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栀栀每天上午和小伙伴们呆在海鸥岛劳动,下午就轮流去正义岛给叔叔爷爷们上科普课……
栀栀很看重傅明宇的整理、归纳能力,直接把他留在正义岛上,让他全程跟进所有的会议、记录所有的讨论结果。
三天后,傅明宇交给栀栀厚厚一迭材料。
这是这些天来知青们与正义岛的叔叔爷爷们讨论出来的需求、建议和解决办法。
栀栀连夜一份一份认真看过,在材料上做出批复,哪些是可行的,可以开始着手动工;哪些不可行、需要在讨论或者先搁在一旁,等以后有了条件在继续讨论……
批复完这些,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
栀栀换了衣裳,拿着批复好的材料轻手轻脚地从单身宿舍里出来、轻轻掩上门,然后脚步轻盈地下了楼,先去把材料放在读书室的桌子上——
这么一来,傅明宇明天就会看到这些材料啦!
她又转身跑向厨房,生火、架锅、煮了一锅挂面卧了两个鸡蛋,并且在煮挂面的时候跑出去洗漱,还跑去食堂里把正在打地铺的姚叔叫醒。
——今天是栀栀要去林市火车站和二哥见面的日子。几天前她就已经跟姚叔说好了,请姚叔驾船送她去林市。姚叔怕自己睡过头、同时也担心自己起来的时候会吵醒同屋(姚叔睡的是大通铺),索性在食堂打了个地铺。
很快,两人打理好自己又分吃完整碗挂面……
当然了,姚叔饭量大,栀栀只吃了一碗就够了,剩下的全给了他。
两人这才打着手电筒、扛着栀栀准备上火车站托运回老家的东西,匆匆下了山。
这么早,黎恕已经在码头那儿等着了。
他穿着便服、还背着斜挎包,一看就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栀栀,姚叔年纪大了你让他回去睡觉,我陪你去。”黎恕对栀栀说道。
姚叔怒视着黎恕,“你才老呢!前天扛砖你还输给我了……老子这叫成熟,你那样儿的才年纪大了!”
黎恕呆住。
栀栀卟哧一声笑了。
等到黎恕哄好姚叔的时候,栀栀已经跳上了船、坐好了,还对黎恕说道:“你好好工作吧!别总是请假……你是眼睁睁看着我们知青好好学习、天天进步的,怎么到你了,就天天请假呢?黎恕同志,这样可不好!”
她不是不知道黎恕打着什么主意。
不就是想趁机见她家人一面,秀一下存在感呗!
可现在她还不想谈恋爱。
毕竟海鸥岛还没有完全建设好。
她那么大的梦想,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刚刚迈出第一步!
黎恕被栀栀数落地垂下了头,无精打采的。
——他才没有天天请假呢!他也是很努力的在干工作的,他前几天才参加完军营第二季度全能大比武,拿到了冠军呢!
是因为栀栀今天要出远门、而且一出门就是一整天……
他才放心不下的。
看到黎恕垂头丧气的样子,栀栀又有点儿过意不去,“我又不是去从来没去过的陌生地方,在说子,还有姚叔陪着我,我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说,可黎恕还是不高兴。
反正栀栀不让他陪着,他就是不高兴。
栀栀在劝,“……我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姚叔,“你俩说完了没?在不走天亮了。”
黎恕这才蔫巴巴地对栀栀说道:“那你给我……捎点儿好吃的回来。”
“啊?”栀栀瞪大了眼睛。
黎恕,“要顶好吃顶好吃的那种……”
“具体是什么呢?”栀栀好笑地问道。
黎恕哼了一声,“这都要我明说吗?你自己想!”
他大约也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跟着她一块儿走了,就气呼呼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瞪着栀栀,“反正!要是你带回来的好吃的,是我不喜欢吃的……那就不算!那你就欠我一次礼物!”
说着,黎恕朝着军营大步流星地走去。
并且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她带什么回来,他都不能喜欢!
栀栀啼笑皆非,示意姚叔赶紧离开。
赶到林市入海口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半左右。
姚叔陪着栀栀步行一小时,赶到了市委附近,两人这才搭上公共汽车的早班车……大约八点半,两人终于抵达林市火车站。
栀栀赶紧先跑到出站口那儿去,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了问她哥坐的那趟车到了没有。
对方答曰:还没到,晚点了。
具体什么时候到?
