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醒了一种叫献殷勤的本能。)
晚上回到出租屋, 招娣特意提前回来,迫不及待,想知道姐姐选了谁。
听说今天没有选成夫,顾娟还犯癫痫了, 小丫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说:“姐, 灵丹堂又不赚钱, 顾家人牛气什么要, 要不算了吧, 咱不要灵丹堂了, 你找个医院上班去。”
灵丹堂林白青必须要,它也并非不赚钱。
且不说中成药马上就会疯狂涨价,就算不涨价,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良药毁在顾家人手里。
至于要选的男人, 林白青早就看好了。
只是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不好直接指他, 还需要先把那帮闹妖蛾子的处理掉罢了。
今天虽然啥也没干,但累了一天, 天气又热,林白青屁股一歪就躺床上了。
真是庆幸, 她有个既善良,又勤快的好妹妹, 不一会儿就把饭做熟了。
林白青只需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既可。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她还得去照料一下顾娟。
刚到院门口, 她遇上蔡三婶, 正在倒垃圾。
虽然她用报纸包着, 但看她扔的东西就是那个刮宫器。
扔完垃圾回头,猛然看到林白青,蔡三婶给吓了一大跳,旋即挤出笑来:“白青来啦?”又问:“吃过早饭了吗,家里有呢,去吃点儿?”
“您把刮宫器给扔了?”林白青笑问。
蔡三婶也是讪笑,还在徒劳的解释:“我真没想拿它刺激顾娟,就是想买回去自己开个诊所,现在怀孕打胎的人多,我也想搞点外块嘛。”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这年头因为政策放宽,流产,堕胎的人数猛增,无证的黑诊所也如雨后春笋般一下子遍地开火。
而开人流黑诊所的,大多是蔡三婶这种既没有证书,还胆子大的蒙古大夫。
她想开诊所是买刮宫器的主因,刺激顾娟不过顺手为之。
“原来你想搞外块呀,我听说卫军他爸马上评正团了,这要别人也想搞点外块,把你想搞外块的事反应上去,卫军他爸在部队的前途也得完蛋吧?”林白青笑着说。
蔡三婶还真没想过这事儿,她老公马上评正团,她万一开个黑诊所,万一再被人举报到部队,老公的前途不都得完蛋?
话说,林白青不会举报她吧,要那样,她老公的前途可就全完了呀。
蔡三婶给吓的瞬间腿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林白青冷笑一声,掀帘子进了西屋,给顾娟捉脉,检查她的情况。
手才捉上脉,顾娟猛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喊:“白青?”又问:“我煮的饭呢,锅没糊吧?”
但不等林白青回答,又抽泣了起来:“我不想刮宫,不要啊,不要刮宫!”
刮宫器那种东西,饶是林白青是个大夫,见了都要腿软的。
更何况曾经的顾娟做人流的时候才十六岁。
林白青环上顾娟轻轻拍着,跟哄小孩子儿似的,温声说:“没有刮宫,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好好睡觉,等这一觉睡起来你就好了。”
“睡一觉,给我麻药,我要麻药!”顾娟喃喃的说。
林白青顺着她的话茬说:“好,给你麻药,咱们做人流用麻药,不疼的,睡一觉就好了,快睡吧,等你睡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突然,顾娟又是一惊:“我老公,一定要瞒着他,瞒着我老公!”
因为三爷瞒的好,直到现在,顾娟的爱人也不知道妻子刮宫流产的事。
要知道,她的婚姻估计也就走到尽头了。
林白青紧紧搂着顾娟,柔声说:“只有咱俩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
她撩帘子出来,正好迎上从外面回来的三爷。
林白青开门见山,跟三爷聊起了一件事,她的嫁妆。
除了灵丹堂本身的营业款,顾明一生总共攒了一万八,那是林白青的嫁妆。
而眼下,除了婚事,药堂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装修!
要想装修药堂,林白青就得把一万八的存折先拿到手,着手开始装修。
在上辈子,顾卫国之所以能成东海首富,是因为灵丹堂私立医院。
但申请私立医院是需要资质的。
做为一间诊所,其面积,硬件设施,以及医生队伍是否能达到开办医院的标准,在申请牌照时,国家有硬性规定。
在上辈子,灵丹堂一开始是顾卫国搞的装修,他被一个所谓的‘战友’给骗了,连装修款都被人卷跑了,林白青迫于无赖,贷款装的药堂,装的很劣质。
当然,在报批的时候就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拿到,被否了。
直到五年后,林白青攒了钱了,重新改造灵丹堂,才申请到了私营资格。
但当时还有一个政策,全省第一家私立医院才能纳入公费报销系统。
林白青作为第二批次,拿不到公费报销系统,但凡病人来灵丹堂治病,诊疗费用政府不报销,就全得自己承担。
而随着各种中药材的疯狂涨价,渐渐的,普通人就无法负担中药诊疗的高额医药费了,所以林白青必须尽早装修药堂。
招夫是为了拿到药堂的继承权。
而装修,是为了能尽早拿到私营医院的牌照,申请加入公费医疗。
三爷听她讲完,说:“你的意思是想拿自己的嫁妆款搞装修?”
