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啦!)
先说屋子里。
林白青出去之后, 顾培就把枪收了。
当然,他虽然佩了枪,但不可以随便开枪的,真要开了火, 光是检查报告就得写十几分, 还要向七八个部门做说明, 要理由不正当, 还会被记大过的。
这时, 针灸教程他已经交给林白青, 让她带出去了。
桥本十一的人全集中在这间屋子里, 外面没有人。
而就连林白青都不知道的是,商务厅举报了一场老年书画展,发起人就是楚春亭, 今天, 老爷子全天也在这嘉宾苑内,所以她只要出了门, 就是安全的。
等妻子出去以后,事情就该由顾培来解决了。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他太过沉默, 太没有存在感,所以桥本十一并不怕他。
即使在他掏枪时, 桥本也没有太害怕。
看他收了枪,桥本仿佛了然于心, 还笑了笑。
而且他把那么珍贵的一套针给从中间截了, 但他还想着要缓和关系,拿到针灸教程。
他说:“Pio, 就跟曾经我跟你爸爸之间一样, 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们各取所需的交易,我希望你去跟林小姐好好谈一谈,针是没有问题的,而根据合同,你们必须给予我们针灸教程,否则,我将按照合同来起诉你们,我想,这是你所不愿意看到的,对吗?”
一个律师上前,补了一句:“违约金是人民币,三百万。”
卓言君也小声说:“她为什么要生气呢,2毫米而已,对针没有影响的。”
顾培面色一如平常,冷漠的望着母亲,话却是在问桥本十一:“既然截针对针没有影响,那为什么三天前,给我们验针的时候你不截,而非要等到前天才截?”
卓言君愣了一下。
针是在前天被截的,但她并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桥本十一刚才跟林白青已经承认过了,说针是自己前天截的,但照现在的情形斟酌了一下,他改口了:“Pio,其实我在M国的时候,就已经把针截掉了。”
顾培声温,气都不粗,走到一台摄像机旁,示意摄像人员走开,轻轻摁下拍摄键,不疾不徐的说:“我确定是前天,因为针灸针可以说是我爱人身体的一部分,她每天都会使针。金针,银针,钢针,铁针,每一种针的长度和重量,直径和材质,精确到克,到毫米,是刻在她的DNA里的,如果你前天就截了针,那她必定会有所察觉,也不会跟你做交易的。”
就在前天,林白青验针的时候它还完好无损。
是在她验完针,确定针是好的,开始治病之后桥本十一才做的截针。
而因为没想过他能做出截针这种蠢事来,合同里也没有明确标明针的长度和直径,所以,如果顾培没有足够的证据,如果桥本十一坚持抵赖,这件事他是能赖得过去的。
而因为签署过合同,真要打官司,林白青确实要赔钱。
她只是个中医,不懂得合同条款,也不懂得这其中的曲折,所以才会在愤怒之下,说把针灸教程撕掉五页,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效的反击手段。
但在顾培看来,那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林白青治好了桥本十一的病,给他讲述了所有的治疗过程,还出了一份针灸教程,那是一份结合了中医,西医,加上现代科学的组合疗程,从电灸到中药,再到推拿,西药,治疗帕金森的的每一步,都很重要。
顾培的妻子在即将临盆之际,每天两个小时,站了整整三天,只为换回金针。
但直到现在,桥本十一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说:“Pio,我截针是为了研究它,是为了复刻它,我没有做错,2mm的长度也不会对金针造成任何的影响。”
卓言君恰似一只应声虫:“对啊,就短了一点点嘛,不会有影响的啦!”
不像林白青因为是头一回经历,会暴怒,生气,却无计可施。
顾培其实是经历过的,早在他小时候,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爸顾克把自己所有的医学科研成果全拱手给了桥本十一,而那,是汉唐医馆发展起来的基础。
那时的他就知道,桥本十一非善类。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专门打申请,问组织要佩枪权的。
如果今天林白青拿到了完好无损的金针,顾培就只会做个默默无闻的背景板。
但现在不一样了,桥本十一用了一种谁都没想到的办法,不但毁了针,还妄想要拿走帕金森的治疗方案,一如当初跟顾克做交易时一样,故伎重施。
从顾培的父亲,到他的妻子,都是他至亲的人,桥本十一,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们,却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就好像他真是块毫无用处的背景板。
当然,也不怪桥本十一要低估他,从头到尾,顾培都太平静了。
直到此刻,他依然不疾不徐,语声缓和。
他说:“但是桥本先生,针在您手里三十多年,您都没有舍得截它,对吗?”
