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有多长?

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十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顺着白烟在纯白的空间里面行走,没有目的,不知方向。少年面无表情,只是这样走着,每当他踏下一步,地面的泡泡就会飞起,想看不见边际的天花板飘去。

它们越飘越高,虎杖盯着在阳光下散发出七彩光芒的泡泡,它们反射着少年的眼睛,最终在透明的泡沫上出现了一层幻影。

那是什么?

虎杖看着快要飞走的泡泡,它们不断往上飞着,他想追上去,但一阵白烟突然从他的脚下冒出,

少年脚步一顿。

虎杖悠仁睁开了眼,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四周是意大利风俗的装扮,各种花花绿绿的民族装饰挂在墙纸上。他把自己的手从被太阳烤的暖和的被子里抽出来,正对着的窗口漏进屋子的阳光有点刺眼,还带着地中海特有的咸味。吵闹的声音从窗户外飘进来,除此之外,虎杖仔细一听,还听见了房门外你的声音。

床上还摆着一套新的衣物,应该是xx给他准备的。虎杖随意套上衬衫和短裤,向窗台走去。在地面上如同蚂蚁一样的人群吵吵嚷嚷,不同的建筑之间还用绳子挂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来自于这座城市特有的气味朝虎杖悠仁飘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交错纵横的水路、数不清的小船,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

这就是威尼斯,世界有名的水城。

虎杖悠仁无意识的盯着这座城市,耳边却响起门外少女哼着的歌谣。仔细听着声音,他大概能猜到少女正在干什么,这个声音,唔,是刚买的面包吗?

应该是吧,他抽动鼻子,闻到了从门缝里面飘进来的面包和果酱的味道。虎杖悠仁不怎么挑食,但是吃到美味的食物也很开心,他和少女这么一路下来,差不多也要把整个意大利都吃过一遍了。

少女还在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他听见了牛奶倒进玻璃瓶里面的声音,是热的还是冰的,虎杖悠仁漫无边际的想。冰的可能性大一点吧,毕竟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不不不,热的也有可能,xx是那种每天都要喝一杯热牛奶的女生,这点倒有点像老奶奶。

或说回来,虎杖悠仁朝房门走去,她哼的歌是什么?

听起来不像意大利语,最近已经学会简单交流的少年想,是中文吗?

他脚步一顿,然后肯定道,是中文啊。

那是少女的故乡,是少女的过去,是虎杖悠仁无法到达的地方。也就在这一刻,虎杖悠仁才意识到,xx从来没有和他谈过过去。

旅行的白天总是过得很快,夜晚又太过漫长。躺在异乡床上的少年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像只旺旺叫个不停的小狗一样和少女聊天。

幼稚园的时候在食堂里摔倒的蠢事、小学的时候把隔壁班欺负同学的男孩揍了一顿,结果被爷爷狠狠的惩罚了、最近在追的明星是珍妮弗……

虎杖悠仁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和他一起逃亡的少女,他就是一本翻开的书,打开了自己还要给少女递笔,让她书写在纸上。

但xx不一样,不是说她一直是那个倾听的那一方,少女也很健谈,而且有着很强的倾诉欲,在吐槽虎杖以前蠢事的时候还会接过话题。最喜欢的游戏是那种不考验技术的恋爱攻略游戏、最近似乎在追英国的某部电视剧、比起甜食其实更喜欢吃辣,如果是中式食物就更好了……

只是说,她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关于自己的故乡,关于自己的家人,关于过去。虎杖悠仁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故土来到异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门把手,少女似乎已经做好了早餐,他听见了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就像走在虎杖的心房上。

“虎——”你话还没说完,刚准备推开门,虎杖就自己从房门里面走了出来,“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要睡懒觉。”你看着头发凌乱的少年挑了挑眉。

“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起来了。”你小声碎碎念。明明走之前还是他还是五岁小孩的模样,结果现在又恢复了十五岁少年的模样,其实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残念的。

你拉着他走向餐桌,餐桌上摆放着刚从烤炉里出来的金黄的面包,上面还有一层蜂蜜的光泽,搭配着盘子里面玫红色的草莓果酱,看起来十分可口。

你坐了下来,切下一块面包,用刀涂上果酱递给对面的虎杖悠仁。他看起来好像还没完全从十年火箭炮里恢复,看着餐桌的视线有些呆滞,见到你递过来的面包,他微小的瑟缩了一下。

“谢谢。”虎杖悠仁接过你的面包,对你露出了再熟悉不过的微笑。

“不……用谢。”你吞咽着嘴里面的面包,酸甜的果酱配上面包再适合不过了。再加上热好的牛奶,作为早餐来说你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你鼓起的腮帮子,虎杖一大口咬了下去,味道很酸,他想。

所以,他看着手上缺口的面包,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和这块面包一样,被咬下了一大口。

