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关于沈庆仪的消息要跟你讲!)

林白青要带樊绮梦进办公室, 俩男的也想跟着。

她止步,问樊绮梦:“我要给你脱衣服做检查,你这俩弟弟确定要看?”

一个小伙子笑着说:“她是我姐,没关系的, 我们跟着更放心。”

樊绮梦点头:“嗯, 让他们也进去吧。”

进了诊室, 因为刚才在外面说过要脱衣服, 林白青捉完脉之后, 就示意樊绮梦把衣服撩起来, 自己要看, 俩小伙倒也识趣,齐齐转过了身。

怀孕三个月的女性□□会爆.涨,所以樊绮梦的□□显得格外突兀的大。

孕初期形体还没有变, 樊绮梦是个美人胚子, 细腰纤纤的,但她浑身的毛孔很大, 腰腹部,前胸, 大片大片的色素沉着,那是滥用抗生素的后果。

“把衣服放下来吧。”林白青示意说。

但樊绮梦没有放, 反而指着色素沉着的地方问:“大夫,这些黑斑等孩子生完了,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处理一下?”

这个简单, 林白青说:“等过了孕期,我可以帮你开药调理。”

樊绮梦最愁的就是自己的皮肤, 那比孩子更让她发愁, 听林白青说能治, 她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坐到了椅子上,说:“如果能治好,我会重金酬谢你的。”

俩小伙子中比较瘦的一个鞠躬,问:“大夫,这孩子你能不能保得住?”

林白青看了一下B超单,问:“你知不知道头颅环显不清意味着什么?”

小伙子说:“医生说目前脑子发育不太好,建议做流产。”

林白青再问:“医院有没有讲,脑子没发育好的原因是什么?”

小伙被她问住了,挠头:“医院的大夫没说。”

林白青对樊绮梦说:“是因为你孕期滥用抗生素,再加上使用化妆品,才导致胎儿发育畸形了……”

胖小伙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大夫你会不会说话,医院说的是没发育好,到你这儿怎么就成畸形儿了?”

林白青也拍桌子:“那你们上医院就好,来找我干嘛?”

樊绮梦示意两边都安静,说:“大夫,求你了,帮帮我吧,保住这个孩子。”

瘦小伙手随和一点,好声好气说:“我们可是专门打听过的,柳锋老婆的胎就是你保的,保的特别好,我姐这个你肯定也可以。”

林白青耐心解释说:“这个跟柳锋家的情况不一样,我保不了。”

樊绮梦说:“我跟柳夫人聊过,她说一开始你也没吐口,但后来还是帮忙了,她最近去港城照彩超了,孩子特别健康。”又说:“她给的报酬我也给得起。”

瘦小伙笑着说:“听说柳锋给了你十几万,这钱咱们掏得起。”又搓了搓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针筒,说:“这个,我们也能借得到。”

林白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伙的意思是,他们能借到保济堂的金针。

胖小伙轻蔑一笑,就仿佛柳锋只是一只一手就可碾死的小虫子。

“他妈的,柳锋算个屁啊,咱梦姐才是东海首富。”他说。

林白青怒了,拍桌子:“要看病就看病,再说脏话立刻给我滚出去。”

胖小伙啪的一巴掌拍上桌子:“小大夫,说什么呢你?”

瘦小伙脾气好点,拉了他一把,说:“大夫,再想想办法吧。”

樊绮梦抽噎了起来,一脸茫然的无助:“怎么办呀,我该怎么办?”

胖小伙敲桌子:“这胎你必须保。”

听到屋子里吵了起来,穆成扬推开门,在门口看着。

林白青示意师哥稍安勿躁,轻轻甩了甩手:“我要不保呢,怎么,想打架?”

