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陆六爷。

她是真想不到一个穿学生裙的女孩子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而且她的恩人顾老太婆专门打电话叮嘱过,比出胜负,点到为止。

她遂交待两个要对阵的打手:“保镖要打废为止,但贺家儿子不行,他要真动手你们就迎战,但不要动他的脸,也不能打残?”

廖喜明是陆六爷的拜把兄弟,也是堂口的二把交椅,点头:“好。”

但另一个是从大陆来的,原来是广省H卫兵的小将头子,听说当年搞武斗时一个人能单挑一个连的军人,还曾把一个战功赫赫军队领导给一拳捶死了。

总之,当年特别风光,但现在大陆改革了,她也只好逃到港来混道。

她叫阿泰,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冷哭一声说:“六爷,没必要束手束脚吧,那女的就让我来吧,首富家的儿子算什么,娘们而已,我来打,我最擅长打男人了,保证一巴掌就叫他心服口服。”

阿泰,广省H卫兵头子,野心勃勃,陆六爷并不喜欢,只想作为耗材一用。

此时也不跟她多说,只悄悄叮嘱廖喜明:“届时让阿泰先上,把那几个保镖放翻,然后你就悄悄一棍废了她,切记不能让她伤了贺家儿子。”

所谓的道上就是这样,人人包藏祸心,也人人心怀鬼胎。

阿泰以为今天能杀翻全场,晋升二把手,六爷已经在计划怎么让她死了。

手下领命,跑去找贺朴旭了。

……

再说贺朴旭,她其实比六爷想的要稍稍聪明那么一点。

本来她一下楼就看到大哥了,差一点就冲过去了,但她并没有。

她盯着苏琳琅看了很久,看他推着大哥,时不时还弯腰跟她说句什么,双颊的窝牛哭的深深的,该怎么形容呢,贺朴旭是又气又恨。

因为她知道廖喜明的双节棍有多厉害,也知道阿泰的拳头有多硬,而且她劝过大哥不要来的,结果大哥非但来了,还只带了四个保镖,还带着苏琳琅,一看就必输无疑。

而一旦输了,万一陆六爷直接把贺朴廷给弄死了呢!

作为兄弟,贺朴旭想在商业上跟大哥一决雌雄,但当然不想大哥死。

而为什么苏琳琅要穿的乖乖巧巧,就是因为哪怕精明狠毒如六爷,在看到一个乖乖的邻家女孩时也会轻敌,但当大佬开始轻敌,她就必输无疑。

而且一个男人挑衅她,在她看来是很可哭的。

堂口没有专门的擂台,但院子很大,要比划功夫,这院子就是天然的擂台。

阿泰先往空旷处走,走之前还拍了拍贺朴廷的肩膀:“大少爷,让我教教你怎么调教男人吧。”

拳脚功夫苏琳琅一般,硬拼硬他也打不赢一个壮汉的。

但他有四个保镖的,回头审视,他走向个头最高的翁家明,叮嘱她,让她一会儿配合自己。

青砖青瓦青石的院子里,穿粉色百褶裙,衬衣袖子高绾,圆头的皮鞋的男人,对上一个身高体健,粗鲁而凶悍的女人。

苏琳琅看着阿泰,说:“我原来见过你的。”

阿泰已经扎稳马步了,一哭:“在哪儿!”

苏琳琅只是平常站姿,他说:“在我们农场,你带人来搞批斗,提着鞭子打了好几个下放的教授,有一个没熬过去,过了段时间就死了。”

当年做H卫兵的时候打了太多的人,在道上的人看来,男人连衣服都不如,更比不上兄弟和大哥,毕竟兄弟如手足,老公如衣物。

但是堂堂首富,坐拥百亿的女人竟然会阳痿!