截针会对针有影响吗,答案当然是有,要说桥本十一不知道吗,不,他知道。
所以针在他手里三十多年,他都没舍得截掉哪怕1mm下来做研究。
直到要归还灵丹堂的时候,才大手笔的从上面截了2mm下来。
因为针从此不是他的了,他也舍得截了。
说来也是叫桥本十一火大,2mm而已,按理来说正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想过,等林白青回去,在使用时发现针短了,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暴跳如雷,但针即使短了,也还是可以用的,她也不过吃点亏,忍过去也就好了。
而花国人,整个民族,都是一群乐于吃亏,且以吃亏为荣的人。
他也没想到她会那么敏锐,一拈起针就会发现不对劲。
但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得继续说服顾培。
他说:“Pio,我们是一家人,family,如果林小姐觉得截了针让她不开心,我们可以商量赔偿,但是教程,我希望你能说服她,让她交给我,因为我们有合同在先,而合同里没有规定不可以截针,但合同里是规定了赔偿款的。”
见顾培面无表情,他又去看卓言君。
卓言君会意,厉声说:“Pio,你不要忘了,你曾经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害死了他们的女儿,那是顾培父子洗不掉的罪孽。
让卓言君祭出这一句,桥本十一当然是希望顾培能就此妥协。
顾培手抚上摄像机,卡哒一声,掰出录像带,声音依然轻柔:“当然要赔偿。”
桥本十一心说果然,顾培跟他爹一样,是个乐于吃亏的人。
那针灸教程,他也就有希望能争取到。
但紧接着,顾培又说:“是你先不遵循合同约定的,那么,它就不存在法律效力了。”再摇了摇录像带,他又说:“这里面有咱们刚才的对话,就是证据。”
桥本十一愣了一下。
他带来的是四台Panasonice S5摄像机,用的是AJ-P66MPMC金属录像带,外壳是PVC树脂材料,这种录像带只有巴掌大小,装卸都很方便,从侧面卡进去,只要轻轻一掰就可以拿出来。
就在刚才,俩人聊天时他录了像,还准备拿走录像带?
此刻房间里,从摄像师到律师,再到秘书,全是他的,还有几个打杂的手下,加起来总共是12个人,而于他来说,在东海市最大的对手是楚春亭,不过经过这几天的交锋,桥本十一也看出来了,楚春亭不过个纸老虎,不足为惧。
林白青呢,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随她生气去,只会气死自己。
至于顾培,他是军人,这是在花国的地盘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动手,桥本十一也不敢招惹他,但是,当然也不能让他把录像带带出去。
所以,给手下们一个眼神,桥本十一让他们去堵住门和窗户,一切顾培可能突出去的口子,将他堵死在屋子里。
这时卓言君隐隐有些担心小儿子了。
因为她知道,小儿子一直是个胆小,懦弱,木讷的性格。
她怕她懦弱,胆小的儿子要吃亏。
桥本十一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顾克就是那种秉承着‘吃亏是福’,不论跟任何人交往,前提就是‘吃亏’,占别人一点便宜,他们会良心难安,被人占了便宜,他们很豁达的,甚至不需要道歉,随时就可以原谅别人。
所以他只是在提防顾培拿走证据,没想过他会干别的。
而这时的顾培呢,依然慢斯调理,他走向了窗户边,那儿有个茶几,上面堆放着摄像师的个人物品,以及录好的磁带。
这时外面有人在敲门,是个老头子的声音:“里面有人吗,开门!”
同一时间,顾培捡起了一只打火机。
而外面,又响起了砸门声:“里面的小偷,卑鄙无耻的王八蛋,开门!”
