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赠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诊金)

在上辈子, 就跟楚青图一样,林白青只听过楚青集的名字,不知其人。

但以这辈子她所知的信息来推断,楚春亭在病榻上盘桓几个月之后就去世了。

既父亲去世, 楚青集自然要回来继承遗产。

楚春亭也有一座大地库, 他准备赠予她的两只犀角在里面都是平常东西, 郑板桥的字甚至都不入库, 就可见他藏品之丰了。

楚青集在M国的华人圈里做玄学大师, 算命本来就是个很赚钱的行业。

再继承了楚春亭的遗产, 当然就成一方巨富了。

他是林白青的二叔, 也是楚春亭的报应和孽障。

虽然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林白青直觉,二叔应该更坏。

不论老爷子在两条道上如何吃得开, 但他毕竟只是个孤老, 唯一的儿子虎视眈眈,恨不能他死, 亲孙女又不肯认他,要林白青是楚春亭, 也要担忧,怕他万一哪天出了意外, 自己的财产要落到逆子手中。

林白青暗猜,老爷子应该是来跟她谈认亲问题的, 遂伸手说:“去我家吧, 我妹做饭,一起吃点家常便饭, 咱们边吃边聊吧。”

楚春亭扶上孙女, 顺手捏了捏她的臂膀。

普通女孩子的胳膊是软软的, 但林白青的不是,她虽皮肤细嫩,看着娇娇弱弱的,但她的肌肉,人捏上去是会弹触的,证明她的肌肉里全是力。

当然了,她的肌肉里要没有力量,就不能可能那么轻轻松松的,想点穴就点穴,想解穴就解穴的。

老爷子要有尾巴,此时能当场翘起来,噗嗤一笑,问:“你练的哪家拳?”

太遗憾了,孙女会拳,但直到现在,爷爷还没见过她耍拳的模样,也就想象不到一旦她耍拳,会是多么的英姿飒爽了。

甚至,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练的哪路拳法。

林白青答说:“咏春。”

楚春亭扬天长笑:“顾明好眼光,我猜也是咏春。”

在民国时期,武术还非常兴盛,因为时局混乱,人们都要练武防身,尤其拳法,练家子多,分的门派也多,而在众家拳法中,最适合女性练的就是咏春,它的创始人就是女性,其拳法的特点是快,轻,准,大力打小力,四两搏千斤。

女孩子练它还有一项好处,能塑造形体,所以林白青不但腰细腿长,还身姿玲珑,人虽瘦,但她的屁股又圆又翘的,同性见了都喜欢摸两把。

楚春亭又说:“青集幼时习梅花拳,大来又学八卦掌,功夫方面也很厉害的。”

所以她那位装神弄鬼的算命大师二叔居然也懂拳?

梅花拳林白青也曾习过一点,八卦掌需要蛮力,要练,林白青也能练,但顾明觉得学点功夫治病防身就好,女孩子家家的,没必要白花功夫练那种杀气很重的功夫。

现在能使八卦掌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能亲眼见到一个高手,林白青倒很想请教一下,拜个师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

进了院子,最近乔麦穗被林白青给哄走了,隔壁安静如鸡,着实叫人惬意。

小青正在淘米做饭,知道楚春亭要留饭,她蒸的米饭比平时多,也不知道老爷子爱吃啥,估计他年龄大了,牙口不好,爱吃软烂的,正好有蚝仔,要是老爷子不来,她就拿辣椒爆炒了,此时打几个鸡蛋,倒上多多的油,将它和鸡蛋一起煎了,就是一盘油滋滋的蚝烙,既鲜又甜,也好下饭。

楚春亭进了林白青的西屋,莫名觉得不如自己上回来时那般干净整洁。

当然,也只是感觉,一念就过了。

坐到椅子上,接过林白青递来的茶杯,他又说:“楚三合找了个老中医,听说有副银针可灸肿瘤,正在做针灸,但我估计他遇到的也不过个江湖骗子。”

金针,银针,马衔铁针,这三副针就像开窍剂一样,是中医的救命法宝。

金针补心血,马衔铁针善补泄,而银针最大的功效,就是解毒。

癌症,在中医上来讲,就叫毒,淤毒。

所以就如今来说,它是唯一可以治愈早期癌症的中医针具。

顾明没有专门讲过,所以林白青并不知道银针里面是加了什么重金属。

但能针灸肿瘤的银针,也是一副很特殊的针。

用普通的银针去针灸肿瘤,林白青只能祝楚三合好运了。

楚春亭又说:“楚青集手里有一副银针,而且就是灵丹堂丢失的那一副,他已经托人把东西带回来了,过段时间吧,我把它还回来,给你的。”