真要说单挑,这俩小伙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胖伙子拳头掰的咯咯响:“小大夫,我们知道你有身手,但现在咱们东海邪着呢,就不说走夜路了,有些人不走夜路都会碰到鬼的,咱们好好说话,既然柳锋家的胎你保了,这个孩子,你就必须帮我们梦姐保住。”

瘦小伙点头附和:“钱不是问题,你想要针我们也能借到,但这胎你必须保。”

初时林白青觉得跟这几个人说话就像对牛弹琴,还觉得他们这是为了挑事在故意找茬,但细想了一下,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了。

他们不懂,柳锋家的孩子虽然在胚胎时期父母给予的环境不太好,但自从胎儿着床,人家夫妻就把孩子保护的很好。

樊绮梦不一样,她自怀孕一直在化妆,还因为皮肤起疹子滥用抗生素,胎儿已经是畸形的了,医院的大夫为防惹麻烦,是不会把话说死的。

再加上柳锋夫妻的事情确实比较传奇,他们不认为她是真的保不住。

反而认为她是在摆姿态,想要提个高价,大赚一笔。

穆成扬眼看场面僵住,上前试图劝架:“哥们,这是诊所,对待医生要有礼貌,麻烦你们文明一点。”

瘦小伙回头看他,笑嘻嘻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穆成扬?”又说:“你二姑叫穆红菁吧,保济堂的掌柜。”

穆成扬愣了一下。

作为普通人,大家经常会说一些道上的人物咋咋咋的,在没有被人挑衅之前,他们并不了解道上混的人是啥样子。

他此时才恍然大悟,这是道上的人来挑事,找麻烦了。

他转身就要出门,瘦小伙笑着问:“你这是要报警还是要摇人啊,走慢点?”

穆成扬心里飚出一万句脏话来,他当然要摇人,他准备去摇楚春亭。

但林白青大喊了一声:“师哥,等一下!”

回头,她对樊绮梦说:“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保胎。”

穆成扬立刻说:“师妹你别开玩笑。”

孩子没发育脑子,神仙大罗也不可能让它长出来。

林白青示意师哥稍安勿躁,又对樊绮梦说:“梦姐,我知道有一种能叫小儿生脑的药,但是特别难找,你们要能找得着,我就帮你做治疗,但要找不着,咱就各让一步吧,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哪天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不要再用抗生素了,你应该不会上医院检查吧,那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生一个畸形的孩子吧,是我提醒了你你才做的B超,我于你算是个恩人,咱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樊绮梦很虚弱的笑了一下:“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很奇怪,既娇又柔,看上去特别的脆弱,娇弱,让人有种保护欲。

她竭力的想要治好孩子,但从她的神色中,林白青看不到母亲对孩子的怜爱和渴求,而且她虽然平静,但比这俩张牙舞爪的小伙更让她不舒服。

胖小伙拍桌子说:“快说是啥药,只要世上有的,哪怕龙髓我们都给你抽来。”

林白青说:“倒不必龙髓,是挽马的马宝,要能找着,我就能保孩子。”

樊绮梦愣了一下:“大夫,什么叫个挽马?”

俩小伙也是面面相觑:“它是碗还是马,又什么叫个马宝?”

挽马当然是马,它是六十年代,国家在东北用世界各地,比如卡马金马,苏关高血马等品种混合,杂交而成的一种高大温顺,力量大,好饲养的马匹。

至于马宝,就跟天然牛黄一样,是病马胃里生成的结石。

林白青科普完,站了起来:“去找吧,你们要能找着咱就治。”

樊绮梦也站了起来:“到时候可就麻烦小林大夫您了。”

瘦小伙先行一步,胖小伙经过穆成扬时故意用自己的胸大肌顶了穆成扬一下。

本来他们就把别的病人全赶跑了,走廊里空空荡荡,几个人也走的大摇大摆。

瘦小伙问胖小伙:“挽马到底是个啥样的马,你知道不?”

