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快,麦德容还没看到胶囊,也没发现丈夫的真正意图。
在这个年代,有很大一部人港人觉得大陆人落后野蛮,尤其对PLA有偏见,认为大陆的军人们喜欢滥杀无辜,苏琳琅的父亲又是一个突击团的团长。
她又从匪窝里救出了贺朴廷。
麦德容自然就误解了,以为他要在这儿大开杀戒,忙说:“琳琅,这不是大陆,不是PLA可以横行霸道的地方,不可以出轨,会被处刑的。”
贺致寰倒是很镇定,只有手在微微发颤。
见苏琳琅不收手,麦德容又指电话:“琳琅,我会报警的?”
胶囊肯定有问题,苏琳琅只是将它放在掌中滚着,黎宪冒死回头,就想抢。
这回可真不是他故意,匕首锋利,她回头又快,只听啊一声,她脖子上又被划了一刀,血无声洇润,弥漫过劣质口红的印子,更加鲜红。
她张大了嘴巴,呲牙咧嘴就要大喊:“救……”
但旋即一只膝盖顶裆,她痛到变形,而人痛了之后的反应是回护,她溜坐到地上,还咬了牙,而她牙才一咬,一只大苹果恰好塞进嘴中,被她叨住。
像只哑狗,她蹲地,呜咽。
苏琳琅也蹲了下来,胶囊还在手中滚动,匕首染血,他说:“黎先生,我真的只想帮你削个苹果,但你非要往刀上撞,怎么办!”
因为胶囊可以屏蔽气味,而且不是烈性药,甚至警犬来了也不一定闻得出。
想想,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她是来汇报工作的,而且都是一些能让老爷子大动肝火的事,会让她头晕目眩血压飚高需要吃降压药,麦德容又是她的老公,一枚小小的胶囊,溶于水中,她可以亲眼看着老爷子将它服下,胶囊皮她会自己吞掉,然后将死无对证。
刘宕不会再醒,当老爷子咽了气,一切就好办了。
她会推翻老太婆的经商路线,积极向大英皇家政府靠拢,赚百亿,千亿。
但计划很好,偏偏就被个臭北姑发现了,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
苏琳琅叹气:“你们计划的所有事情我全知道,包括你想杀麦看护的事。”
不管她怎么想的,麦德容已经信了。
坐在地上,他捂嘴抽泣:“黎宪,你好狠,好毒?”
人都是有感情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坏人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黎宪还是个底层出身,当撕掉伪装,她也不过是个码头扛包的糙汉:“麦德容,你不过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二十年了,别的女人三房五房,子孙遍地开花,我孤家寡人,还要给贺氏卖命,找个男人也要偷偷摸摸,你何不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想杀你!”
咬牙切齿,她说:“如果你不是那么善妒,我那么爱你的,怎么忍心杀你!”
所以她想杀一个给她带来名望声誉的丈夫,竟然是因为丈夫的错。
这女人可真会PUA,苏琳琅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割的太少。
这种女人就该捅上几百刀,凌迟处死。
他先不管这个,只问黎宪:“老太婆是用药,大少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黎宪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你昨天不是见了阿苏姐的律师,以为没人看到!”苏琳琅挑眉。
底牌要一点点的亮,而且要表现出成竹在胸,深不可测,才能让敌人诚服。
果然,黎宪打了个哆嗦。
但她旋即说:“不不,阿苏姐说要等几年,她现在不敢上太平山的。”
阿苏姐倒是很想再绑贺朴廷以血前耻,但她不敢上太平山。
这是港府富商们居住的地方,风景秀丽风光怡人,仿如世外桃源,但是私家保镖装备的武器随便亮出来,都秒杀皇家警署的军械库。
麦德容还在打颤:“琳琅,那是匕首,凶器,快,放下它。”
他也下定决心,抓起了电话。
但苏琳琅扬匕首:“这算凶器吗,这在大陆,只是我们削水果的工具。”
不过还不等麦德容再反应,他猛然起刀一捅。
麦德容手中的电话啪叽一声掉了,人也栽倒了,黎宪裤裆湿了,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匕首穿过苹果,却只是将它从她嘴巴上又扎了回去。
是的,苏琳琅一刀捅出去,只是把黎宪咬着的苹果又从她嘴上扎了回去。
黎宪劫后余生,扑通一声,彻底瘫到了地上。
还敢打电话!