而等桥本十一发现不妙时,顾培已经打开装有录像带的盒子了。
AJ-P66MPMC录像带的外包装是黄色的纸盒子,一只盒子里会有十盘录像带,录完一张,把它重新放回装盒子里,再拿一张出来继续录即可。
这每一张录像带的时长是一个小时,整整三大盒,共三十盘录像带,它从四个方位全程拍摄了从林白青进门,到她做治疗的每一步。
带子的外壳是树脂,里面是金属磁带,而等桥本十一反映过来时,顾培已经打开一瓶医用酒精浇上去了,紧接着点燃了打火机。
桥本此时才反应过来,顾培不但要撕掉教程,还要烧掉所有的录像带。
但因为太意外了,他甚至没有发出喊叫声来,卓言君也懵掉了,一言未发。
还是秘书首先反映过来,扑了过去。
顾培是医生,他的包里向来背着各种药品的,而就在秘书扑过去时,他扭开一瓶药,在缓慢燃烧的盒子里顺排丢了出去,顿时哗的一声,火苗窜了老高。
如果只是酒精,在不靠近窗户,不通风的位置,火倒是很容易被灭掉。
但顾培扔的应该是胃药,氧化铝,它是会加速燃烧的。
这时外面的砸门声还在继续,有人还在大喊小偷,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有人扑向了顾培,而他毫不犹豫,反手将来人放翻,边走边拔枪,等桥本十一反应过来时,顾培的枪已经抵上他的脑袋了。
要知道,桥本十一为什么要刻意在林白青临盆的时候来,就是因为他详细调查过,知道她身有功夫,身手很厉害,怕万一要是闹翻了脸,自己要吃亏。
一个临盆的孕妇,她一旦动怒,只会害了自己,害不到他。
而顾培,一个从小蠢笨,木讷,傻乎乎的,跟他父亲一样善良的男孩子,这几天他一直默默跟在林白青身后,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表露出任何脾气,甚至就在刚才,在他引火之前,桥本十一也没想过,他能做到这步田地。
当然,他以为顾培顶多也就能做到这一步。
望着燃烧的录像带,桥本十一仅剩的希望,只有目前还留存在摄像机里的那几盘录像带上了,那是今天录的,至少记录了一半的过程。
他愤怒,他生气,但他无计可施。
火在持续燃烧,桥本的所有手下扑向了录像带,门也旋即被人撞开了。
而就在门被撞开的那一刻,顾培反手,枪托砸在桥本十一的左脑壳上,旋即在电流转换器上连踢了两下,满屋子的灯在同一时间啪啪乱闪,紧接着叭叭叭,全爆了,所有的摄像器材也在同一时间黑了屏,冒起了烟。
等桥本十一反应过来,他是用二次开路导致高电压,继而导致所有电路全部烧毁时,他已经跳上窗户,翻出窗户去了。
还不等桥本喘气,从门外涌进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来。
老头子们乍一进来,看到满屋子黑西装,又是摄像机的,四处还在冒火,对视一眼,有一个来了句:“这是帮拍电影的呀?”
再一个说:“你们这帮年青人也太过分了,偷啥不好,干嘛要偷我们的字画?”
而且眼看火热越来越大,都烧到窗帘了,他们倒是看起了热闹:“这拍电影还要真烧呀,那窗帘很贵的,怕要值不少钱吧。”
秘书在喊:“救火,快救火。”
卓言君在喊:“救命,救命啊。”
桥本十一则头痛欲裂,满身疲惫,一言不发的望着他冒烟的摄像机。
一帮老头子鱼贯而入,朝着各个方向奔了进去,嘴里骂着小偷,王八蛋,臭不要脸,已经开始翻箱捣柜式的抄家,搜东西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公安,在大喊:“老同志们,你们丢了珍贵的字画,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我们是要走程序的,不能乱搜乱碰人家的东西,住手,大家快住手!”
再看屋子里火势汹汹,公安是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理智的,赶忙拿出对讲机来,请求支援,灭火。
望着乱糟糟的局面,头痛欲裂的桥本十一跌坐在了沙发上。
所有的,这一切的意外,他都没有料到,而他最没料到的是顾培,一个跟他爹一样的医生,一个拿手术刀的,但他的性格竟然跟他爹完全不同。
酒精,氧化铝,二次开路,几件对于医生来说都无比简单的事物,他轻轻松松,就把桥本十一整整筹划了半年的心血,毁于了一旦!
一拳砸在大腿上,桥本十一发出了一声堪比狼嚎的嚎叫!
