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和黎恕抵达迎宾馆签到以后,很快就被安排了航班。
整个团队近一百人,除去昨天就跟着领导走了的别逢君那些顶尖级的专家,剩下的科研人员据说是被分成了六个不同的航班……
栀栀和黎恕因为到得早,被工作人员安排着当天下午就赶到了首都机场,搭乘了航班。
一路无话。
中间经历了转机、转签、候机等繁复的手续……
等栀栀、黎恕和同行的伙伴们抵达米国纽市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由于转机航班延误的原因,栀栀和黎恕这一批算是大团队里第一批离开、但是是最后一批赶到的。
纽市的种花国使馆不大,为节省开支,给大家安排了六大四小一共十个房间。
像郎教授这样的年纪稍长、级别比较高的学者都是四人一间;剩下的年轻一些的科研人员,大家就挤一挤……十来个人一间,全部打地铺。
又因为团队里的女同志比较少,只安排了两个大房间。
栀栀和另外一个名叫珍姐的同航班伙伴,入住了女宿舍的最后两个铺位。
小昭早到了。
她还帮栀栀占了个铺位——就在她的铺位旁边。
小昭埋怨道:“栀栀姐你们离家的时候怎么没叫我啊?我后来还去你们家喊你呢,结果赵阿姨说你和黎恕哥已经走了……”
然后又得意地笑,“所以啊,瞒着我偷偷走了,你俩才会搭上第一批出发的航班,结果最后一批到!哼,早知这样呢,还不如跟我一起呢,你说对吧?栀栀姐?”
栀栀叹气,“唉,我才二十二岁呢!”
小昭愣住。
她当然知道,别栀栀这是在揶揄她喊她栀栀“姐”……
这也是习惯成自然。
她习惯于喊同龄人哥哥姐姐,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照顾。
没想到……
别栀栀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小昭,你比我大四岁。
小昭恼羞成怒。
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栀栀,走!我们去外头逛逛吧!”小昭对栀栀说道。
年轻一代的科研工作者们大多都是第一次出国,对米国这个传说中的帝国主义庞然大物感到十分好奇。
小昭也不例外。
其他的女同事们已经结伴出去逛过了,回来以后人人都是一脸的兴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纽市和京都的不一样。
可小昭不好意思让其他的团友们知道她鹰语水平不行,就一直没敢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栀栀和黎恕,她简直已经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看看帝国主义的繁华与**。
栀栀打了个呵欠,说道:“你自个儿去吧!我时差还没倒过来,要先歇个觉。”
说着,她拿着换洗衣裳和毛巾漱口杯去卫生间舆洗。
小昭惊呆了,失声惊呼,“什么?你、你还要睡觉?”
栀栀没理她,去洗了澡回来,然后用手绢叠成眼罩,遮住了眼睛,钻被窝里补觉。
小昭依旧不敢置信,“别栀栀!明天就要开会了!今天可是最后一天自由活动啊……你、你居然不出门,留在这里睡觉?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出去逛逛呢?”
栀栀烦了,“你想逛逛你自己出去啊!”
“我、我要是鹰语过得了关,还犯得着指望你?”小昭气急了。
栀栀一把扯下遮眼的手帕,哑着嗓子质问道:“是谁给你了错觉,让你指望我的?如果是你妈,那就找你妈妈去,我又不是你妈妈!”
小昭气苦,“你——”
珍姐劝道:“小昭,你别闹了行吗?我和栀栀一路转机过来,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你也知道明天就要开会了,我们今天要是不好好休息,明天哪有精力开会?”
“腿长在你身上,嘴巴也是你自己的……你认为逛街更重要,那你就自己去,我们认为养精蓄锐做好开会准备更准备,所以我们留下来休息,所以请你不要闹了!”珍姐不高兴地说道。
小昭盯着栀栀看了半晌,气得一扭头就跑了。
栀栀向珍姐道谢,然后和珍姐一块儿留在宿舍里补觉。
睡了冗长的一觉,栀栀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
她爬起来一看,宿舍里大多数女同事还在休息。
栀栀小心翼翼起来,去外头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漱过……然后被黎恕叫住了。
——这次使馆为了接待规模超大的出访团,特意腾出了整一层的办公室,全部清空了给大家当宿舍,他们则搬到地下室办公去了。而这一整层的办公室,两边走廊的尽头各有一间卫生间,大家就划定了一间男用、一间女用。
看起来,黎恕也刚睡醒没多久,身上还穿着睡觉穿的洗得快要掉纱的蓝色双杠运动服(因为布料都洗塌了,十分柔软,他拿这套运动服当睡衣穿),头发凌乱,俊美的面容还带着一丝憔悴。
“睡得还好吗?”