苏琳琅刚出来,就见麦德容趴在玻璃房的桌子上,正在抽泣。
见梁月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生闷气,他遂问:“梁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梁月伶也气的咬牙切齿,说:“我们找私家侦探查了才知道,黎生竟然背着我姨养二房,而且就是她的律师,俩人还有个儿子,梁生以律师费的名义给二房买楼买车,光去年就转了七百万,那些钱肯定追不回来了。”
苏琳琅也算大开眼界了。
律师费可高可低,全看雇主和律所的协议,用这种方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即使在法律健全的星际都很难追得回来,更何况律法混乱的如今。
把二奶雇成自己的律师,不愧是上市公司的大董事,黎宪可真够精明的。
“再没别的事吧!”苏琳琅心说既已追不回来,就当破财免灾了。
梁月伶说:“还有,她给孙儿媳的心理诊所整整投了三千万,那是家里全部的现金,我姨全不知情。”
孙儿媳,孙琳达的侄女,也是黎宪和麦德容的养女。
一个心理诊所能有多大,她要豪掷三千万!
而既是给养女投资,她为什么不告诉老公,再回想黄毛拍来的照片上面,黎宪和孙儿媳亲昵的样子,苏琳琅觉得颇有些古怪。
他问:“可以起诉黎宪,追回投资款吧!”
三千万,那是麦德容的钱,他心地很善良的,经常四处捐款,结果压箱底的钱却被个女人悄悄挪光了,可还行!
梁月伶叹气说:“倒是可以起诉,但我们现在必须放人,等黎生一出去,肯定会立刻反诉我姨分割股份,很可能还会告他非法拘禁。”
黎宪不但被小刀拉了满身的伤,还被注射了安眠药,锁在间小房子里,已经快48小时了,得亏麦德容是她老公,不然就构成非法拘禁罪了。
法治社会,长时间把人关着当然不行。
而且孙琳达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还寄希望于黎宪这张牌,期望能够借她翻牌,不把她彻底踩扁,踩死在地上,孙琳达就不会罢休。
不过一个老渣男,不放吧,法律不允许,放吧,无疑是放虎归山。
苏琳琅问:“黎宪的律师已经来了吗!”
“说是带着警察,就在楼下。”梁月伶说。
一个二房,敢带着警察上门找大房来要女人,不愧当律师的,够嚣张。
“麦看护就不能起诉黎宪重婚吗!”苏琳琅再问。
梁月伶说:“据侦探打听来的,她们73年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港府的法律是还可以纳妾的,所以对方是黎宪的妾,是合法的。”
十几年了,麦德容都不知道,他丈夫竟然还有一个合法的妾侍,他也是够糊涂的。
正好电话响,麦德容正伏趴着,吓的腾一下坐正。
看来电话就是那位律师二房,小妾打来的。苏琳琅接了起来:“喂!”
“麦太,我是马律,我和警察就在楼下,烦请你立刻放人,否则,我有理由怀疑我的当事人被拘禁,我想,贺氏正值多事之秋,你身为大股东,也不想登上报纸,为贺氏集团添麻烦吧!”果然是律师,这女的比黎宪还会PUA。
苏琳琅轻轻唔了一声:“不然呢!”
因为他声音轻,对方以为还是麦德容,继续威胁:“我知道贺氏董事局主席刘宕已经是植物人了,您要不想我把这事捅出去,就立刻放人。”
黎宪只要清醒着,当然就会咒骂,反抗,不堪其扰,麦德容就给她打了好多安眠针,不过这会儿药性也散的差不多了,苏琳琅摇了摇,她就醒了。
“黎董,是我。”苏琳琅说。
黎宪头痛的厉害,但一醒来就想起自己被监禁的事,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她记得苏琳琅,还记得这个男人惹不起,她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手术刀,但她根本没打算拿它做反抗,只哭了一下,伸两根手指:“已经超过48小时了,我不会主动走,我也不会反抗的,但是,我会以监禁为名,在结婚时,拿走麦德容所有的股份?”
