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的眉毛被小崽崽拔掉啦~)

话说, 楚春亭虽然不像柳连枝,倾尽家底能盖栋楼,但他有的是铺面,就好比原来给侄子楚三合开古玩店的店面, 以及林白青的二师哥陈海亮开火锅店的几处铺子, 都在闹市区, 且都是寸土寸金的旺铺。

老爷子年龄大了, 又喜欢招惹仇家, 为防哪天自己一倒不起, 从去年开始, 逐渐的,把铺面都过户到林白青名下了。

虽然目前租金还由他的人收取,但他一死, 那些铺面自动就会归属于林白青。

他好赌, 也就押了个儿孙的姓氏权,既是女孙, 他心甘情愿认输,让姓顾。

但顾培未免太小心眼, 竟然看都不给他看。

老爷子也有脾气的,看到顾培才把孩子放上婴儿床, 小家伙就哼了起来,那奶奶的声音勾的他抓心挠肝的, 就命令顾培:“顾培, 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顾培可不吃老爷子这套,轻轻抱起小宝宝来, 眉头都没掀一下。

老爷子更气了, 命令他:“我叫你把孩子抱过来.”

顾培依然恍若未闻, 抱着孩子悠了几悠,见她想要奶,遂扶了妻子起来。

林白青怕他俩要起争执,小声说:“顾培同志,抱过去给楚老看看吧。”

楚春亭此时还很轻松,觉得孙女婿也就耍耍小脾气,闹个小性子,只要孙女一发话,他必定会听话。

谁知顾培扶起了妻子,温声说:“楚老,据不完全统计,花国七十年代女婴死亡率只有10%,而到了九十年代,计划生育以来,它达到了60%,而这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的真相就只有八个字,计划生育,重男轻女,您觉得在这种大环境下,我敢把我的女儿给您看吗?”

楚春亭怒了:“你什么意思,你怕我……”

怕他看到是女儿,就像那些愚昧的老封建一样,害死她?

顾培目光紧紧盯着襁褓里那闭着眼睛的小婴儿,吐了句:“那可说不定。”

楚春亭气的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刚想说话,被他吵到的小家伙奶奶的哼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爷子一听,急了,忙柔声说:“宝宝乖,太爷爷不凶,太爷爷不凶。”

那肉麻的声音林白青都听不下去了,给丈夫使眼色:“给他看看吧。”

话说,为什么顾培会那么在意‘重男轻女’四个字,就是因为现在的计划生育背景,而且身在医院,尤其是在重症科,于那四个字,太能感同身受了。

同样是婴儿得了重病,如果是儿子,人们砸锅卖铁都要治疗。

但要是女婴,基本都会放弃治疗,而且都是由男方作主放弃,愿意救女儿的大部分也都是妈妈,看多了人情冷暖,再加上顾培是部队户口,只能生一个,而楚春亭呢,天生的恶人,还重男轻女,叫他怎么敢把女儿抱给他?

所以顾培不是犟,也不是耍小性子,他是真的担心,担心楚春亭会为了要一个男孙,而故意伤害他的小闺女。

虽然话是对妻子说的,但顾培目光紧紧盯着楚春亭:“她是我的女儿,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就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接近她,给她造成危险。”

这不摆明了说,老爷子别有用心,想害孩子?

楚春亭给气的两鬓突突跳,他又是个天生的叛逆,本来就好奇孩子,顾培不给他看,这就充分激起了他的反骨来,他不但生气,而且还跟顾培犟上了,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一个能强压着顾培低头,把孩子抱给他看的计划了。

心里全是阴谋诡计,他脸上自然还是笑嘻嘻的,此时也不看孩子了,故意说起桥本十一来:“顾培,我听说桥本十一是你继父,他折腾着我家青青临产期帮他治好了病,还截走了一截子针,以你看,这事儿就那么完了?”

顾培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楚春亭又说:“我听说你把录像带烧了,但他自己就是个名医,又听青青讲了那么多,回去之后照回忆,应该也能还原治疗帕金森的过程吧?”

桥本十一自己就是中医,而除了针灸细节,药方子他等于已经拿到了。

更可恨的是,他故意趁着林白青临产来,就像楚春亭所说的,当时就抱着害人的心思,想刺激林白青这位拥有中医天赋的名医出事,果然狼子野心。

可不论顾培还是林白青,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顾培不说话,楚春亭寒恻恻一阵冷笑,还要故意刺激他:“你们顾家男人还真是,一贯的宽怀大度,也一贯的,任人欺负!”