“栀栀,你缓过来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片刻,两人又同时一笑。
黎恕说道:“昨天你下午睡了,我和爸爸去了一趟附近的超级市场,买了些大米、油盐酱醋之类的,还买了鸡蛋和牛奶回来,这会儿全都堆在爸爸的房间里……他一个人住单间,比较方便。”
“一会儿我先过去煮点儿粥给你好不好?”黎恕问道,“我问过使馆同志了,使馆给我们提供伙食,但因为人多,根本顾不过来,所以只提供速食……早餐就是面包蘸点儿果酱花生酱什么的,再配一杯牛奶。栀栀,我怕你吃不习惯。”
确实,无论前世今生,栀栀都更喜欢传统的中餐。
栀栀想了想,“我跟你一块儿去爸爸那儿吧!”
黎恕,“你先等等我,我去厕所。”
栀栀点头,“那我先去换衣服。”
黎恕动作很快。
等到栀栀换好了衣服,轻手轻脚整理好床铺,走出宿舍时……黎恕也已经洗漱好、换好了衣服,等在女宿舍门口了。
黎恕领着栀栀上了楼。
别逢君和几位行业大拿的住宿条件稍好一些,可以一人住一个单间(也是由办公室改造的)。就是分宿舍的时候,别逢君考虑到其中一位老同志患有哮喘,就主动把自己的小单间让给了老同志,他则住到了一间由杂物间改造的房间。
更小、但更隐蔽。
——在阁楼上。
别逢君也刚睡醒。
看到女儿女婿过来了,他很高兴,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拿着口杯和毛巾先去洗漱。
黎恕则三下两下整理好岳父的床铺,然后从折叠床的床底拖出来一个旧电饭锅……反反复复地研究。
栀栀眼睛一亮,“你从哪儿弄来的电饭锅?”
而且还是霓虹牌的电饭锅!
“你怎么知道这是电饭锅?”黎恕奇怪地问道。
栀栀被吓一跳,急中生智,“不是吗?”
“是啊!”
“我……猜的呗!不然你拿什么煮粥给我吃?”栀栀说道,“难道这儿也烧煤?上大课的时候老师倒是说过米帝人民煮饭都是用煤气,可这间屋子是杂物间,应该没有煤气吧?”
黎恕盯着电饭锅,“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蔫。
“黎恕,你在啥呢?”栀栀问道。
黎恕皱眉,“这个电饭锅……是昨天爸带我去旧货店里买的,可没有说明书……我也不会用啊!要不,呆会儿等爸回来了再说。”
栀栀又问他,“你们还去了旧货店?还买了什么?”
“就买了一个电饭锅,一个可以听磁带的随身听和三个开水瓶……”黎恕说道,“爸爸说了,今天第一天开会,内容不会很多,估计中午就散了。但是他可能没时间……到时候我再带着你去超级市场和货旧店转一转,你看看还有什么想买的。”
栀栀点头。
很快,别逢君洗漱好了,回到房间,然后手把手的教黎恕,这个电饭锅要怎么用。
父女翁婿三人一边忙碌着,一边聊天,说起各自的旅程、也说起这几天即将要开的会议……大约一小时以后,栀栀吃到了踏上米国以后的第一顿饭。
——软绵的白粥,简单的酱油卧蛋,开袋即食的泡菜,以及每人一个洗干净的红苹果。
也说不上有多丰盛,总归是能安抚肠胃的一顿。
这三天来,栀栀一直在奔波在路上。整三天没能好好休息、没有好好吃饭……她本来就不胖,肠胃也脆弱,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从昨天中午抵达大使馆到现在,她昏头晕脑的倒下就睡,是真正的粒米未沾、滴水未尽。
这会儿喝上了软糯的白粥,她顾不上烫,嘶溜着喝了两大碗!即食泡菜不太合胃口,但用来佐粥还是勉强可行,酱油卧蛋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吃饱喝足,栀栀舒服地透了口气,对父亲和黎恕说道:“爸爸、黎恕,你俩肯定没吃饱,我们去楼下吧!”