胖小伙说:“我们老家好像就把马叫挽马,咱们打听打听吧,什么牛黄狗宝马宝的,不算啥,花钱就能找到的。”

楼下,几个实习医生看到林白青和穆成扬也下楼了,围过来问问题。

俩女生说:“听说那个姐怀的是无脑儿,好可怜喔。”

刘大夫年龄大了,经历多,阅历也多,说:“这有什么可怜的,流产掉,养好身体再怀一个健康的不就行了。”

许朝说:“但那个姐看起来很想留下孩子,唉,多可怜的姐姐。”

穆成扬正在拔电话,摁下电话,反问许朝:“你哪儿看到她可怜了?”

又说:“你是看她长的漂亮,色迷心窍了吧许朝。”

许朝给他搞尴尬了,大声说:“师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是一孕妇,咱能不能别胡说。”

其实林白青在商场时愿意去搭讪,同情,也是基于樊绮梦身上那种柔柔弱弱的,让人想要保护的气质。

以及,她跟许朝一样,因为对方是孕妇,就有了一种保护的欲望。

如果不是刚才一番接触,她甚至会怀疑,是那俩小伙子在胁迫她。

但一番交流下来,她才摸出底来,樊绮梦是大姐大,俩小伙是她的小弟。

“师姐,我们学习的时候只知道马宝,但没听说马宝也分种类,挽马的马宝,真的跟别的马种所生的马宝不一样吗,它真的可以保胎吗?”一女生问。

“这个呀,我来给你们讲一讲原因吧。”刘大夫说。

马宝,是得了胃病的病马胃里所形成的结石。

它主治惊痫,疮毒,也可治疗神经损伤引起的脑病,是一味补脑的良药。

但它非常珍贵,而且别的马的马宝还比较容易找到,但挽马是个新品种,因为杂交培育,它大多生的非常健壮,生胃结石,形成马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它就跟鲁迅书里所写的,千年的山参,万年的龟板一样,是林白青的胡扯,也是她为了息事宁人才胡诌出来的,总之就是,有名头,但找不到的东西。

科谱完,刘大夫又说:“以后你们出去行医,如果遇到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脱不了身,开千年的山参和万年的龟板当然不行,现在已经过时了,就开挽马的马宝,让病人家属去找,他们找不到,识趣一点的自然就罢休了,要不识趣,再来闹,咱们也有理由可以搪塞过去,总之就是,息事宁人。”

这时穆成扬已经打完电话了,示意林白青跟自己上楼,小声说:“我刚跟我二姑通了个气,你知道那女的,樊绮梦,什么来路不?”

林白青问:“什么来路?”

穆成扬说:“虽然消息不太准确,但我二姑说,她应该跟张子强是一道的,就昨天,她派人上保济堂借金针,陆东家屁都没敢放,当场就答应了。”

林白青没猜错,果然,樊绮梦跟张子强有关。

而说起海狗鞭,她想起来了,那几个混混身上的腐臭气息不但是船舱底部的味道,它还混杂着腐烂掉的,海狗鞭的味道,他们搞走私,所以身上有那种味道。

穆成扬又说:“我二姑说樊绮梦小学都没毕业,没啥文化,原来是在夜总会里当小姐,后来混成了妈咪,有后台有手下,那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但应该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的,她要靠那孩子上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掉的。”

见林白青不语,又说:“听说这麻烦是你自己惹的,你咋回事呀,前几天我才劝过你,现在外面乱,出门在外别多嘴别惹事,可你非要惹,这下麻烦上门了吧?”

又说:“我给楚老打个电话吧,让他帮忙摆平算了。”

麻烦确实是林白青自己招来的。

那天在商场她要不多嘴,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作为医生,看到有人生病,尤其是孕妇有问题,提醒一句是她的医德。

林白青虽然惹了麻烦,但并不后悔。

就是有点感慨,在上辈子这方面有顾卫国,她没操过心。

这辈子,她想着自己只要安分点,不惹事,不太早出名出风头就不会招来麻烦,也就能跟楚春亭划清界线。

但是,难道她还非得求助于楚春亭不可了?