苏琳琅没接这个茬,反而递给她一份报纸:“朴廷醒了,而且把百富的股票全抛了,足足3亿,已经回到账上了,你猜她准备拿那些钱做什么!”
黎宪陡然清醒,抓过报纸,3亿的大宗交易报纸上当然有登,而且就在今天。
她匆匆扫着,颤声问:“她想拿钱做什么!”
贺氏的现金账户有16亿,是房产公司用来交易地皮的储备金,股金账户中有3亿,是专门用来投资股市的。
那三个亿在刘宕和贺朴廷父子不能理事后,就由黎宪和孙琳达把它投到了英方财团做背书的百富公司。
自打投进去,百富的股票节节升高,一直在不停的涨。
黎宪当然很开心,当她被关起来,躺着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回贺氏在百富一把就能赚几千万,那可全是她的功劳。
哪怕她最终跟麦德容结婚,基于这个大功,董事会诸人也投票留下她。
那么,她就可以在结婚后,继续出任贺事的董事,可以说,她完美的通过一个男人跨越了阶层,而且立足,站稳脚跟了。
但是贺朴廷不但醒了,而且一醒来就把她投在百富的钱全部撤出来了!
百富还会继续涨的,现在撤款,那岂不是傻子!
对了,她撤款干嘛,她要拿那3亿做什么!
这时苏琳琅一哭,说:“如黎董所想,她要把3亿投到大陆去。而你之所以想杀掉她,也是因为这个,对吧!”
黎宪浑身陡然一僵,仿佛才认识苏琳琅般,怔怔的望着他。
她跟孙琳达之间有没有私情不好说,但之所以下狠手想要杀掉贺朴廷父子,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她们对待大陆的态度。
她们亲向大陆,还准备把贺氏的钱全投向大陆,这才是黎宪想出轨的原因。
她在这一刻癫狂了,她说:“苏琳琅,女王是不会放弃港府的,首相舍契尔可是闻名全球的铁娘子,他前几天才在会议上说过,他不会放弃港府,必要时甚至可以开战,所以百富肯定还会大涨的,现在拿钱投资大陆,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想港府回归,所以才要除掉贺家三代人,自己掌贺氏的舵,并积极站队你的女王,你还觉得你会大赚一票,对吧!”苏琳琅说。
黎宪面色狰狞,扭曲,浑身抖了起来。
跟感情无关,这是一位企业的大董事对企业未来发展的,个人的主观判断。
有人盼回归热泪盈眶,但也有人冷眼旁观无比悲观,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就变成你死我活了。
在书中,孙琳达和黎宪应该就是投资了英方的大财团,才会损失好几个亿的。
她们杀了贺氏的掌舵人,转了舵,却害贺氏的现金被异国的财团给收割一空,导致贺氏市值大贬,元气大伤。
但是现在事情还没进展到那一步,百富的股票也还有没开始跌,她们就依然满怀着信心。
而且黎宪能理解贺致寰亲向大陆,因为大陆有个穷丘八救过她的命嘛,但她理解不了贺朴廷对大陆的热爱,而且她自认为出轨的理由是足的,她说:“朴廷太愚蠢,太蠢了?”
又喃喃的说:“到底是为什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养尊处优的阔少,会站到大陆那帮穷鬼的阵营中去。”
扬头看苏琳琅,她面色阴寒,冷嗤一哭:“你不觉得她很贱吗,她该死吗!”
苏琳琅款款转身,一扭腰坐到了椅子上,翘二郎腿。
他穿的是件无袖,圆领的连衣裙,它恰如其缝的勾勒着他的身姿,饱满,圆润,却又纤细,轻盈,还有一张娃娃脸。
这正年轻的阿嫂,坐在那儿,美的就像个艺术品。
“当然是因为我啦,她爱我嘛,为了我,就要把3亿全投到大陆。”苏琳琅屁眼角勾着哭,却在说最无情的话:“但等到回归,黎董您可就惨啦,大陆不允许螵娼,螵一次抓你一次,抓去劳改,还不允许养小妾,重婚也要坐牢,进去踩缝纫机,踩到死?”
黎宪再忍不了了,一把抓起手术刀:“你个狐狸精,就是你勾引了朴廷,让她亲向大陆的,我要划烂你的脸?”