当年的楚青集也是小将中的一员,银针在他手里林白青并不意外。

但她意外的是,二叔楚青集可是个心狠手辣到能给老爹下毒的人,他给她送针,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这就又得说说,为什么林白青不愿意认楚春亭了。

老爷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小儿子。

林白青既有医术又有事业,自己工作赚钱就很好了,没必要为了一笔浮财就给自己招灾。

银针不是她丢的,早期癌症上医院就可以治,林白青没必要为了一副银针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她说:“楚老,我对银针不感兴趣,您跟您的小儿子是个什么关系我也不感兴趣,但我建议您自己保护好自己,我是顾明的徒弟,是个医生,要工作,要经营药堂,帮不上您什么忙的。”

楚春亭摆了摆手,说:“那是原来,现在的他不会了。”

啥意思,原来楚青集想害他,现在收手了,不害了?

那不是让老虎改吃素吗?

老爷子倒是想得挺美,但老虎会不会答应?

“上回他之所以给我下药,是因为我俩之间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至于是什么矛盾,以后我再给你细讲,如今我们已经谈好,各退一步,那个矛盾就不存在了。而且如今国内发展势头良好,他还有生意在港城,也需要借助我,就更不敢再加害于我了。”楚春亭解释说。

林白青噗嗤一笑:“不愧是您,亲子关系搞的可真好。”

说来讽刺,儿子不害他了,只是因为他让步了,以及,他于儿子的事业有利。

这大概就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因果报应,循环不爽了。

楚春亭又说:“楚青集今年已经45岁了,只有一个女儿,12岁,我当初之所以出国,就是去照看孩子的,但那孩子现在得病了!”

林白青一愣:“原来没听您提过。”

记忆中楚春亭从来没有提过国外还有个小孙女的事,他家里连张照片都没有。

“你听过一句老话吧,算命之人不旺家,且不利子嗣。”楚春亭顿了顿,解释说:“孩子没在他名下,由女方带着。”

玄学大师,能力强的因为经常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而能力差的,胡言乱语太多,是在给自己造孽,而他们有个共同点是,旺自己,不旺子嗣。

所以大多数搞玄学的家里孩子要嘛痴笨,要嘛体弱多病。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他们一般都不认孩子,会把他们养在别处。

一听人家孩子有病,林白青就不好开玩笑了,忙问:“什么病?”

“具体我不知道,但你二叔是个貔貅式的人物,他愿意无条件的把银针还回来,我估计孩子的病应该比较棘手。”楚春亭说。

因为柳连枝,林白青莫名的多了个小表弟,马佳。

孩子倒挺乖,也很健康,聪明可爱。

但林白青于那孩子无感。

她是女性,上辈子一生未孕,向来偏爱女孩儿。

不管楚青集是个什么鬼东西,他的女儿就是林白青有血缘关系的堂妹,听说孩子有病,她心里当然不太舒服。

她也明白楚春亭的来意了:“您希望如果孩子回来的话,我能帮忙治病,银针是报酬,对吧。”

楚春亭先摇头,才说:“他希望你能去趟M国,着手看看孩子,看中医是否有办法治疗,当然,只是做辅助,正规的治疗他还是想借助现代医学的。”

人们要治病,通常都是先上医院,越是有钱的人越要去医疗水平更高,更先进的医院。

但也会找个中医诊一诊,就当一条备用道,以备在现代医学宣告不治的情况下,再找中医糊弄一下,说白了就是个佐证,安慰剂。

可中医天天收诊这种病人,传出去的名声也就是:百无一用,啥也治不了。

林白青坦言说:“楚老,现代医学要是治不好,中医大概率也不行,医学本身就不是万能的,有些病之所以被称之为绝症,就是因为它是治不好的,我看你们也别找我了,起个坛做做法,做点善事积点德吧,比找我更管用。”

她是医生,有病治病,但她不是现代医学的陪跑对象。

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单独的病人专门出国一趟,她外婆柳连枝都没那待遇。

“但楚青集说,只要你肯去,他会赠你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诊金。”楚春亭自己大概也有点迷惑:“我想,那肯定是比银针更珍贵的东西,但目前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林白青冷笑,说:“我不好奇,也不想要。”又说:“我还怕你儿子把我哄出去杀掉呢,这个事咱就不谈了,就此打住吧。”

楚春亭感慨说:“要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样健康茁壮,该多好?”