林白青说:“那是我的嫁妆,我想早点拿走,没问题吧?”
真要她能彻底治愈顾娟的癫痫,就不说存折了,三爷甚至能当场再给她一万块,而且林白青想提早拿钱是为了装修药堂,三爷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回屋取出存折递出来,他问:“要不要卫军陪你一起跑跑装修?”
“不用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林白青说着,拿过存折,转身出了门。
……
想要及早申请加入公费医疗,装修方面从硬件到软件就都不能马虎。
从顾家出来,坐公交车到了建材市场,林白青一家家看板材,油漆,大理石。
她的鼻子特别灵敏,而这年头因为国家没有规范,材料全部有害物质超标,而她,一闻就能闻出问题。
转了一圈,她发现市场上所有的装修材料基本都不合适。
但走到一家叫柳锋装饰的店里,她眼前一亮,因为这家店几乎所有的材料全是进口货,地板,大理石和油漆都是品牌,材料好,这店里都没有甲醛味。
再看了一下墙上的简历,林白青的眼睛又是一亮,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就叫柳锋,看简介,他承装了今年广交会所有展馆的装修工程。
1992年的广交会可是一场国际级的商品博览会。
能给世广交会装修展馆,也就怪不得他店里的材料全是品牌了。
林白青正看着,就听几个店员齐声喊:“柳总好。”
她回头一看,就见进来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面色发青,袖着手在咳嗽。
林白青明白了,这就是老板,她想跟他谈谈,遂也跟着店员说:“柳总您好。”
柳锋柳总很是高冷,大概也很忙,淡淡说:“小姐,想买材料就跟店员接洽。”
说完,绕开林白青,径自往后面去了。
但他咳的特别厉害,是没有痰的闷咳,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只有林白青能闻得到的,特别的味道。
是的,林白青能闻从人身上散发的,微弱的气息差别闻到病气和死气。
这是她独有的,为中医的天赋。
她问陪她逛着的店员:“小姐,那位是你们老板吧,他每天都在店里吗?”
“也不是天天来,这几天广交会要进材料,他才来盯着。”店员说。
揣着一万八千块想用各种进口材料搞装修本来是痴人做梦。
但盯着柳总的背影看了片刻,林白青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妄想一下的。
无它,柳总有病。
他自己应该还不知道,但生病如负薪,总有一根稻草可以压垮骆驼。
以她老辣目光来判断,柳总那只骆驼马上就要倒下了!
预估两天吧,她后天再给他治病。
……
下午再回老宅,已经是第二次用药了,顾娟的症状减缓了许多,今天喂药的时候就不需要捆她了。
依然是一颗开窍剂,而这颗开窍剂就不是安宫牛黄丸,而是苏合香丸了。
喂完药林白青就回药堂了。
第三天是最后一天,她一早起来给顾娟吃了药,然后计划去趟建材市场。
话说,鲍家媳妇给林白青做的裙子终于做好了,不比商场那件是拉琏的,她自我发挥,把后背做成了盘扣,系起来会比较麻烦,但是盘扣会勾勒出一抹弯月状的镂空,衬上林白青素白的皮肤,格外好看。
她身姿纤秀,胸虽小,但挺,屁股又格外的翘,腿又长,一件素素的白裙子,却被她穿出了一种袅袅婷婷的精致之感。
再加上林白青皮肤白皙,气质又偏古典,居然格外的好看。
她从大杂院出来,一院子的人一起夸这条裙子好看。
她的想法当然是一个人去建材市场,但三爷却派了两拔人,要让她挑一拔,陪着她一起去。
一拔是顾敖文和顾卫国,皆站的笔挺,看林白青出了西屋,同声说:“听说你要去建材市场,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另一拔则是顾卫军和一个女孩子。
这女孩子名字叫田琳娜,她父亲跟顾卫军的父亲顾怀宗关系不错,她比顾卫军大三岁,俩人玩得挺好。
今天三爷想派人陪她跑装修,顾卫军应该是不想去,所以才喊了田琳娜来的。
他也是全顾家最不信她的医术,最反对中医的一个。
而田琳娜的父亲田中和将来会到卫生部做部长,在将来国药要加入WTO时,对灵丹堂的支持还不少。
所以明明顾卫军最不想去,但林白青偏偏就选了他,她说:“卫军哥,麻烦你跟田姐姐俩了,陪我跑一趟吧。”
田琳娜跟林白青也算熟悉,原来还找她治过病,俩人挺熟悉,她倒挺喜欢跟林白青出去走一走的,笑着说:“小林,你有没有发现我变瘦了?”