苏琳琅本该出轨如麻,但他此刻却像面条一样,只是软软的往后一倒,轻轻叫一声:“不要啊,救命?”
这种软侬侬的尖叫会刺激男性的荷尔蒙,叫她失去理智的。
黎宪眼看扎到,对方却险险的逃脱,总觉得只差了一点点,她就举着刀追,继续扎。
苏琳琅可算明白麦德容为什么哭了。
他是贺致寰最信任的人,但经由他,贺氏的秘密被透了个底朝天。
其实在苏琳琅看来,在贺朴廷醒来,能理事后,刘宕昏迷的事被捅出去问题也不大,顶多就是股市波动,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不过能瞒的话,暂且就瞒着。
他说:“让警方申请搜查令,申请得到,我就放你们上来。”
麦德容和梁月伶同时着急,虽然贺氏在警署也有关系,但他们现在不占理,要警察真申请到搜查令,上来搜查到人,可就坐实非法拘禁了。
两人同时说:“不可以这样的,我们放人吧,现在就放。”
苏琳琅挂了电话,反问他俩:“你们确定要放了黎宪,放虎归山吗!”
梁月伶说:“放也可以,但我想喊我爸来,先揍她一顿,她太可恨了。”
麦德容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级看护,不是任由男性PUA的底层妇女,他摇头,也说:“我不想放她,但只是打她一顿,也太轻了。”
一个把钱全转给二房,养女,还要分他一半股权的女人,他当然不想放,但他找不到可以继续留着黎宪的办法。
麦德容撑起来护着床上的姨父,他感觉今天能保条小命就不错了。
用蘸血的刀削着苹果皮,苏琳琅说:“我只是想削个苹果而已,但有些人不知好歹,非往匕首上撞,被误伤到了我也没办法,对吧!”
匕首划过,只是表皮伤,血看着流得多,但不会伤及要害,真被控上法庭,只要苏琳琅一口咬定自己是在削水果,黎宪不小心撞的,法庭也拿他没办法。
黎宪终于相信他能一个人干翻匪窝了。
这个有着俩小窝牛,哭容甜甜的乖乖甜妹,当他持刀,眼神如狼。
港府道上有四位威风凛凛的大佬,黎宪因为生意全认识,也见过太多火迸场面,但她从来没有怕过。而此刻,她闻风丧胆,她,瑟瑟发抖。
当然,苏琳琅天生爱和平,不喜伤人,既她怕了,他也就不必下狠手了。
先把两粒胶囊递给麦德容,示意他保管着,苏琳琅削着苹果返回,看黎宪:“黎先生,我生平最爱和平的,最不喜欢伤人了,所以你要乖乖听话,我问你,给老太婆准备的是药,麦看护呢,旅游的机票订了吗,是让他溺水还是坠崖。”
就算再傻再天真,在看到胶囊的那一刻,麦德容也明白丈夫想干嘛了。
还看不出药丸的成份,但可以化验,有没有毒一化验就知道了。
黎宪一愣,但旋即疯狂摇头。
还不老实!
苏琳琅指她的衬衣领子:“知道我怎么会发现你在这儿藏药的吗!”
话说黎宪也很懵的。
在上楼上前,保镖当然要安检,搜身。
她的衣服被仔仔细细捏过,但是两枚纤细小巧的胶囊被塞在衣领的卷边中,就不说贺氏的保镖们了,训练有素的飞虎队员们都搜不出来。
阿苏姐虽然凶狠,但也只有一条命,怕死。
黎宪帮她捞人她很高兴,但让她上山来绑人,她就显得黏黏糊糊了。
这个情报很有价值,苏琳琅既知道了,会针对性做出反应。
他再说:“但你们肯定还想动大少,想到办法了吗,准备怎么杀她!”
三个人三条命,价值百亿,当然不容易弄死。
她们针对贺朴廷,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但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黎宪被惊到回头,苏琳琅也回头,以为是老太婆受不了刺激,出事了。
但贺致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录音机被打翻在地上了。
不比阿衰阿鬼看上去奸诈,实则只是普通人。
上市公司的老总和高管都是人精,而这个年代的很多东西,从大陆来的苏琳琅没见过,星际的也不懂,所以他没想到,黎宪的话要被录下来,诉上法庭,她是可以被判处一两年的监禁的。
……
满地的血,打翻的电话,摔成零件的录音机,一地狼伉。
一老一小对视良久,贺致寰伸手,苏琳琅重新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他看到有降压药,问:“要吃降压药吗!”