小青正好端着菜进来,接过话茬说:“楚爷爷,我姐那么瘦,哪儿壮了?”

楚春亭一看小青,大吃一惊:“这丫头怎么瘦了那么多?”

小青是比几个月前瘦了,但依然比林白青胖。这老爷子说她姐是壮,说她是瘦,小青觉得他大概脑子不大好,俗称,老糊涂了。

“楚爷爷,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老人上了年纪容易得老年痴呆症,您看看您,胖瘦都不分,最好吃点药预防一下,不然呀,早晚痴呆。”小青说。

要是外人,谁敢说楚春亭老年痴呆,他会把那人的筋抽出来做成鞭子。

但小青可以随便说,楚春亭要敢生气,林白青大概就要耍咏春了。

吃罢饭,林白青将老爷子送到巷口,有一辆皇冠车等着,将他接走了。

坏到连爹都能下手弄死的二叔,女儿居然得病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但想要她出国去治,不可能。

不论那份诊金是什么,有多么的意想不到,林白青都不可能去的。

……

虽说东海制药的中成药生产线于林白青来说是狗屎运。

但狗屎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这几年有很多中草药开始了产业化种植,随之,因为种植户在种植过程中施了各种各样的化肥,所以几乎所有种植化的中草药全部重金属超标。

饶是送检的样品全是林白青一口口尝过来,但还是被打回来了许多。

于是她一边要坐诊治病,还要一趟趟跑市场,挑选合适的药材,跟刘大夫俩忙着重新制成药,终于,累到人扬马翻后,送检的药品才算合格了。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当东海制药开始集中采购大批量的原材料时,其中的重金属就不是林白青能把控的了。

不过还好,林白青有一个医学硕士的丈夫,他在药学方面也颇有研究。

外婆又是搞化工与医学的,届时把他俩拉到一起开个小会吧。

研讨一下,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说回诊所。

开业快俩月了,灵丹堂也恢复了原来的老样子。

林白青向来上午坐诊,放35个号,一般都会再加5个号。

下午她得做针灸,治药,就会把门诊交给穆成扬。

而刘大夫,则在一楼带实习医生。

总共来了四个实习生,两男两女,都是林白青的学弟学妹,比她小一届,年龄也就比她小个一两岁。

其中有个叫许朝的男孩子,身高腿长,皮肤白白净净的,是个小帅哥,也是家传的中医,而且家里是首都的老牌中医世家,但大概他家的名头比本领更大,刚到学校时满脸爆着痘,林白青随手给他开了个方了,治好了。

原来林白青还读书时,他就喜欢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现在也是,林白青要有啥活儿,他总喜欢抢着干,也总喜欢跟在她身后,缠来缠去问东问西。

当然,事关专业,只要他肯学,林白青都会倾囊相授。

但她也不免觉得那孩子缠人了点,让她有点烦。

转眼开业俩月了,运气不错,几乎没遇到啥危重病人。

但恰逢入冬,季节性的感冒大流行,尤其小孩子,一来脸蛋儿就烧的红彤彤。

林白青擅针灸,给小孩子退烧也喜欢用针灸。

儿童发烧左不过风热,肺热,相应的,针灸孩子的鱼际,外关,少商,尺则,短则五分钟,长则一刻钟,针一扎上,准退烧。

不过也总有调皮的,难哄的,扎不上针的孩子。

要在别的诊所,这年头基本都是一针地塞米松,退烧快。

但林白青不,她会给孩子选择虽然见效慢,但是比较好的中成药。

有些病人家属心急,觉得中成药效果不好,见效太慢,非要求打地塞米松的,林白青耐心解释了也不听的,她就让去别的诊所了。

季节性的感冒下,诊所走廊里全是抱的家长,孩子们哇哇哭,比菜市场还热闹,如此忙了小半个月,感冒季节过了,诊所才算清静了下来。

在上辈子,因为有顾卫国镇着,没有来过闹事的。

这辈子就更不用说了,开业时那么多领导站台,混道的想找事也得掂量着点。

但凡事无绝对,这天突然来个找茬的老混混,挑事挑的莫名其妙的。

林白青刚刚给一个病人用完马衔铁针,消毒完,正准备上二楼,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追上楼梯,一声接一声的咳着:“大夫,你会看肺结核吗?”

