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快步走到火车车厢车门处,又挤进围观的人群,这才看到——
赵大婶一手扭着郑萍的胳膊,一手抓住郑萍的头发,一副发了狠也要将郑萍拉下火车的凶悍模样。郑萍呢,一只手被赵大婶控制住,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车厢连接处的一处扶手,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观的人们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真是拐子佬吧?”
“不会吧,我坐她俩后头,她俩认识!而且聊了这一路,感情很好的。”
“那姑娘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正常人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吧?”
“你没听说吗?姑娘是这老太太的儿媳,不知为什么跑了……也不晓得是不是男的打人哟!”
“要不要报警啊?”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吧……”
栀栀听了众人的议论,再看看郑萍那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她要怎么样才能帮到郑萍?
她自己也是个单身女孩,可千万不能为了救郑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赵大婶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连忙开始打补丁。
“嗐,乡亲们哪事情是这样的——也是我儿子不争气,伤了萍萍的心……这小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呢?他俩结婚一年不到,就为了点琐事推了萍萍一把,萍萍生了气就说要回娘家。我儿子心里可后悔啦,可年轻人啊肝火也盛,不愿意低头……这不就只能让我这个老家伙出面嘛!”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乡亲们你们放心,回头啊我肯定让那小子跪在萍萍跟前,让他向萍萍道歉!然后啊他们小两口重归于好,和和美美的过他们的小日子……多谢乡亲们的关心了。谢谢谢谢!”
赵大婶巧舌如簧,嗓门又大。
哪怕郑萍一直哭着打断她,一直反复强调她根本就不认识赵大婶……
可赵大婶的话,明显让众人信以为真。
这时,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栀栀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个极小的车站,而且这一路驶来,能看出这附近非常荒凉。这个年代的绿皮车就是这样,时速慢不说,而且有站必停。
栀栀飞快地朝着座位跑去,同时还按下了手腕上大哥给她做的那个表盘手链。
回到座位,坐在栀栀旁边两个座位上的年轻夫妻依旧扭头看向车厢,小小声说道:
“我怎么觉得那姑娘说的才是真的呢?”
“是啊如果真是婆媳,那当儿媳的怎么会哭成这样?”
栀栀拿过自己的挎包,飞快地将手腕往挎包处一划拉,随即又迅速将表盘收好,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了一声——
“火车上有贼!我的……手表被偷了!快,关上车门报警!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霎时间,火车上一片寂静。
就连赵大婶和郑萍也不闹腾了。
有人丢了手表???
天,手表可是贵重东西啊,上海牌手表一块就要二百多块钱!就算是二手手表,那也值上七八十百来块的!
栀栀“哇”的一声哭了,冲着坐在她身边的
那对小夫妻说道:“大哥大嫂,你们看……我的包!呜呜有人划破了我的包,把我的手表偷走了!麻烦你们帮我报警、拦住人不许走!尤其是坐在我们这附近的人!”
那对年轻夫妻被吓住。
其实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他俩就坐在这小姑娘身边,现在她的包被人划开,手表丢了……那他们的嫌疑岂不是最大的?
天地良心!
他们可没干这事啊。
可小姑娘这么可怜兮兮的求他们帮忙……
年轻夫妻立刻挺身而出。
丈夫,“我去找乘警!”
妻子,“我去把人拦住!”
也幸好这时火车慢悠悠滑进车站,还没完全停下来.
年轻妻子跑向车门处,大声叫嚷,“不能下车!大家不要下车!车上发生了偷盗案件……我们已经去找乘警了,请大家不要下车!”
年轻丈夫则是朝着反方向跑去,还大叫,“列车上发生了偷盗案件……请问乘警同志在哪里?请大家不要下车!不要下车……列车员同志,请你马上通知列车长!”
这下子,所有的车厢全都寂静了下来。
很快就有人跟风大喊大叫——
“车上有人偷东西!”
“小偷肯定还在车上!快把车门都给我关死了!”
“大家快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看看有没有人丢东西!”
“乘警在哪?”
“车上有小偷!车上有小偷!”
这时,火车已经靠站,一个列车员赶过来正准备拉开车门——
赵大婶仍在跟郑萍较劲儿。
郑萍死死地抓着扶手,还大哭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赵大婶就一个劲儿的拖着郑萍往车门处一寸一寸的挪……
年轻妻子跑过去拦住列车员,“列车员同志,车上发生了偷盗案件,请你不要打开车门。万一小偷要下车……”
列车员从另外一个车厢走过来,听到了喧哗声但还不清楚情况。
听了年轻妻子的话,他愣住,“有小偷?谁?谁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
栀栀挺身而出,“列车员叔叔,我的手表被人偷了!您看,我的包……被人用刀子划开了!”
