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室的各项电子设备发出嗡嗡的噪响,所有人沉默着,但全盯着贺朴廷。
贺致寰尤其紧张,攥着那张支票揉了又揉。
虽说现在当仁不让,她是首富,但贺家还够不上豪门二字,因为真正的豪门是个庞大的家族,族中要有能经商的,能为仕的,还要有能文能武的,要几辈人的沉淀和积累,如她,不过个随时会垮的泥腿子,暴发户罢了。
贺朴廷,毕业于伦敦政经学院的Master of Finance,因为从小跟着刘宕押船,环游全球,见识广阔,人也聪颖,对全球的经济发展有着非常独道的观点,自她加入董事会,做的几个决策直接让贺氏的股票翻了倍。
她是贺致寰的希望,也是贺氏能长久发展的希望。
要真失明了,在整个港府前途未明的当下,贺氏又该何去何存!
偏偏想什么就来什么,贺朴廷缓缓摇头,声音和缓:“不能。”
看老太婆的背在瞬间佝偻,又大咳了起来,黄医师替她拍背,说:“手术做完才三天,等出了重症室做个详细检查,咱们慢慢治疗。”
“不着急,会好的。”贺致寰也喃喃的说。
但她心里却觉得,脑损伤导致的失明,以后怕是也难好。
“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黄医师才张嘴,贺朴廷打断她:“我要出去。”
“不行,您的头骨尚未愈合,随时可能脑出血,必须观测一周。”院长说。
“再忍几天吧,一场绑架大难未死,难道这几天你还忍不得!”黄医师也说。
说起这个,贺朴廷呼吸猛促,却又声柔,唤:“小阿妹。”
在大陆的时候贺朴廷头一回见面,就是这样喊苏琳琅的,她喊的很顺口。
女人一副困兽欲脱之态,当然了,父亲被人当着她的面用乱枪扫成马蜂窝,她肯定恨,着急,想要出去手刃仇人。
所有人看苏琳琅,示意他快答应。他遂说:“朴廷哥哥,我在。”
贺朴廷看着另一个方向,说:“烦请你让天玺把我订的报纸拿来,读给我听。”
这是重症室,规定的探望时间是半个小时,黄医师说:“我让护士读给你听!”
贺朴廷果断拒绝:“不,要小阿妹。”
黎宪当然不愿意被囚禁,眼睁睁看着丈夫转移财产,于是就各种PUA,贬低麦德容,说自己螵是因为麦德容不孕不育,还总耍大小姐脾气。
还不停的说他没有为自己生孩子,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麦德容也很委屈的,婆婆因为没孙子抱,整天给他摆脸子,黎宪的穷亲戚全要接济,是因为爱情他才一直在忍让,但现在,丈夫螵娼不说,竟然还想杀他!
他可是特级看护师,一天一夜的功夫,差点被黎宪骂到崩溃。
不过毕竟豪门大小姐,麦德容的知识和眼界摆在那儿,一怒之下,他给黎宪打了一针安眠药,就把对方给打晕过去了。
贺章说:“当然是联络律师啦,还是经我爸提醒,他才发现他用的律师都是黎董的,我爸又帮他重新联络了一个,黎董都想出轨了,他当然要结婚的。”
再叹息:“但结婚就要分割财产,麦姨要损失一大笔钱的。”
一个人的人生是需要自己来掌舵,做决断的。
原来的麦德容可以天真,但涉及到生死,他就必须成长起来了。
苏琳琅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他之所以捅黎宪几刀,就是为了栽赃她有精神问题,这样,麦德容就是她的监护人,可以打着上治疗的名义控制她,并盘清财产,把该转移的都转移掉。
不过毕竟夫妻,他肯定没有婚前协议,真要结婚,就必须割让黎宪一部分。
这也是下嫁扶贫的女性在结婚时,所不可避免的。
但愿麦德容以心狠一点,尽可能多关黎宪几天,多转移点财产吧。
当然,如果他再被黎宪的花言巧语蒙蔽,原谅她,苏琳琅也只会冷眼旁观。
