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几百年的大药堂,归林白青独自拥有了!)
顾培向来擅长盯细节, 虽然他并不了解国内的六七十年代,但是各种细节都让他觉得不正常,比如说,这块棉布从材质来看, 是块好布, 那个女人虽然手艺拙劣, 但特地在襁褓上缝上孩子的名字, 就证明她很爱孩子。
而林字比别的字小, 会不会它有可能是个楚字, 或者梦字, 梵字?
一个母亲,要真准备抛弃孩子的话,绣名字只绣一半, 这合理吗?
再说了, 如果是生母生父,肯定希望孩子被人抱走, 怎么会用树叶掩盖?
所以她的情形更像是被人从父母生边抱走,并偷偷扔掉的。
刘处长一思索:“还真是这样。”又说:“如果不是林, 应该就是楚了!”
顾培倒比别人更博学:“梦和梵也是姓氏,不过比较小众。”
“那我们就翻一翻当年的伤亡记录, 从林,楚, 梵和梦几个姓氏里找一找吧, 毕竟是顾军医的爱人,身世问题应该要搞清楚的。”刘处长说。
李院长上下打量:“这小丫头可了不得, 我估计父母非一般人。”
刘处长笑呵呵的:“何以见得?”
李院长说:“中医不但要讲勤奋, 还要讲天赋, 论悟性,你要见过她捉脉针灸开药方你就懂了,这丫头可是天生的好中医,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刘处长还忙,打断他说:“今天就这样吧,祝你们新婚愉快,百年好和,白头到老,子孙满堂……喔不,现在讲计划生育,生个聪明的大胖小子!”
他们结婚意叫中西医结合,作为一枚中医粉,李院长心里乐开了花,对这对小情侣说:“选个日子早点结婚领证吧,到时候我帮你们开介绍信。”
林白青看表,说:“现在去的话,赶下班正好能领到证,要不您现在开?”
李院长一噎,他急,这丫头怎么比他还着急?
他说:“顾培有个试验,这几天晚上必须盯着的,要不等几天吧?”
总得挑个能洞房的日子扯证吧。
不然呢,扯完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白青有点尴尬,但又不想再拖时间,遂笑看顾培,勾了勾他的手指。
顾培回勾上对象的手指,说:“您先把介绍信开了吧。”
李院长一想:“介绍信你们先拿着,不拘哪天去领证,挑个好日子就行。”
顾培也不想今天领证,太仓促了点。
当然,他也不知道林白青迫切的想要制药的心情。
从院办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说:“青青,今天是7月13号。”
林白青在看她的小手镯,很奇怪,看得出来这不是金子,是铜,但一般的铜都会生锈,可这两枚铜手镯却过了二十年依旧黄亮黄亮的,一点都没锈。
镯子太小,她当然戴不了,但林有良夫妻穷,小时候没给她买过首饰,顾明也不会买首饰,所以林白青很喜欢这种小玩艺儿,捧着爱不释手的。
她突然有点好奇,想知道那个女人拥有过什么样的人生,又长个什么样子了。
顾培想来想去,还是说:“要不咱们……”
林白青终于回神,收起小手镯,一本正经说:“今天是农历六月初四,在我们农历来讲,是个一年才能凑到一回的大好日子,快走吧,咱赶紧领证去。”
不说一年挑一,但六月初四确实是个诸事皆吉,百无禁忌的日子。
顾培开着车,侧首看时,就见小对象正在尝试,想把小小的手镯戴到手上,婴儿的小手镯她当然戴不了了,但她一脸认真,表情天真的跟个小孩儿似的。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绒毛,愈发衬的她像个孩子。
但就这么个孩子,却一天逼似一天,非要顾培赶紧跟她结婚。
顾培又说:“还要办婚礼的,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林白青依然在把玩她的铜手镯,脱口而出:“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说完听不到顾培回答,再看他,就见他目视前方,眸子沉黯,似乎有点生气。
当然了,逼人家娶她,逼人家搞求婚,逼着人家在13号领证,即使顾培是兔子都要生气的,更何况他不但不是兔子,脾气还很臭。
林白青赶忙耐着性子哄:“再有两个月很多中成药就会被禁止生产,我得加班加点多生产些药出来,婚礼咱们往后推一推吧。”
顾培又不傻,当然懂,她跟他结婚只是为了药堂。
他也并非不懂感情,而是父母之间的纠葛让他对爱情和婚姻有心理阴影。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尝试过走进感情。
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顾明以师恩压在林白青肩膀上的枷锁已经很重了,让她仓促而潦草的走进婚姻当然不行,他想了想,说:“我送你个礼物吧。”
“你已经送过戒指了,婚纱什么的,我……”林白青还没穿过婚纱,但并不怎么期待,毕竟她更期待库房,她侧首,试探着说:“要不咱们以后再说?”