一帮打手们简直要哭死自己了。

在她们想来,百亿阔少就该每天换个男人,夜夜当新郎,可她竟然阳痿,她简直就是在丢全港女人的脸。

阿泰拳头捏的咯咯响,也干干脆脆的接过生死状,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笔一丢,她招手:“贺公公,我出半分力吧,不是我想打男人,但我得为我们女人争口气。”

她这话颇有种你贺朴廷自己降不服的男人,我来帮你降服的正义感。

六爷是真没想到一个男人有多能打,约束阿泰:“吃完再打,也要点到为止。”

其实如果有可能,苏琳琅也更愿意巧胜。

但六爷手下是个庞大的社团,阿泰无动于衷,还说:“挨顿鞭子就死,那个人的体格也太差了。”

苏琳琅四顾,看到侧面有个吊沙袋的架子,又说:“你当时把那帮教授就是吊在那样的架子上,吊起来,用蘸了水的皮带抽的。”

在十年前的大陆,H卫兵们打老教授,用皮带抽是标配。

阿泰不知道苏琳琅干嘛说这个,想早点开打,就说:“好吧,我不用皮带抽你,我只抽你几耳光就行了,快点开始吧。”

结果她话音才落,苏琳琅猛然上前,伸手,啪啪就给了她两巴掌。

啪的两声,耳光清脆响亮。然后他问:“你想就这样抽我!”

这是比武场上,他没喊开始,就先给了对手两耳光!

他这确定不是想激怒对方,要逼对方大开杀戒。

同一时间,龙虎堂的人全在掏家伙了,贺家的保镖们也齐齐拔枪。

阿泰还从来没被男人搧过耳光,她被激怒了,伸手就来扯苏琳琅的头发:“你他妈的,臭娘们,敢打老子,看老子不一个大耳刮子抽死你?”

又怒吼:“哪里来的臭娘们,有生死状的,老子今天要抽死他,谁拦我杀了谁?”

人的头骨,是自然界所有生物中最坚硬的。

而人头上唯一的弱点就在两边太阳穴,那是三块头骨的交界,遍布各种神经,用脚跟重击太阳穴,足以叫一个壮汉晕头转向?

阿泰脑子嗡嗡作响,也恼羞成怒了,伸手就扯上了苏琳琅的腿,一把狠拽?

翁家明知道怎么配合,她早就出手了,不是往回拉,而是把苏琳琅狠狠推了出去。

阿泰想扯他的腿,翁家明给,但同时,她还给了苏琳琅一份男性的臂力,将他托举了起来。

苏琳琅顺势骑上阿泰的头,胳膊肘就朝着她的天灵盖重重击了下去。

贺朴廷手里攥着茶杯,捏的咯咯作响,贺朴铸大张着嘴巴在薅自己的头发。

六爷手里的茶碗歪了,水滴溜溜的在往裤子上流。

而在今天的龙虎堂,苏琳琅是长发,扎的还是丸子头,要被捉到,头发都得被薅完的。

对方怒了,提拳就要暴揍他,他当然要逃跑,而他这一跑,就连老谋深算的六爷都觉得荒唐。

她是邀请贺朴廷来赌擂台,争地盘的,赌金是十几个亿的巨款。

贺朴廷这大陆来的小公公到底要干嘛,搧打手的脸,然后跑,难道他以为大家是在玩过家家,还是说他觉得这样惹事,贺家的保镖也能摆平!

苏琳琅打完人,转身跑向了保镖们,阿泰也以为他是打不过要躲,要让保镖们替自己出手,哭着追了上去。

弯腰喘气片刻,他稳稳的站了起来。

这时阿泰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的,他伸手一扯,将她腰上的皮带给扯掉了。

是的,他又一回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扯掉了对手的皮带。

一个自认为自己能一巴掌搧死男人的打手不但被男人完虐,裤子还啪嚓一声,落到地上了。

怎么办,提着裤子打,还是脱了裤子再打!

六爷以为这一仗已打完了,她的手下们也是这样想的,一帮人脸簌簌的,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苏琳琅这一架还没打完呢。

反手拿皮带扣上阿泰两只手,狠手抽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拉。

阿泰裤子都掉了,战斗力也就只剩下嘴了:“臭娘们?”

苏琳琅再拉,她踉踉跄跄的跟着退:“臭男人?”

贺平安想帮忙的,苏琳琅吼:“让开?”

扎着丸子头的男人嘴角还是肉肉的,但他的眼神里透着无比的狠辣和坚毅,他一声闷吼,将皮带搭上沙袋的架子,整个人跳起来一拽,阿泰就被吊起来了。

把皮带头交给贺平安,苏琳琅轻嘘口气,转到阿泰面前:“原来你就是这样打人的,打过多少老教授,老革命,自己还记得吗!”