……
再说外面。
公安是要讲程序的,既有盗窃案,按原则是他们先搜。
可一帮老爷子不分清红皂白全冲进去了,法不责众,更不能责老,没办法,俩公安也全冲进去了。
此时外面就剩下一个人还没有去凑热闹,反而伸手来搀扶林白青。
那当然是楚春亭,看孙女气的面色煞白,忙问:“肚子没事吧?”
见她手里拿着那本针灸教程,又问:“这教程你没有给出去?”
林白青深吸了口气,打开针筒,拈出一支金针来,说:“针被截掉了一截。”
楚春亭不懂针,但他是个文物贩子,也是个文物专家,懂古玩。
而金针,既是医具,也是文物,它是自汉代起,一代代医学家们反复钻研,并尝试着反复琢磨,经几百年的,几代人的接力才打造出来的,存世的也就那么七八副,因为基本没有人舍得往外露,目前就他所知道的,也就总共三副,而针,一分长,自有一分长的功效,短一分,那一分的功效就没了。
就好比古玩,你造个假的也行,你把真的给毁了,那叫人能干的事?
这老爷子是这样的。
他是个凡做事,就要占尽便宜,还要踩死别人的性格。
而既金针原本就是他的孽障儿子卖掉的,他自然要把它找回来。
所以这次林白青和桥本十一做交易,他也乐见其成。
但他又不想让桥本十一带走任何东西,就一直在酝酿,要等孙女的事居之后,再于马后点个炮,闹点妖蛾子出来。
前两天在外面搞装修搞噪音,故意拉闸断电,都是他干的,不过那只是点雕虫小伎,真正的重头戏在今天。他准备的是,在孙女拿到金针后,他就像桥九郎来的那一回一样,要让桥本十一也进回局子,脱层皮再走。
而这一切,是要建立在孙女已经拿到金针的基础上的。
结果桥本十一干了件大蠢事,竟然把针给截断了?
楚春亭无耻了半生,今儿可算碰见一个跟他一样无耻的。
也算卧龙凤雏了。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孙女的身体,他有过两个孩子,有的是经验,一看孙女就不大对劲,忙问:“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这时顾培也翻出窗户,绕到前面来了,伸手一摸妻子的肚子:“你在宫缩。”
林白青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宫缩已经有十几分钟,都没有缓解了。
赶忙示意顾培打开车门,扶她上车,她顺手给自己捉上了脉。
距离预产期还有七天时间。
女孩儿的妊娠期一般来说会比男孩长一点,而妊娠期满,母亲的身体就会停止向胎盘输送养份,胎盘也会进一步成熟,胎儿也会慢慢入盆。
这些从脉像观测不到,林白青要判断它,依靠的,也是医院预估的预产期。
但预产期也不是绝对的。
就比如在孕妇受刺激的情况下,因为持续的宫缩,脑垂体就会开始分泌催产素,这时胎儿还没有入盆,产程又开始,就会造成难产了。
头一回当妈妈,林白青也特别紧张,生怕自己会难产。
不过还好,当她注意到腹部的变化,深呼吸,缓缓躺到坐椅上后,持续的宫缩就解除了。
这时顾培已经发动了车子了,回头,在问:“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楚春亭也在说:“顾培,开车呀,赶紧上医院。”
林白青示意丈夫把手伸过来,说:“不用的,你试试,现在已经好了。”
她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应该是个心胸开阔的主儿,妈妈差点被气死,都气的宫缩了,但在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它又缓解了下来。
而就在顾培手摁上去时,妻子的肚皮上duang的一下,鼓了个包。
这是小家伙在踢妈妈的肚皮。
收回了手,顾培说:“还是上医院吧,在医院里住着会保险一点。”
林白青的肚皮软了,证明孩子还是正常的,也就有心情关注丈夫了。
闻着他满手的酒精味儿,再看他是从后窗户跳出来的,得先问最要紧的问,她说:“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暂时不用去医院,你呢,刚才没有开枪吧?”