这老爷子可真是,嘴巴够毒的,顾培心里就够难受的了,他还要刺激人家。

林白青尽量温和声音,说:“楚老,针断不能复原,而且它还是能治病的,我已经拿到针了,给桥本十一一份治疗方案也是正常的。这事已经过去了,咱就不提了吧?”又说:“这是我的灵丹堂的事情,跟人家顾培没有关系的。”

顾培是个军籍专家,为了她而申请了枪,甚至还拔了枪,一旦当时擦枪走火,他也会染上麻烦。灵丹堂又只属于林白青,在她看来,丈夫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楚春亭笑了笑,容声说:“什么叫针断不能复原,什么叫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这时忽而有人敲门,打断了老爷子的话。

顾培回头一看,见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同志您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那人四下一看,却是直奔楚春亭,笑着说:“楚老,您出门没带大哥大,叫我一通好找,我都找您半天了。”

又说:“咱们商务厅和ri本贵宾的书法交流会还得您来操持,您看是该定在哪一天,又该定在什么地方,具体要怎么安排呢,陈厅让我来找您商量。”

这人是商务厅的工作人员,是为了中ri书法交流一事而来的。

楚春亭来了半天了,小宝贝儿就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手时不时伸出襁褓来挥舞,却愣是没看到她的小脸蛋儿长啥样。

此时又憋火又郁闷,示意那位工作人员先出去,就对顾培说:“我向来只信奉一句话,斩草就要除根,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必生!”

顿了顿,再反问顾培:“谁说针断就不能复原了的?”

见顾培不说话,远远瞥了眼小宝贝儿,笑了笑,目光里满是挑衅,就仿佛在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把孩子抱到我面前的。

望着这老爷子愈老愈厉的精气神儿,再看他虎虎生风的步伐,顾培回头,对妻子说:“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想要了桥本十一的命?”

林白青也是这种感觉。

本来她以为也就像收拾桥本九郎一样,他找几个老头子揍桥本十一一顿也就罢了,但从这老头今天怒冲冲直冒的火气来看,他好像还真是想犯罪。

其实药方子虽然重要,但远比不上电疗针灸的专利更重要。

因为它才是治愈帕金森的治疗方案里最关键的环节,而要想为电疗申请专利,找到在《内蒙中医报》上刊登文章的那个神秘人,远比弄死桥本十一更重要。

毕竟桥本制业家族庞大,死个桥本十一,还有一大堆的桥本,难不成楚春亭能全杀了,不但不可能不说,一条人命就够他老爷子被枪毙的了。

更何况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害人性命都是不可取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顾培说:“随他去吧,毕竟那么大年龄了,他又有的是手段,即使做什么,也不会摆到明面上的,桥本十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怎么样的。”

桥本十一阴险狡诈,楚春亭诡计多端,俩人可谓旗逢对手。

作为普通人,顾培夫妻也就只能是看着了。

得,刚生完孩子虚的厉害,林白青索性万事不管,只关注自己的小宝贝儿。

话说,她的小宝贝儿简直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小崽子。

她要是想吃东西,或者拉粑粑了,尿湿了,一哭起来就会中气十足,嗓音嘹亮,两只小脚丫子蹬起来格外有力,但只要吃饱了,不哭也不闹,也不需要人专门抱着哄,躺在摇篮里,自己就会玩的不亦乐乎。

而到了晚上,很多小婴儿都有闹夜哭的习惯,她不,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只会时而看看妈妈,时而看看爸爸,或者无意识的晃晃自己的小手手,再蹬蹬小脚丫儿,安静乖巧的像只小鹌鹑似的。

转眼第三天,该要出院回家了。

林白青也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她能经历两大老狐狸的亲自交锋。

而且神仙打架,殃及无辜,要不是顾培反应迅速,车技好,她都差点都要被殃及。

话说,卸了货之后,顾培就把[内有孕妇]的车贴换掉了,换成是[内有婴儿]。

而且他这段时间专门去了趟港城,买了婴儿坐椅,上了车,孩子有专门的,单独的坐椅可以坐。

因为那个椅子要八百多块,在顾培安装的时候,还引来了好些人的围观。

当然,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顾军医是在浪费钱。

在他们看来,孩子出车祸的概率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他这等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顾培倒也不说什么,早晨照例给小宝贝儿洗香香,然后再到儿科给小家伙做了个基本测试,到了中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从军医院到南支巷,是要经过东海宾馆的。