不清楚。
在这个年代么,绿皮车晚点也是很正常的事。
栀栀为自己没有错过而松了口气,但也为这趟列车的晚点而感到有些发愁。
她拿出三块钱交给姚叔,说道:“叔,你逛逛去吧,这两块钱你拿着花,早午晚饭你都自己解决,下午六点钟我们在八萍嫂子的面摊那儿集合。”
姚叔应了一声,接过她递来的钱,逛街去了。
栀栀一直等到十点半钟——
“咣咣咣——”
守在火车站出口的工作人员才开始敲锣,“安629次列车到站!接车家属注意了!安629次列车到站了……”
坐在一旁倚着行李、昏昏欲睡的栀栀被猛然惊醒。
一听是哥哥搭乘的火车到站了?
她惊喜万分。
可她要顾着自己的行李,来接车的家属们又把出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她只能看到接车家属们黑压压的后脑勺。
栀栀急了,只好大声喊道:“哥!哥……二哥!二哥!别燕南!”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裤白衬衣,肩上背着斜挎包、手里还拎着个轻便提包的男人站在栀栀面前。
栀栀看着男人。
——他高瘦俊美、剃着小平头,眼神锐利、薄唇轻抿。
男人也看着栀栀。
——眼前娇俏美丽的年轻姑娘穿着绿色军裤,上身穿着件白底小碎花的长裤衬衣。她梳着松松垮垮的两条麻花辫,虽然比离家时又清瘦了些,但眼眸清澈、眼神灵动慧黠。
男人笑了,看向栀栀时眼里闪着泪花,哽咽着说道:“……瘦了!太瘦了!”
“二哥!”
栀栀高兴坏了,直接跳了起来。
这人正是她的二哥别燕南!
兄妹俩傻乎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别燕南才擦了擦眼角,问她:“你脚边的这些是啥?”
栀栀也拭去眼泪,含泪哽咽说道:“这是我给家里捎的特产,都是我自己种出来的……有香菇干、萝卜干、豆角干……”
“你自己种出来的?”别燕南诧异地问道。
栀栀郑重点头,“这次可惜了时间太短了,不然我真想带着你去海鸥岛看看……”
别燕南一听说这些土特产是妹妹亲手种出来的,就开始心疼了。
他妹妹在老家的时候多娇气啊,连白米饭都没办法吞咽下去……结果现在下乡插队了,居然干起了农活,还……
还不知道她都吃了什么样的苦呢!
但别燕南向来就是个扭巴性子。
他心疼妹妹吧,还不肯好好说话,就冷笑道:“香菇干?萝卜干?豆角干?你当林市没这些东西呢?”
——把这么大的一袋东西从海鸥岛扛到这儿,也不容易吧?
何必呢?!
栀栀知道哥哥的脾气,一点儿也介意,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老家也有这些东西,但都不是我种出来的嘛……你们都来吃、尝尝味道!我种出来的香菇特别香、特别好吃!对了二哥,这里头还有晒的咸鱼干、虾干和淡菜,我想着家里人多,妈和大嫂二嫂可能还要拿这些东西去做人情,所以就多带了一点儿。”
别燕南,“你这是准备让我扛着去出差啊?”
栀栀抿着嘴儿笑,“你手里不是有火车票吗?你拿着火车票到托运站那儿去,把这些东西托运到松市火车站,回头你办完差回家了在上火车站去取呗!”
别燕南恍然大悟,“你这小妮子……脑瓜子可真聪明啊!”
于是,兄妹俩就一块儿去了托运处,把这一大袋行李给办了托运。
然后栀栀又把二哥拉到无人的角落里,看看左右、见确实四下无人,这才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了一个被手绢儿包得好好的小包包,塞进二哥手里。
“这是啥?”别燕南想打开看看。
栀栀吩咐他,“小心点,钱不露白。”
其实手绢儿里头包着的东西,不是钱、是珍珠。
是棠娘送给栀栀的珍珠。
栀栀从中选出了最大最圆的五颗珍珠,想让二哥捎回去带给家里的女眷。
当然了,因为这些珍珠也本来就是野生的,大小并不一致。大的足有拇指大,小的也比小指头略大一些,看起来浑圆莹润,珠光宝气的。
别燕南盯着这些珍珠,只觉得眼睛都被这珍珠的光芒给耀花了。他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说道:“栀栀,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在这个时候,要是被对头或者仇人发现家里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是,品相那么好的珍珠!
要是放在过去,这种应该是贡品了吧?
别燕南的心砰砰狂跳了起来。
栀栀说道:“渔民从深海里采回来的……本来我想塞进刚那个行李袋里,可我想了想,万一行李袋被人翻看了可怎么办!所以我还是给你带着吧,一共五颗,最大的给妈,剩下的按个头大小,分给大嫂二嫂四姐小妹一人一颗……哥你快点儿收好,千万别让人知道!”
别燕南本欲推辞……
但是栀栀已经跑开了。
他只好飞快地将这个手绢包收在贴身的口袋里,这才疾步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