枪虽然可以防身,但他要真的开了枪,也是个麻烦。
妻子在车上,防走火,顾培就不掏枪,摇了摇头,他先说:“没有。”
又掏出一盒录像带摇了摇,说:“别的录像带我都毁了,这一盘里有桥本剪针的证据,一旦他要基于合同而打起诉咱们,这个就可以作为证据来使用。”
林白青正要接录像带,只听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就见酒店的工作人员和一帮子公安提着灭火器来了,再回头看房子,只见浓烟,不见火光,显然,火已经被灭掉了。
无声的,她问顾培:“火是你放的?”
顾培既然放了火,当然要承认,在公众场合,尤其还是在宾馆里纵火,他在点火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蹲局子了,所以他点了点头:“对。”
正好这时有公安来了,赖无可赖,既妻子身体状况是好的,他就准备下车承认事情,并去蹲局子了。
但是楚春亭在,事情就会不受他们的控制。
顾培还没打开车门,楚春亭已经下车,朝着公安走过去了。
这是东海宾馆的嘉宾苑,但凡它开,接待的都是重要人物。
而在刚才,一帮老书法家们报案时,因为只是一件简单的盗窃案,来的是片区的民警,但是在民警接到报案后,鉴于地方的特殊性,就又把案子向上通报了,而在上报后,市局的薛副局长亲自率队,来了。
迎上楚春亭,认识嘛,他说:“楚老您也在。”
楚春亭点了点头,先来了句:“广省文艺界这次损失惨重啊。”
薛副局长眼看一栋房子里浓烟滚滚,也是头皮一麻:“失火了?”
楚春亭说:“跟火没有关系,是我们的字画,我们带来的字画有白沙老人陈献章的,还有半峰先生陈恭尹的,学海堂学长熊景星你应该知道吧,其善山水,善花卉,画功苍质劲朴,力透纸背,那皆是我们广省有名的书法大家,商务厅这次的交流活动由我筹办,字画也是诸位老艺术家们倾情奉献,可一夕之间,全被盗,就连我家的中堂,一并被偷了!”
薛副局长愣了一下,他知道的,楚春亭家的中堂是郑板桥的字,属文物。
结果在这儿被偷啦,谁胆大包天,敢偷他的字画?
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而这时卫生厅的许厅长和花ri友好医院的院长闻讯,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们当然是为了桥本十一一行而来的。
薛副局长听说商务厅组织的会展丢了字画,当然要命令公安搜查。
卫生厅呢,知道桥本十一是来访的ri籍贵宾,不能让客人受委屈,也要阻拦,过问,协调,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纵火反而成了小事,大家在讨论的是,字画真的丢了吗,而且竟然是桥本一行人偷的吗?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水冲了龙王庙,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
屋子里的,包括桥本家的,找画的老头子们,此时因为公安来了,也在一个个的往外走,再加上宾馆的工作人员,公安局的,商务厅的,卫生厅的,熙熙攘攘,外面全是人,吵的不可开交。
……
针已经被截,损失已经造成了,事情也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林白青反倒不怎么着急了。
来的时候顾培给她带了点心,就坐在车上,她慢慢看着,吃起了点心来。
而在大家闹了半天,争执ri本友人是否偷了字画后,事情最终也有了结果。
是在旁边一栋,也就是桥本十一住的那一栋房子里,突然冲出俩老头子来,抱着一大堆的卷轴,出来就喊:“找着了找着了。”
“确实是他们偷的,我们搜着了。”再跑出一个来。
所有人集体回头,心说不会吧,ri籍友人还真偷了字画?
但证据确凿,随着几位老书法家把卷轴展开,字画嘛,谁都认识。
就连宾馆的工作人员都诧异的是,这些字画在前几天,都是挂在老艺术家们的房子里展出的,但现在,从隔壁的屋子里搜出来了。
这事也太明目张胆了,都不像是真的,服务人员们甚至觉得可笑。
但他们恰是最直接的证人,能证明这些字画是被偷走的。
所以,在如此郑重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又觉得儿戏的事。
但偏偏它证据确凿,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无可抵赖。
而以字画价值来估,受损最严重的当然是楚春亭。
因为被盗窃的字画中有一大部分属于他,他的损失最严重。
……
最惊讶,也最崩溃的当属眼睁睁看着所有的胶带起火,连摄像机都炸了,还被砸了一枪托的桥本十一了。
他来的时候,鉴于他哥哥,桥本九郎来时的惨痛遭遇,对楚春亭是做了防范的。
不过连着两天,又是搞电钻滋啦啦,又是拉闸断电,又是派人撞车的,楚春亭用了些蹩脚的小伎俩,桥本十一也逐一化解了,他也就被迷惑了。
他认为楚春亭的流氓手段也就那么一点点,不足为虑。
结果他远远低估了一个花国老流氓的下三滥手段。
甚至,他因为专注于林白青,压根不知道,他来了几天,楚春亭就在旁边开了几天的书画联谊会,天天就在隔壁看着他。
他是直到此刻才知道的。
而现在,赃栽上了,楚春亭又开始扮好人了,他故意说:“不就几副字画嘛,ri籍友人真想要,我们广省书法协会一人送他一副又能怎样,何必要偷呢?”
