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和小伙伴们轮流叫卖、轮流休息……
其实后半夜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准确说来,应该是越靠近年关,这卖年货的生意就越好。
连着张苹香姑嫂的凉拌面生意也挺好的,大伙儿足足忙了个通宵,挣得盆满钵满。
栀栀半夜醒了几次,一直都没有等到大当家。
连着傅明宇也一夜未归……
真是不知道这两人搞什么鬼,干嘛去了。
栀栀的体质说不上很好,很困很困的时候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二天一早,傅明宇面红耳赤的回来了。
栀栀正好从厕所那儿洗漱回来,见了他,奇道:“这一整个晚上的,你和棠棠上哪儿去了?”
傅明宇下意识往后看了看——
他伸出手抚了抚胸口,转过头来强装镇定地说道:“谁、谁啊……我、我不知道啊……那个,哎,饿死了!有、有没有吃的?”
然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栀栀皱眉,盯着傅明宇的背影。
——这家伙毕竟出身高干家庭,又是在城市长大的,对自身仪表非常在意。
他在海鸥岛搬砖的时候,栀栀家里人捎来的工作服不够分了,傅明宇就非要高甜甜给他做一身工作服。否则,没有工作服他就不搬砖。没法子,高甜甜用上次裁剪演出服剩下的碎布和布头,七拼八凑的给他做了一件花不溜秋像乞丐百家衣一样的工作服,并且按他的要求、还给他做了条花不溜秋的工作服裤子。
他又吵着闹着找栀栀要了一双解放鞋……
就这样,每天穿得花花绿绿去搬砖的傅明宇,已俨然成为海鸥岛的一道特殊风景。
有时候知青们和姚叔他们也会开傅明宇的玩笑。
傅明宇一点儿也不介意。
不过,每天都会穿着一身花衣、解放鞋去上工搬砖的傅明宇,一到吃饭时间他就会脱下工作服,用毛巾好好的洗脸、擦一擦头发,然后再换上皮鞋和白衬衣黑裤子,仔细地洗干净手,坐在食堂里细嚼慢咽地吃饭。
而且这一次,傅明宇还在新年心愿清单上明确列出了——要给全岛所有人添置一人一个菜盘一个饭碗一个汤碗一个瓷杯一只瓷匙和一个骨菜碟的计划。
理由还给得很充分:工作很辛苦所以必须要好好吃饭,好好吃饭的前提是必须要有必要的餐具。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这么精致、这么讲究的一个男人……
为什么他正面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白衬衣的下摆被束进了裤腰里;可背面却……白衬衣的衣摆,一边确实也束进裤腰里了,可另外一边衣摆却……看起来像是匆忙之中来不及束好的样子?
还不仅是这样……
傅明宇的裤腰那儿甚至还露出了一抹花底裤的裤腰?
那花色……
还是天蓝底色配红色小碎花的。
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花底裤?
栀栀忍不住盯着傅明宇后腰那儿露出来的一截花布,心生疑惑——这块花布有一点点眼熟,看起来很像是她送给棠棠的?
这种花棉布质地细腻柔软,还是栀栀刚到南陵岛时,拿着自家二哥给的临期布票去换的。当时她一口气换了好几块这样的料子,全都用来做内衣内裤穿。后来看到唐棠娘的内衣破旧的不像话,她就给她做一身新的,还送了几块这样的花布料子给唐棠娘,说让唐棠娘有空的时候自己做上两身换洗。
这……
“你看啥呢?”唐棠娘清泠泠的声音响了起来。
栀栀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唐棠娘——只见美人粉面桃腮,杏眼含情,如同一朵吸足了露水的花,眉梢眼角俱是春意。
栀栀便又看着她,说道:“你……”
“没有!”大当家明显面红了,说道:“我……昨晚上嫌吵,去远一点儿的地方睡了。我、我一整个晚上都没见过他,我自己一个人呆着的。”
说完,她也慌不择路的跑了。
栀栀更加疑惑。
她可什么都还没问……
棠棠这就不打自招了?
这时张苹香在一旁招呼大家,“请大家快点抓紧时间来吃早饭啦!”
原来张苹香对大当家心存感激,一早就在为大家准备早饭。这会儿看到大当家出现,忙不迭的打招呼。
栀栀也只好轻轻放过,走到一旁去,从行李里找出自己的饭盒……
她本想顺便把大当家的饭盒也找出来一块儿去洗洗。
呃,怎么翻找都找不到?
不远处,傅明宇已经洗漱好了,正拿着两个饭盒颠颠儿地朝着张苹香跑去,“今天吃啥啊?”
张苹香笑道:“汤面!早上嘛,吃点儿连汤带水的比较好,对吧?”
她嫂子在一旁小小声提醒张苹香,“苹香,大当家回来了,快点卧个鸡蛋给她……”
“哎!”张苹香应下,手脚麻利地在汤锅里磕了个鸡蛋进去。
傅明宇伸出两只手,一手一个饭盒,说道:“卧蛋的放这个饭盒里,我给她端过去!”
张苹香和她嫂子对视了一眼。
这……
她们姑嫂本想趁着送汤面给大当家的机会,当面向大当家道谢呢!
可是,傅明宇他哥是大官,她们平头百姓也不敢得罪呀!