“我会帮你找到你母亲的。”顾培说着,踩刹车,拉手刹,民政局到了。
林白青:“……”他居然说要帮她找生母?
怎么找?
目前关于她的生母,仅有的线索就是这几样东西,虽然政治处说可以查阅当年溺海人员的名单,但据林白青所知,有大批偷渡者是不在死亡名单上,永远下落不明。
仅凭这几样东西,顾培怎么帮她找母亲?
虽然知道他是个细节控,能力也很强,但林白青还是持怀疑态度。
因为襁褓上有个小小的林,她想提示一下顾培,倒不如他去找楚春亭问问,看当年楚青图在边疆时是否谈过对象,那对象又叫什么名字。
有没有可能,她还真是楚春亭那坏老头家的孩子!
但想想还是算了,楚春亭在军区有的是关系,肯定也正在查这件事,顾培要是主动去找楚春亭,以那坏老头的怪脾气,肯定会觉得她巴不得认他当爷爷呢。
也罢,既然顾培满口承诺,就让他先查查吧,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
因为有军区的介绍信,而且照例顾培可以优先,所以结婚证办起来应该也很快,但工作人员一看,说:“这位顾培同志,你是不是应该穿礼服?”
他们的服装有好几套,属礼服最好看,但礼服得要申请,申请就需要耽搁时间,为了尽早帮小对象达成心愿,顾培也不想太麻烦,不过他想看看小对象会怎么说。
手抚上他的肩膀,她上下打量,眼睛笑的浮浮的:“不不,我觉得半截袖衬衣比礼服更好看,我对象穿这个才更帅气。”
她在撒谎,但撒的一本正经。
“就穿这个照吧。”顾培说着,替林白青捋了捋乱发。
从照照片到拿证总共12分钟,扯完证出来还不到下班时间,简直神速。
民政局的对面就有个大糖果店,门上贴着喜字。
每一对扯了证的人出来都要进去买点喜糖,也算讨个彩头。
新婚当然要用好货,所以林白青并不买廉价的水果硬糖,专挑奶香味十足的太妃糖和大白兔,挑着挑着,她手一停:“老板,喔喔奶糖怎么那么少。”
“它的进价太高,所以我们进的少。”老板笑着说。
林白青拈起一枚喔喔奶糖来,恍惚记得这个牌子自己后来就没见过了。
剥开一尝,她明白原因了,这喔喔奶糖用的是纯牛奶,应该还是内蒙的奶,奶香十足,但它价格也高,九十年代打价格战,成本遭不住,估计就倒闭了。
想了想,把别的牌子全倒掉,林白青全换成了喔喔奶糖。
这可是她小时候的回忆,她刚到灵丹堂时嫌药苦,哭着不肯吃,顾明就会奖励她喔喔奶糖,喝一碗苦药给一颗糖,偶尔还会给两颗。
因为顾培还有个试验是今天晚上出结果,所以他必须得回去,把林白青遂到灵丹堂,陪她给装修的工人们发了些喜糖就得回去了。
在顾培想来,小对象,喔不,爱人,他崭新的爱人已经达成所愿了,应该就不会再理自己了,但他发动了车,才刚准备要离开,林白青跑了过来,剥了枚奶糖给顾培,软软的唇吧叽,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等你忙完就搬过来,到时候我再补偿你。”
所以他陪着她办了天大的事情,她也只在额头上亲一下的吗?
补偿他,那补偿又是什么?