为什么要欺骗我呢,他想不明白。

他咽下了嘴里的面包。

……

威尼斯的观光小船比你想象的还有难等,你只想做那种小小的船只,但在和虎杖一同前去询问的时候,只得到了今天的观光船要预约,现在来的话要下午才能坐船这样的丧气话。

万幸的是,周围的广场和小巷里面都有不错的店铺,在虎杖拉着你到处乱逛的情况下,你很快就被精致的手工艺品分了神。

威尼斯是意大利有名的艺术城市,特别是他的脸谱艺术和水晶加工产品。柜台里面展示着夸张的脸谱,热情的店家用蹩脚的英文向你和虎杖悠仁介绍着不同的脸谱作品。

“这个怎么样?”你拿起一张金色的半脸面具问虎杖,和其他充满现代艺术感或者用于喜剧表演的艺术相比,这张面具确实普通了些。

“很好看。”他接过面具,弯下腰,帮你戴了上去。虎杖小心翼翼的调试着面具,他的手穿过你的头发,你注意到,他有一些颤抖。但是他的眼睛却和自己的动作不一样,你和他在不经意间对视,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有那里不对劲,你皱了皱眉。

“等等。”虎杖从旁边拿了一片黑色的面纱,“这个,应该是要覆在上面的吧。”他有些不确定。旁边的老板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和他解释,少年呆愣愣的点点头,把面纱覆盖在了你的头上。

要是,是白色的话就好了,像土壤里面的不断向外生长的植株,少年的心脏被隐秘的想法缠绕。

直到你拿着新买的面具拉着他进了另外一家店,虎杖悠仁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的你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屋子里面琳琅满目的水晶工艺品并没有吸引你们两人的目光,你们俩各怀鬼胎,却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真是麻烦,要直接问吗,你拿起小美人鱼的水晶工艺品,是透明的水晶制作的,和其他五颜六色的水晶比起来没那么亮眼,但做工十分精湛。

制作它的工匠将小美人鱼对王子的期待栩栩如生的刻画了出来,小美人鱼仰头看着天,坐在礁石上,她仍是鱼尾,却在渴望着人类的生活。

算了,你放下手中的小美人鱼,背后的背包里不被人看见斩魄刀向你昭示着她不轻的分量,你若有所思,已经在考虑对策。

果然还是要再来一刀吧。

你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虎杖悠仁跟在你身后,他拿起你放下的小美人鱼工艺品,水晶反射着七彩的光芒,照在他沉默的面庞上。

……

“【嘿,小姐,这个是特意为你们留的小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今早见到的观光船的黑人大叔,对你们两人还有印象的他和你们招呼道,两个戴墨镜的亚洲人(虎杖的墨镜是你今早给他的),黑人大叔对自己的记忆看起来很自信。

“【不用了,谢谢。】”你婉拒黑人大叔,现在还是先回去搞清楚虎杖到底怎么回事要紧。

“【唉?那好吧。】”大叔叹了口气,“【我划船的技术可是很好的,而且在船上也不会干什么打扰人兴致的事。】”他似乎是以为你怕他打扰了你和虎杖。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想坐船吗?”虎杖从你们的动作还有零散的几个单词里面猜出了你的想法,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突然就不想坐了。”你看着终于肯出声的小狗有点生气,哼,刚刚不是一直在后面做木偶人吗,怎么现在又吭声了。

没关系,等一下就知道真相了,你略带酸味在心里想。

“但你之前因为坐不到还生了好久的气的。”虎杖悠仁打量着你的脸色,感受到你并不高兴,少年有些苦恼地说。但是,他看向你撅的老高的嘴,果然还是想坐船的吧。

“我想坐船。”他拉住正在向前的你。

“哈?”

被你一瞪,虎杖紧张地说:“我说,那个。”

他突然朝你鞠了一个躬。

“就当陪我,我们去坐船吧!”

周围的游客和后面的大叔看到了你们这边的动静,被迫社死的你恼羞成怒,只能生气地拉着虎杖的手大步往回走。

“知道了。”你一脚跨上船,“不就是想坐船吗,闹那么大动静干嘛……”你别过脸,看向在夕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的海水。

“嘿嘿嘿。”主动给少女台阶下反而被抱怨的少年并不生气,他摸着后脑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吧,虎杖想,果然和小野他们说的一样,很可爱呢。他敏锐地注意到你黑发里被染红了的耳朵。

黑人大叔和他之前说的一样,只是在知名景点会用糟糕的英语和你们介绍一下,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划着船。就像夕阳下的威尼斯一样,火红色的海水上几只小船在向前移动着,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宁静。

“xx。”虎杖悠仁打破了这份宁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看向他,他就坐在你旁边,你们俩的肩膀在狭小的船里靠在了一起,抬起头,只要再凑过去一点,你们就能像水里面的倒影一样黏在一起了。

他张嘴,说出了你最害怕的话。

“你为什么要骗我?”小狗的眼里满是悲伤与踌躇,哪怕已经想起来了,他还是想听到你的回答。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虎杖悠仁用那双和黄昏一样颜色的眼睛质问你。

“你对我做的事,你说过的话。”那时候的约定。

“都是假的吗?”明明是控诉,他却用祈求的语气可怜兮兮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