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栀栀再不理会过谭春雨。
但家里人一致认为,事关谭春雨的档案里会不会留下犯罪案底,这是一件很后果很严重的事,谭春雨应该不会放弃让栀栀写下谅解书。
于是家里人愈发要求别栀栀不能落单,至少要撑上半个月。等到调解期一过,别家就马上向法院提起民事赔偿诉讼……
别栀栀深以为然。
所以她每天依旧上午跑步、去医院顾照三哥,中午回来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下午歇午觉、看书,晚饭后和家人在操场里散步……
可是,谭春雨再也没来找过她。
这倒是挺让人感到奇怪的。
下午时分,别栀栀和芃芃去了一趟后山自家的菜园,浇了水、除了草、喂了鸡,打理好菜园子以后,姐妹俩拎着今天晚饭要吃的豆角、茄子、苦瓜和一大兜青菜,外加从鸡圈里摸出来的鸡蛋,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还没走到楼下呢,迎面遇到了知青办主任吴琴。
吴琴看着别栀栀笑,“栀栀啊,上菜园子去了啊?”
“吴阿姨好!”
“吴阿姨好!”
别氏姐妹也向吴琴打招呼。
吴琴紧紧地盯住了栀栀,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
说起来,栀栀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也就坚持了一个多月的锻炼。
现在的她,已经初步褪去了不健康的病弱感,虽然还是瘦,肌肤还是那样的雪白,但她面上泛着柔和的健康粉红色,皮肤水润Q弹,胶原感满满的!她的眼睛也是水汪汪的,明亮又有神,鸦青色细腻柔顺的长发被她编成一条长辫子,发梢垂在胸前……
以前她是活在书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林黛玉,现在她是健康可爱的小美人。
吴琴向来都知道儿子罗建华的心思。
可她作为一个母亲,非常不赞同儿子的选择。
——先不说别栀栀是个病秧子,就冲着应雨时是别栀栀的母亲,建华他就不该想找别栀栀谈恋爱!
吴琴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笑眯眯地对别栀栀说道:“栀栀啊,替我给你妈妈带句话——咱厂里的子弟要甄选知青下乡的名额,这一次已经排查到第三车间了,下一次可就轮到你妈那儿了……你们家想好了要让谁下乡吗?”
别芃芃的脸色瞬间惨白。
栀栀笑眯眯地回答,“好——咧!放心吧吴阿姨,我一定转达给我妈妈。对了吴阿姨,你们家也是下一次就要轮到抽名额了吧?你和罗叔叔打算让谁下乡呢?让我来猜一猜吧……建国大哥已经上班儿了,建军二哥近期内应该可以拿到岗位指标,那建华哥和建林弟弟……啊,建林弟弟还小,所以肯定是建华哥下乡啦!”
“吴阿姨,你可是知青办的主任,你肯定会以身作则、起个带头作用,绝对不会利用私权来为建华哥办个假结婚啊,或者托关系给他找个新工作啊……来逃避下乡的,对吧吴阿姨?”
栀栀笑容灿烂,表情可爱。
吴琴却被气得咬牙切齿。
是,她是知青办主任,确实要以身作则、不能循私。
但这种骨肉分离的事儿……谁舍得
啊。
一时间,她忘了这话题是她先挑起来的,恨恨地瞪了别栀栀一眼,溜着自行车走了。
别栀栀偏要使坏,冲着吴琴的背影喊道:“吴阿姨,麻烦你带话给建华哥……我肠胃不好让他以后不要天天请我喝汽水吃冰混儿了……”
气得吴琴把自行车的俩轮子给蹬成了无敌风火轮。
栀栀笑着朝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芃芃没有跟上来?
——芃芃怀里抱着一大捧的青菜豆角,正呆立在原地不动,她脸色惨白,两眼发直。
栀栀扯了扯她的衣角,“四姐,我们回家去呀!”
芃芃回过神来,冲着栀栀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低着头跟在栀栀身后。
其实栀栀知道她在想什么——三哥病着,自己又体弱,恐怕父母确实打算让芃芃下乡去。
可栀栀也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想法。
她就拉着芃芃的手,很隐晦地安慰道:“四姐你放心,就是天塌下来……也有爸妈在前头扛着!”
芃芃点头。
可面上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回到家,二嫂下了班赶过来做晚饭,平时都是芃芃帮厨,但今天的芃芃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错什么。
栀栀就把芃芃挤出厨房,她来给二嫂打下手。
她也想好好学习一下怎么做饭。
二嫂的厨艺确实好,看到栀栀有心想学,她一点儿也不藏私,教会栀栀好多小技巧。
比如说,剥蒜的时候别傻不拉叽的直接剥,不然指甲里会浸上蒜汁,那股蒜味好长时间都消不了。所以正确的剥蒜方式应该是:用刀背把带皮的蒜籽轻轻压碎,蒜皮就很容易撕掉啦!