顾培还说什么的,正好包工头在喊林白青看工程,她一溜烟小跑,跑了。
顾培含着那枚糖,干呕了几声后一伸脖了,吞肚子里了。
……
两本结婚证加遗嘱,林白青当即给三爷五爷打电话,通知他们明天交钥匙。
家里头,招娣正在做饭,听说姐姐已经拿到结婚证了,喜糖都顾不上吃,得先看结婚证。
是彩色照片,顾培一袭豆绿,林白青穿的是白裙子,俊男靓女,果然好看。
剥了一颗奶糖塞妹妹嘴里,林白青就要盘算,是不是该让妹妹请个长假帮帮自己了,毕竟地库事关重大,她得要个好帮手。
只听一阵敲门声,抬头一看,是齐麦穗,捧了只布袋子,讪笑着:“白青,这是陆庆坤送你的人参,嫂子吃了几根,你大人有大量,不计较的吧。”又说:“整个顾家也就你和顾培最讲理了,嫂子我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锣三千……”
两辈子了,这还是林白青头一回见前婆婆如此服贴,不耍泼。
林白青接过袋子翻了翻,见里面只剩十二根老山参,也懒得收,还给了乔麦穗:“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要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不是我。”
这时乔麦穗还不理解林白青是啥意思,但第二天她就明白了,太明白了!
一大清早,三爷一个人到南支巷了,直接进了顾卫国家堂屋。
然后掏出一张港澳通行证,并五百块钱来,要顾卫国立刻启程,去港城。
顾卫国也有出去闯一闯的打算,只是苦于港澳通行证太难办,没关系搞不到,看到三爷递来通行证,格外感动:“三爷,还是您对我们这帮小辈好。”
但三爷大手轻摁在通行证上:“想拿它,有个条件。”
“您是我爷爷,提条件应该的,随您开条件,我都答应。”顾卫国笑着说。
“以后没有重要的事不准回东海,一旦你要敢回来,天打雷劈。”三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要你跪在地上发誓。”
齐麦穗手猛的捂上嘴,倒抽一口冷气:“三爷,您这是要逐他出顾家呀。”
顾卫国自忖在部队出生入死,还在战场上给顾家争了不少的光。
而他的能力,在顾家所有兄弟之上,也在林白青之上。
他还做了梦,知道很多先机,他一直认为他是孙子辈中能振兴顾家的那个人。
就因为他偷东西被抓,跟表姐有点关系闹公安局,就要被逐出门户?
当然,他并不会去想一旦他找表的事被张子强知道,顾家要遭多大的报复,在他看来,跟表姐的事只要分了就行,偷东西的事,三爷有关系能压得下去。
三爷如此强硬的驱逐他,只有一个原因:有眼不识泰山高。
他说:“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要是我妈病了呢?”
三爷唇抿一道线,皱纹似刀:“我们来照顾。”
顾卫国反问:“要我不想走呢,我不离开东海呢?”
三爷叹了口气说:“卫国,你是雄鹰一样的男人,东海这片海域不够你施展,去港城吧,有太多人在内地活不下去的人去港城闯天下,你也可以。”
把珍贵的港澳通行证捧了起来,又轻飘飘的丢回桌子上,顾卫国说:“我现在就去港城,但我不能给您发誓,因为我随时都有可能赚大钱,等赚到大钱,我要回来孝敬您,帮白青重振灵丹堂,也让大家看看,顾家男人里,谁最有出息!”
眼看儿子要走,乔麦穗慌了,哭着说:“卫国你不能走,快给三爷认个错吧!”
“认个屁,老子早晚闯出名堂来!”顾卫国拂开了老妈。
……
林白青就在灵丹堂等两位爷,小心肝儿惴惴的。
两位爷还没来,倒是看到顾卫国提了个旅行包从巷子里出来。
乔麦穗跟在后面,哭哭啼啼的。
“卫国哥这是要出门?”林白青压抑着辛灾乐祸。
顾卫国冷笑说:“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老子早晚混出个人样给大家看。”
“要出远门啊,路上要注意安全。”林白青敷衍说。
顾卫国又不知道是林白青故意捣走的自己,反而觉得她是真心实意为他好,再加上她表现的又有点傻,心生怜悯,又说:“以你这傻乎乎的性格是赚不到钱的,灵丹堂你先维持着,等我在港城赚到钱了,给你投,做大做强!”
在梦里,灵丹堂就是他一手做起来的,他怜悯梦里那个傻乎乎追在他身后跑的林白青,这辈子一定要帮她重振事业!