听说她有事要他帮忙,那老头的的尾巴怕是能翘上天吧。

林白青会管楚春亭的健康问题,会照顾料她的生活,但她是不会跟他所谓的‘道’牵扯上关系的,她得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先不打电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林白青说着,从药堂出来了。

穆成扬追着喊:“你解决不了的,咱们给楚老打电话吧。”

“不用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林白青回头喊说。

此时下午五点,顾培前两天打来电话,说自己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要回来了。

船上的伙食可想而知,肯定不好吃,他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念叨过,说特别想吃蛋炒饭,饭倒是很简单,林白青做的蛋炒饭鲜,主要是火腿选的好。

她昨天跟市场上卖火腿的大妈约好,让她给自己挑一条好火腿,今天要去拿。

顾家还在南支巷住的人,目前就剩下顾敖文一家子了。

林白青正好有点事想问问顾怀礼,遂顺道先到顾敖文家,本来是想问顾怀礼回来了否,敖文他妈笑着说:“他呀,早回来了,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林白青遂一路小跑,到了菜市场。

甫一进去,就见顾怀礼跨着自行车,车上有两兜篓菜。

“二哥?”林白青喊。

她提了辈份,现在喊顾怀礼叫哥了。

顾怀礼闻声回头,看到她了:“白青?”

林白青问:“敖文最近在干啥,好久没见过了。”

顾怀礼说:“跟着卫国去港城炒股了,据说炒的还不错。”

林白青又说:“我记得你有痛风,有时间的话上灵丹堂治治吧。”

顾怀礼是有痛风,但并不严重,也就没想过治,他笑问:“你能治痛风?”

林白青还没说话,市场里的人七嘴八舌:“老顾你是不是上班忙昏头了,知道鲍春明不,他的痛风就是咱小林治的,上医院检查过,痊愈了!”

“这半年他没忌过口,酒随便喝肉随便吃,没犯过。”还有人说。

顾怀礼说:“不但我有痛风,我们局里一帮子老痛风,白青你要确定能治,我让他们都来。”

“好啊,为公安叔叔治病,我很乐意的。”林白青说。

一大爷说:“我一哥们就是痛风,小林大夫,帮忙看看吧?”

另有个大妈说:“我在乡下的弟弟,关节全变形了,小林大夫,能不能针灸?”

“都让来药堂吧,我一个个的治。”林白青笑着说。

看到是她来,卖火腿的大妈拎着火腿跑出来了:“这是大妈给你留的顶好的一条,进价,你给18块就得。”

“我记得火腿进价17.5呀,你不还是赚了五毛?”隔壁卖牛肉的说。

卖火腿的大妈瞪了他一眼,旋即笑着说:“行行行,十七块五。”

卖菜的买菜的,一帮人围着林白青,皆是笑嘻嘻的。

中医治病,不论你有钱没钱,诊金就那几块钱。

而相比于给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治病,当然是给普通人治病更能让人开心。

因为当治好他们,他们的感激之情会是由衷的,是发自肺腑的。

这种感激会让医生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林白青有金针,一种唯一可以彻底治愈痛风的医具。

而痛风,总是普通人更受折磨,她也就更愿意帮助一些为痛风所累的普通人。

因为有些关于张子强的消息要打听,林白青遂又跟顾怀礼一起出了菜市场,边走,她边说:“哥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张子强最近经常回东海,还动不动就砍人胳膊砍人手腕,杀人放火的。”

张子强跟楚春亭是两种风格。

楚春亭想为难人,非生死之仇,顶多也就是给你使点绊子,让你吃点亏。

但张子强是会砍人的,最近东海市发生的命案都跟他有关。

林白青惹上麻烦了,但她不想求助楚春亭,想试一下,公安的路子能不能走。

顾怀礼说:“张子强是混道的,咱是普通小老百姓,跟他不牵扯,你关心他干嘛?”