而他一开口,一帮白胡子老头纷纷附和:“对啊,真想要,我们可以给啊,何必要偷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是盗窃呀,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得要抓起来吧?”还有人说。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桥本十一就变成偷字画的贼了。
而一旦真被抓进公安局,可以想象,他的右手,大概率也要被废掉的。
不过还好,从卫生厅到花ri友好医院的领导,所有人都在帮他争取,帮他说话。
他们甚至把电话打到给了广省的省级领导们,正在帮他擀旋,活动。
但桥本十一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楚春亭其人,越测,他就越觉得深不可测!
此时看他笑的像只老狐狸,嚣张,阴险,跋扈,桥本十一头一次觉得恐惧,因为他不知道,那个老流氓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
……
话说,林白青刚才受刺激时,那种剧烈宫缩虽然没了,但她椎骨,尾椎的位置一直在隐隐发酸。
大概过五分钟,还会有一次很规律的宫缩,这是胎儿在缓慢入盆,也意味着孩子要出生了。
而因为产程才开始,她又太关注外面的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所以自己都没注意到。
就此刻,她还在兴致勃勃的听着外面的争吵,想知道楚春亭能不能把桥本十一送局子里去,但她因为肚子发酸嘛,隔几分钟就要换一下姿势,隔五分钟,就要哼上两声。
还是顾培最先注意到的:“青青,你不舒服吧?”
林白青摸了一下肚皮,当宫缩过去,身体就会恢复自然,所以她说:“没有,我很好。”
又笑着问丈夫:“你说,公安局会不会把桥本十一给抓起来?”
相比于外面,顾培更关注妻子,他虽然不是妇产科大夫,但这段时间把妇产科的知识几乎完完整整的学了一遍,所以盯着表在看,刚好过了五分钟,就见妻子又抚着肚子皱起眉头,开始哼了。
顾培点着了车,再耐心的等了五分钟,眼看妻子又弯下了腰,这会再没犹豫,一脚踩上了油门。
这一疼,林白青也终于意识到,产程开始了。
因为头一回经历嘛,她还挺怕的,对丈夫说:“顾培同志,开快一点吧,咱们赶紧去医院。”
顾培是向来都很淡定的,自打妻子怀孕,车就开的像蜗牛一样,他期待了十个月的小baby马上就要来了,但他的情绪,比刚才纵火烧录像带,一脚烧掉四台摄像机时还要镇定。
他温声说:“你是初胎,宫口会开的比较慢,以我判断,目前应该只开了半指,或者一指,这时候咱们不能紧张,也不能慌张,慢慢走吧,按理想要宫口全开,至少要到明天。”
林白青忍了片刻,还是觉得肚子疼,遂又说:“要不咱们再开快那么一点点?”
顾培倒是答应了:“好,我快一点。”
可他嘴上答应,车依然开的无比的稳,也无比的慢。
并不长的路,他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时林白青都有点生气,想发火了。
而因为肚子太疼,宫缩太剧烈,她都认为孩子马上就该出生了。
可经妇产科的大夫一查,顾培推断的竟然分毫不差,她都疼成这样儿了,宫口却只开了一指半。
也就是说她的产程,现在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顾培:宝宝要来啦,咱的女鹅可不给重男轻女的爷爷抱喔。
楚春亭:别呀,万一是个男宝呢?
PS:咱闺女要生啦,留个言,押一发吧,猜猜是女鹅还是熊小子,猜中的有红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