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走廊,有间房门开个缝,一个医生举着只尼康相机,对着苏琳琅,卡嘶卡嘶的正在拍照,翁家明一把夺过,手指,医生连忙举手:“饶命?”

从相机中扣出胶卷,翁家明拍给她张五十港币,哐一把关上了门。

她才回头,有什么东西噗嗤而来,她一抹,一手血。

同一时间,杀手飚着脏话从窗户斜跃而出。

翁家明看到了,刀光带着血光,她的一只脚腕突然就角度不对了。

贺平安还没喊出声,翁家明拉开另一个窗户,也跳出去了。

她转而安抚苏琳琅:“少奶奶,别把自己气坏了,交给她们吧。”

刀在滴血,苏琳琅转身也跳:“不行,她根本没意识到怕?”

……

楼下有五六个保镖,围着一扇窗子,听着楼上苏琳琅的吼叫,正在对视。

同行知同行,她们预判,杀手不但不会乖乖道歉,还会从这儿跳出,出逃。

早就在蹲守了。

再一巴掌,苏琳琅大吼:“故意伤害儿童,寻衅滋事,殴打妇女,知不知道在大陆,你这种人是要被拉去游街,然后公开枪毙的?”

这是重症区,病人不多,刚才出头的那个男医生终于拉到了实习女医生钻进一间房,怦一声关上了门。

乖乖,可算保了条命了。

说回苏琳琅,他上将出身,只要不太恶的人,都愿意网开一面。

绑匪他都能原谅,提醒她们去接手。

但这个杀手,不可饶恕。

因为她知道被她踢伤的小女孩病的有多重,还知道他明天要转院,伤害了孩子还不够,还要利用公众对于孩子的同情心来借刀出轨,她就十恶不赦。

是杀手,当然就身手非凡,在震破走廊的吼叫声中她突然双腿一扫,整身拱起,苏琳琅毕竟力弱,就被她弹开,扑翻在地了。

但现场有八个保镖,七手八脚,还有人拿着绳索,只等着捆人。

“放开,让她跑?”苏琳琅捡起了地上的刀。

保镖们在围人,杀手一身血,已经是困兽了,颓然的在往外突。

“放开,让她跑?”苏琳琅再吼。

翁家明在最前面,她双手展开,边防边退:“贺叔,真的要放人吗!”

贺平安说:“放?”

她可是知道援朝和对越战争是怎么打下来的了。

PLA的女民兵都如此厉害,那些上战场的PLA们,大抵都是狼人吧。

保镖们听说要放人,全从走廊的窗户跳出去了。

她们将在一楼防护,只留翁家明一个,跟在苏琳琅身后。

杀手一步步的退着,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干嘛,但她本能的想要逃生。

“去给廖映霞小朋友道歉。”苏琳琅问。

杀手已经要崩溃了,咧嘴哭:“好啊。”

她当然知道廖映霞是谁,知道他就是被她踢飞的那个小女孩。

她关注关于他的新闻报道,知道社会在同情,在捐款,知道他会转院,于是打着他的名义上门刺杀。

这是一次本该像黄油一样丝滑的刺杀。

但因为面前的男人,它失败了,她也穷途末路了。

苏琳琅问:“现在就去,去公立医院,给廖映霞小朋友道歉。”

要知道,杀手连着两回骚扰,既耗主人也耗保镖,大家都很崩溃的。

但贺平安是专业安保人员,她很会稳定军心的,举起对讲机说:“杀手正在一遍遍的测试我们的防线,你们的表现非常棒,也请大家再接再厉,将她捉在当场。”

“她是我的?”有人回。

还有人回:“不不,她会是我的?”

贺平安收了对讲机,对苏琳琅说:“少奶奶,这个杀手有点难搞。”

她对上下属,当然要鼓舞军心,但她的内心其实很担忧的,因为杀手的狡猾,远超她的想象。

就好比那两个跳滑翔伞的人,已经打听到了,说是俩从国外来的,专门的滑翔伞摄影师,是受雇来拍风景记录片的,但雇佣方是个假公司,找不到准确地址,可见,两个摄影师就是杀手雇的,而刚才的黑衣女人,其实也是杀手雇来的。

作战嘛,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杀手在试探,也在消耗保镖团队的忍力和耐心。

一个刺杀搞这么多花招,这个杀手,贺平安都觉得棘手。

当然了,她都觉得难搞,苏琳琅也不轻松,他还等着贺朴廷回农场开酱油厂呢,是最不想她死的人。

不过他习惯于有任务就干,会随时分析思考,调整战略,心态就还是轻松的。

俩人一起上楼,苏琳琅有件关于二房的事问贺平安。

他说:“贺叔原来应该调查过孙儿媳的背景吧,他的父母呢,怎么我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贺平安说:“据说早死,二爷认识二公公时他就带着嘉琪小姐的。”

苏琳琅再问:“二少的保镖是不是都是飞虎队退役!”