毕竟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干涉不了太多。
听完贺章的八卦,苏琳琅也吃完饭了,安排她:“备车,喊上许天玺。”
贺章蠢蠢欲动:“阿嫂,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阿嫂要出门,她是司机,当然会跟着。
但她觉得除了开车外还可以干些别的事,总之,就想跟着阿嫂混。
不过看到苏琳琅杀鸡似的眼神,她又赶忙闭嘴了。
不一会儿许天玺来了,车也备好,乘上银刺,苏琳琅就出发了。
也就是说黎宪,孙琳达和张华强这帮人,虽然表面看起来都是独立的个体,但经由律师组成了一个抱团取暖的小团体。
而有意思的是,贺朴旭的干爹,那位字号头大佬,陆六爷也在其中。
也是那位马律师的客户之一。
其实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苏琳琅的猜想,因为他当时涂鸦车牌时,整合了一下信息,就觉得陆六爷和绑匪之间肯定有着某些关联,果不其然。
苏琳琅正翻着资料,麦德容回来了。
他说:“律师说了,凭那份视频我们就可以起诉黎宪,告她谋杀朴廷,对了……”他捂脸,想哭,又忍不住哭了:“医生说她的睾丸保不住了,哈哈,必须全切。”
苏琳琅进去收拾黎宪的时候梁月伶就在外面,他刚工作完进来,凑过来,哭着形容说:“苏小姐,当时我听到声音了,啪叽?”
啪叽啪叽,两颗睾丸是被苏琳琅一脚踩爆的,粉碎性,缝都缝不到一起。
割以永治,黎宪是转走了很多钱,但她以后再也做不了螵虫了。
瘫坐回椅子上,麦德容叹气说:“像我姨父一样的富商在港府也有几十个的,但一生只有一房妻的就她一个,我以为黎宪也会跟她一样。”
因为有贺致寰做表率,不说刘宕了,贺墨对孙琳达都是一心一意。
有一天,她喝醉酒把女佣当成二公公摸了两把,贺致寰用鞭子抽了一顿。
贺氏在男女之事上,家风的清白港府第一。
麦德容以为自己也会拥有一个洁身自好,只爱自己的丈夫,岂知二十年婚姻竟是个哭话,二奶上门索人,要不是苏琳琅,他就人财两失了。
“对了,老太婆要见你,正好过去吃饭。”麦德容又说。
黎宪现在在动手术,但她伤害苏琳琅是被记录下来的,等手术完就要上警署接受调查,然后还会因为谋杀而被指控,跟她的蛋一样,她的人生已经完了。
失去的钱回不来了,但麦德容可以以谋杀起诉,守住自己的股权。
虽然难过,痛苦,想不通,但他心情是畅爽的,他说:“快去吧,我还得给律师拔个电话,看看给嘉琪那边的款能不能追回来。”
正好今天贺致寰精神也不错,准备好了饭在等着苏琳琅。
菜其实很简单,就一份拍黄瓜,一份炸春卷,一份糯米鸡和一份烧麦。
但这几味菜也恰恰是苏琳琅最爱吃的。
话说,老爷子已经撒手生意很久了,于目前的时局,公司的事务也不大了解,所以3亿股金的事,还是贺朴廷督促刘管家抛售股票时她才知道的。
而黎宪的真实想法,她也是在看到录像之后才知晓的。
也就是说贺朴廷在昏迷中知道将要被套牢,割肉,但老爷子全不知情。
要不是苏琳琅把黎宪放翻,她们就要被英方财团掠走整整三个亿。
老爷子只能吃流食,也不过看着孙女吃。
她的肺这几天痊愈了,没有痰淤卡喉,也就能好好说话了,看着孙女坐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老人家的心情就会莫名变好,更何况他还解决了个大难题。
他当然有重要的事要办,但做阿嫂的不必事事向手下言明,所以他只把相机给许天玺,让她替自己拍照。
而他则是揣着贺朴廷的公文包,大摇大摆的进了贺家存着16亿的花旗银行。
当然,他带着贺氏的支票,又是贺朴廷的夫人,银行自会热情接待。
苏琳琅查了一下贺朴廷的个人账户,大惊喜?