这时,林白青并不知道楚老爷子又要耍什么妖蛾子。

而甫一上车,顾培就提起一件事情来:“青青,该给孩子上户口了。”

小青也在车上,而她呢,跃跃欲试,一起想着要给小宝贝儿起名字,但顾培全拒绝了,并且,顾培说林白青给小宝贝准备了许多的好名字,她也起兴了,问林白青:“姐,你给咱的小宝贝都准备了啥名字,这会儿咱们选一个吧?”

林白青此刻在看小宝贝儿,她被安放在摇篮里,摇篮在婴儿座椅上,她当然疼孩子,毕竟她经了两辈子,才圆了做母亲的梦。但说起名字来,她却卡壳了。

当初她给柳锋家的宝贝儿起名字,是随便捡了味药材。

而到了自己的女儿,在怀着的时候,她觉得杜若蘅芜,蔷薇玉竹,哪一味药材都合适给宝宝取名字,可当她的小家伙出生了,白白嫩嫩,还乖乖巧巧的,哭也不哭,闹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林白青突然就觉得,不论哪一味药材,都配不上自家闺女了。

顾培在开车,听不到妻子说话,又提醒她:“给孩子上户口必须有名字。”

小青更了解姐姐,看她皱着眉头,小声问:“你该不会忘了给孩子取名吧?”

顾培天真到近乎傻,提醒小青说:“你姐早在怀孕前就已经在计划了,不可能忘了,你给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林白青低头看小家伙,她刚出生时是个单眼皮儿,但才三天,就有双眼皮了,此时她还不会笑,只会嘟起嘴巴来吐奶泡泡,小家伙无声的吐着泡泡,也在望着妈妈,新生儿清澈的眼睛里倒影着妈妈的影子,那双眼睛叫她莫名的想起一个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来过的人来。

也是在突然之间,她心头怦然一跳,想到孩子的名字了。

但她才要说话,就听顾培说:“青青,小青,快点,系紧安全带!”

因为顾培喜欢啰嗦安全带的事,不但林白青系了,副驾驶的小青也系了。

而在突然之间,顾培一边打喇叭一边挂档,车朝后疾速的倒了起来。

这是本该正常行驶的马路,但顾培却在飞速倒车,而且越倒越快。

小青是凡有事最喜欢大呼小叫的,但此时都给惊的叫不出声。

因为这是一条双向单车道的马路,而在对面,来向的马路上,有一排黄面的正在缓慢行驶,另有一辆皇冠车大概是等不及,嫌别人跑的慢,直接在来路上跑,眼看就要撞上顾培,得亏他眼疾手快倒起了车,两辆车才没撞上。

顾培倒了约有两三百米,看到路边有个岔口,把车尾甩了进去,也把路让了出来,皇冠车跟他擦面呼啸而过,朝前奔去。

顾培略一停顿,又说:“安全带系紧的吧?”

“系紧的,刚才怎么回事?”林白青忙问。

此时顾培已经挂上档了,回头,他也在朝着另一边追。

他向来开车慢,总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开不了快车,但当他快起来,车简直跟在飞似的,而前面那辆车跑的比他还快,这是市内,看顾培的车速来估,那辆车至少跑了70码,而在交通还不完善的今天,东海大街上到处都是横穿马路的人,那辆车要再不减速,早晚得撞上人。

坐在儿童安全椅里的小宝贝儿大概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坐车,迎接她的就是一场飚车,小家伙刚才醒了会儿,这会儿困了,瞌了瞌眼皮子,睡着了。

顾培紧跟着前面那辆车,此时才抽空说:“那是桥本十一的车,看样子像是要去花ri友好医院。”

今天恰好是楚春亭和桥本十一在搞书法交流的日子,因为桥本依然住在东海宾馆,所以活动就是在宾馆举行的,而桥本的车开的那么快,也就意味着应该是楚春亭把他给搞了吧。

林白青一估算,那车得经过金街,而金街是目前东海市最繁华的街道,行人最多的,它要再不减速,非得撞死几个人不可。

“就没办法把它逼停,或者至少让它减速?”林白青问。

但旋即,她又有点后悔问这话了,这是九十年代,大街车上还很少,它撞上车的概率并不大,而要想逼停它,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培加速,横撞,拦停它。

但要那样,这车里还有小宝宝,肯定要受伤的。

突然,小青大叫了起来:“一辆车是疯子就够了,怎么又来个疯子?”

