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恕花了两小时,在纽市办完了事儿,又如法炮制,先在贫民窟里顺走一套衣裤,给人留下三块钱米金,换好以后又把身上的这套破烂衣裤扔进垃圾桶里,先是烧了、然后又滋了水熄灭掉……
跟着,他快步奔跑到纽市城郊的加油站那儿等着。
蹲守半小时以后,他终于如愿又搭上了返回狄州的重卡车。
回到狄州,他先贫民窟,在他之前偷衣服的人家那儿放下三块钱米金,然后除下了身上的衣裳,换上自己的衣裤鞋袜,再次将身上的衣裳给烧了,又用水泼熄余火。
接下来,他飞快地回到酒店,以攀爬外墙的方式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安静如常。
栀栀趴在床上正睡得香。
黎恕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天知道当他亲耳听到郑萍伙同一些歹人制订计划想要谋害栀栀的时候……
他是多么的愤怒!
现在?
黎恕松了一口气。
奔波了一夜,他又渴又累又饿。
但这会儿他糊了一身的汗水,甚至身上还残留着流浪汉衣裳的酸腐臭气……
这不洁气味儿令人作呕!
于是他走到餐车那儿将另外一份宵夜全都倒进了一个盘子里,端着去了浴室。
他站在浴室里狼吞虎咽的吃完食物,然后开始脱衣洗澡。
不但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还把自己身上的衣裤也洗了一遍,为防止露馅,甚至还用干燥的大浴巾先将湿衣包住、拧到半干,再用吹风机把衣裤全都吹干……
忙完这一切,东方渐晓。
黎恕穿着睡衣上了床,抱着栀栀睡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被栀栀摇醒了
“黎恕,黎恕快起来!天哪已经七点钟了我们要迟到了!”栀栀惊呼道,“快起来快起来……”
黎恕闭着眼睛笑了笑,一把将栀栀捉过来,亲了又亲。
栀栀:???
虽然她也很喜欢黎恕的亲近……
但是真的要迟到了啊!
她狠狠地推开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卫生间洗漱。
然后她看着浴室里的一个装食物的盘子发呆。
黎恕跟着走了进来,看了盘子一眼,慢条斯理地拿着牙刷挤牙膏,准备漱口,又解释道:“昨晚体力活干太累,饿得不行就点了宵夜……”
栀栀疑惑地看着他,“体力活……太累?”
黎恕坦然自若,“今天加一次?”
栀栀涨红了脸,啐了他一口。
她想起来了,昨天她夸房间里的席梦思床垫舒服……然后他就说,今天应该是他俩住夫妻房的最后一晚,不能浪费了,于是就……
栀栀捂脸。
——昨晚他太热情了,害得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栀栀逃出了卫生间。
两人收拾好行李,又去隔壁郎教授的房间敲门,然后一块儿把行李放到酒店前台寄存,坐上王大舅的车,前往狄州州立大学。
今天是栀栀一众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中午过后,他们就要搭乘王大舅的车,回到纽市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昨天之前,栀栀总觉得黎恕的情绪特别阴郁,好像有什么心事。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好像心情变好了?
栀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让他在短短一夜之间就突然开心了……
难道真有可能是因为那张床垫???
不过,回到纽市之后,栀栀反而有些害怕。
——那天郑萍疯狂的眼神,以及她说的那些带有报复意味的话,让栀栀感到胆颤心惊。她绝不想以身犯险,所以在大使馆里呆了整整一天。哪怕黎恕向她保证,他一定会保护她、不会让她有事儿……她也绝不肯踏出大使馆一步!
结果——
回到纽市的第二天,米国警察上门来找黎恕。
大使馆等同于本国土地,警察不能入内,只能站在门口处,等待黎恕出门。
听了这个消息,大使馆里的人们全都惊呆了。
大使立刻亲自跑出去问了警察一通,才知道——前天凌晨时分,纽市红灯区的警察署发生了一起非常恶劣的刑事案件。
一个穿连帽衫的男人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冲进警察署,不仅殴打了八名警察、还夺了警察的枪、将所有枪支全都砸在地上摔坏了,甚至还放走了当时正关在警察署里的几个犯罪嫌疑人!
这一男一女后来夺路狂奔,其他驻地的警察闻讯赶来援助……最终却只抓住了女子,男子逃之夭夭了!