林白青顺手捉了捉脉,说:“田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喝的是决明子?”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田琳娜问。
林白青说:“因为你的血压低的不正常。”
“真的吗,喝决明子会降低血压吗?”田琳娜笑问。
林白青陪她一起出了门,说:“你胖是因为内分泌紊乱,吸收不大好,我帮你开个方子吧,调整内分泌,你就会瘦的。”
“好啊,你帮我开方子,我陪你去逛街。”田琳娜说。
看人家俩女孩子一起出门了,顾卫军无奈,只得跟上。
顾敖文倒是习惯了,约不到人就作罢了,但顾卫国却跟被雷劈了似的。
今天林白青穿了特别漂亮一件裙子,再不是原来那样土巴巴的,黄毛小丫头了,但是她怎么就完全不理他呢?
要知道在她小时候,顾卫国不但经常给她买糖,还陪她练拳,给她当人肉沙包,俩人关系可好了,可怎么她现在就看自己,跟看陌生人似的?
顾卫国头都要想炸了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再说另一边,林白青昨天已经盯好目的地,也不绕弯子,直接往柳锋装饰去。
田琳娜小声问顾卫军:“小林是不是很有钱啊,敢进这种店?”
装修是要讲材料的,柳锋装饰的门头上贴的全是进口标识,从木地板到大理石砖,再到各种板材全都是国际大牌。
如今会选这种进口品牌的,要不是暴发户就得是煤老板。
普通人,哪怕田琳娜的爸爸是外交官,装修时都不敢选这种材料,贵呐!
顾卫军也觉得林白青有点单纯又天真的莽撞。
她有多少钱他是知道的,要从这店里选材料,她那点钱,铺地板都不够吧。
“她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这种店我消费不起。”顾卫军小声说。
林白青已经进门了,甫一进门就问店员:“你好,柳总在吗?”
“不在。”店员说。
因为不是前天那个店员,也不认识她,林白青遂说:“我们约好的今天见面,他是有事出去的吗,那我等着他?”
这店员去问了另一个,另一个店员说:“女士,我们柳总今天不舒服,不会来店里的,你改天再跟他约吧.”
“我知道,我就是来替他看病的,他是上医院了还是在家?”林白青再问。
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来,上下打量林白青:“我哥是病了,但并不严重,在家休息,我没听说他喊了大夫,再说了,你既然是大夫,怎么不去我哥家,反而跑店里来了?”
“他额头不烧,但手心脚心在烧,嘴唇发乌,干裂,还一喝水就会觉得奇苦无比,所以拒绝喝水,应该是从昨晚开始的,早晨起来觉得好点了就继续睡觉了。”林白青说:“你现在打电话,他意识应该已经不怎么清醒了。”
有人说他哥意识不清醒了,做弟弟的自然紧张。
收银台就有座机,柳家弟弟颤手抓起电话,半晌,问:“嫂子,我哥呢?”
估计电话那头说了句睡着呢,柳弟看了眼林白青,说:“你喊他一声。”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
柳弟啪一把挂了电话,出门打着一辆吉普车说:“上车,快,快去救人!”
林白青跑步上车,一头雾水的顾卫军和田琳娜也跳了上来。
“早晨还好好的,怎么睡着睡着就晕过去了?”柳家弟弟急打方向盘。
又问林白青:“他到底什么病,什么时候喊的你?”
林白青斟酌着说:“病不算很严重,但很险,你开快点。”
柳弟一脚油门冲上马路,险些撞上一辆电车,电车喇叭打的哔哔作响。
柳家在郊区一个新开发的电梯洋房小区里,但住的却是连排别墅。
门外停着辆120,后门开着,显然,家里人已经打过120了。
柳家弟弟带着林白青进门,上楼,顾卫军和田琳娜眯眯糊糊的,也一路小跑。
刚上二楼就听到吵闹声,一个女人说:“老公,听话,咱们上医院,我已经给医院的院长和主任都打电话了,他们都在等你呢。”
……
“老公,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女人又喊。
柳家弟弟进了门,问:“嫂子,我哥什么情况?”
“刚才都昏迷了,这才清醒点,但死活不肯上医院。”柳夫人说。
林白青适时上前,说:“我是医生,柳总的病我能治,一针就好。”
“你,你是个医生?”女人上下打量林白青:“就在这儿治,一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