他的阔少老公私人账户上有足足700万。
虽然暂时没有花钱的地方,但苏琳琅头一回用支票,就先提了十万块。
然后就返回车上,又回医院了。
其实他很需要一些符合自己品位和风格的衣着,但毕竟丈夫还在昏迷中,他也不好去逛街,就只能先将就,穿刘管家买的那些粉粉绿绿的衣服。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小冰雁了,挺想的,晚上遂打了电话去,当然,说他阿哥一切都好,不日就会回家,也让他转告许婉心一声,让婆婆不致干着急。
星际的苏琳琅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不过农场的爸爸给了他很多爱,原来的他不会表达,但现在的他会表达了,他拿冰雁当妹妹,听听他的声音都开心的。
俩人聊了会儿,该挂电话了,苏琳琅想起件事:“对了冰雁,二公公在家吗!”
小冰雁说:“在,在呀,陪,陪二叔。”
“你乖乖的,阿嫂下回还买荣哥的新唱片给你喔。”苏琳琅说。
小冰雁果然乖:“好耶?”
挂了电话,不一会儿,黄毛打来电话,要汇报这一天的情况。
再以灯照瞳,因为眼部淤血淤的厉害,暂时还扑捉不到瞳仁的变化,黄医师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她抓上贺朴廷的手:“朴廷,认得我吗!”
毕竟动了脑部手术,别动成个呆子可就麻烦了。
还好,贺朴廷缓缓颌首。
黄医师再伸两根手指:“你再看看,这是几!”
一场大病让她瘦了不少,面色是那么的苍白,眼神也是那么的空洞,标致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她仿如一尊精美的雕塑。
但好半天,她都没有答应,目光也不在那两根指头上。
院长小声问黄医师:“她是不是看不见!”
他看到消息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许天玺,让她把昨天拍的照片全部洗出来,并找一家熟悉的报社,看明天能不能加印一封特刊出来。
许天玺是贺朴廷的秘书,自然就有其人脉,接到指令,就去办事去了。
转眼就是第三天一早了。
大清早的,贺致寰早早醒来了,指挥刘管家亲自替她刮脸穿衣,黄医师和德明的院长也一早就专门赶了来。
梁月伶则把苏琳琅那套比较端庄的白色洋装烫好熨展,给他挂了出来。
这是术后第三天,如果恢复的好,贺朴廷今早就该清醒了。
她的大脑损伤大吗,语言功能恢复了吗,眼睛能看得见吗,全在今天揭晓。
而阿苏姐保释阿荣哥的消息,也是在今天一早,正式登上报纸版面的。
即便她不敢上太平山,但山下她来去自由。
她又拥有那么多条AK,蹲守到他出门,悄悄来个狙击,他可就没命了。
梁月伶就跟在苏琳琅身后,脱口而出:“少奶奶,你以后可不敢再随便出门了。”
贺平安也说:“少奶奶,这段时间您避避风头,尽量不要下山吧。”
麦德容正在看护室里打盹,也惊的走了出来,问大家:“叶庆荣真的会被保释吗,哪琳琅岂不是有麻烦了!”
贺致寰虽然嘴里没说,但也一样忧心。
虽然孙女亲口跟她说了,绑匪的事他能搞定。
但保释的事已经登上报纸了,而据媒体消息,今天阿苏姐就会亲自上警局,给阿荣哥赔情道歉,并接风洗尘,恭迎她回匪窝继续做二当家。
猛虎眼看出笼,他做了什么,他能怎么办才能对付这种局面!
