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伊地知来评判自己的高专时期,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不合格。
并非是谦逊之词,伊地知只是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而已。升入高专之后也不是没产生过什么其他的想法,好歹成为了全日本少见的咒术师,他也曾在梦里梦到过自己成为强大咒术师的场面,拳打二级咒灵,脚踢一级咒灵。
但那只是梦而已。
在现实中,和同学一起执行任务的他多数时候扮演的都是辅助的角色,通常都是负责一些后勤工作。偶尔几次被波及到,善解人意的同学也会及时赶来解救他,毕竟他们也知道伊地知并没有战斗的天赋。但伊地知仍会在夜深时想想,会不会哪一天自己的术式突然变得强大起来。他从不跟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幻想,少年人有自己的自尊自傲。
现在想来高专时期真正认命是那次吧。
和高年级前辈一起出任务后,意外被战斗波及了。本来以为这次不死也给脱层皮,结果刚刚还在眼前的咒灵瞬间就被解决了。那是眼睛无法跟上的速度,上一秒还在他眼前的狡黠咒灵下一秒就化成了灰。
什么嘛,这个人怎么这么弱,手上还残留着恐怖咒力的年轻六眼斜眼看着坐在地上的伊地知。
不要这么说,悟。旁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丸子头学长抱歉地看着他,毕竟这位学弟不是战斗人员。
大概是那时候,伊地知才真正的下定决心成为一名辅助人员的。有些事情,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放弃;有些差距,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明白。
他后来了长大以后也明白了,自己和咒高的同学不同,术式在战斗方面弱的要死,体术也不强,要说性格的话就更没有高专的那股疯劲了。唯一比较出彩的也就是文书工作做得还不错。
这样也好,他看着新发下来的工作证,其实蛮适合自己的。他将用不到的高专校服锁进箱子里,和自己不合格的四年青春正式说再见。
辅助监督的工作确实很适合伊地知,尽管有些任务在沟通前期会遇到一些冥顽不顾的人,有些时候半夜会接到相关人员打来的电话,但是,怎么说呢。
伊地知接过老板手中递来的热茶,自己慢慢翻着锅里的大葱。或许就这样吧,就像眼前的寿喜烧一样。他不由来的一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工作也不断升迁,最后也算是在辅助监督里混出头来。
上面觉得他作为六眼的学弟,六眼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便把和特级咒术师联络的工作交给了伊地知。
不过,看来与之相反,六眼很喜欢捉弄伊地知,应该说他那糟糕的性格特别喜欢捉弄人,不是特意针对伊地知。在出任务的时候突然说想吃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富,如果伊地知不买来就不去做任务;做任务回来的路上会在后排命令伊地知开车到北海道,理由是想去游泳……这些事情已经成为六眼和伊地知的相处日常了。
但是周围熟悉他们的人,包括伊地知自己本身也知道,五条作为前辈已经很照顾自己了。这也是他对五条悟有一种其他人都没有的尊敬的原因,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身为最强,五条悟还是很厉害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作为辅助监督勉强合格的一生就要那么过去的时候,那一天来了。
你想成为老师吗,伊地知?坐在后排的六眼突然问道。
什么,伊地知有些奇怪,但还是正色回答道,我并没有担任教师的经验,还是算……
没事,六眼打断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带着她随便做几个后勤任务就可以,具体资料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面了。
这不是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吗,伊地知内心腹诽。
从那天开始,伊地知提前衰老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教学生比他想象的要困难,伊地知看著书桌上的《如何成为一个好老师》《教师秘籍》《成为好老师的一百个技巧》不停叹气,虽然还没见到自己的学生,但是他已经做足了功课,甚至还去请教了五条先生。结果得到了对方的嘲笑,再加上咒术高专的老师少的可怜,他也就只能自己摸索了。
万幸的是,他的学生十分乖巧。在听老师讲话的时候十分认真,遇到什么难题也是一点就通,和当年的他比起来也是好多了。想到这里,他也十分骄傲,这可是他唯一的学生。
看向学生不停夹肉的筷子,他笑着往锅里又放了几片肉。
这也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他想。
那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伊地知如同往常一样走进熟悉的寿喜烧店。
老板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一边放东西一边问,您的学生今天不在吗?
伊地知接过盘子,笑着和老板说,她有事,估计以后都不会来了。
那件事以后有很多人来找过伊地知,靠谱的金发前辈特意陪着他一起出了几次任务,和他一起工作的咒术师也发了许多慰问给他,连六眼都花大力气架着他一起去居酒屋喝酒。
所以说,伊地知。已经喝了好几杯的六眼大着舌头对他说,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喝了好几杯酒。
伊地知也去找过那个粉发少年,他们在那件事以后已经很少见面了,这也全怪伊地知一直在逃避。他曾想过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找他,想到最后也找不到合适的,但还是来了。
他是在墓地找到的那个粉发少年,少年笔直地站在墓前,看着墓前由伊地知亲手放上去的满天星。他们一起在墓前站了很久,然后又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聊了很多,聊起了过往发生的很多事。粉发少年越是这样平静,伊地知却越是恐慌。
临走前,少年对他说,那并不是你的错,伊地知先生。
锅里的大葱已经有些糊了,他连忙把佐料放进去。哪怕再简单的寿喜烧也要掌握好火候,可现在的他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
牛肉下的也不是时候,佐料还没散开,肉的腥味没有除去。
他沉默的夹起一片夹生的牛肉,泪水和鼻涕混着鸡蛋液一起进入了嘴里。
他哭的声音很小,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嘴里的牛肉嚼了又嚼,终于咽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他无声的说。
没有人听见。
如果让伊地知来评判自己的教师水平,那一定是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