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老头!)
先说桥本十一, 此刻,他就住在东海宾馆。
因为是卫生厅的客人,住在宾馆按规格,只能接待部级以上领导的嘉宾苑内。
这嘉宾苑说来也很有历史了, 它在民国时期曾经属于法租界, 是四栋法式独栋建筑, 后来作为历史文物保留了下来, 对外并不开放, 只有部级以上领导, 或者有省级接待任务, 以及各个省级单位组织活动的时候才会开放。
桥本十一向卫生厅发的请求是,希望能把整个嘉宾苑包下来,卫生厅也同意了, 但就在昨天, 卫生厅发现商务厅有个早就登记好的老艺术家书画展也要在里面来搞,于是桥本十一只好委屈自己, 只能住其中的两栋。
而余下的两栋,则归商务厅活动使用。
桥本十一当然不是很高兴, 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花国有亲ri, 恨不能拿他们这帮ri籍人士当祖宗顶着供着的,也有一帮子硬骨头, 见他们就恨, 而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治病, 他也只能忍了。
桥本十一是桥本家族年龄最小的一个儿子辈, 今年才55岁。
跟上回来的那个桥本九郎一样,他也生的精瘦,个头也比较矮小。
但不像桥本九郎是个罗圈腿,还有一口难看的四环素牙,他一口牙齿洁白整齐,还天生两只大桃花眼,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面容姣好的小白脸。
当然,要不是因为面容姣好,他也不可能把卓言君迷的失三魂扫二魄的。
如今年龄大了,他一双桃花眼下挂了两只惺忪的眼袋,就有点显老,显颓,整个人就仿佛没睡醒似的,可一旦他动怒了,生气了,那双仿如猎鹰般锐利,又明亮的眼眸,才能让人意识到,他的心机有多么的深沉。
他得帕金森也不过一年,关于手抖的问题,他也一直在竭力控制,隐藏的很好,除了在卓言君面前,就是在秘书面前,他都没有抖过手。
可今天,此刻,他却当众控制不住了,手一直在不停的发抖。
因为截止目前,他已经派出去四辆车了,结果全撞在了半路上了。
他手里就捧着昆仑金针的针筒,犹还不信,反问秘书:“确定四辆车都撞了?”
秘书讪讪点头:“是。”
桥本十一颤着手,将金针放到膝盖上,于桌子上抓起一张照片来。
这照片要林白青见了,应该会很熟悉。
因为它恰是当时桥本九郎在公安局被打断手后,楚春亭去慰问时照的。
照片上桥本九郎一只断手被楚春亭捏着,痛苦到面色狰狞,而楚春亭呢,白头发,红眉毛,鼻如鹰沟,笑的猖狂而又嚣张,既阴险,还又狡诈。
都是千年的狐狸,桥本十一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四辆车都被撞,脱不了这老狐狸的手笔。而楚春亭,东海有名的老流氓,偏偏还是文化厅的专家,上回桥本九郎就栽在他手里,桥本十一不得不防。
当然,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早在桥本九郎的手被废掉之时,桥本十一就知道了楚春亭的厉害了,也是做了防备的。
他阴沉沉的目光扫向卓言君,用汉语说:“去打电话,让林小姐自己来。”
又用ri语对秘书说:“让所有摄像器材都准备好,准备摄像。”
秘书点头:“Hi!”
还不知道治疗要做几天,今天也才刚刚开始,而且接人也只是一桩小事,大不了让林白青自己来,合同是签到位的,她必须给他做治疗,并要做到全程讲解,而且是要在满足他提出的,所有的条件的情况下才能拿到金针。
既金针还在他手里,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而在打完电话,等林白青来的间隙,总怕楚春亭还要捣鬼,桥本十一又起身,到了隔壁一栋楼,亲自走到每一架摄像机前,让摄像师打开镜头,录制了一段,并确定从图像到麦克风,全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又回来了。
卓言君看他进来,立刻捧了茶杯过来:“您的陈皮茶,现在要喝吗?”
桥本十一冷冷瞪了妻子一眼,却问:“听说林白青有可能会生个女孩?”