别逢君和黎恕将电饭锅里剩下的白粥分食了,洗了锅碗,三人这才一块儿下了楼。
使馆里……连一百张椅子都凑不出来。
所以大伙儿只能上厨房那儿去领了早饭,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地铺上吃。
当然了,也有人就直接拿着分发到手的早饭,站在使馆的花园里吃。
由于今天要开会(有正事儿),使馆分发的早餐比较豪华,是速冻即食的披萨饼和每人一杯牛奶。
桌上摆着小纸牌,说明了早餐每人视自己的饭量而定,最多每人能拿两块披萨饼,用微波炉加热了以后再吃;牛奶每人自取一杯,如果一杯牛奶不够喝,餐桌上还放着袋装奶粉、白砂糖和开水,可以自助冲牛奶喝。
披萨饼是需要用微波炉加热的,大家觉得很新鲜,全都围着微波炉那儿,看着负责做饭的同志如何使用微波炉。
黎恕挤了过去,拿了三块过来披萨饼,先是递给岳父一块,然后递给栀栀一块……
栀栀摇头表示不要。
黎恕急了,“你不爱吃也试试啊……尝尝帝国义的糖衣炮弹是什么滋味儿就好!”
栀栀噗嗤一声笑了。
她咬了一小口披萨饼的尖尖,然后露出夸张的嫌恶表情,一副想吐又不敢吐的委屈模样儿……
栀栀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表达出自己并不喜欢吃披萨饼,好趁机把自己的这块披萨饼让给黎恕和父亲,让他俩吃饱的。
毕竟她刚才吃白粥配酱油卧蛋已经吃饱了。
她就是再不喜欢吃披萨饼,也不至于吃一口就想吐。
但不知怎么一回事,混着芝士、番茄酱和鸡肉的披萨饼含在嘴里,那刺激性的气味儿突然就薰红了她的眼睛,眼泪也有些忍不住了。
别逢君和黎恕见她委屈得眼圈儿红了,眼泪也出来了……
他二人不由得同时愣住。
别逢君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黎恕也愧疚不已,“好了好了你要是真不爱吃,我就不逼你了,你吐我手里吧!”
栀栀摇头,狠狠心,将嘴里的披萨饼给咽了下去,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的顺着面庞淌了下来。
别逢君立刻对黎恕说道:“从明天早上起,你俩不用那么早过来了。栀栀可以多睡一会儿,你呢想锻炼就在院子里锻炼一会儿,我会一早起煮粥的。”
顿了一顿,他又交代黎恕,“散会以后你领着栀栀再去超级市场逛一逛,看看栀栀想吃什么爱吃什么……万一栀栀午饭晚饭也吃不惯西餐简餐的话,那午饭晚饭我们也自己煮饭。”
父亲的语气里盛着满满的心疼。
黎恕连连点头。
小昭跑了过来,瞪视着栀栀,说道:“栀栀姐,你一大早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你是不是又想扔下我不管啊?”语气里充斥着不满与埋怨。
然后她突然看到……栀栀竟然泪流满面?
小昭愣住,疑惑地问道:“别栀栀,你怎么了?”
栀栀是因为吞了一口让她不太愉快的披萨饼,这会儿还没缓过来;黎恕是懒得理会小昭,所以不搭理她……
别逢君便向小昭解释道:“没事没事,是栀栀吃不惯这披萨饼。”
小昭盯着栀栀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别栀栀是不是故意在黎恕面前扮柔弱啊?
她心中忿忿不平,便大声说道:“哎呀别栀栀,你要是不喜欢吃这披萨饼……也不用哭吧?大家都能吃得惯,怎么单就你吃不习惯?吃不习惯的,还不能将就一下了?怎么还哭鼻子呢!你当这里是你家,人人都要惯着你?”
“再说了,我们为了完成任务,人人都能排除万难,到了你这儿……怎么就哭上了?你这是想让谁来迁就你啊?”
霎时间,四周一片寂静。
黎恕扶着栀栀,怒视着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