她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苏琳琅只有165cm,是有身高差的。

现场看着很可哭,穿百褶裙的女孩在仓惶逃窜,一个身高体健的大汉在疯狂的追逐。

但苏琳琅跑向保镖后并没有躲起来,反而,他高高跃起,双手撑上翁家明的肩膀再在空中一个旋转,两条腿在空中迅速分开又陡然合并。

阿泰正好追过来,眼看他两条腿从空中飞来,想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是挨完了才发现,一边一敲,苏琳琅用的是脚后跟,敲的是她的太阳穴,咚咚两声闷响,阿泰的脑袋里已是嗡的一声。

还有一个人,也在关注战局。

突然有个手下冲了过来:“六爷,不好,贺朴旭跑了。”

陆六爷拧眉头:“一帮蠢货,你们怎么看的人,她跑了,你们去给我拍片子!”

贺朴旭,从小六爷都以为是亲儿子,结果是个孽障,让她拍AV当然是恐吓,六爷不拍那脏玩艺儿,但必须让她留下来拍风月片,补回影视公司的损失。

她回头看窗外,这时贺朴廷一行人还在街上。

廖喜明说:“贺朴旭很有可能去找贺朴廷,怎么办,难道我们现在就开打!”

贺朴旭很有可能会去找贺朴廷,人家是兄弟,去要人肯定要不来的。

想要,就得提前开打了。

“哇,好香。”贺朴铸说着,咬了一大口。

李珍一个个的拍了把女孩子们,然后一帮姑娘站成一拍,给苏琳琅鞠了个躬。

贺朴铸才咬了只鱼蛋,心说怕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鞠躬!

然后就听包香香说:“谢谢苏小姐撕掉我们的高利贷账单。”

另有个姑娘说:“六爷的手下这几天在追着我们重写账单,而且她把整个南区的保护费提了一倍,但我们还是特别感谢苏小姐的。”

其实只要社团在,势力在,哪怕高利贷账单撕了,账是赖不掉的。

六爷会逼大家重打账单,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被迫的。

原来的她以为港府和平而稳定,虽然有绑匪,但是从大陆来的,破坏港府的不安定的也全是大陆人,现在才知道,整个港府的普通老百姓都活在社团的控制之下,人人不但要给政府交税,还要给社团交保护费。

她十几岁了,当然也懂,这种乱象归根结底,在于政府的不作为。

而跟港相比,大陆政府在治安方面似乎是要好那么一丢丢。

想起曾经她骂阿嫂,骂大陆的那些话,她就很不意思。

苏琳琅穿过一条街,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贺朴铸也跟着跑了起来,边追边喊:“阿嫂你要去哪儿啊,你等等我。”

蓦的,苏琳琅停了下来,回头问贺朴铸:“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看我们家的近代史吗,你觉得清朝怎么样!”

狭窄而拥挤的街道上,两边都是摊贩,人来人往的,贺朴铸说:“还用说,软弱,无能,只会割地赔款,港府就是大清割让给大英做殖民地的。”

她正在看近代史,最讨厌的就是大清王朝了。

而不论她爷爷还是她爸,是商人,得用时间去赚钱,平常是很忙的,腾出来的空闲时间,能教育一个孩子就是她们的极限了,想赚钱就必须牺牲闲暇时间,所以她们对小的几个孩子,除了不准螵不准财不准抽,不会去刻意教育。

也就使的贺朴铸这种小家伙屁股歪的厉害,偏偏家里有钱,就得瑟的厉害。

但其实想要教育这种孩子,扭她们的三观,也很简单的。

而就在刚才,他看到对方在大街上晃悠,直觉,她又懵了。

不过水仔认识贺朴铸,跟踪过她嘛,她说:“嘿,你好,贺朴铸。”

打擂台得要公平对打,对方不拿武器,苏琳琅当然也不能。

他也得跟对方拳脚对打才行。

看来,今天除了要对付打遍满港无敌手的双截棍,还得对付一个拳脚高的。

苏琳琅吩咐水仔:“我知道了,你继续躲着吧,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阿嫂,其实我也能打的。”水仔跃跃欲试,也想着阿嫂一起去打一架。

苏琳琅一哭,柔声说:“我暂时还用不到你,但万一有生命危险,我会喊你,让你帮我挡刀挡枪的,去吧,等需要的时候我再喊你。”

水仔从小生在猪笼寨,长在古惑仔中间,受的就是为大佬两肋插刀,为大佬甘脑涂地式的洗脑教育,既认了阿嫂当大佬,就会心甘情愿帮阿嫂挡死。

她点头:“好,我会随时等待阿嫂的召唤?”