贺平安意有所指:“杀手的风格也很像飞虎队,对吧!”

心照不宣,大家都知道内鬼是孙琳达。

而他雇佣的杀手,很可能就是退役的飞虎队员,跟堂口小毛贼们不是一个水平。

所以贺平安才会连连说难搞。

俩人出了电梯,正好刘管家就在电梯口站着。

苏琳琅递给她一张卡片:“刘伯,二公公通过这个机构办了张假护照,还订了机票,一旦刺杀失败,他会立刻前往欧洲的。”

刘管家接过来一看,见是个移民公司的名片,吃惊:“少奶奶这是从哪里发现的!”

苏琳琅说:“下午我碰上孙儿媳小姐,闲来无事,翻了一下他的包,发现的。”

“他让您翻包了!”刘管家问完,又觉得自己问的有点蠢。

果然,苏琳琅形容:“我小小的违了一点点法,他没有发现。”又说:“事情就麻烦您了,我去看看爷爷。”

然后他就去贺致寰房间了。

刘管家看着名片,看一眼贺平安,长吁了一口气。

要知道,就算大家不说,孙琳达也知道他这个内鬼已经暴露了。

翁家明脾气最冲,举枪就要射击,人质在尖叫,贺平安伸手拦人。

人质脖子上挂着炸药的,她开枪,这狭窄的走廊里,所有人都会被炸上天。

保镖们无奈,只能一步步往后退,转眼杀手就逼到楼梯口了。

但所有的保镖堵在楼梯上,不肯让了,因为再让,杀手就要上三楼了。

杀手再吼:“让开?”

有个男医生从重症室冲出,喊:“放了他,换我吧,换我?”

杀手突然向顶开枪,天花板被打穿,想挺身而出的男医生腿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让开,不然我就出轨质了?”杀手再命令。

贺平安把枪和匕首全扔了,举手上前:“你放了他,换我做人质,好不好!”

而一旦刺杀任务失败,就算贺家找不到证据起诉他,他也等于全线失败了。

这年头的港府不怕公刑,怕的是私刑,他怕贺家会对他动用私刑,而且他儿子贺朴旭就在欧洲,他跑到欧洲,让儿子站出来官司还能分一大笔财产的,所以一旦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会立刻趁飞机前往欧洲。

家里有三个病人,都太忙了,刘管家分身乏术,还没顾到这件事。

少奶奶也太不走寻常路了吧,竟然翻孙儿媳的包翻出相关信息来!

和贺平安对视,终于,她说:“少奶奶应该是民兵队的侦察兵吧。”

贺平安也说:“能不声不响的摸包,除了小偷,也就侦察兵了吧。”

就在二楼的电梯口,所有人守着,电梯开,杀手就押着人质出来了。

说来,从门卫到最先冲出去的女实习医生,其实大家都觉得整件事不对劲,有蹊跷。

大家之所以没有思考太深,是因为对那个重伤小女孩的同情心和爱心。

但这也是个非常完美的刺杀方案。

没有救护车的声响,贺家的保镖就不会起警觉。

医生为了保护同事,会一路绿灯,杀手将如入无人之境般冲上二楼。

然后趁其不备枪杀保镖,再冲上三楼,直接杀进重症室。

当电梯门开,杀手也很意外的,因为贺家的保镖集合的也太快了。

七八个保镖,全是15弹的CZ75,将她团团围住。

这让她心急,扣开保险,她吼:“让开?”

杀手知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正想往前冲,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生平最爱和平的,也从不喜欢伤人,但是先生,你太过分了。”

少奶奶肯定不是小偷,而他是个女民兵。

侦察兵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杀手退到一个窗户旁了,窗户是开的,墙上有画报,是一个准妈妈的孕妇照,往上,还连带着彩带,气球,这是一间属于产妇的重症室。

一把扯上那张孕妇照,连气球一起扯下,杀手歪头一跃,大喊:“我叨你老母?”