卓言君愣了一下,她听小青说过,林白青大概率要生个女儿,但她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桥本十一,那么,应该是当时律师听到了,并告诉他的。
“我们的女儿被Pio害死了,他却要有女儿了。”桥本十一说。
他跟卓言君结婚时已经是二婚了,还有别的子女,跟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但那个女孩子生的就像颗小珍珠一样,白白嫩嫩,乖乖巧巧,娇柔可爱,桥本也特别疼她,宠她,只可惜被顾培害死了。
再后来卓言君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桥本十一经常在缅怀那个女儿,也总说,如果那个女儿还活着,自己就绝对不会出轨,不会在外面养私生子,会永远只对卓言君一个人好。
他越是这样说,卓言君就越发的恨顾培,也恰是因为太恨,她明知道花国部队有规定,不允许军官跟ri本人有任何往来,却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帮她办事。
不过毕竟林白青是她的儿媳妇。
虎毒尚不食子,卓言君虽然恨儿子,但没想过加害儿媳妇。
而因为桥本家兄弟间内斗厉害,时有些龌龊事发生,她在听丈夫说起林白青腹中的孩子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要做什么,对林白青,对孩子不利。
不过还好,沉默半晌,桥本十一柔声说:“你是那个女孩儿的祖母,根据遗传基因学,她应该会生得很像你,如果你能说服林白青,让她跟我们桥本合作,那么,那个女孩儿,也就是我的孙女了。”
卓言君的思维比较简单,所以听丈夫这样说,她想不到别的,就只会想,随着林白青的孩子出生,她会有一个孙女儿了,而那个孙女儿,大概率会生的很像她死去的女儿,而那,正是丈夫桥本十一所喜欢的。
于是,她就又去琢磨,该怎么说服林白青,跟桥本制业合作了。
而桥本十一,此刻则在思索关于治疗帕金森的专利方案。
要知道,随着二战结束,全球局势稳定,经济一再增长,全球人口正在高龄化,老龄化,而帕金森,可阿兹默海一样,属于老年高发病。
谁拥有能治愈它的治疗方案,谁拥有的,就将是整个老年人的庞大市场。
这趟来,为自己治病事小,拿到帕金森的治疗方案才是大事。
因为他拥有成熟的专利团队,目前就在待命中,等治疗方案到手,专利团队就会立刻召集病人进行实验,而因为他的团队已经申请过国际专利了,有的是经验,那么,不出一年,他将会为治疗帕金森的医疗方案申请到国际专利。
而到那时,这项医疗手段所产生的利润,足以抵过金针所带来的。
当然,这只是桥本十一的一厢情愿。
他并不知道,当有楚春亭在,就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在等着他。
……
说回灵丹堂。
还有十多天就是预产期了,但林白青的肚子没有任何反映,她也还在上班中。
只不过她已经不接诊病人了,每天基本都是在药房里治药。
而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在为给桥本十一做治疗而准备了,顾培也陪着。
银针的电流转换设备和银针,还有有可能用得到的药材全都收拾到了药箱里,并且,为了表达诚意,换到金针,她把做针灸时的针法也详细的写成了教程。
一份教程,她足足写了五万字之多。
顾培此刻正在看教程,林白青给他找了一根白萝卜,教他该如何拈针,捻针和提插,俩人正玩着,楚春亭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看了许久,忽而说:“顾培,在我身上试一试。”
俩口子一回头,就见老爷子伸手,已经亮出自己的合谷穴了。
顾培拈着针,拿酒精擦拭过,说:“您是想青青为您做针灸吧?”
“要她做什么,我要你。”楚春亭说:“放心大胆的来吧,就算把我扎偏瘫了都没关系,别磨磨叽叽的,赶紧来。”
顾培已经对着萝卜练了半天了,手法,深度都有了。
而且只是在手部做练习,倒也不至于一针就把人给扎瘫痪。
真正做治疗的时候,是要用电针的,但此刻没有插电,他遂点了一枚艾饼,先用来熏针,再照着妻子写的教程,以指摸穴位,待到针热了,照准位置扎了进去,再看一眼教程,拈上针,顺手针捻转到6点钟的方向,又归位,再逆时针拈转到6点钟的方向,如此三遍,再将针归位到12点钟的方向,他毕竟也是个外科大夫,做的有模有样,待他松手时,针立刻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林白青在看门外:“奇怪,约好的十点钟,怎么车还不来?”
楚春亭却在看顾培:“你就只是看着青青的教程,竟然就能做针灸?”
顾培见针抖了起来,也是问老爷子:“您有感觉吧,感觉怎么样?”