还比如说,茄子这玩意儿特别吸油,油不足就不好吃。可谁家烧菜舍得那么多的油呀,所以要先把茄子焯水,记得水里要放一点儿盐。焯过水的茄子吸足了水分,下油锅一炒,快起锅的时候再勾芡……表面看起就油乎乎的,实际上也没用多少油。
妈妈下班回来,拎着两条鲤鱼进了厨房。
每条鲤鱼都差不多有一斤重。
“宗秀,这天气热了鱼不好放过夜,你收拾一下今天就烧了吧,鱼头鱼尾没啥肉,炖个汤,明天送去给老三,鱼身子拿来红烧今晚上给几个小的补一补……”应雨时吩咐道。
王宗秀应了一声,接过鱼开始处理。
栀栀就听到爸爸别逢君在客厅问了句,“你哪儿来的鱼?”
应雨时答道:“我下班回家呢,春雷在半路上拦着我,说他今天上洛溪去了,钓到了一篓子的鱼,还在那儿放了个鱼网。又说明天想借我们家的自行车再去钓一次鱼,外加把网子收回来。这两条鱼啊,他说算他明天借车的报酬。”
别逢君愣了一下,“谭春雷还会这一招了!”
应雨时笑道:“是我们家的老大教得好!”
别逢君就问长子,“燕东,你怎么跟谭春雷说的?”
别燕东答道:“他脑子简单,记不住也没法理解太复杂的东西。我跟他说,让他当成我们家的邻居。他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缺钱了,可以找我们借、但必须要还。还不起,就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还,比如说做工,或者是用其他的价格差
不多的东西……”
“他好像还是不太能够理解,所以我就借给他一块钱的饭票,让他去单位饭堂吃饭。他没钱还,我就让他把我那边坏掉的桌子、柜子给修补好,再去山上些挖野菜回来,或者去河里钓鱼什么的……反正凑够了大约一块钱的价值,就抵消了。”
“谭春雷应该是在挖野菜和钓鱼的时候,顺便把自己喂饱了,也就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了。爸妈,我觉得他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咱们再给他一点儿时间。”别燕东说道。
别逢君道:“如果他真这么懂事了,我倒是可以去帮着说说情,让单位把他的岗位指标放下来……不过,还是再考察一段时间吧。”
应雨时嘀咕道:“谭春雷是笨,谭春雨才是坏……要是没有谭春雨的影响和撺掇,谭春雷也坏不到哪儿去。”
厨房里,栀栀聚精会神地蹲在二嫂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二嫂三下两下剖鱼、刮鱼鳞什么的,非常麻烦地就把两条鲤鱼给处理好了……
“哇,二嫂你好厉害啊!”栀栀由衷地称赞道。
王宗秀“卟哧”一声笑了,然后教栀栀,处理完鱼以后,手上会有洗不掉的腥味儿。这时候一定要用点儿白酒来擦手,要不然啊,就算用香皂洗到手掉皮,手指上的鱼腥气也除不掉!
栀栀跃跃欲试,王宗秀没让,温柔地说道:“今天那么一大家子都在等饭吃,你就别弄了。等到了星期天,我去买一条鱼回来让你学着做,到时候你就慢慢来,反正也不着急,好不好?”
栀栀连连点头。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这两尾鲤鱼虽然只有一斤多重,但肚里的鱼肠鱼籽可肥美了。
二嫂就把鱼头鱼尾鱼骨放在一边,鱼肉切块和泡发好的腐竹一块儿红烧,再磕四只鸡蛋,搅碎了和切碎的紫苏、鱼肠鱼籽一块儿上锅蒸熟……
开饭时候,全家人都高兴坏了——今天也是有荤菜的一天呢!
宽大的饭桌上,红烧腐竹鱼块是大菜,然后就是一钵子鱼肠蒸蛋,还有炒茄花、酱拌豆角和炒青菜,很丰盛了。
吃晚饭的时候,是别栀栀观察家里人的好时机,也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今天家里烧了一道硬菜,但里人口多,尤其还要顾着那几个小的,所以大人们很少去挟红烧鱼。
应雨时就挟了一筷子腐竹放在丈夫碗里。
别逢君是近视眼,平时在家不戴眼镜,猛然看到妻子给自己挟了一筷子菜过来……他没看清,还以为是鱼块,就把饭碗端到一旁去想推辞……
应雨时的筷子就转了个弯儿,直接把那块腐竹给塞进了他嘴里。
别逢君:……
是腐竹啊!