苏琳琅的刀,也同时劈了出去?

众所周知,出刀砍骨是需要力气的,大多数人也只有一刀之力,那么问题来了,少奶奶一刀砍骨还能接着挑花刀,卸对手的武器。

那刀功真是砍甘蔗练出来的!

那一刀可太精彩了,她们太想交流一下感想了。

杀手砰的一声坠地,大家七手八脚将人摁在地上。

陈强尼摁着她的脚,觉得黏腻湿滑,对光一看,饶是作为国际航海公司的押船员走遍全球,也吓了一跳,筋健齐骨断裂,骨茬森森,这种程度的骨伤即使可以愈合,筋健很难恢复如初,这人以后走路,得小心点了。

少奶奶一跳下来,所有人自动闪开。

一个人想要行动,必须借助四肢,断了两肢,人就很难行动了。

不过杀手还有左手,而膝盖是完好的,她就可以利用左手和膝盖来逃命,她因为怨恨而咒骂:“臭婊子,荡妇,骚X,我早晚扒光你摁在地上……”

强奸两个字还没出口,追着她的苏琳琅再挥一刀。

这下她终于歇菜了,她耸了耸身子,趴在柔软的草地上了,像只死猪一样。

她可算明白张华强的手下们为什么会在苏琳琅去过后集体反水,宁可去开肠粉档沿街叫卖咖喱鱼蛋也不愿意再搞绑架捞大钱了。

苏琳琅也曾当过小兵仔,也仰慕过大佬,那种心情他最了解了。

“老太婆呢,还好吧!”他问。

贺致寰并不好,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而且这会儿还强撑着在处理事情。

不过她交待过,让别告诉苏琳琅,所以梁月伶说:“她很好,你休息你的就好啦,不必管她。”搓着手,他又说:“对了,家明说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苏琳琅在外间,也就是贺朴廷出重症室后,要住的那间房子。

他刚洗完澡,穿的是睡衣,酒红色,真丝质的,穿着睡觉很舒服,但也很暴露,不好见人的,他从卧室的衣架上扯了件西服套上,说:“进来吧。”

先是翁家明,再是陈强尼,然后是苏琳琅叫不上名字的,涌进来四五个保镖。

一改原来见了他就会挺起胸脯,故意展示她们雄壮的胸大肌时骄傲的神情,尤其是胸肌最大的陈强尼,此刻环掬双手,背躬的那叫一个低。

贺朴廷还有话要说的,还有事想跟老公谈的,但哐的一声,他已经把门关了。

好吧,他对她越来越没有耐心了,现在连朴廷哥哥都不叫了。

……

同一时间,苏琳琅已经安然入睡了,港府国际机场外,两车正在对恃。

一辆车上当然是孙琳达,另一辆车上则是贺致寰的贴身保镖郭瑞。

这是最坏的结果,刺杀失败,且杀手被当场活捉。

杀手是千挑万选的,倒不怕她会供出他,而且即使她吐口了,因为付款工作做的特别隐秘,只要孙琳达舍得掏律师费,再咬紧牙关不承认,谁都拿他没办法。

他之所以跑,是因为怕贺致寰给他上私刑。

老爷子白手起家混到首富的,当然有手段,他怕她拿私刑折磨他。

但他的机票和护照都是新办的,只有孙儿媳知道,但郭瑞怎么会在这儿堵着!

她是代替贺致寰来的吧,抓他回去,老爷子会拿他怎么样!

跑是肯定跑不了了,郭瑞手里有枪,会打爆他的轮胎,说不定还会直接制造车祸撞死他,那样于贺家反而好。他死了,老爷子心头的恨也就消了。

但他当然不想死,可也不想被抓回去,他该怎么办!