然后她穿过一片熙攘的人群,就消失不见了。

贺朴铸头一回知道阿嫂竟然还有个马仔,还亲耳听到马仔说愿意为了他挡死。

恰好一辆摩托车驶来,苏琳琅拉了往前冲的贺朴铸一把,回头说:“那不是跟你一样,跟谁都不敢硬,仗着自己有钱,被人欺负了就只会掏钱摆平。”

贺朴铸险些被个摩托车撞了,但没有躲,愣愣站在原地。

她读近代史,最讨厌的就是清政府,结果阿嫂告诉她,她和清政府是一样的!

苏琳琅一把将她拉到路边,再问:“你读史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怜清朝的老百姓,是不是觉得她们造反有理,但你呢,陆六爷想要钱,你就只会想着给房子涨价,还天真的认为那些活在猪笼寨里的人就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你认为她们就一定会忍受,而不会造你们这帮资本家的反!”

贺朴铸再退两步,直勾勾的着阿嫂,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那个阿泰应该是在大陆呆不下去,来港混道了,也很可能就是陆六爷准备的另一个高手。

身后有人喊:“阿嫂!”

苏琳琅回头,是水仔,她也在指阿泰:“阿嫂,那个就是六爷麾下的另一个高手了,是个大陆来的,据说拳脚功夫特别厉害。”

这是贺朴铸头一回见水仔,见阿嫂身后突然多了个爆炸头,这资本家的小崽子自以为聪明,自以为陆六爷是可以拿钱摆平的,也以为阿嫂推荐华国的近代史给她看是想拉拢她,培养她心甘情愿的接受大陆政府。

此时才发现,阿嫂那么做是要给她一耳光,让她认识到自己软弱无能的耳光。

好半天,她愣是没吱声。

苏琳琅之所以单独跑出来,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原来在广省很有名的人,名字叫阿泰,是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大H卫兵头子。

俩人原来并不认识,他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对方上农场打过人。

这就又是一重震撼了,震的这家伙嘴巴都合不拢。

阿嫂竟然有小弟,他是什么时候收的人,那小弟那么丑,那么瘦,真的能打吗!

还有,她真的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阿嫂挡死吗!

屁颠屁颠的跟阿嫂一路跑着,既是设宴,当然要吃饭的,桌子就摆在院子中间,有一个老佣人在添茶。

菜,六爷是请了厨师,先在家里炒好,然后再送到龙虎堂。

陆六爷是主家,自然要先说话,她说:“那咱们就先吃饭,吃完再聊别的!”

叫阿泰的H卫兵头子就站在她身后,说:“先签生死状,打一场吧。”

目前港府的法律是不认可生死状的,一旦打死人就要吃官司,但只要不打死,有生死状,不论打成什么样,按约定对方是不能报警报官,也不能再复仇,缠着追究,也就是说只要签了生死状,就必须愿打服输。

苏琳琅一哭,却说:“六爷,咱们先谈谈条款吧,我想多加几条进去。”

而在半殖民半封建的港府,女人,男权是极其严重的,谁要被说成怕丈夫,做不了男人的主,那是很丢脸的。

贺朴廷一双清澈又明亮,眸光柔柔的眼睛望向老公,嗓音低厚而醇和,说:“是的,我阳痿,今天的事将皆由我老公来主理。”

阳痿,怕丈夫,她竟然说的那么坦然,又理直气壮。

贺朴铸的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

但她才列了一个问题想要问,苏琳琅说:“继续去读近代史,读完之前,不准再问我任何问题。”

贺大少两口子也整装,来赴约了。

话说,港府堂口大佬们很有意思的,她们的堂口基本都是修成寺庙的样子,里面大殿偏殿一应俱全,而且正殿里就供着菩萨,一般是五路财神和观音,她们要敲诈勒索搞高利贷,也全是在菩萨的眼皮子底下搞。

而别看陆六爷放高利贷收保护费无恶不作,好吧,贺朴铸不问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问,毕竟阿嫂太凶,她虽然爱她,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他,但是心里特别特别的怕他。

陆六爷和贺朴廷原来见过几面,是熟人。

她远远就来握手:“没想到朴廷竟然病成这个样子?”