车厢里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天哪这个小偷手里还有刀子!!!”
车厢里顿时一片哗然!
“天,这小偷手里有刀子!”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然后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
“我的妈吓死人了!”
“妈呀乘警在哪?”
“救命啊小偷手里有刀!”
列车员立刻紧张了,这会儿列车已经停了。他本来正在拉闸门、准备开门的,这会儿停下了拉闸门的动作,还左右看看,然后从车门后拿了根铁棍,紧紧握在手里。
赵大婶不乐意了,对列车员说道:“哎同志你把门打开,我和我儿媳妇要下车!”
郑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是你的儿媳!我都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有病啊!救命!救命我是上界南南陵岛插队的知青!列车员叔叔请你救救我呜呜,我不认识她,我真不认识她…
…”
赵大婶,“我们可是体面人,怎么可能偷东西!列车员你快点儿开门,别耽误我们正事儿啊!”
年轻妻子立刻说道:“那可不行!列车员同志你不能开门,万一那小偷也趁机下车跑了可怎么办!”
赵大婶骂道:“你们抓小偷关我什么事啊!这车到了站就是要开车门让乘客下车啊!你列车到站不开车门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我告诉我我要去告你!”
列车员顿时又犹豫了。
栀栀也哭,“列车员叔叔,我的手表呜呜……有人偷走了我的手表……”
列车员下意识反问,“你手表长啥样儿啊?怎么丢的?”
栀栀看向一旁——
赵大婶和郑萍依旧纠缠得难分难舍。
郑萍披风散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和赵大婶已经打了一场,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都被赵大婶控制住,眼看着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赵大婶本来一手抓着郑萍、一手揪住郑萍的头发。这会儿她松开了薅住郑萍头的手,准备去掰郑萍抓住扶手的手……
栀栀眼尖的看到,赵大婶手腕上戴着一块女式手表。
——是海鸥牌手表。
在这个年代,上海牌手表的价格顶了天去,海鸥手表也是很体面的手表,但价格没有上海手表贵。栀栀家里也只有已婚的三位女性才拥有上海牌手表。
不过,栀栀出远门前,父母考虑到她在路上赶车、以及以后在劳动的时候也需要一块手表,就用一百块钱找厂子里的人淘换了一块八成新的二手海鸥牌手表。
栀栀的手表,和赵大婶手腕上戴的手表一模一样!
这倒是个好消息!
所以栀栀也不说话,只是瞪着赵大婶的手表,露出了夸张而又震惊的表情。
列车员看到了,帮栀栀说话的那个年轻妻子也看到了,很快就明白了。
年轻妻子指着赵大婶的手表,问栀栀,“小妹子,你的手表……”
她欲言又止。
栀栀连连点头。
众人看向赵大婶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赵大婶愣住,她看看栀栀、又看看年轻妻子,狐疑道:“你、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这时,年轻丈夫匆匆叫来了列车长和乘警,他指着栀栀说道:“列车长同志,乘警同志,就是这个小妹子丢了东西!”
乘警打量了栀栀一番,问道:“小同志,你丢东西?丢什么了?在哪儿丢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猛然看到年轻妻子指着赵大婶的手腕?
赵大婶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块海鸥牌手表???
这意思是……
就是这个大婶偷走了小同志的手表?
等等!
为什么这个大婶用这样的动作捉住了一个女青年???
这时郑萍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救命!救命啊公安同志……求求你快救救我,救命啊……”
在乘警眼里,郑萍披头散发涕泪齐下,整个人被赵大婶完全控制住,还不住地向他求救,根本就是个弱者。
他没想那么多,直接一记擒拿手,就把赵大婶的胳膊给揪
住,像抓罪犯那样把赵大婶给控制住了。
郑萍一得到自由,就立刻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栀栀和年轻妻子的身后,嚎啕大哭起来。
而围观的乘客们一看到赵大婶被乘警控制住了,连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公安同志你要小心啊这个小偷是有刀的!”
“对!她有刀子!”
“把她抓起来!注意她的手!不能让她掏刀子!”
“想不到啊小偷居然是个大妈!”
“所以她是偷了人家的手表,还想偷个小姑娘走?”
……
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回轮到赵大婶又急又气地大叫大嚷,“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救命啊!公安打人啦!”
出了这么复杂的事,拥有丰富应付经验的列车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列车一共有十几节车厢,这会儿时间还早,卧铺车厢和硬座车厢之间的门还没打开。小偷不可能逃进卧铺车厢去。剩下的车厢里,餐车车厢这会儿没人,广播室和列车长办公室不对外开放。
所以小偷只有可能呆在七节硬座车厢里。
列车长马上通知列车员,先询问在这七节硬座车厢里有没有需要在这个车站下车的乘客。
十几分钟以后,列车员通过列车广播告知列车长:包括卧铺车厢和硬座车厢在内,没有人需要在这个小站下车。
于是列车长吩咐列车员打开车门,让在外头等待上车的旅客进来了,然后关上车门通知司机开车。
赵大婶急了,“我!我我我!我、我和我儿媳妇要在这个站下车!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要在这里下车啊!”