那个女子,就是郑萍。
但据郑萍所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说她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状态……
警察根本不相信。
郑萍叫苦不迭。
昨晚她正和人商量,要怎么才能让别栀栀生不如死……
然后小混混汤姆就过来找她,说有个有钱人找她有事儿。最近郑萍手里没钱,为了钓到富二代杰克,她装纯情大学生已经好几个月,平时晚上要跟杰克出去约会,连打工都要偷偷摸摸。现在杰克不理她了,她还要花钱雇人对付别栀栀……
所以郑萍也没想太多,跟着汤姆就过来了。
不料,她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连帽衫站在阴暗树影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郑萍明显觉得上了当
——有钱人也不可能穿成这样儿来泡妞吧?
没想到,汤姆那家伙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着朝着扑去,然后颈脖剧痛,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红灯区警察署门口,那连帽衫男人狠狠一巴掌掴在她脸上,顿时把她给打醒了!
然后——
她就被这个男人拉着,冲进了警察署!
那些肥胖的米国警察简直就是废物!七八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连帽衫男人!只见这连帽衫男人一脚踹翻一个,一手抢过一把枪、再往地上一砸……简直所向披靡!
郑萍被吓够呛。
她想逃……
可刚跑开两步,这连帽衫男人就追了过来……他一过来,警察也跟着过来了……
甚至因为郑萍的乱跑乱蹿,连帽衫男人一边追她,一边趁机把所有的羁押室门全都踹坏!十来个被警察们抓回来的犯罪嫌疑人们一窝蜂的逃了出来!慌乱之中,郑萍的手也被人拽住。
她抬眼一看,居然又是那个连帽衫男人?
郑萍崩溃了!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想摆脱这个男人……但男人一直带着她跑,身后又有警察追来……而且追来的警察手里是有木仓的!
连帽衫男人带着她逃进了一个死胡同,然后……
然后郑萍也说不清他是怎么突然蹿上四五米高的围墙,翻墙跑了!
她崩溃大哭,跪在地上求追赶而来的米国警察不要杀她,这才被警察们带回了警察署。
可是,她解释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些警察们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警察认为,郑萍和那个连帽衫男人的目标,应该是想从警察署里劫出前一天被警察们抓回来的嫌疑犯。
所以昨天一整天,警察们一直在审郑萍,重点就是盘问她和那几个跑掉的嫌疑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萍简直崩溃。
可她的鹰语也只够应付平常的生活日常。
警察问多了,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在这儿也没交上一个真心朋友,想找个人帮她当翻译也是不能。
最后,郑萍思想前后,指出了别栀栀和黎恕。
她最近也就只跟这两人有仇。
警察是不太相信的,但还是决定过来问一问,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大使问清楚情况以后,回来跟黎恕说了。然后,大使同意让两个警察缴械、搜身后进入大使馆,又专门拨了一个空房间,安排警察和黎恕、栀栀、郎教授以及王畅见面。
今天来的这两个米国警察,其实就是案发时,被穿连帽衫的男人袭击过的对象。
但他俩一看到黎恕,顿时愣住——黎恕长了一张俊美的华人脸,甚至还有点儿冷白皮。
俩警察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首先,穿连帽衫是黑人的传统,包括那天被放走的其他犯罪嫌疑人,也是黑人。
——其次,他们遇袭的那天晚上,虽然连帽衫男人做了面部伪装,但他们还是能认出……那确实是一个黑人。
——再者,警察们跟黑人打交道比较多,那天踢馆的连帽衫男子身上的黑人味儿差点儿没薰死人!
——最后,警察们捱揍的时候曾经注意过,连帽衫男人拥有一双巨大无比的脚,他穿着至少47码鞋!但眼前的这个文质彬彬、气质儒雅的黎恕,他脚下的皮鞋看起来也就只有42码左右。
俩警察越打量黎恕,脑袋就越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黎恕:有时候,整张脸、脖子和双手的手背全都抹上了乌漆嘛黑的废弃机油以后,想要洗干净也是很辛苦的……差点儿没搓破老子一层皮!