针灸帕金森,合谷穴是个重要的穴位,林白青曾经就帮楚春亭针灸过,他知道手法,也知道灸进去会是什么感受。
而此刻,就顾培这种从来没有做过针灸的人,拿着孙女写的教程时都能去做针灸,那这份东西要给了桥本,不就意味着,针灸技术也就真的给出去了?
当然,林白青跟桥本十一签合同的时候说好的就是要给治疗方案。
所以孙女并没有做错,只是做爷爷的觉得孙女吃了亏,心里不舒服而已。
“这个治疗方案,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老爷子问孙女。
林白青说:“最后一天吧,届时拿它来交换金针。”
看了看表,她又说:“这都快十点二十了,怎么车还不来?”
楚春亭笑了笑:“大概耽搁在路上了吧,青青你歇会儿,别打扰顾培,让他继续给我做针灸。”
这老爷子一笑,林白青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等卓言君打电话来,她才知道,桥本十一前后派了四辆车,全撞在半路上了。
而听到卓言君打来电话,老爷子站了起来:“去吧,坐顾培的车去。”
林白青猜到他的意思了:“您是怕桥本在车上使坏吧?”又说:“他是来治病的,这是咱们国家的土地,光天化日的,他哪里就敢害我,你也是太小心了。”
楚春亭笑了笑,淡淡说:“他今天当然不敢,但等他治好病,就不好说了。”
曾经,年青时代,老爷子是跟ri本人打过交道,最了解他们的秉性了,过河拆桥,吃饱了砸锅,说的就是他们。
车只是小事一桩,在如今,国内法律,治安都很严明的情况下桥本十一只要不想死,就不敢明目张明害林白青,但楚春亭要做的,是让他连想都不敢想。
当然了,他想带走什么,那也是笑话,在东海市,在楚春亭的地盘上,桥本十一什么都甭想带走。
目送孙女上车离开,看到车后面还贴着[内有孕妇]四个字,老爷子笑了笑。
……
再说另一边,待顾培停好车,秘书已经来开门了。
开门就是鞠躬,并用娴熟流利的中文说:“林小姐,顾先生,这边请。”
顾培先下车,扶着林白青下了车,见卓言君想拿包,厉目制止,一手仪器,一手装银针的大箱子,顺手把药箱也拎上了。
桥本家的男人,截止目前,林白青只见过桥本九郎,而因为那个老头太过猥琐,在她想象中,桥本十一应该也差不多。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干净,整洁,利落,眉眼跟楚春亭一样,一看就透着精明与算计的老头子。
其实他还算不上是个老人,因为他除了有很深的眼袋,鱼尾纹比较深之外,腰不躬,背不弯,整体还是个中年人的形象,乍一看,反而卓言君更显老。
也不愧是桥本制业最有实权的副会长,他周身自有一股沉着之气。
他就站在客厅里,而在他的四周,有四台摄像机,还有专业的收声设备。
一进屋子,林白青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间装备充分的演播大厅。
乍见顾培,桥本十一伸开双手:“Hi,pio!”
顾培点了点头人,但拒绝了桥本的拥抱,只说:“Hi,Ben!”
桥本十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白青,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跟播音腔似的,吐字之准,让林白青这个国人都自愧不如:“这位就是林小姐吧?”
又来握手,笑着说:“久闻林小姐芳名,听闻你天生聪慧,妙手仁心,是位世间难寻的天赋良医。”
林白青跟他握了手,先问:“金针呢?”
桥本十一这趟来,是带了足够的诚意的,扫眼看秘书,秘书赶忙捧上金针。
林白青接过金针来看,看了片刻后,先消毒,在自己合谷穴的位置扎了进去,默了会称,抬头说:“是这副针没错的。”
是不是真金针,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只要扎入穴位,林白青就能感觉到。
桥本十一也显得很诚恳,笑着说:“先从病的原理开始讲吧,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细节,之后我自然会完璧归赵,将本就属于您的金针,奉还给林小姐您。”
他这话说的可真漂亮。
再示意林白青坐到一张临窗的椅子上:“请!”
