凭着这个凭证,她就可以去所有的银行,挂失陈凡世名下所有的折子。

目前军区周边总共就四个银行,农行、工行、国行和信用社。

这几家子所有的门点,陈玉凤全跑了一趟。

她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只说老人目前身体不好,来不了,丢了身份证,要求挂失他名下的所有折子,本以为会比较难,但其实事情顺利到出乎意料。

银行嘛,你要想取钱,不太容易,但要想冻结款项,随便填个单子就地了。

而这时,陈玉凤才准备去医院看陈凡世。

陈凡世是被送到了军医院的。

而目前,因为马琳有先见之明,提别的医院,大力进口了各项医疗器械的原因,目前军医院的医疗水平,也是全国最高的。

这会儿已经中午了。

陈玉凤想要瞒着的,可事实上,甜甜和二娃守不住消息,她才一走,就把陈凡世生病,住院的事告诉周雅芳了。

周雅芳在军医院有认识的人,打电话一查,知道了陈凡世的房号,直接做了饭,带着几个娃,已经来探望陈凡世了。

等陈玉凤进了医院,就见周雅芳和几个崽就在走廊里,正在找病房。

而且四个娃,一人手里抱个保温桶,大娃还提了俩,直接整了四菜一汤。

这几个最喜欢在外面瞎胡闹的熊崽子,今天这又是在给陈玉凤添乱。

陈玉凤喊了声:“妈。”

周雅芳回头一看,见是闺女,说:“我听说你爸病了,带饭来看看他,说是病房816,就前面那间吧,走,咱们一起进去。”

话说,陈凡世虽然一直跟张艳丽藕断丝连,但并没有告诉过周雅芳。

反而每回见面,都会哄周雅芳跟自己结婚,还总说一些咱俩要是结婚了,以后我的房产,钱,全部都会留给玉凤之类的话。

周雅芳是个特别实心眼的女人,当初李嘉德只是逢场作戏,她就特别上心。

后来李嘉德为了儿子,选择离开大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出来。

背地里伤心过的,流过的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陈凡世额头上补着屁股,面目狰狞,但他哄一哄的,周雅芳也就动心了。

倒不是爱,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她也会渴望有一个异性会关注,并陪伴自己。

因为只有异性的关注,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陈玉凤为什么不想让周雅芳来,是怕她见到张艳丽,又要受打击。

毕竟她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装了一颗誓死要对对方好的心。

可男人们呢,就是一群王八蛋!

但现在已经到陈凡世的病房门口了,这可怎么办?

蜜蜜眼尖嘛,已经跑到病房门口了,看到陈凡世坐在病床上,正准备张嘴喊,陈玉凤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在想,自己该咋把亲妈给哄走呢。

正好一转身,她于走廊上看到了一个好久未见的熟人,正扶着墙在慢慢走路。

这人是谁呢,居然正是徐勇义的战友,那位顾年先生。

这人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皱着眉头,一手叉腰,正在慢慢挪步子。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这儿,但陈玉凤终于找到,不让她妈撞见张艳丽的办法了,她一手捂着蜜蜜的嘴,迎上顾年,笑着说:“顾先生您好。”

顾年手扶着腰,眉头一皱,却说:“你是?”

曾经顾年头一回来的时候,陈玉凤还是个上台就会尿裤子的小媳妇儿。

而现在她已经是上台领过奖的最佳女编导了。

她当然既胆大又自信,自我介绍说:“我是徐勇义的儿媳妇,当初借了您三十万,您还去我们甜蜜酒楼吃过一顿饭,您记得吗?”

顾年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看了片刻陈玉凤,双目一狭:“记得,酒楼虽小,但饭菜很香。”

“看您在住院,我妈给您做了饭,是来送饭的,您的病房在哪儿呢,我们把饭给您送进去?”陈玉凤笑着说。

周雅芳明明是来给陈凡世送饭的,怎么就变成给客人送饭了?

当然,这位先生曾经给她们借过三十万,要说给送饭,周雅芳必须给面子。

她揭开汤桶,也笑着说:“顾先生,这是我熬的桂花粥,熬的既稠又香的,您尝尝?”

顾年是个长期往来于大陆和米国之间经商的老企业家。

且不说他为啥会在这儿住院。

但他从来没见过周雅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记得自己,看对方熬的粥特别香,顿时深嗅了一气,先问:“咱们见过?”