而在同一时间,顾培一脚油,又加速了,车正在飞速驶往金街,林白青听到一阵轰响,往窗外一看,就见有辆白色的五菱面包车屁股上冒着一大股浓浓的黑烟,跟头老牛似的咆哮着,像离了弦的箭一般,正在飞速往前冲。

这五菱车,就是现在市面上所说的黄面的了。

别看它便宜,内饰劣质,还臭,但顾卫国曾经有一辆,而用他的话说,五菱叫国货之光,那是神车。

路上总共三辆车,顾培的毕竟是吉普,真加起油来,跑得要快得多,他率先超过了皇冠车,就在跟皇冠车并排时,忽而打方向别了一下,而在皇冠车下意识躲避时,五菱恰好在另一边,这恰是金街的口子上,随着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发出巨大的一声轰响来。

而顾培开的吉普车,则在再跑了一段之后,才稳稳的刹停了下来。

回头再看,两辆冒黑烟的车在身后几百米处。

是他的吉普和黄面的两方夹击,才把皇冠给夹停了。

而刚才还在飚车的男人此时刹停了车,第一回 头先看自家小崽崽:“孩子没事吧?”

揭开婴儿篮,被X型安全带绑着的小家伙闭着眼睛,正沉沉睡着呢。

她当然也不知道,因为她爹的飚车,一条繁华的购物街上,要少出好几起车祸。

顾培开车门,下车去查看情况了,小青好奇,也下车了。

过了会儿,她急匆匆的跑回来了,说:“姐,那辆皇冠车上有个病人,跟顾培他妈在一起呢,看着像是过敏了,喉头水肿的厉害,这要不针灸放血,我估计他撑不到医院。”

她其实还想说,他们车上就有针,要不要帮忙放个血。

但林白青连忙嘘了一声,说:“小青,小声点。”

小青是出于医护人员救死扶伤的天职,看到病人就想救。

当然,她也不知道林白青正在跟桥本十一做着什么样的较量。

但现在,就此刻,能不能救人是一码事,车上明明有针,可以放血,却不拿出来救人,就是另一码事了,而桥本十一,林白青可以不害他,但绝不会妇人之仁,救他的。

小青不明究里,又问:“姐,你不是拿着一副针的吗?”

林白青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没有,针我早就让你姐夫送回家了。”

再看车窗外,交警已经赶来了,正在疏散围观的群众,而一身黑西服,面色煞白的桥本十一应该是已经失去意识了,正在被手下们往警车上抬。

当人被抬上警车,警车鸣笛开路,车迅速往花ri医院去了。

她估计有此等热闹,楚春亭应该不会错过。

果不其然,再往四周看了看,终于找到人了,老爷子坐在他那辆商务车上,此时一脸阴霾,也正在看着桥本十一,老爷子没能把对手当街弄死,应该挺遗憾的。

但接下来的事他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花国是个最注重人命,生命的民族,救死扶伤的基因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的,而当警车把桥本十一带走时,任他楚春亭有三头六臂,也就干涉不了了。

因为她爹过人的车技,小宝贝儿一出生就经历了一场飚车,漂移才算安全到家,而直到第二天,林白青才知道楚春亭到底干了啥。

本来吧,鉴于桥本九郎来时的待遇,林白青以为楚春亭会在赠送书法时,故意讽刺一下桥本十一,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或者再就是,在他去机场时,来个车辆事故,追尾什么的。

但都不是。

那老爷子的阴谋诡计又升级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听说桥本十一对紫荆花和夹竹桃的花粉过敏,于是在交流书法会的现场摆了一大堆的紫荆花和夹竹桃,所以书法交流会都还没开始,桥本十一才到会场,甚至都没有拿到书画,就因为浓烈的花粉刺激而过敏,喉头水肿了。

老爷子也是心狠手辣,故意把自己的车堵在桥本十一的车前,在宾馆,桥本十一就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他才会喉头水肿,昏迷,他的秘书出宾馆时才会把车开的那么快。