“我听说他犯了很多案子,你们公安不抓的吗?”林白青又问。

“他们那叫黑吃黑,他砍的基本都是身上有案子,不敢声张的人,他们也不敢报案,而且还躲着公安,公安也想侦破案子,但是难度比较大。”顾怀礼说。

张子强回内地寻仇,搞的全是道上的人,属于黑吃黑。

公安倒是想管,但插不进去手。

林白青小声说:“但我听人说你们公安内部好像有人跟他有关系,在给他通风报信,所以回回他来你们都抓不住人,是吧?”

这就是谣传了,顾怀礼停了自行车,说:“你看现在的时局,港城是不是快回归了?”

林白青点头:“ 是快了。”

马上就是93年,就剩四年了。

“那边的政府已经不管事了,他们还故意搞事,想把港府搞的越乱越好。咱们这边呢,因为时局敏感,只要他不干扰我们的正常秩序,就只能按兵不动……”

点到为止,他说:“别看他狂的很,上面只是碍于目前的局势不好动他,但早晚要收拾他的,你要胆小,怕事,以后晚上别出门,不乱跑,不去夜总会桑拿店就不会有问题的。”

顾怀礼这话讲的很中肯。

林白青也是恍然大悟,为什么上辈子张子强横行十年,却会栽在98年了。

是因为回归了,咱们的政府可不会惯着他,要收拾他。

“万一他要惹普通人呢,比如我这种人,在砍我呢,咋办?”林白青笑问。

顾怀礼觉得很可笑,笑着说:“你跟他无冤无仇,又没偷他的表,他砍你干嘛?”又说:“放心吧,他要敢动普通人,可就触及到咱们的底线了。”

林白青也是这样想的。

表的事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她知道,张子强要寻仇也寻不到她。

而樊绮梦和她的小混混们,如果聪明点,识趣点,找不到马宝就会罢休的。

但如果他们不识趣,还要上门来闹,非要逼着她做她做不到的事。

她是个普通人,是市民。

他们要真把她怎么样了,那就是社会治安问题,公安不可能不管的。

总之,麻烦她是惹了,但不用楚春亭,她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自己可以解决。

“二哥,你们局里要有痛风的,通知一声,早治早好。”林白青说。

“我们老在外面跑,一帮子老痛风,我明天就喊他们来。”顾怀礼说。

两人分别,提着火腿,林白青一路小跑回家了。

自打开业以后,因为不想占用林白青的上班时间,也想外孙女能单独只跟自己相处,能在治疗的时候好好聊聊天,柳连枝都是在家门口等她。

今天小青也在家,门是开着的,但柳连枝依然站在门上。

但平常只要见了林白青,她总是忍不住的要笑,今天却瞧着不大高兴。

林白青遂问:“外婆您怕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瞧着不太高兴。”

柳连枝示意林白青先进门,放火腿,因为晚上是小青做饭,她连着跟小青说了几遍感谢,这才又说:“前两天还真有消息,但可惜,唉……”

她只关注一件事,就是女儿的下落,既说有消息,肯定也是关于沈庆仪的。

示意她躺到床上,林白青问:“外婆,你这话怎么说?”

柳连枝说:“前两天有个在马来的华侨打来电话,说自己在二十年前,碰到过一个跟你妈妈长得很像的女人。”

林白青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所以还真找着信儿了?”