周雅芳觉得这人长得特别好看,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虽是个老人,但老得特别好看,那种好看是,看着他笑起鱼尾纹的眼睛,她的心就会怦怦跳。

一糊涂,她说:“您来我们酒楼吃过饭,当时我偷偷看过,您的样子真好看。”

顾年倒不是头一回被女性夸好看,但周雅芳是个特别传统的东方女性。

她说话的时候会有一种含羞带涩的神情,既夸了人,还不让人觉得唐突。

而且即使人再有钱,在医院里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周雅芳熬的粥又足够香浓,顾年就饥肠辘辘了。

他终于眉开一笑,伸手说:“请吧,这位女士,非常感谢你能给我送饭,请你进我的病房去,咱们坐下来,慢慢吃,慢慢聊吧。”

周雅芳当了半辈子农妇,几年服务员,从来没有被人请过,稀里湖涂的跟着顾年进他的病房,这时,顾年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

要平常,周雅芳不敢的,可这个老头子特别好看,身上没有陈凡世那样臭烘烘的酒味,也不像李嘉德一样,因为搞工程,身上永远有股咸鱼味,她稀里糊涂,就坐下了。

这时陈玉凤才放开蜜蜜的嘴巴,示意,让几个孩子去顾年的病房。

小的几个完全不懂事。

但大娃聪明一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进了病房后就把门给关上了,这时,几个娃才要给顾年展示,他们带来的都是啥饭。

甜甜的一桶是碧绿的小青菜,烫好以后只加了点鱼露,一闻就知道是爽口味道。

蜜蜜抱的则是咸菜,是饵菜拌了香油的咸菜,虽不多,但是一闻就开胃。

二娃提的是馒头,搀了酸奶和白糖蒸出来的,既甜还有奶香,又白又软的大馒头,松软到,遇风都颤危危的。

再把大娃带的碗筷摆开,这一顿香喷喷的病号餐,本来该给陈凡世的。

这下稀里糊涂的,被顾年享用了。

陈玉凤深吸了口气,这才准备去找陈凡世。

这一层楼是干部病房嘛,总共也就四间房,像顾年,肯定是军区批的条子才能住的,而陈凡世,则纯粹是自己有钱,交着超高的床位费才能住的。

他其实病的并不严重,此时捂着胸口,正在跟张艳丽聊天。

张艳丽手里抱个计算机,啪啪啪的,在算着什么。

陈玉凤甫一进门,张艳丽就说:“玉凤来啦,快,你爸念叨你好久了。”

陈凡世转身,也在喘粗气:“凤儿,昨天我送的股票,你收到了吧。”

陈玉凤点头:“收到了。”

陈凡世一颗心仿佛在一瞬间落进了胸膛里,再看张艳丽时眉目就温了:“尚北还不错嘛,小伙子挺懂事,我昨天可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没有趁火打劫。”

张艳丽笑着说:“尚北可是坐了三年牢的,早被监狱给改造好了,玉璜也是,在外面混了三年,现在可乖,可懂事了,我也是,当年傻,可现在想想,后悔的要死。”

陈凡世点点头,说:“只要你能痛改前非,玉凤能原谅你,咱就还是一家人。”

所以,昨天,原本陈凡世并不信任马尚北。

但马尚北临危受命,并把价值30万的股票给了她,陈凡世就认为马尚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了?

毕竟劫后余生,鬼门关走了一遭,陈凡世远远伸着手,要抓女儿的手。

陈玉凤不给他手,而是问:“爸,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陈凡世先摇头,继而说:“昨天喝酒喝坏了,但医生给我输了液,没啥大问题了,不过玉凤,爸有个问题,就是心脏一直不好,原来保护的好,还没事,昨天一场酒喝坏了,军医院的医生说咱医院里没有技术,治不了,只有米国才有治疗技术。”

陈玉凤试着说:“那得花好多钱吧,咱哪有那么多钱出国?”