林白青差点忍不住大笑,所以这尊瘟神终于要走啦?
她说:“卫国哥你一定会赚大钱发大财的,一路顺风!”最好半路失踪!
因为那个梦,顾卫国忽而哽噎,从梦的吉片羽中他大概能推断到,梦里那个他在感情上对林白青并不忠贞,而且他会把她害的特别悲惨,但因为是痛苦的记忆,顾卫国选择了忽略那一段。
他觉得男人嘛,在外偶尔花一下很正常,关键是要有能力,顾培一军医,赚的再多也是有数的,而当他开始做生意,赚的钱将是无数的,等下回再回来,他会捧着巨额的钱砸向灵丹堂。
让林白青知道,她,选错人了!
“再见,等我!”说完,顾卫国潇洒离去!
……
送瘟神的同时还能回收地库,今天是个好日子,林白青要铭记这一天。
转眼三爷来了,才赶走侄孙子,他心情不好,面色阴沉。
不一会儿五爷和顾怀尚俩也来了,还没进巷子五爷就把钥匙掏了出来。
虽然顾培不在,但有结婚证摆在那儿,还有遗嘱,两位爷就该交钥匙了。
桑园位置的平房也已经建好了,工人们正在忙着挪东西,准备修另一边的老房,两位爷回头看诊堂,好半天,饶是他们也算见过世面的,都给惊呆了。
这可是古典建筑设计师柳堰在下海前,最后一次发挥他的专业才华。
青瓦,灰砖,木质的原色,既古朴,但有不让人觉得土气。
进门一看,两位爷眼珠子差点掉一地,地面是大理石,却不格外亮,墙面通体乳白,四门八窗都是实木,虽然没有雕花,但实木的花纹足够优美,简单,但又有一股格外的雅致。
这就够叫他们惊叹的了,而这年头要装修房子,因为漆味太重,人们习惯于晾上一年半载,可这屋子里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看了好半天,五爷才后知后觉:“这比原来大了至少一倍。”
上了二楼,三爷说:“花了不少钱吧。”
顾怀尚说:“花的可都是利润,也有我们家一分子的。”
林白青先不跟他吵,看三爷:“先把钥匙给我吧,库房很久没下去人了,我必须赶紧下去拾掇拾掇。”
顾怀尚说:“我只去过地库一回,都不知道它现在是啥样子了,正好今天有机会,白青,让我爸和三叔,咱们我们大家一起下去看看吧。”
三爷也有很多年没下过地库了,也有兴趣,在点头。
而在顾明活着的时候,除了他指定的人,是谁都不允许下地库的。
大家对中药材不感兴趣,也没人好奇它。
但随着国家重点打击各种盗猎分子,各种药材的价格一再飚高,两位爷眼看中药价格越来越高,也对地库生了些兴趣,想下去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当然,他们也一起交了钥匙。
林白青接过钥匙,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要先洗澡,换衣服,从内裤到袜子,所有的衣服必须用开水煮过,还要戴口罩,帽子,以及手套。”
顾怀尚心里本就不乐意,一听就说:“不想让我们看就直接,你何必为难人?”
三爷也觉得林白青在为难人,但说:“白青说不去就不去,听她的。”
“是啊,那么大的药材库都给她了,林白青以后可就是我们顾家的东家了。”顾怀尚正在抽烟,看到墙上有一片不绣钢的花格纹板,烟头就准备往里插:“谁敢不听东家您的。”
“怀尚叔您有病吧?”林白青忽而发怒。
顾怀尚没反应过来:“我好着呢呀,没病。”
“地库里全是几十年的老药材,必须保持干燥,寒冷,通风,还不能带一丁点的细菌进去,这是它的其中一个通风口,您没看见上面写着请忽靠坐,遮挡,扔杂物,你竟然往里面扔烟头,你怎么没病,你故意害我的地库,你的心有病,心坏了!”林白青厉声说。
这个三爷和五爷知道,要长期储存中药材,就要保证无菌环境。
否则,带了细菌进去,沾到药上,药材就腐烂了。
顾明七十载积攒的家底儿也会毁之一空。
通风口就在墙体内,也在东家的办公室,要不是心坏了,敢往里面扔烟头。
顾怀尚是不了解,他是个邋遢人,邋遢习惯,气悻悻把烟头踩了,也不装了,说:“这灵丹堂的利润有我顾家二成,管理也得老人们商量着来,我们今天就要彻彻底底盘个库。”
“行啊,所有的药材,药丸,但凡坏了一样,全算在你们顾家头上。”林白青毫不退让。
三爷出声了:“怀尚,闭嘴,不要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又说:“但是白青,我有件事……”
“是卫国哥跟他表姐的事吧。”林白青一笑,故意感慨说:“要真听了大家的选了他,不定地库都被他偷光,送给他表姐了呢,三爷您说是吧?”
