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栀栀和小伙伴们的生活环境有了显著的改善。
当然,她们还是住在竹棚里……
但是申书华他们经过两天的试验与对比,终于选出了硬度不错的泥土、以入泥土与水的最佳比例。现在男知青们已经开始了建窑,只要窑一建好,就能大规模的煅烧砖块了。
女知青们则一直顺着山坡开荒。
当天开的地,当天和第二天浇透,第三天把蔬菜种籽种下去。为了方便管理,栀栀还削了竹片插在菜园里,还在竹片上写下所种蔬菜的名字。
几天下来,她们一共开出了四五块菜地,种了十来种蔬菜。
让人觉得高兴的是,上岛以来种下的第一块菜地已经稀稀疏疏的长出了小白菜的嫩苗!
女孩子们就商量着,要不要赶紧先种点儿水稻和小麦出来。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庄稼人栽种水稻,一般是三四月播种、五六月插秧、七月齐穗八月灌浆,九月底十月成熟收获,历时大约六个月左右。
小麦的生长周期比水稻还长,大约需要八个月左右。
这个时候种植水稻和小麦,岂不是要到明年二三月最冷的时候才能收获?
但可以博一把的是,海岛气候炎热四季夏。
于是栀栀召开了晚餐会议。
大家一致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开两块地出来试种。就算不成功,那也是大家的种植经验嘛!
会议开完,大家嘻嘻哈哈开始吃晚饭。
现在他们的伙食也有了显著的改善。
男知青们在栀栀的要求下,又搭一个开放式的竹棚,是厨房饭厅二合一的,而且还多了一张长方形的竹编餐桌。
吃饭的时候每人有张小凳子,有桌子……一日三餐变得有仪式感多了!
饭菜的质量也比她们刚上岛时强了很多。
现在她们一共还剩下三十来斤面粉和二十斤大米,栀栀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就想着法子的每顿饭掺上一点儿的主食。
比如说,她听从方丽娟的建议,将野菜泡洗后焯水、切得细细的,洒些面粉和盐拌匀了在上锅蒸……方丽娟说要是能在泼点儿热油就更好吃了。
栀栀舍不得泼热油,就用当初她在省城知青办做饭阿姨田婶那儿学来的法子,把去了刺的海鱼烤得焦焦脆脆在用擂钵擂成肉松,洒在蒸好的面粉裹菜上。
野菜去除掉涩味,裹了面粉以后变得醇厚,口感极好,在配上一块蒸鱼肉……真是太美味了。
还比如说,栀栀直接熬煮一锅米粥,然后把鱼块和野菜放进去。当然了,米粥少少的、鱼肉和野菜多多的。
对的,现在她们的伙食仍然以海鱼为主。
其实大伙并没有时间去捕鱼。
前一两天都是瘦猴去叉回来的鱼,数量不多,大家分着吃还有些不够。后来栀栀催他回去向大当家报平安,大当家听瘦猴说了栀栀她们在海鸥岛上的情况以后,就让瘦猴每天一早去主岛这边拿鱼,还说随便拿,管够。
栀栀本意是不想接受的。
可她的小团队在短期内的任务太重,如果后勤保障跟不上……总不能把梦想二字挂
在嘴边当饭吃吧?
所以栀栀接受了。
大当家给她们的帮助可不是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以后在找机会报答吧!
瘦猴现在天天蹲在海鸥岛给大家打下手。大家也都接受了他,男知青的四人大通铺现在变成了五人大通铺。
又过了几天,镇上知青办来了通知,说上头印发了政策文件,召集知青们分批前往知青办学习。
于是栀栀带着大伙儿划船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栀栀让小伙伴们先去知青办,她则直奔邮局,分别给家人、给黄教授各寄去一封挂号信,说明了她很有可能丢失了信件,通知他们以后写信不要寄到知青办,改寄到镇上的岸防部队去。
办完这事儿,栀栀才去了知青办。
结果一到知青办,就看到好多人围在操场那儿的大榕树下。
栀栀隐约听到了小伙伴的声音。
好像李晴玉在哭,洪禾禾正在愤怒地大声叫骂,申书华在十分激动分辨着什么?