姑嫂二人没吭声,只好默默地挟了汤面在两个饭盒里,添了些面汤,最后又把溏心荷包蛋依着傅明宇的吩咐,放进他右手边的饭盒里。
傅明宇高高兴兴地端着两碗汤面,朝着大当家走去。
栀栀转头看着他俩。
傅明宇颠颠儿的,眉间眼里藏着压不下去的欢喜,冲着大当家笑得像个傻子。
大当家从他手里接过饭盒,看到了荷包蛋。
她又看了看傅明宇另一只手拿着的饭盒,并没有看到荷包蛋?
大当家看向了张苹香。
张苹香和她嫂子立刻紧张地朝着大当家的方向鞠了一躬。
姑嫂二人直起腰来以后,还牢记着栀栀的话,也不敢过来凑热闹,就怯生生的原地站着没动。
大当家朝她二人笑了笑,从接过了傅明宇手里接过了放着荷包蛋的饭盒,然后就地坐下,正准备吃……
突然发现傅明宇也傻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大当家盯着他看了三秒钟,站起身端着饭盒施施然走了。
傅明宇:???
他连忙站起身想追上去……
却看到大当家走到栀栀身边,不但亲亲热热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想把饭盒里的溏心荷包蛋给扒拉到栀栀碗里?
栀栀也发现了大当家的举动,说道:“我不吃这样的溏心蛋。”
“为啥?”大当家奇道。
栀栀说道:“我吃鸡蛋要吃全熟的。”
“这溏心的不是更好吃吗?”大当家嘀咕道。
栀栀摇头,“不要!”
大当家嗔骂了一声“小傻子”,然后挟起了溏心荷包蛋咬了一口……
栀栀看着她,笑了。
至于到底在笑什么呢?
她笑而不语。
傅明宇端着饭盒站在一旁,见大当家和栀栀如此亲密,不由得有些失落。
所以,就算……
他在她心里也依旧比不过别栀栀吗?
因为春节客流量大,林市那边增开了好几趟列车。
以至于大伙吃面也加快了速度,要不然啊一会儿就有列车抵达!果然,大家刚吃完面……栀栀还没吃完呢,一趟列车就呜呜鸣笛、咣且咣且地进了站。
栀栀抓紧时间两口扒完,放下饭盒就准备冲上前去招揽生意——
大当家一把抓住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将栀栀嘴角处沾着的一处食渣拭去。
栀栀这才跑了。
傅明宇又妒又羡地站在一旁看着,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别栀栀。
栀栀和小伙伴们冲上前去热情地兜售生意,这一趟列车进站、离开,咸鱼套装卖出去十二份……
一大早的,没有愿意买果汁,但免费的热茶水倒是清空了一桶。头绳的生意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就这么一趟列车的生意,居然卖出了近2块钱!
连着旁边张苹香的生意也特别兴旺——就像栀栀指点她的那样,她卖出去二十几份炒腌菜,同时还卖出去七八份的热拌手擀面……一共挣了近2块钱!
就在大伙儿正高兴,凑一块儿嘀嘀咕咕的讨论着挣了多少钱的时候——
突然有人从背后偷袭!
原来,张四娥半夜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家中,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她也不说这一身伤是因为走夜路摔伤了,却说自己被张苹香姑嫂两个欺负了,还添油加醋地说张苹香挣了多少多少钱,简直就已经是个万元户……
张四娥的家里顿时红了眼。
一来是他们已经习惯性把张苹香一家踩在脚底,二来是临近年关了谁不想搞点钱来花花啊?
想着张苹香居然敢动他们家的人,以及张苹香还挣了那么多的钱……
根本没人坐得住。
于是天一亮,他们纠结了平时玩得好的几个狐朋狗友,气势汹汹地去了九里湾火车站。
正好这时,栀栀她们聚成一个小圈子正兴奋地讨论着挣了多少钱……
张四娥和她的哥哥们带着人悄悄进了站,躲在柱子头后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当家不在?
她又恶狠狠地盯着张苹香看了一会儿,这才朝着哥哥们做了个“上”的手势。
张四娥的大哥张大牛直接带人冲向了张苹香姑嫂!
张四娥的二哥张二虎则抄起一根和他手臂差不多粗细的木棒,带着四五个精壮男人二话不说就朝着栀栀一众冲了过来,还抄起了木棒,朝着人群中一看就是最弱小的栀栀袭击!
眼看着张二虎的木棒朝着栀栀的脑袋砸下来,可栀栀却毫无觉察……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双钢箍似的大手牢牢地架住了张二虎的木棒。
张二虎一愣,下意识就想抽出木棒。可对方却牢牢地捏住,凭他怎么用力,他就是……拔|不出来,不由得一张马脸涨得通红。
这时,栀栀这边的人已经全都反应过来。
姚叔护住了摊子,谁敢靠近他就掀了谁;申书华飞快地将李晴玉推到姚叔身后,他则和傅明宇和前来找麻烦的人打斗在一块儿。
罗叔一手一个,将前来冒犯的壮汉只手举高、又重重砸下来……
那俩壮汉毫无招架之力,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死活爬不起来。
其他人一看,不敢再冒犯,就冲着张苹香姑嫂冲了过去……
霎时间,张苹香的锅和炉子就被他们掀翻,其中一个壮汉还举着木棒朝张苹香的脑袋砸去!
罗叔阴沉着脸,赶过去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全给他们放倒了。
再看回栀栀这一边——
栀栀当然也觉察到了变故。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黎恕!
黎恕身穿灰裤短裤便装,头上戴了顶蓝色的布帽子,肩头还斜挎着个绿色的军用包……
此刻他正一手将她揽进怀里,以完全占有的姿势将她牢牢护住,另一手还高高举起——
于是栀栀就看到了正与黎恕对峙的那男人手里拿着的粗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