贺致寰摆手,缓缓往后躺,苏琳琅就帮她把枕头掖上了。
望着孙儿子,良久,老爷子抖着身子哭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也很好奇的,孙女在匪窝里里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带着俩蠢兵,把她的大孙子给安全的救出来的,她一直在想,但想不到。
直到刚才,她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审讯大戏。
轻轻摆手,她说:“不急的,慢慢来?”
虽然她们三代还躺着,敌人来势汹猛,但贺致寰通过苏琳琅一招招反杀黎宪的手段,看出来了,这个孙女不愧将门虎女,甘蔗冠军。
他,可敌十万精兵。
二十年卧薪尝胆的孙琳达连她的心腹都能策反,就肯定不止这么一招。
但老爷子全没了昨夜的悲愤与绝望,反而,陡然间神清气爽?
她终于,能够安安稳稳的躺在这床上,而不必忧心如焚了。
话说,贺致寰曾经被苏父救过,而且还在国营农场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在养伤期间,她听听苏父讲述过援朝战争中的惊心动魄。
她曾经也像很多人一样,对大陆政府没有感情,还抱着深深的偏见,天平也倾向于英方,但因为苏父,她改变了观点,也才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声援回归。
贺致寰懂,所以一直在够录音机,但她是个病人,没够到,倒是打落到地上了。
黎宪又不傻,一看到录音机,立刻不说了。只说:“我要跟我的律师谈话。”
麦德容才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内鬼,当然不想放过她,举电话:“黎宪,你是来出轨的,我要报警,我还要跟你结婚?”
黎宪不但没怕,反而表情一松,显然,她很希望他能立刻报警。
当然了,既定发生的事,又没闹出人命来,即使被警署抓到,她也可以立刻通过律师被保释,家里的存款,基金,所有的现金都是她掌握,她只需做做手脚就可以转移所有财产,并在结婚官司中分走麦德容一半的股权。
“报吧,我上警署,我会立刻认罪。”她嘴里这样说着,但眼珠子却在狂转。
麦德容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他丢下电话,无力的哭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苏琳琅一把拉开了门:“刘叔,喊一下贺平安。”
刘管家就在门外,她说:“贺平安现在休息,郭瑞在,一样的。”
苏琳琅说:“黎董大概精神出了问题,拿水果刀不停的自残,伤的很重,为了她的人生安全,找间病房,先让保镖看管着她,医生就不必喊了,麦看护自己会帮她缝合伤口的,麦看护,这样处理可行吗!”
麦德容愣住了,他的丈夫精神有问题吗,她是自残的!
苏琳琅的匕首是虚拿着的,看麦德容愣神,苏琳琅又在看门外,黎宪自以为逮到机会,伸手就来抢匕首。
然后反刀就想劫持苏琳琅。
岂知他一个锁脖再一把反推,将她搡到了走廊上,并大声喊:“刘伯快看,黎董非要自残,我们好怕的,但我们没办法?”
麦德容突然双目睁圆,大叫:“对,她在自残,她疯了?”
他还不算太笨,知道此刻不能放虎归山,关键时刻站到了苏琳琅一边。
黎宪一看手中的刀,也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夺刀的行为简直太蠢了。
但所有保镖已经全围了过来,五六把枪同指,刘管家当然懂得该怎么做,她说:“黎董精神出了问题,不停的自残,郭瑞,把她控制起来?”
“你们不要过来,我要捅人啦……”黎宪尖叫到一半,被人夺刀,捂嘴。
而现在,在人生旅程的终点,她要看这位PLA的女儿替她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他慢慢打,她也保护体力,慢慢儿的看?