栀栀赶紧挤进人群中。
一看,李晴玉跪坐在地上,哭得不像样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在定睛一看,原来是陶容冶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人事不省。
他的脑袋被李晴玉枕在腿上。
方丽娟也眼泪汪汪地蹲在李晴玉身边,正拿着自己的手绢儿去擦拭陶容冶的额头。可她越擦、陶容冶额头上的伤口血就流得越多……
洪禾禾正冲着一个人大骂,申书华站在一旁笨嘴笨舌的辩解,李爱国气得满面通红,额头上都绽出了青筋,攥紧了拳头想打人。
陈跃进拼命地拦着李爱国,说“爱国你冷静一点”……
栀栀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洪禾禾冲了过来,眼泪汪汪地说道:“栀栀!就是这个人……他一来就打了陶容冶!你看!陶容冶流了那么多的血……呜呜呜。”
栀栀看向了正与洪禾禾吵架的那人。
——那是一个头发长过耳背,上身的黑衣倒还体面,但下身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裤子、脚下趿着一双露了头的布鞋,看起来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到三十出头的男子。
这男的样貌不俗但长了双桃花眼,神情不屑又有些猥琐,妥妥一个二流子模样儿。
栀栀环视周围,发现除了瘦猴之外,大家都在。
她先问洪禾禾,“小猴子呢?”
洪禾禾拭去眼泪,看看左右,这才说道:“刚才太乱了……我们全都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无缘无故一上来就拿着个榔头敲陶容冶的头,把我们都吓坏了!”
“小猴子上前骂这个二流子,这二流子就要踢小猴子,好在小猴子机灵,躲了过去。那时候陶容冶倒在地上淌了好多血,喊也喊不应,我就没顾得上小猴子,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放心吧他是本地人,应该不会有事儿的。”洪禾禾说道。
“哎,你是谁啊?”二流子打量着栀栀,好奇地问道。
栀栀先是转头对申书华和陈跃进说道,“书华、跃进,你们和晴玉、丽娟先把容冶送到医院去,我一会儿就来。爱国,你去找知青办主任,让他陪着你去报警!”
小伙伴立刻分头行动,送伤者上医院
的上医院,去报警的赶紧去报警了。
栀栀这才反问二流子,“你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二流子一点儿也不在乎栀栀喊人去报警,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丽少女,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知青吧?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没上我们第一生产大队去啊?”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轻轻地说了句,“栀栀你别理他,快走吧……他可是个滚刀肉!”
“谁踏马说我是个滚刀肉?”二流子勃然大怒,骂道,“谁!有本事你站出来,老子保证不弄死你!”
人群中瞬间一片寂静。
这时,李爱国拽着知青办主任,两人拉拉扯扯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李爱国气愤地对栀栀说道:“栀栀,主任说不让我们报警——”
知青办主任见了二流子,眼神有些闪烁,劈头盖脸的对栀栀说:“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是闹得没谱了。多大的事嘛,算了算了大家散了……快!快散了吧!”
二流子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栀栀,说道:“小美人儿,你也是在海盗窝里插队的?你傻不傻啊!海盗窝里那可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你这副小身板儿……他们那么多人你受得住吗?来,听哥哥的,跟哥哥走,哥哥保证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下地干活儿……还天天躺在床上飘飘欲仙哈哈哈哈……”
洪禾禾脾气火爆,当即就和二流子对骂了起来。
栀栀的拳头也硬了。
她看着知青办主任,问道:“他打人,还侮辱我,你让我……算了?”
主任一脸的为难,“哎呀别栀栀同志,这可不是你们家、不是你们大城市!这里……嗐,总之啊,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在别人的地盘儿上,就得遵守别人的规矩,你懂不懂啊?”
栀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遵守宪法,安份守己,我的小伙伴们跟我一样!所以我们凭什么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我们是下乡知青,你这儿是知青办,你是知青办主任!我们受到不法侵害了你不帮我们解决问题反而还要包庇犯罪嫌疑人?”
知青办主任的额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他拼命地朝着栀栀使眼色,“这事儿以后在说、以后在说……”
栀栀,“还是说,这个人是你儿子?你才这么包庇他?”
隐藏在人群里的某个女孩子又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飞快地说道:“……韦利民是第一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子,他坏事做绝!”
二流子韦利民怒了,“谁!谁踏马说的!”
围观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声,但也人人面上都流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栀栀懂了,“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第一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也不是啥好人!”
“胡说八道!韦大队长可不是那样的人!”主任也怒了,他觉得栀栀不上道,他都已经那样明示加暗示的让栀栀别管这事儿了,怎么她还纠着不放呢?
于是他板起脸教训栀栀,“那你怎么不问问,为啥利民不打别人,偏偏要打陶容冶呢?这一个巴掌可拍不响啊,首先你们就应该要好好反思……”
主任一句话还没讲完,栀栀就高高地扬起巴掌,狠狠一记耳光掴在韦利民的脸上。
“啪——”
清脆的掌掴声震惊全场。
所有人全都愣住。
包括韦利民、也包括知青办主任在内。
栀栀含笑对主任说道:“主任你看,一个巴掌也拍响了,对吧?”
