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既然郑萍已经进了警察署、被抓了起来,栀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过了几天,王畅又和华人组织一块儿安排老乡见面会……
栀栀就和黎恕、父亲等百余位出访团成员,和纽市、以及纽市附近的很多华人参加了这次见面会。
为了拉近大家的关系,华人们这一次安排入座的座位呢,是按种花国的省份来排的,一个省的人坐一桌。
又为了充分纾缓华人们的思乡情结,华人组织把聚餐的时间定为:从早上九点一直到晚上九点……
于是,场面空前热闹。
同一个省份的老乡们眼泪汪汪,一个不停地追问、一个不停地回答……先是从家人、个人情况聊到本省风俗和美食,又从国外生活条件聊到国内的情况,最后又相互关心对方的工作、生活情况……
大家交了不少朋友。
甚至还有其他州的华人们听说了,拼命地抛开手头事,开车跑过来聚会。
就这样,越到晚上,朋友越多。
大家说呀、笑呀,还唱起了歌儿,一首地方民谣接着另一首地方民谣地唱了起来……
好多人都忍不住哭了。
王露茜把栀栀和黎恕拉到了一旁去,告诉他们:“哎你们知道嘛,爱莲惨了!”
黎恕没吭声。
栀栀奇道:“她不是已经被送到女子监狱去了么?”
王露茜有些忸怩,说道:“是这么一回事……”
王露茜的小姨和辛普森吵离婚,闹得很不体面。
之前王小姨对栀栀抱有极大的敌意,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栀栀勾引她的丈夫辛普森。而是因为,辛普森的农场里闹出真菌感染一事,是王小姨人为导致的。
根本原因就是王小姨寻求刺激,嫁给辛普森以后不甘生活归于平静……于是她和辛普森的农场病虫害防治顾问公司里的一个精神小伙好上了。
王小姨已经决意要和辛普森离婚,但辛普森不愿意——如果离婚,王小姨就要分走他一半儿的财产。
王小姨想了想,和情夫达成一致意见:顾问公司和辛普森之间的合约已到期,情夫是专门负责对接的业务员,提出续约三年要涨价25%,这笔钱算下来将近有十五万米金左右……
有了这笔钱,王小姨愿意和辛普森协议离婚——她净身出局。
这么一来,王小姨既保住了“她是因为不爱而离婚、而不是为了钱而离婚”的清白声誉,又真正得了实惠……
没想到,辛普森既不同意和王小姨离婚,也不愿意接受顾问公司涨价25%,他发动所有的关系,想要四处寻找新的顾问。
王小姨和情人又急又怕,最后两人一商量,情人拿来了受感染的土壤样品,让王小姨悄悄洒到庄园里去——只要庄园里的作物出现了病虫害问题,还怕辛普森不赶紧续约么!
王露茜并不知道自家小姨的心思。
站在她和家人的立场,辛普森为人正直、坦率又大方,他是地道的米国人,对于“亲情”的理解,和华人家庭完全不同,但他对王小姨的宠爱与纵容,王家人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当辛普森说出他的难处时,王露茜一结识栀栀和黎恕,就立刻请动了她俩,将她俩带到庄园去,希望栀栀夫妻能帮辛普森解决问题。
所以当时小姨对栀栀夫妻是那样的态度,连王露茜都想不通。
当然了,栀栀和黎恕的坦率,让辛普森觉得既感激又愧疚——栀栀在农场里的时候,就把农场部分土壤感染了真苏菌的情况告诉了他,还直言说这问题并不严重、也不复杂,只是她不会长久呆在米国所以不能长时间替他处理。
后来栀栀和黎恕在全米国范围内的农业大学里交流和演讲的时候,还抄录了不少这些大学附属的顾问公司名录,全都交给了王露茜,让王露茜转交给辛普森。
辛普森十分感激。
经过一系列的询价,他最终选中了一家价格合适,看起来也很厉害的顾问公司。
对方派人上门查看了实际情况以后,悄悄把他拉到一旁,说他农场里的真菌感染情况很特殊,不像是正常的自然界真菌感染,倒很像是人为造成的……
辛普森惊呆了。
直到这时,辛普森不由得想起来,当初王露茜带着栀栀和黎恕来到庄园时,妻子的敌对态度。
他生出了疑心,一方面让顾问公司调查真菌感染的情况,一方面雇佣了私家侦探来调查他的妻子……
最后:
王小姨与前顾问公司的业务员通奸的证据浮上水面,
王小姨将奸夫提供的带菌土洒在芹菜园里的证据也到手了,
前顾问公司并不知道奸夫私自提高了25%的续约费用……
辛普森当即请来金牌律师给自己打离婚官司、诉讼前顾问公司。
王小姨因为出轨,被判与辛普森离婚,净身出局。王小姨与奸夫被判勒索罪……但辛普森看在王露茜的面子上,也斥重金为王小姨请了个很厉害的律师,所以在王小姨和奸夫之间,王小姨的罪名较轻,只需要服刑六个月。
法庭宣判以后,王小姨当即被送到女子监狱。
出了这么一件事儿,王家人是又气又恨。但始终是自家人,到底舍不得王小姨在女子监狱里受苦,辗转打听到目前这家监狱的风评不太好,就花了一笔不小的钱,准备把她转送另外一家条件更好些的女子监狱去。
昨天王小姨转押的时候,王家人趁机去见了她一面。
王露茜也去了。
然后王露茜就听到小姨说了一件事儿:
前一天的时候,女警过来找小姨,说监狱里的另外一个华人女子好像生病了,但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让小姨过去翻译一下。
小姨去了,一看,那人居然是华人圈里臭名昭著的爱莲?!