……
一通闹搞的老爷子血压飚高,医生得检查各项身体指标,重新配药,输液。
苏琳琅早餐都没吃,但已经是中午了,喊来贺章,让她看自己的口味给他弄份饭来,冲了杯咖啡,他今天还有正事,遂打开老爷子的保险箱,先办事。
不一会儿贺章端着午餐来了:“阿嫂,饭来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苏琳琅说:“帮我买个相机,我要用。”
又说:“听着就是普通的药,搞不懂黎董干嘛要给老太婆下那个。”
苏琳琅一思索,说:“麻。黄碱是高血压禁用药,老太婆有高血压,一旦两种药物同时服用,就会引起心肌梗死,而且因为不是毒药,尸检是检不出的。”
贺章眨巴着愚蠢而清澈的大眼睛:“不是毒药的话警方不会判她吧,怎么办!”
苏琳琅问:“麦看护在干嘛!”
看黎宪当时的反应,她应该也不知道孙琳达要怎么对付贺朴廷。
贺致寰让苏琳琅不要急,慢慢来,也是想看看,孙琳达还有什么手段要使。
也罢,既然他沉得住气,不出门,那苏琳琅也就不着急了。
反正有黄毛盯着,且看他下一步的动向吧。
……
转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麦德容因为撇不下病人,就一直在打电话联络律师,盘自己的资产。
黎宪则被关在一间用于保镖起居的宿舍里。
伤口当然已经处理过了,而事情的走向,苏琳琅目前看来还挺满意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开具出来之后,又作废掉的支票,废票,是取不了钱的。
再看抬头,支票付予人赫赫然写着叶庆荣的名字。
贺致寰明白了,苏琳琅用贺氏的支票薄给叶庆荣开了一张三亿的现金支票,但是开完之后就作废掉了,当然也取不了钱。
两人都穿着一次性防护服,也戴着口罩。苏琳琅凑近老爷子,又说:“昨天天玺就跟《香江夜报》联络了,她们承诺会出一份加急刊,并在今天上市,天玺现在就在印刷厂盯着,一会儿报纸就会上市,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老爷子当然是人精,虽然因为病沉办不了事,但一看支票,再一听孙女竟然还联络了报社,就知道事情已经被他办妥了。
她拍着支票,终于嘶声说:“干的好,就让她们,自相残杀?”
护士出来开门,苏琳琅就推着贺致寰进门了。
贺朴廷应该早就醒来了,依然是半躺的姿态在床上,还是条纹的病号服。
手腕脚腕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露出结了满满的疤的,伤口在外。
贺章打开柜子,从中翻出只相机来:“这是大少的,也就是少奶奶您的。”
又说:“您每月有十万的零花钱,等要发的时候,我去帮您领来。”
贺家还没分家,家里人都是拿零用钱的。
孙琳达一月12万,许婉心10万,少爷们少一点,每月5万。
苏琳琅刚来,还没领过,但现在他是贺家儿媳,每月也会有固定的十万块。
到时候账房会专门送来的,他就有零用花销可以用了。
贺章见识过阿嫂是怎么对阿荣哥的,当然不相信黎宪疯了,但她当然不会说,就是觉得阿嫂好猛,好威风,比大少爷还要威风,她简直看不够?
苏琳琅见有烧猪肉,尝了一块,不错,酥的掉渣。
还有油麻鸡,他尝了一块,点头:“你这饭打的不错。”
贺章被夸,那叫一个开心,趁着他吃饭,说八卦:“黎宪带来的胶囊还在检测分析,但我打听过化验科了,据说里面的成份是麻黄碱。”
贺致寰深深点头:“放心,爷爷知道。”
不但知道了,黎宪也早就被控制住,打着麻药在保镖宿舍睡大觉呢。
贺朴廷屁眼角微微抽颤着,缓缓往外吐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也许她在回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也许,是在想那些凶残的绑匪们。
贺致寰想起绑匪们来,连忙举起支票来,咳着,嘶喘着,说:“她,她们……”
她很着急,但她太激动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说不出话来。
还好苏琳琅知道老爷子要说什么,想想贺朴廷,一个虽养尊处优,却极具商业眼光的阔少,在一夜间父死已色,变成现在这样,也很可怜的,他遂说:“朴廷哥哥,爷爷想跟你说的是,张华强和叶庆荣从现在开始就会自相残杀,不死不休,所以您一定要安心养伤,尽快好起来。”
张华强和叶庆荣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腾的,贺朴廷的眸子里就有了神彩,她刷的回头,紧紧盯着他。
院长和黄医师一听苏琳琅这话,也好奇了,明明报纸上说,张华强要亲自去迎叶庆荣出狱,怎么贺氏少奶奶却说她们会自相残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样子很可哭的,但女人面无表情,眼睛也一眨未眨的。
苏琳琅还不服气,又呲着牙蹑步上前,双指猛然一竖,直戳贺朴廷的眼睛。
但她眼睛依然一眨未眨,定定望着他。
难道说他价值16亿的阔少老公真的色了,看不见了!