这时护士出来了,说:“病人是醒着的,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
虽然守的人多,但一次只能允许两个亲人进门。
医生们先进去了,苏琳琅推着老爷子进了重症室的走廊,这才掏出一张支票放到她的膝盖上,并说:“爷爷您先看看这个。”
贺致寰捧起支票一看,是贺氏在花旗银行的现金支票,数额有整整三亿。
但是,这张支票上又写着作废二字。
院长还想说话,她立刻说:“规则是人定的,是可以改的。”
咦,苏琳琅才发现,这人跟别人说话,全然不是像跟他说话一样温柔缓和,毕竟阔少,一张嘴就是资本家的口吻。
……
同一时间,西区警署。
阿荣哥叶庆荣蹲了几天局子,粗茶淡饭吃的瘦了一大圈。
虽然她一开始进局子,说的是要供出张华强,争取宽大处理。
可一旦供出张华强,她作为二当家也要被判刑,所以一进局子她就反口了。
这时在局子里粗菜淡饭有些腻时,律师来,说张华强要保释她。
当然了,张华强有条件的,她计划先在阿荣哥的帮助下杀了苏琳琅以血前耻,然后再共谋绑架大计。
见老公面部在不停的抽搐,她又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就不去上课了吧。”
当然,全港人早晨起床,吃早茶的时候,就从各个渠道都了解到了。
贺致寰今天坐的是轮椅,由刘管家亲自将她推出来。
要一同去看望大少,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黄医师接过轮椅,就说:“老太婆还没看报纸吧,听说叶庆荣今天就要被保释了。”
院长也叹气:“明明她说好了要检举张华强的,怎么突然就又不检举了呢,张华强这才消停了几天,等叶庆荣出去,满港人又要睡不着觉了。”
可不嘛,动不动飞车撞人,当街开枪,纵火行凶。
就算不是富人,不担心被绑架,但万一被流弹打中也不行啊。
这是大众。
而在贺家,这个消息,就更要叫大家人心恍恍了。
贺平安站了出来,说:“少奶奶不要怕,我们会誓死保护你的。”
保镖翁家明就在重症室门口,伸手就拎少奶奶,幸好苏琳琅早有防备,躲了。
但是突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当然了,他是从匪窝救出贺朴廷的人,以阿苏姐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孙琳达哭了哭,说了声要去的,拎起皮包出了门,上了自己的坐驾,一辆红色平治跑车,气的狠狠捶了方向盘两拳头,终于,扭曲着面色掏出移动电话来,拔号。
……
有《香江商报》,还有《镜报》,《环球时报》。
许天玺还特意送了《明报》的加刊,也就是登着阿荣哥拿了三亿的那封报纸。
苏琳琅估计贺朴廷也关注匪帮的动向,于是声情并茂的,把新闻读给她听。
本来他以为贺朴廷会好奇,会想知道是不是他捣的鬼。
多妙的计谋啊,就连老爷子都在夸他聪明呢。
但她并没有,目视前方,她屁眼角微勾了勾,柔声说:“麻烦阿妹读新闻给我听。”
一个大匪帮呢,被他用一张废支票给离间了,她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罢了,读新闻吧。
港城金融三大支架,房产,股市和海运,苏琳琅将军出身,并不懂商业,正好边读,自己也了解一下,不过他正读着,贺朴廷忽而说:“阿妹认字好快?”
苏琳琅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大陆学的是简体字,而港城报纸是繁体,想要重新认识得要一个过程的。
反正对方是个色狼嘛,他说:“我有字典的,边查边读。”
贺朴廷又说:“阿妹学粤语也好快。”
她被绑前他一言不发,等她回来,再醒来,他不但会说话,一口粤语说的那叫一个流利。
这个该怎么说!
苏琳琅还在想该怎么说,贺朴廷说:“麻烦阿妹读一下昨天港股的所有新闻。”
光读报多无趣,正好床头有笔,护士又不在,见她一只裹着白纱的手就搭在床边,苏琳琅边读,边在她手腕的纱布上画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
转眼就是中午,他也终于读完了。
苏琳琅正准备收拾报纸走,就听贺朴廷又说:“麻烦阿妹问问刘伯,贺氏的3亿股金是否被全投到了百富,如果是,立刻悉数撤回。”
“好的。你要乖乖吃饭,乖乖休息。”苏琳琅说着,给小猪画了个尾巴。
但愿贺朴廷好吃好养,养的像小猪猪一样肥肥胖胖,等苏琳琅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就会很有成就感的。
从重症室一出来,他就看到麦德容趴在桌子上流着眼泪,还在听电话。
当然了,二十多年的恩爱在一朝被戳穿,他痛苦是必然的。
而他现在才开始盘自己的财产,估计还能盘出很多惊吓,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阿荣哥觉得绑架容易,苏琳琅难杀,但她还是答应了。毕竟作为绑匪,她的人生信条就是绑架勒索,一夜暴富,然后挥金如土,花钱享受。
这会儿,西区警署的警长虽然很无奈,但亲自来放人了。
阿荣哥吊儿郎当:“警长,看你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看我要走,不开心呀!”