真香!
于是他也挟了一筷子……看不清是鱼肉呢、还是腐竹的,下意识地就直接往妻子嘴边送。
应雨时顿时涨红了脸,假咳了两声以提醒丈夫——满屋儿孙都看着哪,你这是几个意思?
众人:就喂我们吃狗粮呗!
尽管应雨时有提醒,也已经晚了。
别逢君挟着一筷子菜,送到了妻子嘴边。
第二代全都低头捧碗吃饭假装没看见。
第三代最小的辰辰还不到两岁,溪溪三岁多,
还不懂事,他俩啥也不知道。可七岁的巍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奶,弟弟妹妹还不会自己吃饭,所以是大人喂,你为啥还要爷爷喂啊?”
一时间,应雨时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月月九岁了,是第三代里最懂事的一个。
她立刻挟了一筷子菜,放进堂弟碗里,“弟弟,姐姐也给你挟菜呀!”犹豫了一会儿,月月又给星星挟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地说道:“妹妹,你也吃菜。”
星星没理月月,也没抗拒她挟过来的菜,低头慢慢吃了。
虽然有孙女儿解围,但应雨时还是羞红了脸,别逢君这也才反应过来,那挟在半空中的一筷子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最后被他挟断了,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应雨时眼疾手快地用饭碗接住了。
老夫妻俩对视一眼。
她嗔瞪着他,他讪讪的。
最终两人都笑了。
别栀栀又看向了大哥大嫂。
大哥舍不得自己吃红烧鱼块,却挟了一块放进妻子碗里。大嫂面一红,也没吭声,把鱼块埋在碗底……过了一会儿又把鱼块挟给了丈夫。
她收到了丈夫埋怨的眼神,然后看到丈夫又把那块红烧鱼放回她的碗里。
大嫂这才笑眯眯地把那鱼块吃了。
一直到最后,大哥夫妻俩再也没有挟过鱼块,最多也就是挟点儿腐竹吃吃。
栀栀又看向了二哥二嫂。
二哥夫妻,就不像大哥大嫂那样你侬我侬的。
他俩是半路夫妻,两人一共有三个孩子。九岁的月月是二嫂带来的孩子,五岁的星星是二哥和前妻的孩子。最小的辰辰还不到两岁,他是别燕南和王宗秀生的孩子。
这会儿辰辰和溪溪并排坐在特殊的椅子上,王宗秀一边给他俩轮流喂饭,一边抽空自己吃上两口……
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大,大人就用“比赛”的方式,照看他俩吃饭。一般是单朝凤中午饭俩孩子吃饭,王宗秀就管晚饭喂饭,总之就是妯娌俩轮流着来。
王宗秀突然看了丈夫一眼,飞快地挟了一筷子鱼肉放进丈夫碗里。
别燕南皱眉,低头说道:“你吃你自己的!”他扒饭扒得飞快,但一直没有动那块鱼肉。
王宗秀好几次扭头,都看到他始终不碰碗里的那块鱼肉,眼神有些黯然。
却见别燕南三口两口扒完饭,又夺过她手里喂孩子的小勺,说道:“我吃完了我来管他们……”然后又一脸嫌恶地念叨,“吃个饭都这么磨磨叽叽的……”
应雨时就骂他,“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王宗秀低头,捧碗吃饭。
别燕南捱了骂也不吭声,但将他碗里剩下的那块鱼肉挟到王宗秀碗里。
王宗秀诧异地看了丈夫一眼,垂下头又悄悄地笑了。
巍巍和星星吃完了饭,吵着要去楼下玩,但是溪溪和辰辰还没吃完饭。于是月月带着巍巍和星星下了楼。
大人们就坐在饭桌上聊起了天。
这个时间段是栀栀最喜欢的时候,因为家里人会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爸妈和大哥都有读报的习惯,他们会说一下今天有什么新闻。大嫂二嫂就会说
一下院子里的八卦……
当然了,栀栀不会告诉父母吴琴说的那些话,芃芃也就保持着沉默。
反倒是在父母和大哥说完了国内新闻以后,大嫂单朝凤主动说起了罗家的事儿——
“今天我在院子里听人说,谭春雨住进罗家了!”
全家人齐齐一愣。
二嫂也说道:“对,我也听说了。难道这几天谭春雨没来找我们栀栀呢,原来是找上了罗建华家啊!”