郑萍哭道:“不是的……列车长叔叔,公安叔叔我不是她的儿媳妇,我,我是要去南陵岛下乡插队的知青!对了,我给你们看我的车票!我车票是去省城的,我要去省城转车……还有我的介绍信!”
说着,郑萍哭唧唧地回到座位上,手忙脚乱的找出自己的介绍信和车票,交给列车长和乘警看。
列车长一看,至少可以确认郑萍是个下乡插队的知青身份,而且她的车票确实是到省城去的。
那么赵大婶为什么要在中途这个这么偏僻的小站下车呢?
列车长问赵大婶,“你车票拿出来给我看看。”
其实火车刚一启动,赵大婶就知道坏事儿了。
所以现在就……
赶紧撒泼吧!
但愿能坚持到下一个站,然后她趁乱逃下车去——
于是她两眼一翻白,开始胡言乱语,“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显灵通!”
而乘警一看到她这装疯卖傻的样子,和列车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列车长让几个列车员过来,把赵大婶押到了餐车那儿,连着“失主”栀栀,坐在栀栀身边的那对年轻夫妻,以及郑萍,之前坐在赵大婶身边但后来走开了的男知青全都叫到了餐车去。
到了餐车,栀栀还没来得及讲她“手表丢失”的过程,郑萍就眼泪汪汪地说起了赵大婶突然拉着她就往车门处走的事儿——
“我还迷迷糊糊睡着呢,她突然就拉着我走到了车门那儿……还说什么我是她的儿媳妇!吓得我拼命抓住扶手,她还
打我呜呜呜……公安叔叔,列车长叔叔,你们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赵大婶叫嚷了起来,“公安同志,列车长同志,郑萍是我儿媳妇,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们可不能坏人姻缘啊……”
“我都不认识你儿子!”郑萍哭道。
赵大婶,“萍萍啊,你可不能这样……我们好歹还是一家人!你心里有气,这我知道,咱们回去以后我肯定好好批评你男人,以后啊有我为你做主,你们小夫妻好好过……萍萍啊咱们下一个站就下车啊!”
郑萍被气得大哭,“我不认识你!”
赵大婶,“你不认识我?那我问你,我儿子叫啥?”
郑萍下意识答道:“四宝……”
赵大婶,“那就是喽!你不认识我你知道我儿子你男人叫四宝?”
郑萍,“我……”
赵大婶,“我再问你,你娘家是省城红砖厂的是不是?”
郑萍,“是……”
赵大婶,“你爸叫郑得财,你妈妈叫李红花!你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对不对?”
郑萍,“这、这……对。”
赵大婶,“你爸妈偏心,重男轻女!可他们重男轻女吧还格外心疼你妹妹,就剩下你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对不对?就因为这样你嫁给我儿子以后我们婆媳才好得和什么似的……”
郑萍,“对……不,不不不!”
赵大婶不理郑萍了,转头对列车长说道:“同志你听听,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萍萍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是自己家的家事……你们就别管那么多了!”
郑萍被吓得直哭,“不是不是,我真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赵大婶反问郑萍,“那我是怎么知道你爹妈叫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我儿子的情况的?”
郑萍绝望地哭了起来。
其实在场的人都看出赵大婶有问题了。
列车长盯着赵大婶,“同志,你把你车票拿来给我看看。”
赵婶子,“黑白无常上天入地捉拿小鬼杀无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又开始浑身发抖还翻白眼吐白沫。
这时,一直默默帮忙的那对年轻夫妻终于忍不住了,
妻子小小声问道:“小同志丢失的手表赶紧找一找吧!”
丈夫则盯着赵大婶,说道:“这女的该不会是个拐子佬吧?”
列车长和乘警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乘警又问了一回赵大婶你车票在哪。
赵大婶又开始发疯。
乘警皱眉,吩咐列车员把赵大婶的行李拿来,他则带上了手套开始检查赵大婶的行李袋。
结果——
乘警先是从赵大婶的行李袋里翻找出一把带着刀鞘的锋利匕首!
众人皆尽变了脸色。
然后乘警又找出了赵大婶的车票——居然也是去界南省省城的?!
乘警拿着车票和匕首,厉声问赵大婶,“说!你手里为啥有匕首?”
这下子,赵大婶也慌了,“我、我拿着匕首防身用的!这、我这不是要出远门么……”
乘警冷冷地盯着她,“普通老百姓谁会有这样的匕首?快说,你到底是什
么人!”