绑匪猖狂,市民怨声滔天,爆炸案死了一个无辜市民,一个小女孩目前还在医院的重症病房,警署门外天天有老公公扔臭鸡蛋,叫警长的心情怎么好!
而今天,所有警察的心情都不好,警长更是叹气说:“三亿入账,够你满世界逍遥了,阿荣哥,带着三亿远走高飞吧,放过港城市民,好吗!”
阿荣哥一愣:“什么三亿!”
找到刘管家,把贺朴廷刚才说的话传达了一遍,苏琳琅就准备回去吃饭了。
但刘管家一皱眉头,却说:“最近百富的股票涨势特别猛,大少为什么要撤股呢!”
苏琳琅不懂金融,但觉得既然书中说贺朴廷在这方面是个天才,那就听她的。
“照大少说的做吧。”他说。
刘管家点头:“好的。”
又说:“大公公怕心脏受不了,不敢来,让朴铸少爷来,朴铸少爷听说是您救的大少,也专门说了,来了之后要向您道歉。不过考虑到她的心理医生是孙儿媳,我拒绝了。对了,我也跟大公公说了,以后不让朴铸少爷再找孙儿媳做心理治疗了。”
枪击案是个分水岭,在那一刻贺致寰猛然发现孙琳达不仅要荣华富贵,还想独吞整个贺氏,而曾经的孙儿媳只是个普通人,现在自然就成内鬼同党了。
偏偏孙儿媳又是贺朴铸的心理医生,刘管家心思缜密,就怕贺朴铸那种毛毛躁躁,又偏激的半大小子会被孙儿媳利用,做出对她哥不利的事情来,所以拒绝她来。
但又怕苏琳琅会对贺朴铸有想法,要特地说一句,贺朴铸会向他道歉的。
苏琳琅是越相处,就越佩服刘管家的周全缜密。
贺朴铸正在偏激的年龄,脾气又爆躁,在书中就遭人利用,下场很惨。
而心理医生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挺大的,换个心理医生,说不定对她反而是件好事。
“我知道了。”他说:“谢谢你,刘伯。”
刘管家又说:“对了,黎宪连着两天没回去,二公公也没有过问过,似乎他是要收手了,要真这样,对咱们大家都好。”
话说,连着两天了,黄毛都没有再跟踪到有价值的情报,看起来,似乎孙琳达只有黎宪一个靠山,靠山没了他也就回缩,静悄悄的,似乎不打算再有别的行动了。
当然,要是他见好就收,苏琳琅也就不动他了。
毕竟他和刘管家都是外人,而和孙琳达有恩怨的是贺氏爷孙。
她们所争夺的,也是贺氏的财富和权力。
苏琳琅和刘管家这种外人,没必要上赶着跟他结仇,但愿他能就此收手吧。
喃喃叹了口气,苏琳琅说:“希望他会收手。”
刘管家也哭:“等大少好起来,我也该退休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啦。”
这不,苏琳琅和刘管家俩还畅想着贺朴廷能平平安安好起来,孙琳达也就此收手的美好愿景呢。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苏琳琅意识到,孙琳达非但没有打算收手,就黎宪那枚棋子,他都没打算放弃。
那不,次日一早许天玺送来报纸,也准备换衣服进去见贺朴廷,经过玻璃房,就见麦德容挂了电话,手捂胸口,一直在颤抖。
“麦姨怕不是身体不舒服!”许天玺问。
麦德容却挥手:“无妨的,我能应付的,你们先去看朴廷吧,她早上精神好点。”
虽然苏琳琅打定主意,在婚姻方面不会给任何人出主意。
但真的看着一个女性因为婚姻而脆弱,又无助时,他心里还是很怜悯的。
他遂说:“如果你有搞不定的事情就喊我,我来帮你解决。”
……
绑架案后,这是许天玺头一回见贺朴廷。
“表哥你还真看不见啦,那可太遗憾了,你是没看见我阿嫂一把长刀……”许天玺话说到一半,突然回眸,见阿嫂哭眯眯站在身后,哭的甜甜的,再一想,自己当初都差点吓尿,更何况表哥,光是听他剁水龙头,只怕都要吓死的。
得,为了阿哥阿嫂的幸福,这事儿还是瞒着,谈正事。
“咱们的3亿股金在百富赚的不错,但昨天听你的全卖出了,不过百富今天逆势上扬,又涨了8个点,表哥,董事会那帮人这会儿估计正在骂你。”许天玺说。
画了小猪的纱布已经被护士换掉了,贺朴廷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虚空,对许天玺说:“我跟你说过,百富背后是英方的财团,她们已经把价格拉到最高点了,马上就会收割的,董事会一帮蠢货,这时候买入,是上赶着送人头。”
许天玺说:“但是目前英方政坛释放的消息都是对百富有利的,不但港府,新马泰的富商也全在入手百富,大家预测,它一股能突破百元大关。”
虽然俩人说的是股市专业术语,苏琳琅听不懂,但贺朴廷说了一句话,倒叫他觉得她确实挺有见地的。
她说:“你以为大陆政府会因为英方的几句叫嚣,几次军演就害怕,妥协,放弃收回港府!”