也算桥本十一命硬,在一路经历了那么多磕磕绊绊之后,赶的还算及时,到了花ri医院后经抢救脱离了危险,不然,这回他的命就得报销在东海市,报销在楚春亭的手里。

而他走的时候,因为当时切喉抢救过,还是带着呼吸机上的飞机,离开的东海市。

ri本汉医和花国中医之间的较量当然还会继续,但林白青估计,在桥本十一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心里必定很后悔,后悔来东海市,也后悔他耍的那些阴谋诡计,小花招。

……

话说,楚春亭也是真奇怪,他的性格是从不吃亏,也不吃瘪的。

顾培不让他看孩子,这于嚣张跋扈的楚春亭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了。

他当时在医院也挑衅过顾培,一副早晚要跟顾培一决雌雄,让他乖乖把孩子抱到自己面前,向自己低头,妥协的牛逼样儿。

为此,林白青还一直在想,该要怎么调停丈夫和那个叛逆的老爷子。

不过转眼孩子就满月了,但楚春亭除了使人给孩子送了副金项圈,金手镯儿,以及一套石大妈自己亲手做的小虎头鞋,虎头帽儿之外,竟然一回都没有来过。

林白青倒不担心那老头会委屈了自己,但是担心他在憋大招,毕竟他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顾培又是小辈,给他气受,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老爷子还能憋出啥招儿来,也就只能等着。

转眼小崽子已经两个月了,林白青也正式准备着,要去上班了。

楚春亭也正式上门,来耍他的大招了。

顾培攒了两年的休假,此时还在休假中,早晨起来就上市场买菜去了。

林白青看天气好,把小崽崽放在院子里,她自己,则坐在孩子身边,正在看新一期的《内蒙中医报》。

而这期的报纸上,则又刊登了一则叫她恨不能把那个神秘人抓来,从此绑在灵丹堂,给她做实验的重磅科研成果。

它的名字叫:[经络全息化]。

人体的血管是一张网,神经亦是一张网,它们是可视的,是在解剖学上可以看到的,经络亦有一张网,但它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所有的中医,都是师父带徒弟,一个个慢慢的学,慢慢的参悟,悟的好的就是好大夫,下针如有神,治病当然也是针到病除,而悟的不好的,就是庸医了,也在装模作样下针,但治不好病,还有些蒙古大夫,一针扎在病人的神经上,好好的病人都要给他扎成瘸子,这也是中医一直无法走向系统化的症结所在。

它被束缚成了作坊化,就始终无法批量化的发展。

而那位神秘人所提的[经络全息化],就是在探讨,中医该怎么做,才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林白青马上就要有宽敞的场地了,一栋26层的高楼,她可以建医院,还可以建学校,实验室,但她缺专业人材,此时偏偏有个人材吧,看得见,却摸不着,也是真叫人着急。

而就在她思索这事时,突然,她听到楚春亭在柔声说:“她竟然会笑,她在朝我笑。”

林白青去看孩子,就见被爸爸洗的雪白的,棉棉的襁褓里,小家伙还真的咧开了嘴巴,正在朝着头一回见面的楚春亭笑。

孩子是从满月就会笑了的。

这小丫头也爱笑,总是见了人就在笑,整天乐呵呵的。

但楚春亭很可怕的,白发稀疏吧,还有一对老长老长,老寿星一样的红眉毛,一生气就竖,一高兴就耷拉,很吓人的,她的小宝贝儿也是胆子大,竟然不怕这老爷子,还敢笑?

按理,顾培不让他看,老爷子要有骨气,就不该看的,他来的时候也是憋着一口气,准备让顾培亲手把孩子抱到他面前,他才愿意抱一下的。

但孩子都朝他笑了,他能不抱吗?