由于没料到赵大婶居然随身带着管制刀具,一下子钉死了她是个罪嫌疑人。
乘警不敢怠慢,然后又一一检查了栀栀、男知青和那对年轻夫妇的车票,确认这六人都是要去省城的。当下,他就安排众人分开坐在餐车里,不许交谈,一直到火车抵达省城车站。
到站之后,乘警在列车员的协助下,将六人全都送到火车站派出所去了。
栀栀分别接受了三拨不同的公安、共计六次询问。
她老老实实地告诉公安事实的真相:其实她并没有丢失物品,是因为她和郑萍、男知青、赵大婶同时上的车。所以她知道,郑萍和赵大婶在上火车之前根本不认识……所以赵大婶要带郑萍下车,她直觉就认为赵大婶是骗子。但她不敢挺身而出,因为害怕赵大婶的报复,于是就谎称自己丢失了东西……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公安们在询问了案件涉及的六人口供之后,初步认定事实真相:
——赵大婶确实是个拐子佬,而且还是惯犯。
——郑萍被拐骗但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没有被害。
——别栀栀没有丢失物品,但她用另外的方式见义勇为,帮助了郑萍。
事情弄清楚了,公安把赵大婶留下,其他人放行。
在离开派出所之前,公安让郑萍公开向别栀栀道谢。
郑萍已经被吓破了胆,朝着别栀栀深深一鞠躬,带着哭腔说道:“秀秀同志,今天可多亏了你呀!我谢谢你!非常感谢你……真的!”
旁边站着的公安哈哈一笑,“郑萍,她不叫秀秀,她真名叫别栀栀。”
栀栀也笑道:“郑萍同志,我叫别栀栀,别人的别,栀子花的栀……我也是去南陵岛插队的知青。出门前呀我妈交代我,在火车上的时候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和陌生人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当时我看到那个拐子一直在套你话的时候我还暗示你来着,可惜你没有注意到。后来那个拐子问我个人情况的时候我就胡乱说了一通……”
郑萍呆住。
公安也忍不住教育她,“郑萍同志,这次是你运气好,遇上了别栀栀同志,她才能想办法救下你。要不然你被那个拐子拉下了车那就麻烦啦……以后可长点儿心吧,一个年轻人单身出远门,是该要注意安全!”
郑萍呜呜哭了起来,“我妈没交过我这些,我、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呜呜……”
别栀栀也向那对年轻夫妇道谢,“大哥大嫂,今天也感谢你们二位的帮忙。要不然啊……只靠我一个人,可办不到这事儿。”
那对年轻夫妇也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以后你们出门啊一定要小心!”
那对年轻夫妇离开了。
栀栀和郑萍、另外一个男知青则去了派出所旁边的知青办报道。
在排队登记的时候,栀栀才知道男知青名叫陶容治,巧的是,他也是上南陵岛去插队的。
这里已经是界南省的省城,又因为南陵岛是知青重点插队点,目前已经有不少赶到这儿报道的知青等在这儿了。知青办先安排栀栀三人入住在这儿,然后告诉她们,等再聚集多一些人,就会安排专车送他们直接去南陵岛。
于是栀栀就和郑萍、陶容治一块儿住进了知青宿舍。
界南省很穷很穷很穷。
真真儿是肉眼可见的贫穷。
按说,省城火车站按说应该是客流量最大、也应该是最繁华的地段了。
可这里的省城火车站只是一排平房。
火车站旁边的派出所也是一排平房,派出所这边的知青办也是一排平房,那一边的其他单位也是一排平房……
火车站前面的“广场”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砂石土坪,零零落落的停了几辆军用吉普和军用卡车。火车站后头则是一望无垠的荒山。
这地儿荒凉得连个卖包子的小贩都没有……
知青办里头的知青宿舍就简陋了!
确切说来,宿舍其实就是院子里的一个用竹棚搭建起来四面通风的棚子。
有其他的女知青看到栀栀和郑萍、陶容冶背着行李进来了,连忙热情招呼,告诉她们:
——女知青们住在竹棚里,男知青们就在外头席地而睡。当然了,现在是白天,男知青们要把铺盖收起来,晚饭后才能打开铺盖。
——这里是厕所,因为坑位少,所以只有女知青可以用,男知青要自己去后面的荒山解决噢!
——这里是厨房,不过厨房很小,所以大伙儿吃饭就是蹲在院子里吃,要用自己的碗。对了如果要洗碗的话得大伙儿结伴去后头荒山下面的河里洗。
对于界南省的穷,栀栀早已有心理准备了,这会儿就是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的……
郑萍却呆呆的看着这简陋的院子和那个四面透风的大竹棚,突然“哇”的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