二哥奇道:“罗建华不是一直想追求我们栀栀吗?怎么又勾搭上谭春雨了?”
别栀栀一本正经地说道:“首先,罗建华并没有追求我……就算他追求了他也追不上。其次,人家谭春雨一定要和罗建华谈恋爱才能住进他家吗?就不能是罗建华的妈妈特别喜欢谭春雨,想认谭春雨当干女儿呢?”
众人:……
你讲得好有道理。
“那不关我们家的事。”别栀栀直接下了结论。
芃芃突然说道:“妈,今天我和栀栀遇到吴琴阿姨……她说,下一次就轮审核我们家的知青名额,妈妈,我、我……”
她吱唔了半天,始终无法再说下去。
坐在她身边的栀栀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从四姐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虑感。
闻言,应雨时放下碗筷,看着芃芃,问道:“芃芃,妈也一直都没问过你的意见……当然了,我和你们爸爸都不赞成让你们下乡,现在我们也都还在想法子……但现在的政策越来越严格,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我和你们爸爸实在没办法的话,你愿意下乡插队吗?”
芃芃睁大了眼睛。
——她当然不愿意。
父母家人和亲戚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的身世,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家里也不止一个收养的孩子。
棠棠来家的时候都已经七岁了呢!
可是,她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连棠棠都不如……她父母健在,而棠棠的生父母已经双双去世,就冲着这个,棠棠在这个家的地位就牢靠得很。
别芃芃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尴尬的一个人。
现在妈妈问她这个问题……
她倒是不怕下乡。
可她舍不得离开这么好的家庭和这么好的家人。
可家里的情况……
三哥病着,五妹体弱、又是父母的掌中珠,最适合下乡的……可不就只剩下她了?
再想起父母抚养她二十年来,她和栀栀、棠棠的待遇是一样的。那怕栀栀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因为体弱的原因她只是少干些活,在吃穿用度上,父母从未偏向过栀栀,更是从没表露过要她报恩的意思。
眼下不就是她报恩的好时机?
但是,这一走……就怕回不来了呀!
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呆在外地,永远也不可能再得到家人们的关爱了。
芃芃捧着碗,红了眼圈,哽咽着说道:“我、我……我……”
众人全都齐齐睁大了眼睛。
“我愿意。”芃芃低声说道。
家人们面面相觑。
——这小妮子,嘴里说着愿意,可语气里的难过,眼眶里的泪水……
一看就知道她不愿意呀!
霎时间,全家人都沉默了。
“叩叩叩——”
有人敲门,还喊道:“逢君!雨时!有人在家吗?”
众人默了一默。
大嫂突然露出大祸临头的表情,惊恐地说道:“呀,这声音……好像是大伯娘来了?”
应雨时赶紧催促道:“快快快!快把那几块鱼肉吃了!老大老二,给你们媳妇儿各挟一块!老别,快去厨房把那鱼汤藏起来……朝凤啊,一会儿你想办法把那锅鱼汤带走,继续熬好了明天一早让燕东送到医院去给燕西!芃芃棠棠,你俩赶紧多挟点儿菜!”
见儿女们该吃完的吃完了、该挟菜的挟好了,丈夫也冲进厨房去叮叮当当地忙着藏鱼汤去了……
应雨时这才吩咐道:“栀栀去开门……记着,这回可别被你大伯娘吓哭了啊!”
栀栀愣了一下。
她已经想起来大伯娘有多“可怕”了。
但妈妈的交代???
栀栀很严肃地“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向门口。
其实家里人虽然慌乱,但距离大伯娘敲门也没超过两分钟时长。
可外头轻的敲门声变成了狂吼、砸门,仿佛正室捉奸小三,仿佛警察来抓小偷,仿佛有人要来报杀父之仇一般。
别栀栀心头火起。
她迅速酝酿好情绪,然后拧开门锁,一拉——
门外站着个头发花白穿着破烂衣裳的中年妇女,可不就是别逢君的大嫂汤兰花!
汤兰花的肩上还挎着一个用米袋子缝制好的布包,正扯着喉咙喊,“别逢君!二弟!应雨时,弟妹……我是你们的大嫂哇!可怜你们的大嫂赶了一整天的路来看你们啊……到现在饭都还没吃哇,你们是不是把好吃的全都藏起来了哇……”
跟嚎丧似的。
汤兰花刚嚎完,就被眼前漂亮娇俏的别栀栀给惊艳住,一时间目瞪口呆。
别栀栀则“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哭道:“妈!妈妈……快来呀,这个人……好可怕呀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