林白青转而坐到了椅子上,四周全是摄像机,而桥本十一,则坐到了她对面,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给她捉脉,待她捉完,主动翻开眼皮,伸舌头给她看。
从脉像到他的面相,再到眼睛,面部气色整体看了一遍,林白青说:“您这个不算严重,针灸只需要三天,但药需要吃两个月,届时就会痊愈的。”又说:“我只做三天的针灸,之后给您针灸方子,你也要遵循承诺,把金针交给我。”
桥本十一笑着点头:“当然。”又说:“但您需要把它讲的足够透彻。”
他再看了眼其中一位律师。
律师赶忙上前,说:“林小姐,一旦在两个月后,桥本先生的帕金森未能痊愈,您是要赔付违约金的,它将高达三百万人民币之巨。”
是的,要是治不好,林白青得赔钱,而且要赔到倾家荡产。
所以这个病人她不但要讲解原理,而且必须治好。
林白青默了片刻,先说:“有一点桥本先生应该是知道,关于帕金森的成因,就好比血管老化之后就会有淤堵,经络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老化,而当它老化,就会承载不了周身的气血循行,继而,气血就会以弥漫渗透的方式,自全身的362个穴位向外扩散。”
桥本十一看了眼秘书,眼里的压不住的恐惧。
他早就听桥本九郎说过,林白青天赋奇才,是个难得的良医。
也知道既能治疗帕金森,肯定不同凡响。
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能直指症结,而且指的那么准。
没错,在得了帕金森以后,桥本十一自我总结了一段时间,发现了,它就是经脉在漏气,而且不是某个点,某个穴位,而是周身所有的穴位,都在缓慢的往外释放本该循行周身的气血,这也恰是它的棘手和难治之处。
因为就好比堤坝,有一处溃堤,你可以修补,但当一条堤坝上满是溃孔时,修补就没有用了,它的宿命就是在某一天,某一刻,轰然垮塌。
桥本笑问:“那么,林小姐您的治疗方案呢,按合同,您需要先讲一遍的。”
讲治疗方案是为了换金针,也是合同里商议过的,林白青当然要讲。
此时所有的摄像机全在拍摄,桥本十一也躺了下来,林白青则是边治疗边讲:“我们中医治疗帕金森,是三管齐下,一是电灸,二是中药配方,三,则是一味很普通,但效用非常大的西药……”
桥本十一一张嘴,林白青就知道他的专业性了,他说:“电灸应该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但我不知其原理,希望你能仔细讲解一下。”
电灸,林白青认为它是艾灸的改良版,因为艾灸除了本身的药性以外,主是要通过穴位往人体内注入热能,但艾灸的热能是很短暂的,而电灸,拥有合适的,恒温的温度,能在整个针灸时间内拥有持续的热能,这才是它疗效的关键。
林白青一边讲解,一边已经点燃艾饼,并把针灸到桥本十一的身上了。
而就在这时,整个房间突然一暗,紧接着,所有的摄像机会也全黑了,秘书先用ri语,再用中文说:“好像停电了。”
外面也响起一阵喧哗声:“好端端的怎么停电啦?”
“对呀,这宾馆怎么回事,怎么就停电啦?”还有人说。
桥本十一一笑,招手示意秘书过来,用中文说:“上备用电机。”
关于停电,不知道是不是楚春亭捣的鬼,但桥本十一的后台的可是花ri友好医院,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也许早就知道会停电,所以他是备了电机的。
跟顾培对视一眼,林白青隐隐觉得,这应该算是楚春亭和桥本十一在交锋。
当然,金针就在不远处摆着,林白青肯定要治好桥本十一的病,并把所有的原理都给他讲清楚,也只有整体讲的清清楚楚,她才能拿到金针。
所以等到电来,能拍摄的时候,林白青就继续开始讲了:“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其中所要用到的西药,它也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药物,维生素B1,而维生素B1的功效在于营养神经和经络,在整个疗程中,起到的是辅助的作用,而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个中医方子,其中的中药分别是党参,白术,肉桂,生姜,川穹……”
……
边讲边做治疗,整整两个小时,等到做完治疗,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桥本十一坐了起来,问秘书:“准备好饭了吧,我跟林小姐席上再谈。”
顾培淡淡说:“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吃的。”
卓言君因为丈夫突然过问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真以为他有意要跟她的儿子儿媳妇交好,也会喜欢她的孙女,天真的说:“都是一家人,就一起吃顿饭吧。”
顾培冷冷扫了老妈一眼,再没接茬,只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妻子出来了。
药是早就配好的,从今天开始,桥本十一就要开始服用了。
而待到顾培夫妻走了,秘书便问他:“先生,您感觉如何?”