林白青回头一看,见这男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看身体就不错,根本不像是得了肺结核的,遂说:“大叔,你不是肺结核,应该是感冒了,去排队吧,让穆大夫给你做检查。”

下午人少,楼道里总共仨病人,一老头,一个孩子发烧的妈妈,还有一小姑娘,仨人并排,坐在穆成扬的诊室门口排队。

这男的不偏不倚,啊呸一声,一大口浓痰就吐过去了,恰好吐在三人脚下。

肺结核已经不算严重的传染病了,目前不论中西医都能治愈。

但普通人并不知道,一听肺结核,三个患者,连带在诊室看病的,在治疗室里做针灸的全被吓的跳了起来,身上还扎着针呢,转身就要往外跑。

林白青就在走廊里,把几个身上扎着针的给劝了回去。

这时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人来找茬,对这男人说:“过来,我帮你看病。”

他身上有股死鱼一样的腐臭气息,味道特别难闻。

林白青想知道这味道是从哪来的。

男人把手伸过来了:“大……大夫,我前两天被一条恶狗给咬了,狗刚一咬完我就死了,我……汪……我现在特别想咬人,你说咋办?”

一个刚坐做治疗室的病人跳起来了,大叫:“这应该得狂犬病了。”

另一个说:“我听人说要被狂犬病病人咬了,自己也会传染的。”

在九十年代,民间有个流传不衰的说法,说谁要被得了狂犬病的人咬一口,自己也会感染狂犬病,人们对狂犬病也是闻之变色,避如蛇蝎。

转眼间,几个做针灸的病人说什么都不呆了,纷纷把针一拔,全跑了。

林白青总算明白了,这人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反手把男人摁在了墙上,她问:“这位大叔,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刷的回头,嘿嘿一笑的同时伸腿就套。

林白青早等着呢,顺着他伸过来的脚一个猛勾,男人贴着墙的脸呲啦啦的往下滑着,但滑到一半,他突然拱腰,反手一掏,以手来袭林白青的胸。

要单纯来挑事的,报个警赶走就算了。

但耍流氓可不行。

林白青怒了,膝盖顶到男人的腰椎上,借力跃起,肘击对方的肩贞穴。

她整个人是倚着男人的力的,借力打力,一肘子直击穴位,男人只觉得整个背部在瞬间麻木,面部扭曲,耳中嗡的一声巨响,颌面陷入一种抽搐式的剧痛中。他给疼的不由哀嚎了起来:“嗷……嗷!”

穆成扬司空见惯,观战的同时还不忘扭开茶杯喝口茶,悠闲自得。

刘大夫是自师妹小时候看到大的,预备着万一她打狠了,给这男人做急救。

几个实习生却是目瞪口呆。

尤其许朝,当场傻眼。

比他大一岁的小师姐,刚才看来人要欺负她,他都撸起袖子就要冲的。

结果她要干翻一个身强力壮,蛮力如牛的男人只需要区区三秒钟?

而且脸不红气不喘,她平常的,就好比随手给人做了个治疗。

但被她打的男人惨了,他跪到了地上,浑身哆嗦,口水与眼泪齐流。

掏了张卫生纸给他,林白青温声问:“大叔,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磕磕巴巴:“你……你还真是名不虚传。”

又抱拳说:“我早听说这药堂有个会武的,就想来会个友……打……打扰了。”

说完,男人踉踉跄跄的走了。

刘大夫一头雾水:“所以他平白无故上门,就想来吃顿打?”

穆成扬再抿一口茶,笑着说:“他大概皮痒了,想挨揍吧。”

几个实习生望着他们的学姐,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他们变了,心里有了敬仰,敬畏,害怕,尤其许朝,感觉自己是头一天认识师姐,她是那么的陌生。

要说一个人欠揍,平白无故上门找打,林白青觉得不应该。

现在又不是民国,习武的人少,喜欢以拳脚会友的人就更少了。

而且知道她有功夫的人并不多,见过的就更少了。

就连她的丈夫顾培,迄今为止也只见过她打坐扎马步,都没见过她跟人动手。

想来想去,林白青心说难不成人是楚青集派来的?