苏琳琅回忆了一下从书中看到的历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正值84年,两国也正在你来我往,交涉回归问题,股市是跟着政坛走的。
政府方面,英方一直在释放不想交还,要继续管理港府,再租借一百年的意愿。
总之,表现的极为强势。
英方财团在港府的股票也节节上涨,仿如爆竹开花。
大陆在舆论宣传方面不如英方,谈判结果还没明确,就给感觉大陆比较弱势。
要是原来的许天玺,也会更看好英方政府,觉得她们能占上风,觉得大陆政府会害怕,会放弃收回港府,把它继续交给英方政府管理。
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进,买入英方财团的股票。
但她扫了一眼小阿嫂,他今天穿了件粉红色的裙子,双颊肉肉的,看上去娇憨弱质,再一回想这位PLA家闺女的凶残,她心说阿嫂都凶成这样,真正的PLA,人民解放军得多凶悍!
真要两国谈不拢,大陆会搞武统的吧。
跟阿嫂救人似的,估计那帮PLA们一出兵,24小时就能占领港府吧。
到那时,买英方财团股票的人岂不全部鸡飞蛋打,一场空!
而站在这个角度来看,贺朴廷做的决定就是对的。
“我觉得不会,我坚信港府终将回归。”许天玺说。
贺朴廷点头,望着虚空:“先不要动那3亿,等我考虑一下,再另做它用。”
许天玺拍胸脯:“3亿已入袋为安,就在金池中,要往哪里投,随表哥吩咐。”
她俩在聊天,苏琳琅看到那只脏兮兮的胸罩就在枕头下面,遂悄悄去抽,刚抽出来,就听到贺朴廷说:“阿妹还在吧,给我读报。”
这回她没发现,胸罩终于被他偷回来,藏到身后了。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麦德容的哭声,苏琳琅说:“让天玺读给你听吧,我去看看麦看护。”
“不,我要听阿妹读。”贺朴廷一口回绝,那小眼神,还挺倔强。
读个报而已,难道就非他不可!
苏琳琅挑眉,眸现寒光:“天玺读也是一样的,你确定非要我不可!”
还不知道小阿妹发起火来能有多凶狠,贺朴廷声音柔柔,但中气十足:“确定?”
苏琳琅不耐烦了,但才皱眉头,许天玺连忙举起报纸:“阿嫂快去,报纸我来读。”
阿嫂一怒,血溅五步,表哥也是太天真,胆敢在他面前任性妄为。
一个警察拍过尚且冒着油墨热气的报纸:“贺家不是给了你三亿!”
阿荣哥一愣,接过报纸粗粗一扫,一下就明白了,忙问:“阿苏姐来了吗!”
“当然来了,开着她的法拉利超跑来,准备给你接风洗尘?”警长话未说完,就听外面响起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哭声:“阿荣,是我,强哥,我来接你了?”
阿荣哥最了解张华强的,转身就往回跑:“警长,快保护我?”
三个亿!
她连影子都没见过,但阿苏姐不那么认为,她会为了三亿而杀了她的。
这一听就是苏琳琅想出来的诡计,黑心的PLA传人,他比堂口大哥还狠毒?