桥本十一是种什么感受呢,他的感受极其复杂,还带着无比的惋惜。
无庸置疑,林白青的方子肯定是管用的。
虽然还没有开始服用中药,但从针灸时周身的感受,再到她所论证的,药方的理论基础桥本十一就能听得出来,它是一个非常完善的,治疗帕金森的方案。
只可惜那么好的中医,竟然是个花国人,是顾明的徒弟,还嫁给了顾培。
他的病,林白青肯定能治得好,因此而交出金针,桥本十一也是无奈之举。
而唯一可以做挽回的,就是专利了。
电疗针灸,作为针灸的一个大类,拿它的专利来弥补吧,弥补这一损失。
当然,关于金针,他是要给,但是,他也不能完全的,彻底的给!
……
说回林白青这边。
第二天依然是上午十点去做针灸,今天是推拿配合针灸。
推拿的位置,是百会穴,它是人体气机的出口,也是最容易吸收寒气的一个穴位,要想加速痊愈,就得学会在日常中,习惯性的去推拿。
而今天,林白青觉得楚春亭应该又在外面闹妖蛾子。
因为就在她给桥本十一讲解关于如何推拿百会,才能避免它被寒气堵塞时,外面刺啦一声,响起了电钻的声音,吵的所有人震耳欲聋。
桥本十一给吵的,差点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跳起来了。
不过这种流氓混混式的骚扰也很容易被制止。
秘书喊了保安来,交涉了两句,就把在外面搞施工的人给赶跑了。
当然,该讲的林白青全讲清楚了,该拍摄的桥本十一的团队也全拍摄下来了。
到了第三天,这是针灸治疗的最后一天了。
今天,林白青应桥本十一的要求,所从帕金森症的起因,再到电灸的原理,西药的作用,中药的君臣佐使,在针灸的过程中整个儿,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当然,桥本十一也命人从头到尾,重新拍摄了一遍。
而今天,楚春亭应该是找不漏洞了,再没来搞骚扰,总之,整个过程很愉快。
至于有没有疗效,都是老中医,林白青会捉脉,桥本自己也会。
就周身感受来说,桥本十一明显感觉得到,后背凉嗖嗖,窜风,畏寒的症状整体消失了,他一直冰凉的双脚也有温度了,脉搏,气血和经络都正常了。
接下来,就是那份五万字的针灸教程了。
这也是最关键的,因为别的知识可以用讲的,但是涉及针灸操作,就必须是详细到每一次拈转提插,再到病人的感觉是沉紧感,游水感,还是热感,凉感,种种感受全部都记录到非常详细,才能供针灸师父去做为教程来使用。
当然,想要拿它,就得以金针作为交换。
在金针上,都是行家,桥本十一也知道,林白青是会用自己的身体试的,做不了假。
而他要敢做假,这可是花国,是东海市,她爷爷还是个老流氓,他是走不利落的,所以坦坦荡荡,他把金针递给了林白青,并说:“请林小姐尽管试。”
林白青接过金针,拈起一支来,皱了一下眉头,因为这整套针共九根,最短的25mm,也就是一寸,而最长的一支是125mm,也就是五寸,它在生产中是有国标的。
而她呢,一直把关注点放在针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问题上,没有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有人会愚蠢到去截针,但做了十几年大夫,针的长度和直径是一种直觉,它是刻在她的骨子里的。
而她接过针来,一拈就发现问题了:“这针不对。”
顾培愣了一下,也旋即把教程收了回去。
桥本十一倒也坦然,先说了句思密麻塞,才又说:“就在前天,每支针我都截取了小小的一份,只为做实验分析,想要生产更多的金针而已。我想,以林小姐的宽怀和大度,应该不介意吧?”
针不讲寸,讲的是分,深一分,浅一分,所能治疗的穴位也不同。
桥本十一只截掉了2mm的长度,肉眼看,是几乎发现不了的。
跟上辈子的顾卫国一样,他截针,应该也是为了检测其中的金属元素,大批量的来生产金针。
但他这种行为对于金针是一种毁坏,而就林白青所知道的,复制出来的针,哪怕金属元素跟原针一模一样,其作用也也远不及现在这副金针。
要知道,上辈子的顾卫国想复制金针,为了不影响它的使用,林白青是让他从de国请了团队,用仪器专门分析的针的金属成份,针,丝毫未动。
可现在桥本十一竟然一截就截掉了一截子?