陈凡世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虽没正面回答,但看得出来,他是有钱的。

张艳丽看了陈凡世一眼,笑着说:“不多,也就一百来万,你爸那些房子和铺面全卖出去了,加上股票,手头目前有四百万,不但能治病,以后我们还打算移民米国,他手里还有好些股份呢,一年有个几十万的分红,我们在米国生活,钱也是足够的。”

“移民米国,怕不容易吧?”陈玉凤顺着话茬子说。

张艳丽笑着说:“要普通人,当然不容易,但是我有个老同学,刚刚从国外回来,人家能办移民,还说了,看在我们同学的面子上,帮我包办到位!”

陈玉凤再问:“您的老战友是哪位?”

她其实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张艳丽说:“他叫顾年,前几天刚刚回国,咱们首都忒乱,军区这附近尤其乱,他一下飞机,刚到军区附近,秘书就被人给捅了刀子,抢走了包,他自己吧……也受了点伤,也在住院呢。”

陈玉凤就说嘛,本该在米国的顾年,突然出现在军区医院,而且还受伤了。

却原来,是回国后给混混抢了。

当然,他和张艳丽确实是战友。

因为他也是五七干校出来的,跟徐勇义,高处长,以及陈方远,马琳都认识。

但他的层次,是只有徐勇义,高处长他们才能平起平坐的。

张艳丽这种,按理来说该顾年先生压根够不着边儿。

果然,陈凡世手捂胸口,侧首,指着对面的病房,声音既小又虔诚:“玉凤,那位顾年先生可是个大人物,就住在我们对面,爸得跟他套好交情,让他帮我们办出国。”

张艳丽附合着说:“顾年怕我们刚到米国没房子住,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愿意让我们暂时借住在他的大豪斯里呢。”

大豪斯,听起来可真够不错的。

陈玉凤继续点头:“挺好。”

张艳丽把手递给陈凡世,让陈凡世摸了摸,笑着说:“凡事,你耐心点跟玉凤解释,她是好孩子,会理解你的,我去给你买饭吃,你现在可是病人,营养必须跟得上,我去给你买烧鸡,买肘子。”

一个病人吃烧鸡肘子,不怕消化不良?

陈玉凤看着这俩人秀恩爱,混身起鸡皮疙瘩。

但陈凡世特别受用张艳丽的温柔,轻声说:“不用太麻烦,我只想喝粥。”

转眼张艳丽走,陈凡世叹了口气,长久的望着女儿。

眼里既有愧疚,也有难堪,还在不停的摇头。

过了好久,他才说:“凤儿,爸原来有六套房,五个铺面,爸为了炒股,全变卖成钱了,目前存在银行里,爸还有好几个公司的股票,那也值一大笔钱,原来爸一直在等你妈,但是你不同意,爸就只好另觅良人。昨天送你的那三十万,是爸送给你和你妈的补偿,爸呀,准备出国看病,到米国养老,你艳丽阿姨正好认识战友,能把爸办出去,爸就准备要走了。”

“好。”陈玉凤平静的说。

他银行的所有折子,陈玉凤全给挂失了!

陈凡世其实是在进行自我说服,他说:“我上回被玉璜不小心砸到头,是你妈一口口喂着爸爬起来的,这两年只要爸生病了,打个电话,不论三更半夜还是下雨下雪,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照顾爸,想想,爸心里很不得劲儿,但是没办法,你艳丽阿姨能把爸办出国,而且那位顾年先生在国外关系特别多,认识的名医也多,爸也是为了这条命才不得已放弃你妈的,但爸心里真爱的是你妈,你能理解爸想活下去的心情吧。”

陈玉凤说:“我特别能理解。”

陈凡世这时才左右四顾,问:“你妈呢,没来吧,没听说爸病的事吧?”

刚才周雅芳都走到门口了,甚至还说话了。

但陈凡世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

因为他只急自己的病,只为保命,连结发妻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分明他也知道,曾经是周雅芳的古玩让他发了家,如今才能当个百万富翁。

也知道他当时差点死的时候,是周雅芳救了他的命。

可现在为了保命,他毫不犹豫,打算用三十万打发周雅芳,再带着四百万跟张艳丽远走高飞。

而且还自我感动到眼泪渧淋。

陈玉凤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曾经对陈凡世所有的鄙视和瞧不起。

因为他就不配让她瞧得起。

她平静的说:“爸,我妈在顾年先生的病房里,正在陪他吃饭,您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争取巴结一下顾年先生,换一个出国名额。”

拍拍亲爹的手,她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