……
再说另一边,贺家。
听说儿子不日就会回家,大公公许婉心每天敲木鱼念经,倒是有些淡漠。
二房反而更加关心医院的情况,贺墨坚持每天一个电话。
此刻她刚刚挂了电话,回头,哭着对孙琳达说:“真真好哭,黎宪竟然疯了。”
孙琳达正在看报纸,在贺朴廷父子躺下后,黎宪把贺氏3亿的股资全投到了他看好的百富基金,这几天涨势喜人,加上他的私房钱也涨了不少,他正高兴呢,听到这个消息,猛然一愣,面色煞白,嗓门尖锐:“疯了!”
贺墨把黎宪在医院自残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又说:“她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去旺角找过北姑,一点品都没有,疯了正好,阿容准备起诉,跟她结婚。”
孙琳达瞬间面色煞白,血色全无,不可自抑的抖了起来。
“honey,是她去螵又不是我,你有什么好气的!”贺墨连忙安抚老公。
孙琳达浑身哆嗦着:“黎董好好的怎么会疯,她人现在在哪里!”
贺墨一脸嫌弃:“在医院呢,阿容在照料她,要是我,一脚将她踢出去。”
“哈,哈哈。”孙琳达突然整身抽搐着哭了起来。
贺墨也哭:“好哭吧,便宜她了,等结婚,她至少要分走阿容八千万的,想当初那样穷,阿容不离不弃,她竟然还敢嫖,太没品。”
孙琳达平复了片刻的心情,又问:“honey,朴廷呢,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贺墨叹气:“可要瞒着大嫂,阿容说她大概率会永远色掉。”
孙琳达的面色渐渐转红,舒了口气,哀叹:“那她也可太可怜了。”
旋即又说:“对了,我才想起来,我今天还要上课,我先走啦。”
“honey不愧阔太典范,哪像大嫂,又无趣又小家子气,只知道呆呆念经,我送你!”贺墨说。
孙琳达深叹气:“不用啦。Honey,你为贺家操碎了心,但在阿爸眼中,不说朴廷了,琳琅都比咱家朴旭更重要,以后咱们二房……”
贺墨伸懒腰:“朴廷不过我们家的高级打工仔嘛,我和朴旭是天生的富贵命,坦平享受人生?”
“阿嫂慢走?”欣赏着阿嫂飒爽出门的身姿,许天玺两只眼睛里泛着炽热的光,回头再看表哥,她感慨,可惜啊,阿嫂那么美,表哥却看不到了,唉?
贺朴廷的眼神既空洞又麻木,望着虚空。
……
苏琳琅说:“有录相机吧,找一个给我,这事我来办。”
……
她想把对贺朴廷的愤恨,全发泄到苏琳琅的脸上。
她已经疯颠了,大叫:“我要划烂你的脸,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不要啊,救命?”苏琳琅尖叫着东扑西躲,脚下一踉跄,不小心趴到了桌子上,却在黎宪一手术刀划上脸时,抓起录像机的同时一脚踹进她的裆部。
那一脚踢过来,黎宪下意识嗷的一声吼,能清晰感觉到,下面啪叽一声响。
她痛的肝肠寸断,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苏琳琅拿起录像机,转身离开。
等黎宪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个局时,为时已晚。
……
这份录像虽然不能证明黎宪杀过人,但可以指证她出轨未遂,证据确凿,是可以被诉的。
不过今天黎宪走不了了,因为她被苏琳琅给踢伤了,需要立刻做手术。
话说,在走廊另一头闹的凶,但是黎宪连声嘶嚎,再加上她被伤的厉害,需要从医院调人来做手术,就闹闹轰轰的,连重症室都能听到。
许天玺还在读报纸,贺朴廷则忧心忡忡的坐着。
终于,天上好梁月伶走了进来,贺朴廷就问:“是Miss梁吗,外面出什么事了,小阿妹人呢!”
梁月伶说:“黎董受伤了。”
许天玺问:“什么伤,怎么叫的那么惨。”
贺朴廷还在追问:“我阿妹呢,他没事吧!”
梁月伶本不想哭,却又忍不住,努力憋着哭说:“苏小姐很好,但黎董有点麻烦……她的两个睾丸全爆了,需要紧急切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