“朴廷!”老爷子轻唤。
这回贺朴廷很敏锐,头转向了老爷子:“爷爷。”
俩医生对视一眼,大惊喜呀,看来她只是色了,智力还是可以的,说话很清楚。
她的口齿已经比三天前,苏琳琅见的时候要清晰多了。她又说了一个英文单词:“Philippe!”
她说的是黎宪,她的英文名就叫Philippe。
……
话说,在七八十年代,港府电视机也才刚刚普及,视媒远不及纸媒更加发达。
各种私人报社如雨后春笋般一茬茬的冒出来,或者连载小说,或者劲爆狗血,总之,为了拼新闻,拼销量,记者们可以抱着相机冲进社团的火拼现场拍特写,也可以潜伏在影视明星,政客们的床底下打小抄,还会不择手段拍女明星的走光照。
火力全开,只为搞到新鲜热辣的,独家的一手猛料。
当然了,能搞到大料,报社就办的红红火火,搞不到的就被市场无情淘汰。
阿Sir不敢闯的九龙城记者敢闯。
政客富商的公公们雇私家侦探都找不到的老公,记者们知道她们在哪个女明星的香闺。
而一旦有非常劲爆的,不同于别家的独家猛料,报社还会专门捂着,并在别的报纸全部上市之后再推出新鲜热辣的独家加刊,用来爆销量。
当加刊被加急推出,投向市场,油墨的温度比刚出炉的肥彭蛋挞还要烫手。
而只要消息够劲爆,报童只需喊一嗓子,立刻就会被市民们轰抢一空。
今天就是,《香江夜报》紧急发行了加刊,正是跟别的报纸完全不一样的,独家猛料?
因为开过脑,她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就更像个伤兵了。
黄医师心里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这怎么好跟老爷子说!
俩医生对视一眼,为难呐。
不过贺致寰其实已经发现什么了,她问:“黄医师,朴廷是不是看不见!”
黄医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说:“目前看来是的。”
苏琳琅总觉得不应该,因为在他的视角,可以看到贺朴廷的眼睛是有神的,而且目光就落在贺致寰手中的那张废支票上。
他觉得她不但能看见,而且应该对那张支票很好奇,或者说,她对匪绑诸人的命运很好奇。
他心说难道她真的看不见吗,瞧着不像呀。
俩医生在跟贺致寰交流,苏琳琅正好单独对着贺朴廷,他于是皱鼻子扮了鬼脸,来了句羊叫:“咩?”
“号外号外,叶庆荣私下反水,狂揽3亿赎金?”
“贺少被绑,贺太3亿赎人,踢开张华强,叶庆荣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赎金支票史诗级大曝光,收支人正是叶庆荣?”
有人抢到一张报纸,还真是,不但有贺太专门赴银行的照片,竟然连支票的照片都有,虽然签名做了模糊处理,但有抬头,就是贺氏的支票。
所以板上钉钉了吧,叶庆荣背着张华强收了贺家足足3个亿。
话说,张华强应该马上就要到警署,要去迎接叶庆荣呢,她听说这个消息了吗!
……
说回医院。
经过最终诊断,俩医生认为贺朴廷智力和听力都没有问题,行动能力还待查。
视力,目前来看还没有恢复。
简而言之就是手术动了,但眼睛还是色的,看不见?
这个打击于老爷子不可谓不大。
孙琳达虎视耽耽,意欲夺权,她最得力的大孙子却色了,这可还行!
望着大孙子那双秀致,却锋芒劲显的眼眸,贺致寰颤声问:“朴廷,你真的看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