然后她又对韦利民说道:“我们主任请你反思一下,现场有这么多的人,为啥我不打他,也不打别人,偏偏要打你呢?”
众人看向栀栀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早在栀栀动手的时候,李爱国就站到她身边,眼晴紧紧地盯着韦利民,就怕韦利民欺负栀栀。
没想到韦利民生捱了栀栀一巴掌后,脸上浮起了明显的五指山红印,居然还笑了笑。
他痴迷地打量着栀栀,色眯眯地说道:“原来小美人儿这么辣的啊,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栀栀对李爱国说道:“爱国,你去报警吧!”
李爱国盯着韦利民,说道:“禾禾上派出所去报警吧,我在这儿陪着栀栀。”
——他一走,自己这边就只剩下栀栀和禾禾两个女孩子。万一这个韦利民要对她俩动手动脚的,他怕她们吃亏。
洪禾禾点点头,匆匆跑出知青办。
一出大门,洪禾禾就看到一个大兵正好路过知青办。
这大兵前些天跟着黎排长送水泥给她们来着。
洪禾禾连忙喊了一声,“周大哥!请你等一等。”
大周出来办事儿正准备回军营去,猛然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洪禾禾这个小妹子?
大周知道,自家排长对别栀栀好像有点儿意思。要不然这几天他也不会一直在想办法帮她找大米和面粉这样的物资,只不过事情还没办成,所以排长不让说。这些事儿别人不知道但大周知道,毕竟还有不少工作是大周去联系的。而且大周每次跟排长说起别栀栀的时候排长老是面红耳赤的……
洪禾禾呢,又和别栀栀挺要好。
所以……
大周连忙问道:“禾禾你来镇上啦!别栀栀同志也来了吗?”
刚说完,他就看到洪禾禾哭得两眼红肿,愣了一下,他惊疑不定地问道:“禾禾,你咋了?有人欺负你?”
洪禾禾带着哭腔问他,“周大哥,你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吗?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我要上派出所去报案。”
大周被吓一跳,问道:“怎么回事啊?”
“周大哥你先带我去好不好?我在路上告诉你……”洪禾禾泣道。
大周点头。
于是两人急匆匆往军营赶。
——镇上的派出所紧捱着军营。但因为军营正在搞建设,封了路,所以要从这儿去派出所,必须得绕路。最好就是从军营走,直接穿过军营。军营的后门紧捱着派出所的后门,在从旁边的小巷子穿到前头,就是派出所的大门了。
洪禾禾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周。
这时,两人已经匆匆冲进军营。
大周远远地看到自家排长正光着膀子、挥着一把铁锹,热火朝天的和其他的同志们一起挖地基,连忙大喊了一声,“排长——有情况!”
黎恕愣住。
整个营地里的大兵们也全都愣住
。
大周拉起了洪禾禾,飞快地跑到黎恕跟前,大声说道:“报告排长!别栀栀同志在知青办里,被镇上的二流子给欺负了!”
黎恕看向洪禾禾——他见过这圆脸小姑娘好几次了,小姑娘爱笑,什么时候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这会儿她红肿着双眼,还扁着嘴,脸上手上全是血污?
这会儿洪禾禾已经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大周非常简洁地向黎恕汇报情况:栀栀她们来镇上开会,陶容冶莫名奇妙被二流子打了,别栀栀要报警但知青办主任拦着不让,那二流子还当着知青办主任和好多知青的面,在语言上调戏别栀栀同志,洪禾禾出来报警正好遇到他。
黎恕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有人欺负栀栀?
一想到那么娇气的小姑娘在他的地盘儿上被个二流子给欺负了……
黎恕肺都气炸了!
洪禾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周一边说,她就一边点头。
最后她抽抽噎噎地说道:“黎排长,我、我要去报警……呜呜。”
黎恕跟副排长交代了一声,“你们继续劳动!”然后顺手拿过汗衫往肩膀上一搭,又交代大周,“大周带着禾禾去报警!”
说完,黎恕就疾步朝着军营外跑去。
有人悄悄问大周,“哎,别栀栀同志是……”
“是我们排长未来的对象!”大周小小声说了一句,带着洪禾禾穿过军营上隔壁的派出所报警去了。
大兵们面面相觑。
“咱们排长未来的对象?”
“嗯我见过,她长得可好看了!”
“我也想去看看——”
“谁踏马敢欺负我们排长的对象,老子第一个不服!”
“走!看看去!”
于是三四十个大兵全都一骨脑的冲出了军营,浩浩荡荡地奔向知青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