柳连枝笑的很艰难,叹气说:“但他说那个女人带着个儿子,只在他家借住了几天就走了。”

沈庆仪生的是女儿,对方带的是男孩,这就不太像了,怪不得柳连枝要叹气。

“您找人去问详细情况了吧,要不要我去一趟?”林白青问。

柳连枝摆手说:“不用,我联络了港城的朋友,已经带着照片去了。”

又喃喃的说:“生得像你妈妈,可她又带的是个男孩子,时间也是巧,正好是71年,就是她失踪的那一年,唉,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已经失踪二十年的母亲,如果真的活着,她的人生肯定也是一部传奇。

林白青也想象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说了。

等小青做好了饭,柳连枝也就顺道一起吃了。

吃完,再休息片刻,等到司机来接,这才回东海制药,她自己的家去。

她已经连着针灸了两个月了,一直用的是金针,还在军医院做辅助治疗。

但她的康复效果远不及当初的楚春亭好。

究其原因,她是个母亲,女儿生死未卜,她要耗太多的心血去想这件事,分的心血太多,病自然就好不了。

这个就不说医生了,就是神仙大罗也帮不了她,只有一剂灵药,沈庆仪,可惜林白青也找不到。

第二天顾培说好要回来的,但并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一早,他专门打来电话,先问林白青下午忙不忙。

林白青看了一下走廊,笑着说:“今天下午我应该很忙。”

人们干啥都喜欢跟风。

顾怀礼把灵丹堂能治痛风的消息传到公安局,市局不当班的公安们跟搞团建似的,全来了。

林白青目测了一下,有五六个是一次性就能治好,剩下的还得多治疗几次。

但今天肯定要搞到很晚,说不定得搞到夜里12点。

顾培回来的也太不赶巧了。

她闲了好几天了,今天猛然忙起来了,但他偏偏回来了。

顾培不算工作狂,但他是个喜欢高效率的人,只要林白青说自己在忙,他就会自觉的去加班,或者健身,去干自己的事,等她要回家时才回家。

两人间的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他会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妥当,不会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但今天,他却说:“我下午是空闲的,我想我应该陪陪你。”

林白青试着开玩笑,说:“今天病人很多,要不顾大军医来帮我们打打杂?”

顾培语气格外温柔:“可以的。”

林白青只是开开玩笑的,忙说:“算了吧,你忙你的,我赶11点忙完就会回家,你赶那个时间段回家就可以了。”

公安叔叔们来搞团建,围了一大群人,急着要诊脉,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一个个诊脉,先讲好,针灸加器具消毒,一个人要2个小时。

想排队治的就排,不想排的就改天再来。

因为都是熟人,公安们乐得在这儿团建一下聊聊天,全钻进一间治疗室,排排坐,大家也都想见识一下,一次性治愈痛风的神奇。

虽然林白青让别来,但到中午,顾培提着行李,衣服都没换,胡子都没刮就来了。

这是头一回林白青发现顾培居然会长胡子,身上会发臭,乍一见面,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问。

林白青说:“先回家洗个澡吧?”

他居然会长胡子,会发臭,林白青忍不住闻了闻,居然挺好闻的。

顾培说:“不用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就好。”

林白青找了把椅子来,说:“你先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再给你安排工作。”

“好。”顾培说。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但林白青没什么激动的,不过顾培表现的很奇怪。

目光跟小孩儿似的,一直粘在她身上,她出门,他的眼神会跟着,她进门来,他会立刻看他。

林白青多活了一辈子,重生时还是怨妇心态,看见是个男人就讨厌。

但今天居然被丈夫看出一种春心萌动的感觉来。

因为中西医并不相通,所以他帮不上什么忙的,林白青也没活可安排,就让他看自己接诊。

今天不但有常规的门诊病人,还有一大帮公安,满药堂的人,挤挤攘攘,跟赶大集似的。

病人多,穆成扬也贼忙,但抽空,他得来给师妹竖个大拇指。

那天樊绮梦上门,他想的是赶紧摇楚春亭来对付,林白青非不让,他还跟他二姑吐槽过。

他二姑听了一个劲儿感慨,说完了完了,灵丹堂惹上大哥的女人,怕是要完蛋了。

怕樊绮梦还要来闹,来纠缠,穆成扬私底下还给楚春亭打了个电话,讲了一下樊绮梦那个无脑胎儿,以及她强人所难的事。

楚春亭倒不是说高兴,但孙女惹了事,他能帮忙兜底,他当然会觉得荣幸。

正好有件事他犹豫了几天了,一直不好跟孙女开口,想着帮孙女摆平一件事再开口会好开一点,这两天也一直等着孙女给自己打电话呢。

但谁能想到,林白青居然摇来了一大帮子公安?