这才21岁的小女孩,年龄不大,性格也特别温和,又有医术,三爷疼她就像疼顾娟一样,但渐渐的,三爷发现了,她正在准备甩开顾家,独自经营灵丹堂。
其实三爷想说的是,卫军他妈蔡三嫂下岗了,想到灵丹堂来工作,有点收入,也好帮他盯一盯管理,但林白青一句把他给堵了,搞的他愣是说不出来。
自家的后代没一个争气的,还净惹事。
而随着钥匙移交,一座几百年的大药堂,就这样归林白青独自拥有了。
三爷走的时候,面色阴的像铁片一样。
……
当季的陈皮八毛一斤,但地库里有八十年的老陈皮,现在市价八十,将来一斤至少八万,天然麝香,一只在将来要上千万都有价无市的,就更甭提天然龙脑和犀角等珍贵药材了。
但除了药材以外,地库里还有一批极为珍贵的药具。
要搁楚春亭手里,随便炒作一下,就现在都能拍出天价。
刘大夫听说明天就可以从库房里搬家伙出来制药了,说:“我听二师哥说咱那制宝药的砂锅是真金,铲子是真银,金锅银铲,穆成扬来的晚,没见过,总念叨着说要看看,这回等你拿出来,正好让他开开眼。”
金锅银铲,在广省,就连最大的中医堂保堂都没有,但灵丹堂就有。
不过林白青笑着说:“刘大夫,它不是真金真银,包金包银而已,没啥好见识的。”
“啥呀,你二师哥早跟我说过,真的是足金足银的。”刘大夫说。
二师哥陈海亮是个不靠谱的,虽然医术不错,但嘴巴碎,又爱四处结交,是被顾明给撵走的。
要做东家就得嘴巴牢,林白青感叹说:“可惜是包金包银的,不然咱就不开药堂了,卖了咱的金锅银铲,从此躺着享受。”
刘大夫拍她的屁股蛋子:“你想得美。”又揉一揉:“我要像你一样能吃苦,跟着师父好好学学功夫,屁股应该也能跟你一样翘。”
众所周知,中成药中治温病有几样珍药,安宫牛黄丸,牛黄至宝丹和复方紫金丹等。
而治闭症和寒症,有苏合香丸,保儿安丸,救急闭瘟散,这些药里都有一味成份,朱砂,而朱砂在加热时易与铜铁发生反应,所以如果使用铜锅和铁锅来治药,其药品就会对人身体有害。
而真正的百年老药堂要制这些药,用的都是用纯金打造的锅,纯银制成的铲。
以保证其中的朱砂具有药性,却不伤人。
因为金银药具太过珍贵,拥有它的药堂,只有东家能亲手用。
而且必须是在制特定药时才能使用。
怕人眼红,起坏心思偷药具,大家都会说是包金包银。
但它货真价实,是纯金纯银的。
所以林白青那座地库假以时日,并不比楚春亭家差什么。
拥有了三把钥匙,林白青得先回家洗澡,烫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明天她才能下库拿东西,顺带给库房做维护。
她正在烫着明天穿的衣服,招娣回来了,听姐姐在哼歌,哼的还是《千千阙歌》,说:“姐,你今儿挺开心的呀。”
林白青问:“你呢,过得咋样,没被人欺负吧?”
招娣撇嘴:“姐,我想改名了,你说你叫白青,我叫小青,林小青,咋样?”
林白青一愣:“你不是说你的名字是咱妈起的,舍不得改嘛,怎么突然要改?”