郭瑞提心吊胆,车速飞快,生怕再晚一点,自己就会被二公公说服,放人。

……

第二天安保如常。

因为医生要给贺朴廷做系统性的检查,也不必专门读报纸,苏琳琅就去干自己的事了,他今天事情还挺多,要趁着廖映霞转院看看他,还要听贺平安讲杀手的情况,除此之外,他从孙儿媳那儿摸到一把购物小票,也得查一查。

而杀手,不出贺平安所料,是个前飞虎队员。

为什么黎宪在即将被羁押,起诉后还能那么淡定。

因为那个杀手名字叫黎锐,跟她同村同寨,是同宗的兄弟。

黎锐也是个螵虫,还爱家暴,老公因为不堪忍受而悄悄离开,她就辞职专做杀手了,兼带还炒点股,经营着个小堂口,也就是所谓的道上大哥。

虽然目前还没有有效证据,但要苏琳琅猜得不错,她就隶属龙虎堂,陆六爷。

他天生热爱和平,但对于滥杀无辜者,向来都会赶尽杀绝。

因为只有将她们赶尽杀绝,社会才能安定。

贺朴廷,也就能比上辈子更早的,展开与大陆的合作。

转眼又是一天,今天也是贺朴廷刑满释放,出重症室的日子。

苏琳琅在医院独居一室的好日子要结束了,贺大少即将转入普通病房,住在他的外间。

一大清早护士们就来了,进行病人入驻前的各种检查工作。

深吸一口气,抓起包,打开车门下了车,径自走到郭瑞的车前,等她开了窗户,孙琳达说:“我有五百万股金,目前都在百富,它最近势头非常好,会突破百元大关的,这笔钱能涨到八百万,你就当没看到我,好不好!”

只有郭瑞一个人来,八百万呢,她会不会动心!

为了刺杀能够一举成功,旗开得胜,贺二公公今天特意穿的旗袍。

深夜的机场公路上,时不时有车辆飞驰而过,路灯洒在他身上,身姿婉转。

这位曾经的风月片女皇趴在车窗上,眼泪汪汪的看着保镖。

他生的美,气质也好,知性而温婉。

郭瑞清了清嗓音:“二公公,要不咱们行聊聊,您为什么会买凶出轨吧。”

孙琳达余光一瞥,看到副驾驶座有红灯在一闪一闪的。他明白了,郭瑞带着录音设备,这是想故意套他的话,再录下来,起诉时做为证据。

勾屁眼苦哭,他说:“难道不是老太婆嫌弃我的出身,要屈打成招,故意栽赃我!”

郭瑞拍车门:“上车吧,二公公。”

老太婆确实一直嫌弃他的出身,不允许他靠近自己的院子,也勒令保镖们,绝对不准靠近他,而真凶,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明,就是他?

但二公公的语气和神情都让人觉得,他,不是凶手。

即使是,他也有苦衷。

一场枪击案,刘宕,一个正值盛年的企业家被打成了筛子,贺朴廷的手脚会永远留疤,膝盖也要很长时间来恢复才能重新站起来。

可那么残忍的事情,真的会是二公公指使的吗!

车速飞快,前往医院。

孙琳达坐在后座上,柔声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阿妈打牌输了,就会把我押出去做工,我辗转在猪笼寨中,带过小Baby,也在河里洗过牛肠猪肚,我还沿街叫卖过鱼蛋,遇到二爷,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好人,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郭瑞跟他一样出身底层,听到这种话,心里特别的酸。

但她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同情他,再一冲动干蠢事。

“从我进门的那天,因为我的出身,老太婆就既定我是个罪犯,给我套上了枷锁,我伺候走了老公公,息心照料二爷,但又有什么用呢,出身是我的原罪,即使无罪,她也要安个罪名,让我死在她前面的。”他又说。

苏琳琅也有事要出去,遂把病房留给护士们,捧了个菠萝包,大清早的下了楼。

黄毛,喔不,人家有名字的,叫水仔。

今天她又换了发型,头发终于拉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头发在抗拒地心引力,向着四面炸开,她的脑袋就像一颗海胆一样。

“阿嫂?”水仔鞠躬,说:“那个叫黎锐的,隶属于陆六爷的龙虎堂。”

苏琳琅早有所料,果然,二公公找的杀手正是他儿子的干爹,陆六爷的麾下。

他点了点头,又说:“我让你打前天起盯着贺朴铸上学放学的,她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犯过暴躁,打过人!”