这下可好,普通的病人来,看到走廊里一帮大檐帽,都有点不敢进。

樊绮梦跟她的小混混们就算想找茬,想纠缠,也得掂量掂量。

而市局的公安来了,要被治好了,他们会告诉省厅的公安吧,省厅的要也被治好了,他们会不会向别的市啊,省啊,广为传播,病人是不是都会来?

那灵丹堂压根儿就不用怕道上的人了呀。

穆成扬是越想越美,当然,即使忙的四脚朝天,但也很开心。

林白青比穆成扬更忙,但今天心情也格外好。

倒不是因为病人多,也跟摆平樊绮梦的事没关系。

说来可笑,上辈子她在灵丹堂忙了半辈子,顾卫国从来没有在她的诊室里安安静静的等过她,俩人在初婚时也曾好过一段时间,但顶多不过半年,顾卫国并不忙,但他宁愿把时间用在跟战友喝酒,跟人交际往来上,是不会给她的。

林白青和顾培结婚有半年多了。

顾培在一开始,跟顾卫国是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今天居然会专门在诊室里等她,陪着她开病,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点小小的事情,林白青心里却特别开心,但又怕讲给别人听别人要笑话她没见识,就只能暗暗藏着开心。

只有一副金针,一个病人治完,就要进行高压消毒。

林白青轻跃着步伐下到一楼,刚把针摆进去,就听身后有人喊:“青青?”

林白青回头一看:“楚老,您怎么来了?”

楚春亭早就说过的要给她一副银针,此时针就在手里。

他神色依旧蔫蔫的。

当然了,等了好几天,本来以为孙女会来摇自己,结果人家没摇他,摇了一大帮子公安。

他当然很欣慰,因为这表面乖巧,可爱的孙女就跟他一样有心机,有手段。

孩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骄傲的很。

但帮不到孙女,走不进她的生活,他难免落寞。

老爷子多的是关系,有的是手段,在孙女身上却一丝一毫都使不上。

“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去趟M国吧。”他先说:“不论大人之间怎么样,孩子无错的。”

林白青明白了,还是上回的事,楚青集女儿的病大概有点棘手,需要她去看一看。

林白青不会去M国的,倒不是看着亲人有病,她见死不救。

而是,她不相信楚青集,一个连爹都敢害的人,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再说了,她只是备用手段,现代医学治不好的,大部分她也没办法。

她不可能为了去给现代医学当陪跑,就撂下她的诊所不管。

楚青集就是再给她一副金针,她都不可能答应的。

楚春亭沉默片刻,先说:“我刚出国时,看到他在当地华人中颇有声望,出门便有人簇拥,前呼后扔,人人恭敬,很以他为傲。但后来他做了几件事,叫我痛恨之极,我俩便翻了脸,我当时也跟他说过,此生,他连我一个钢蹦儿都别想继承,你知道的,他就给我下了药了。如果你想听这其中的曲折与原委,我可以跟你仔细讲讲的,虽是家丑,但咱们家人之间聊聊,不妨碍的。”

“我很忙的,没时间,算了吧。”林白青盯着高压消毒器上的时间,心不在焉的说。

他对老爷子跟坏二叔之间的父子情仇并不感兴趣。

“说来惭愧,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我的孽障,我的报应。但最近他讲起一件事来,叫我对你,对柳连枝都格外惭愧……”

楚春亭默了半晌,说:“他说只要你去M国,他会有关于沈庆仪的消息,可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