她还没告诉妹妹自己有生父生母这件事。
招娣因为从小在农村,其实比她更知道事实的真相,但要一说,两姊妹就生分了,主要是父母对她比对招娣更好,这叫林白青很难出口。
招娣懵然未觉,只说:“乔引娣,林招娣,好好一名字被她给搞脏了,我不要了,我要换一个跟我姐一样的。”
“行啊,等你户口从学校牵出来,咱给你改一个。”林白青说。
其实她早就想让招娣改名了,只是招娣一直不愿意改。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给她改个名字,林小青,这个名字林白青也喜欢。
招娣上了台阶,突然笑的很神秘,但一把撩起帘子,愣住了:“姐,你跟顾军医已经结婚了,他今天不在单位,我以为他在搬家呢,但他怎么没来?”
林白青满巷子发了喜糖,所以邻居们都知道她已经扯证了。
昨晚丈夫没来就够叫大家纳闷的,今天依然没来?
招娣虽然憨了点,但她中专毕业,还是个护士,军医院风化问题虽然不太多,但也有,所以她很懂的:“姐,你们都结婚了,必须住一块儿的,不然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干脆你打个电话喊喊顾军医吧,如果嫌我在不方便,我去住宿舍算了。”
这丫头说走就要走,林白青忙拉住了妹妹:“他忙着呢,你住你的,不管他。”
要她猜的没错,顾培应该是去查她的身世了。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才一天时间,他能查到啥?
仅凭一块襁褓,两只小手镯和一个长命锁,林白青根本想不到顾培要怎么查。
她甚至不知道他该从何查起。
……
深海军区后勤部,顾培放下电话,指着一个地址说:“就是这家,石河子铜业,在七十年代,只有这家工厂生产磷铜合金,且因为是军工产品,它不面向国有市场,所以镯子的产地在边疆。”
其实楚春亭委托帮忙找孩子的人正是刘处长,他也很想确定孩子的身世。
而从现有的东西查起,镯子是最好的线索。
金子或者不好查,但铜就比较好查了,因为全国有很多冶铜厂,大类的铜,普通的合金铜各大厂都有生产,但磷铜合金在七十年代属于比较难的冶铜工艺,在国内,当时只有一家工厂可以生产,而且是军工企业,其产品也只用在军工上。
能把军工产品用于手镯的生产,证明原产地跟那个军工铜业是在一个地方。
是就近便利,该地方政府才能申批到那种特性的铜。
半截林字,再加一副来自边疆的手镯,刘处长都想跟楚春亭报个喜了。
当然,在他想来,目前只能确定林白青确实跟边疆有关,孩子的母亲还是无从查起的。
但就在这时,顾培一双洁净修长的大手轻轻摩松,忽而抽起线头,缓缓将两层的襁褓揭开,翻开夹层,从中拉出一截布来,刘处长一看:“这里面竟然还有个夹层!”
顾培早就发现里面夹了一层东西了,只不过他做事习惯于按步骤来,而他打开襁褓时,是准备从内胆的材质,以及生产标签上继续找线索的。
当然,他想象中的内胆是棉花,或者棉纱,再不济也应该是普通纱布。
但不是的,它的材质超乎顾培的想象,刘处长也大吃一惊。
因为那是一块门帘,而且上面明晃晃的有线索。
它上面印着一行红字:石河子国有农场十二队第八支队。
这还不好找吗,只要把当年去了八支队的,所有插队和劳改人员的名单全统计出来,挨个询问,不就能找到林白青的生母了?
也不知道是知青还是劳改犯,多大年龄,哪里来的女同志。
想想也是可怜,一块襁褓都是用门帘做的,她当时的生活得多么得贫寒?
可就在那么贫寒的情形下,她却舍得给孩子买花布做襁褓,买铜手镯?
刘处长激动的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咱们调档案,必须找到这个女同志!”
他还得顺带给楚春亭打个电话。
基本可以确定了,因为楚青图就是在石河子劳改的!
……
作者有话说:
PS:关于金锅银铲,大家可以网上了解一下,各个老中医堂都有这方面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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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本身具有镇静和安神的作用,而各个药堂制作“安宫牛黄丸”,就用金锅、银铲,早期还会把打成极细的金箔放在里面。
用金入药还有重镇安神的效果。比如小儿夜啼,用点安神的药,生牡蛎、菖蒲等,煎药的时候,古人会把金戒指洗得干干净净放到锅里,效果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