只见爱莲躺在窄窄的床板上,看起来非常虚弱,两眼十分空洞。但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连身上的囚服也是新换上的……
小姨看不出爱莲有哪儿不舒服,在女警的示意下,她才用中文问了一嘴,“你怎么了?”
——小姨认识爱莲,因为爱莲在纽市华人圈里实在是太出名了。
但爱莲不认识小姨,一是因为小姨本是狄州名媛,这几年和辛普森结婚后才定居纽州,平时也深居简出的;二来呢,这会儿小姨没化妆,还穿着宽松的囚服,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多岁的普通女人……所以爱莲一听到小姨居然会说中文,立刻就叫嚷了起来,“救命!救命……他们!一共七个男人……全是守卫,呜呜他们、他们折磨了我整整一晚上……快替我报警,我也是米国公民!我有人权我有自由!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小姨当即被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女警皱眉问道:“她在说什么?”
小姨哪敢说真话!
——她是因为家里给了钱来打点,才能住进由女警守卫的区域,并且住的还是个单人间,伙食也比其他的犯人强,还能拿到过期的杂志和报纸看看,打发时间……
现在,万一她如实向女警翻译了爱莲的话,那她岂不就被爱莲给拖下了水,成为监狱秘辛的知情者了?
于是小姨急中生智,对女警说道:“很抱歉,我也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懂得华语么?”女警疑惑地问道
小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华语也分很多很多种,我只会坎通尼斯,但这人说的应该是曼得瑞林……抱歉,我真的听不懂。”
女警问道:“真是这样吗?”
小姨连连点头。
女警也没为难小姨,毕竟小姨家里有钱也有背景,于是就领着小姨又回去了。
当天夜里,小姨被吓得一夜没睡,幸好第二天家里就给她办了转押。小姨临走时,把家里送来的、还没吃完的巧克力送给了女警,又向女警打听,“……昨天那个华人女子怎么样了?”
女警犹豫片刻,先是面无表情地告诉小姨,“不知道。”
然后见四下无人,她才压低了声音小小声说道:“听说人昨晚就被送走了,今早我过去打扫卫生的时候……那间屋子里全都是粪便、尿液和鲜血……离开这儿以后你最好什么也别说,你最好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永远也别回来,祝你好运。”
小姨被吓出一身冷汗。
在转押车上,小姨胆战心惊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王露茜。
王露茜也被吓得半死。
所以昨天一整天,王露茜一直在处理小姨在新监狱的事,不但狂撒了近万米金给监狱方,又装模作样地派了私人医生、心理医生过来给小姨做各项身体评估和精神评估。
王家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小姨在监狱里呆太久了,他们准备在小姨的病历上做点儿手脚,赶紧以保外就医的名义把小姨弄出来……
王露茜本来并不关心爱莲这号人,只是因为爱莲算是她和栀栀共同认识的人,所以才将这事儿说给栀栀听。
栀栀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只能强行镇定下来,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露茜又对栀栀说道:“对了栀栀,辛普森给我打了电话,说他非常感谢你和黎恕……他本来给你俩准备了一张支票,但我告诉他,你们是不会接受现金馈赠的。然后他听说你们需要一些专业的学科课本……所以他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好了,至于是什么惊喜,我就不透露了!明天你们直管呆在大使馆等着就好。”王露茜笑眯眯地说道。
栀栀笑道:“知道啦!辛普森这人还挺不错的。”
王露茜说道:“是啊,这边儿的人对于家庭的概念,跟我们种花国不太一样。但好处就是,辛普森这人还挺重情义,虽然他跟我小姨离了婚吧,但他跟我们家的关系还不错,还能做朋友……”
然后她又对栀栀表达了不舍之情,“栀栀,你们大后天……真的要走了啊?”
栀栀含笑点头。
“还真挺舍不得你们的。”王露茜说道。
栀栀想了想,“一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或者是我会再来这儿交流,或者是……我在家里等你回去看看。”
王露茜拼命点头,“说实话,我觉得……这一次你们来了,就证明着以后会越来越好,如果真的开放了,我姥姥姥爷是一定会回去,说不定还会把家里的企业也搬回去……”
“栀栀,那咱们国内见!”王露茜掷地有声地说道。
栀栀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