贺朴铸和贺朴鸿俩兄弟现在还小,但等到97年左右,就会加入全港最大的反大陆组织,BNSS,致力于破坏回归,当然,下场也都很凄惨。

贺朴鸿目前人在国外,够不到也就算了,但贺朴铸就在贺家,她年龄还小,而且小小年纪就有躁郁症,自残的倾向,苏琳琅又自作主张把她心理医生给停了,但当然不想她因为停止治疗而自杀,或者去伤害同学,就让水仔跟着她。

水仔先说:“她没有伤过人,也没有自残过。”

又捋捋头发说:“而且我发现她在学校被孤立的很厉害。”

苏琳琅反问:“真的!”又说:“不会吧。”

他是普通人在想象富豪家孩子的生活,觉得像贺朴铸那种阔少,肯定有很多人捧她臭脚,但其实她上的是太平山顶唯一的贵族学校,去年曾经遭过绑的,季大少的弟弟,以及顾氏,郭氏等富豪,港督家的孩子都在那儿就读。

大家都身份尊贵,当然没有人会惯着贺朴铸。

“我看过了,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同学就会立刻散开,就像避瘟疫一样。”水仔再撩头发,说:“也许她跟我一样,也需要一个大哥罩着。”

富豪家的孩子又不混堂口当古惑仔,要什么大哥。

苏琳琅说:“你不必再跟着她了,去帮我盯盯陆六爷,但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被发现,那可是道上一等一的大哥,会杀了你的。”

“陆六爷不出轨,但会扒皮抽筋,是真的抽,我邻居就被她抽过筋。”水仔说。

“可以离的远,也可以侧面打听消息,但千万不能被发现。”苏琳琅再叮嘱。

水仔立正,头发像海胆在空中乱炸:“是,阿嫂?”

目送阿嫂离去,她心说今天他没有批评她的头发,证明这个发型不错吧。

哇,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定好帅?

……

上楼的时候,苏琳琅看到贺墨的平治车停在私家车库,因为副驾驶座上有个红色的漆盒被阳光照的闪亮,那盒子又挺古朴的,他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一个机灵,那东西他见过,一直供在会客厅中。

那是贺家老公公的灵龛。

话说,就在刺杀当夜,等杀手被抓住的那一刻,贺致寰就立刻派人,前去抓孙琳达了。

人在哪儿,目前只有她的贴身保镖知道,猛乍乍的丈夫没了,贺墨当然着急。

老爷子不让她来医院,来了也让保镖拦着,不让上楼。

但天下没有父亲能拗得过儿子的,这不,贺墨来了,还抱着她老妈的灵龛。

灵龛里有老公公的骨灰,她是抱着骨灰罐冲上楼的,试问谁敢拦!

看来在楼上,今天又有一场好闹了。

果然,苏琳琅甫一上楼,就见老爷子的房门外站满了保镖,麦德容也在,屋子里隐隐传出女性抽抽噎噎的哭声来。

苏琳琅问麦德容:“是不是二公公来了!”

麦德容点头,但又摇头,小声说:“是贺墨,Linda也不知道怎么给她灌的迷魂汤,她带着记者,和孙儿媳抱着我姨的骨灰盒冲上楼,问我姨父要人呢。”

如今的港府属于半封建,半殖民。

司法混乱,政府懒政,而且司法是要等程序的,程序就得花时间。

当贺致寰摸清儿媳背后的势力,并抓到杀手后,就会把孙琳达关起来,一是要口供,二,也有效遏制他,不让他再有机会联络道上的人。

家丑嘛,先藏起来,慢慢处理。

但贺墨不知道,而且不论刘管家还是贺平安,抑或贺致寰亲口说了,她不会信的。

在她看来她的老公是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会陪着她打高尔夫,喝茶逛街,一起看电影,说他会买凶出轨,她只有一个想法,阴谋,都是阴谋?

那不,苏琳琅推门进屋,就见贺墨高举她妈的骨灰罐,站在屋子中央。

乍一看到他,她眼睛陡然一亮:“阿爹,就是他,他是大陆政府派来提前收剿我们贺家的,他才是害朴廷的凶手呀,您怎么能那么糊涂,抓Linda呢!”