但肯定不是,楚青集只是坏,不是没有脑子。

他要害他爹是因为直接的财产利益关系,不害,也是因为利益关系。

林白青又不认楚春亭,她还是个医生,楚青集只要不是拿杀人当爱好,就不可能害她的。

那这人是谁派的,来干嘛的?

她正琢磨着,楼梯上上来几个人,有个女的径自朝林白青走了过来:“大夫,你好。”又笑问:“你还记得我吗,咱俩在商场见过。”

林白青看她眼熟,愣了片刻,才说:“梦……梦特娇?”

女人说:“我姓樊,叫樊绮梦,我是来看病的。”

这是上回林白青去逛商场时,在梦特娇碰到的那个孕妇。

她身后跟了俩年青人,虽然这俩人跟刚才来挑事,打架的那个看起来毫不相干。

但基于敏锐的嗅觉,林白青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种一模一样的恶臭气息。

因为气味独特又复杂,她一时想不到这种复杂的恶臭气息是哪来的。

回忆了半天,想到了,这应该是轮船底舱,或者垃圾填埋场才有的,陈旧臭气味道.

而她,应该还在哪儿闻到过这个味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上下打量这位樊绮梦小姐,再闻了闻,她身上有股黄莲的味道.

林白青明白了:“梦姐,因为你是孕妇,怕口服药对身体不好,医院的医生给你开了黄莲膏来治风疹,效果应该还好吧.”

樊绮梦先摸了一下脖子,才说:“我一直以为西药的效果比中药好,坚持让大夫给我开西药,但这膏药的效果比西药膏子好,涂了两天,我身上的风疹全退了。”又说:“大夫,我上医院做了B超,情形不大好,你能不能看一看?”

她掏出B超,先看了看身后两人,才问林白青:“以你看,这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林白青接过B超单一看,上面有一段话:胎儿脊柱四肢较清晰,头颅环显示不清,建议进一步复查颅脑。

这B超说的很清楚了,胎儿畸形,是无脑儿。

当然,这位樊绮梦女士在孕期长期使用抗生素,还一直在使用化妆品,胎儿畸形很正常。

“梦姐,你是什么意思呢,来找我,是想保这孩子?”林白青反问。

樊绮梦有点犹豫,但又点头:“是的,我想保住孩子。”又说:“我打听过人了,听说柳锋的爱人就是你帮忙做的针灸,大夫,你也帮我保一下孩子吧,诊金随便你开,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刘大夫在妇科方面比林白青更加擅长,此时凑头也在看。

一看B超结果,无脑儿,心说这种孩子就是神仙也保不了的。

而且万一你保出个有问题的孩子来,患者和家属还不得把药堂给拆了。

她当即就要拒绝。

林白青却使眼色,示意刘大夫先别说话。

她先问那俩男的:“你俩谁是病人家属,孩子的父亲?”

俩男的同时往后缩,都在摇头。

樊绮梦尴尬一笑,说:“他们是我弟弟,来陪我看病的。”

林白青只好说:“进我办公室吧,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再说。”

她终于回忆起来了,那股独特的腐臭气息,她在装劳力士的袋子里也闻到过。

而先来的中年大叔,现在跟着樊绮梦的这俩男的身上都有那种味道。

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林白青暗猜,这樊绮梦要不是张子强的情妇,就是他至亲的亲人。

这也不是林白青凭空臆想,因为在九十年代的百货商场,但凡开档口的,基本都是各个大老板,或者道上大哥们的情人,小三,二奶和小蜜,据说每个档口背后,都有一个牛逼轰轰吊炸天的大哥。

大哥的女人要看病,当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刚才来挑事那个大哥故意装疯卖傻,就是来试她的身手的。

而且这帮人连她给柳夫人治病的事都打听到了,就证明他们已经把她摸清,也摸透了。

这麻烦其实是林白青自己招的,要她当时在梦特娇专卖店里不要多嘴就没事了。

但麻烦已经上门了,她自然也要把对方摸清楚,摸透彻。

张子强啊,悍匪,还是林白青一直在怀疑的,上辈子害死穆成扬的凶手。

那可是一个叫两岸三地的政府和公安说起来就头痛的牛逼人物。

就不知道这樊绮梦肚子里的胎儿,到底是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