所以他确实答应给针了,他也没做假,可他从针上截掉了一截子,至于那么珍贵的一套针,它以后在治疗中还能不能发挥到原有的效力,他想都没想过吧。
针在他手里,因为手法不对,本来就是在暴殄天物。
而现在,该要物归原主了,林白青也给出了足够的诚意,甚至违背了灵丹堂的祖训。
但桥本十一的行为,还真是楚春亭所形容的,过河拆桥,吃饱了砸锅。
截针,是哪怕一个不懂中医的人,蠢材,都不会去干的蠢事情。
而如果不是林白青每一天都在用针,对针太过熟悉,但凡她稍微马虎一点,2mm的长度,肉眼是观测不出来的,那么,如果她不是当场发现,如果她让顾培把针灸教程给了桥本呢?
岂不是要等到过后,她才要发现自己被耍了?
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林白青把针装了起来,走到了顾培身边。
满屋子的人全看着,她暗压着怒火对丈夫说:“针灸教程总共50页,撕掉其中的5页,把剩下的交给桥本先生。”
卓言君首先提高了嗓门:“你撕掉一部分,剩下的我们还怎么看?”
“你们把我的针截断了,有没有想过,它以后还能不能治病?”林白青反问。
紧接着,顾培还真就翻出笔记本来,挑着页数开始撕了。
桥本十一一看当然不干,就这么一栋屋子里,顾培夫妻只是两人,而他,是带了一大帮随行人员的,一个眼神示意,他的人直接逼了上来。
那份教程太过珍贵,即使用抢的,他们也不能让顾培把它给撕掉。
而这就得说,顾培申请枪的必要性了。
眼看一帮子人围上来,他转手把笔记本给了林白青,将妻子挡在后面,旋即掏出了佩枪!
“Pio,住手,放下枪!”卓言君大叫。
而顾培,枪头一转,啪哒一声打开保险,干脆瞄准了桥本十一。
这下可好,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桥本十一也慌得举起了手。
林白青眼看临产,当然以保护自己为重,而昆仑金针呢,虽然被截掉了一截,会影响疗效,但毕竟截掉的部分很短,影响倒也不会太大,所以接过笔记本,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先从房子里出来了。
至于顾培,他手里有枪,而且桥本十一一个来访问的外宾,应该不敢跟顾培撕破脸,所以她倒不担心顾培。
但是林白青特别生气,气的手脚冰凉,小腹都在阵阵发紧。
那么珍贵的一副针,流传了至少上千年,是一代代中医的至宝,也是治人的良器。
但桥本十一竟然说截就截,而且他截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之情。
也就是说,他虽然表现的很尊重林白青,也很谦和。
但对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他既不尊重,也没有敬畏感,这才是林白青最气的。
可偏偏摄像工作已经完成了,治疗方案,她也全盘讲了,她可以撕掉针灸教程,但中西药的配方她已经给出去了,而针灸,因为整个儿被拍摄了下来,只要有大夫愿意钻研,学会是迟早的事。
这不,林白青正生着气呢,就见有一帮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走了过来,还带着俩公安。
而赫赫然的,楚春亭就走在那帮老头子们的身后。
俩公安径自朝着这栋房子走了过来,看林白青站在门上,其中一个敬礼,并说:“这位女士,这几位老先生是商务厅从全国各地请来的书法家,最近几天一直在这儿搞联谊书画展,刚才我们接到他们的报案,据说就是住在你这栋房子里的人偷了他们的字画,我们可以做个调查吧。”
一个老爷子说:“我们带来的字画全不见了,这儿住的人可不多,肯定是你们偷的。”
另有个老爷子说:“我们都是一帮退了休的老头子,在这儿交流书画也只为陶冶情操,你们可真是的,想看我们随时欢迎,怎么能说偷就偷,把我们的书画全偷走呢?”
林白青站在门上,远远看着负手站在最后面的楚春亭,想起上回桥本九郎来,在局子里被几个老头子打断手掌的事,也知道,楚春亭脾气嚣张跋扈,是从不肯吃亏的。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老爷子的行事风格,她也更愿意与人为善。
但是桥本十一做的太过分了,而更可气的是,他毁了金针,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
咬了咬牙,她松开了门把手,说:“我作证,就是住这屋子的人偷了字画,你们进去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