老爷子一弯腰,就从摇篮里把小家伙给抱出来了。

才两个月的婴儿嘛,轻的跟鹅毛似的。

圆丢丢,粉白白的小玉团子,她竟是个双眼皮,又跟林白青的内双不太像,她是外双,一笑吧,两只眼睛像是小月牙儿似的,还没长牙,嫩嫩的牙龈咧在外面,一笑,口水都溢出来了。

别看小小一点人儿,但是脚劲儿特别大,就在老爷子想逗她时,她突然一脚猛蹬,老爷子差点一个没抱住,还给她吓了一跳。

仔细打量着,老爷子是越看越喜欢,再闻她身上也没有平常孩子那种奶馊味儿,反而香喷喷的,就忍不住弯腰闻了闻,而就在他弯腰时,就听到身后冷冷一声咳,还有跺脚的声音。

不用说,是顾培买完菜回来了。

老爷子可是憋了两个月的大招才来的,当然不想在这顾家,让姓顾的男人小瞧了自己,赶忙想要放下孩子,但说时迟那时快,小家伙手乱挥着,凑巧就拔到了太爷爷的眉毛。

大概是觉得长长的眉毛好玩,小手一攥,她还不松了。

老爷子因为急着想抬头,起的也有点猛了,一大撮子眉毛,眼看就要被重孙女给拔掉了。

疼的没忍住,他脱口而出:“哎哟,哎哟,疼,疼!”

林白青也看老爷子疼的厉害,忙去掰闺女的手。

可才两月的孩子,她的手劲儿也不知咋的,就那么大。

孩子紧紧攥着小手,就是不肯松。

眼看太爷爷精心保护的老寿星眉已经被她薅掉一半了,她就是不松手。

还是顾培有经验,食指和拇指在小家伙的脖子上轻轻挠了挠,小家伙才松了手,去找爸爸了。

而以这一闹,憋了两个月大招的楚老头头发乱了,眉毛也掉了一半,气势,也就没那么足了。

孩子,也被顾培抱回西屋里去了。

老爷子坐在庭园里,面色讪讪,脸色簌簌,简直跟被鬼打了似的。

林白青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说:“对了,孩子有名字了。”

老爷子剩下的几根眉毛终于翘了翘,在看孙女。

“叫顾楚,小名就叫楚楚。”林白青淡淡说。

老爷子蓦然一震,他从第一眼看到那孩子,就觉得她的眼神莫名的熟悉。

此时终于像起来了,那双眼睛像他的儿子,像他的青图。

那个因为太善良而被他嫌弃,责斥了半生的孩子,初生时,眼睛就是小楚楚的模样儿。

顾明,楚春亭,一生的死敌。

但当他们之间有了血缘,那孩子竟然叫顾楚?

顾楚,楚楚,这还真是个好名字。

老爷子想起早已成灰的大儿子,和沈庆仪当初因为太穷,没有线,没能绣完的那个楚字,喉头哽噎了两声,才说:“是个好名字。”

见老爷子眉头正在高肿,林白青说:“孩子拔掉您的眉毛了,看着要流血,我让顾培帮你煮个鸡蛋,消消肿吧。”又说:“她还小,不太懂事,等大点,我会教育她的。”

楚春亭笑着摆手,说:“重孙子生来就是拔老爷子眉毛的,拔的好。”

又说:“几根眉毛算得了什么,下回叫她拔头发,我倒要看看,她的手劲儿有多大!”

小小的家伙,还是个女孩儿啊,瞧着乖乖的,怎么就那么猛呢。

越想,楚春亭就忍不住要笑。

这时顾培出来了,虽说不让老爷子看孩子,但小辈的礼节当然得有。

他给老爷子另搬了一张柔软的竹椅,换掉了他此刻坐的小扎子,又给老爷子安顿了茶几,递了一份今天的报纸,收拾了菜,这就准备要去厨房。

楚春亭向来喜欢带一只褐色的老式牛皮包,此时打开包,他从中拿出一只透明的玻璃匣子来,那匣子里并排排着九个透明的树脂胶囊,2mm,两毫米,肉眼看起来都费劲的。

但是,有九截,2mm的金针,就装在那密封的树脂胶囊里。

老爷子在此刻,在被重孙女拔了眉毛后,终于不那么嚣张跋扈,也不想处处压人一头了。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如今金器匠人日渐减少,在世的年龄也都跟我一般,高寿了。不过年龄虽大,手艺尚在,金针不可以复制,但可以溶了重打,这是桥本十一准备带走的那一截,我已经把它收回来了,匠人呢,我还算有分薄面,请得动,总共请了八个匠人,咱们重新铸金针吧!”

顾培愣了一下:“金针还能重铸?”

楚春亭一笑,先反问顾培:“难道一开始它不也是铸成的?”

又说:“它的铸造也是一门学问,我恰好懂,顾大军医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讲呢?”

作者有话说:

楚春亭:想听就让我抱抱孩子呀。

顾培:闺女,拔他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