接下来,这俩警察又询问了一下黎恕的行程。
栀栀和郎教授都可以为黎恕作证,案发的当天晚上,黎恕哪儿也没去,就呆在狄州的狄州,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
要知道,狄州和纽市相距近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距离。
黎恕没有交通工具,出行要靠朋友,不可能一夜之间往返三百公里。
何况黎恕还提出了几个细节:
一是,他曾经于当天夜里十点左右,订了一个宵夜,酒店送餐的侍应生可以为他作证。他晚上十点还呆在酒店,第二天一早和妻子、教授一块儿去工作,没有交通工具的话,他是怎么办到一夜之间往返于两个城市还大闹警察署的呢?
二是,因为狄州的华人面孔少,工作人员应该对他、对他妻子印像深刻……他半夜有没有出过门,只要问一下酒店前台的人就知道了。
黎恕如此好脾气的配合,让俩警察心生好感。
他们很客气的离开了。
栀栀有点儿猜到了。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栀栀啥也没说。
后来,使馆工作人员王畅去了一趟那家警察署,询问了一下案件进展,同时也告知警察们,黎恕即将于三天后离开米国。如还需要录口供啥的,得赶快,不然人家就要回国了。
警察立刻把案情的最新进展告诉给王畅。
王畅回来以后又转告给黎恕和栀栀,“郑萍已经认了罪,指控了几个□□的人,说是他们指使她这么干的。那个连帽衫男人就是帮派里的人,拉着她去警察署踢馆,是因为她是女人,好把她当成人质,让警察不敢轻易开枪……”
栀栀注意到,黎恕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傻掉了。
王畅叹道:“所以郑萍已经被收押了,不日就要转送到女子监狱去……在米国坐牢啊,她还以为是在国内么?犯了事儿以后在咱国内坐牢,至少命能保住,搞不好还能在监狱里学一门技术!出来以后还能凭手艺养活自己!在米国坐牢?她又还是个华国姑娘……能活到刑满释放简直就是个奇迹。”
栀栀好奇了,“王畅,这为什么啊?”
王畅,“因为米国女子监狱里的看守全是男的啊……”
他自知失言,连忙捂住嘴,“这些不好的你们听了就当没听到吧!”
正要转身走,王畅突然又想起什么,对黎恕说,“对了小黎,那俩警察还托我带话给你,说上次找你谈话的经历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了,他们向你道歉!”
黎恕露出憨厚的笑容,“没事没事。”
王畅离开以后,栀栀拉着黎恕去使馆附近的小公园去散步,趁四下无人,问道:“这事儿你干的?”
黎恕不敢回答,但也没否认,低着头不说话。
气得栀栀狠狠捶了他好几下,“这么危险的事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要知道,得有多大的勇气、多强悍的体能、多么聪明的头脑,才能策划这么一出天衣无缝的案件!
只在有一丁点的失误……
她就变成寡妇了!
栀栀想想都觉得后怕。
黎恕老实承认错误,“媳妇儿别生气,下回不敢了。”
“下回?”栀栀咬牙切齿。
黎恕拼命摇头,“没有下回了!绝对没有下回了!”
气得栀栀扑进他怀里,一口咬住……他的衬衣,狠狠地咬了好几下子!
黎恕使尽浑身解数,情话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也说了一箩筐……才堪堪安抚住栀栀的情绪。
见栀栀平静下来了,黎恕才奇怪地说道:“栀栀你说,郑萍她是吃错药了吗?怎么会认罪呢?”
栀栀索思片刻,猜测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性,是郑萍的鹰语水平不行,她应该也没钱请律师请翻译,存在沟通上的问题。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可能……是无法继续再呆在警察署里。毕竟咱们对这儿也不熟悉,不知道会不会有逼供之类的事情发生……”
然后栀栀又瞪了黎恕一眼,“你当时怎么想的?怎么想到了去警察署踢馆?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黎恕深呼吸,将自己听到的、郑萍正好跟一群坏人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栀栀的那些话说了。
栀栀惊得脸儿煞白。
黎恕恨恨地说道:“我当时被气昏了头……本来想把她打晕了、找辆过路的重卡,把她扔到车斗里去,让她有多远走多远。等她回到纽市、恢复元气时,我们已经离开米国了。结果听到了那么一出……气得我干脆带着她踢馆去了,当时正在气头上,想着只要没伤人就行……”
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是怎么离开狄市、怎么抵达纽市,又是怎么找到郑萍、怎么带着郑萍去踢馆、最后又是怎么回来的过程……
栀栀扶额,“做得很好,以后别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