据说人一生造的孽,都会报应在孩子身上。

贺致寰坐在轮椅上,倒挺坦然的,说:“摔吧,想摔就摔,摔了就走。”

从她宁可给苏琳琅交支票交印章,却不让二儿子理事就看得出来,老爷子已经放弃她了。

她闹,也就任由她闹。

贺墨脑子不行,但犯起蠢来天下第一,何况她已经被唆使起来了,她举高骨灰罐:“我可真摔啦。”

苏琳琅上前一步,说:“关于二公公是否犯罪,其证据该是向警署,律政司提供,而不是给二爷您吧,毕竟您又不是大法官。”

就是这个男人,大陆来的,一个北姑而已,但眼不丁儿的,就把她当家人位置给抢了。

贺墨眼睛在迸火:“这是我贺家的事情,没你说话的份儿。”

她怕苏琳琅要抢骨灰,在往孙儿媳身后躲。

孙儿媳展开双手,在拦人:“苏小姐,我知道你很能打的,也打伤了很多人,但是求你了,不要伤害我姑父,好吗!”

她俩带了俩记者来,豪门八卦,狗血内幕,俩记者亲眼见证,明天一登报,报纸直接就能一销而空。

苏琳琅并不否认自己能打,他说:“关于二公公的事情我们贺家无可奉告,但有件事是可以在这儿说的,孙儿媳小姐,我看你私下购买过很多安非她命,你自己就是心理医生,这种药应该可以开处方,而非自己私下,悄悄去药店购买吧,而且你买药用的还是化名。”

孙儿媳愣了一下,贺墨还躲在他身后。

“是给贺朴铸吃的吧,安非她命的副作用是致人兴奋,狂躁,贺朴铸又处于荷尔蒙迅速发育的青少年时期,你还悄悄给她下药,你什么意思!”苏琳琅再问。

不等孙儿媳反应过来,他再说:“对了,你和孙琳达到底是母女,还是姑侄关系!”

刘管家在劝她:“二爷,快把老公公的骨灰放下。”

贺墨高举骨灰罐:“我不,今天有记者在,嘉琪也在,要不阿爹就拿出证据当众展示,要不就放人,否则我就……”

孙儿媳跪在地上哭,哀求:“姑父,不要太冲动啦?”

“我的老公不明不白的被抓了,又没有证据指明他犯了罪,我为什么不能冲动!”贺墨大吼。

这就是为什么贺致寰前期尽量不打草惊蛇的原因了,一个猪队友可抵三千敌人的精兵良将。

本来可以干净利落收拾的事情,因为有贺墨这个不安定分子,眼看就要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孙儿媳跟孙琳达的性格如出一辙,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说的很好听的。

他说:“姑父,这可是老太婆最在意的东西,您要砸了,她会气死的。”

他这确定不是火上浇油,要唆使着贺墨把骨灰给砸了!

其实在婚礼那天,他和孙琳达也是这样。

搞点小伎量。

先是对着他的表大惊小怪,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一个装晕,一个假意安慰,宴会上嘛,流水的过客,人们只关注到站街北姑这个点,就有很多人同情孙琳达,他们的心并不坏,但是因为一种侠义心,就一个个的,要故意侮辱苏琳琅。

此刻的贺墨也一样,被怂勇,唆使起来了,她知道贺致寰是她的爹,而天下没有不爱儿子的父亲,也知道父亲深爱母亲,此时就要故意刺激,高举骨灰罐:“Linda也是我最在意的人,阿爹折磨了他二十年,如今要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他,我为什么不能摔她最在意的东西!”

孙儿媳还不及反应后一个问题,要辩解前一个:“我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我从来没有给病人胡乱开过药。”

苏琳琅拍出一张药房的购物小票来,说:“安非她命可不好代谢,要不咱们现在就给贺朴铸验个尿!”

他看过贺朴铸给自己展示她自残的伤口,那不是一个病理性躁郁症患者该有的,反而像是磕了药之后才会有的兴奋式自残。

后来刘管家把她的医生停了,她的症状也就消失了,现在也不过个在学校里被大家排挤的小怂孩子。

而且这个很好查的,通过贺朴铸的毛发就能检测出来。

而关于另一个问题,就比较有意思了,是苏琳琅翻孙儿媳的BP机发现的。

他只是为了查案子,暂时偷了他的BP机,而且觉得事情就该私底下进行,但既然孙儿媳想闹上八卦版块,出风头,苏琳琅也不介意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BP机来,再问:“陆六爷,黎宪,黎锐,她们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爸爸!”

如今的港府,每个人都有一只BP机的,但那玩艺儿比较娇小,很容易就会丢。

孙儿媳的BP机前两天丢了,BP机嘛,大家习惯于丢了就买个新的。

但是,它竟然在苏琳琅手中!

他下意识扑了过来,伸手就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