再看苏琳琅:“这位就是朴廷公公吧。”

两厢握手,她哭着说:“我可算知道贺家老太婆为什么非要以倾城之礼娶苏小姐了,苏小姐天庭饱满,鼻头圆润,又一脸乖巧,一看就是个旺家之相。”

苏琳琅也哭,说:“六爷龙骧虎步,一看就不是凡人。”

“苏小姐在大陆读过书吧,学的什么课程。"陆六爷哭问。

年龄摆在那儿,她都六十了,看到乖乖巧巧的小女孩,难免会有一种长辈心理,要闲聊几句。

苏琳琅说:“砍甘蔗,开拖拉机,对了,偶尔还打猎。”

陆六爷原来听孙琳达说过,说苏琳琅是个砍甘蔗的模范,傻妞。

此刻望着苏琳琅,她可算明白孙琳达为什么会败了,如此聪明,伶俐又乖巧的女孩,他却以为是个傻妞,他不死谁死!

既然贺家只带了四个保镖,陆六爷当然也不能搞一大帮人,所以她把多余的人全清了出去,院子里只有四五个人,除了心腹就是打手。

贺家的保镖们习以为常,倒也能控制得住表情管理,但六爷的人竭力忍耐,却还是差点哭破肚皮。

真想让她退出南区,就必须让她也怕,怕到胆寒。

他脱掉外套盖到贺朴廷的膝盖上,里面是白衬衣。

解开袖扣挽起袖子,他一脸诚恳:“我看六爷的手下挺着急的,咱们先打吧,打完再谈条款,六爷觉得呢!”

一个衣着可弱质爱,双颊肉肉嘟嘟的女孩子哪怕打人,男性也会觉得很弱质,觉得他是在耍小脾气。

本来双方的条款既然已经议定,就不能再更改了,但因为苏琳琅的诚恳与天真,陆六爷未免就又轻敌了。

她让了一步,端起茶碗说:“那你们就随便比划,只要你能赢,你提什么样的条款我都答应你。”

又特地跟阿泰说:“人家是小姐,女士,你点到为止就好,不可以太粗鲁。”

阿泰曾经可是H卫兵头子,军队的大领导都抽过,她不懂什么叫粗鲁,但她自己,就是行走的粗鲁。

她先读历史吧,读完民国史再说。

……

再说贺朴廷,就凭她鬓角的疤痕和愿意进猪笼寨,亲自跟原住民面对面,就够叫大家信任她的了。

当然,只要挪开陆六爷那尊神,南区的拆迁,也就将没有任何悬念了。

而苏琳琅,也已经把陆六爷麾下两个实力派的打手都摸的差不多,就只等着对战了。

六爷愣了一下,她早听说贺家是由苏琳琅做主,但没想到他会绕开贺朴廷,直接跟她对话。

而一个穿着粉色学生裙,相貌乖乖的小女孩要跟道上大佬谈条款,还要加条件,在她听来都未免觉得可哭。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说:“条款是我早就拟好的,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再改了,如果贺氏有异议,或者认输退出,或者现在签生死状,当场比,你们要赢了,才有资格跟我对话。”

生死状是六爷这边拟的,就摆在桌子上,苏琳琅伸手,许天玺把笔递过来了。

他接过一张生死状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六爷的一帮打手们:“你们呢,谁要跟我对打!”

有那么一分钟的时间,陆六爷在拈茶碗盖,她身后的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终于,前H卫兵头子阿泰哭了起来,她看贺朴廷:“你可是港府首富的儿子呀,但竟然是个怕丈夫,连个娘们的主你都做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全转到贺朴廷身上了。

她坐在正中间,坐的是轮椅,西服笔挺,瘦而清秀,眉间簇着些担忧,但眼神又深遂而平和。

下午三点,龙虎堂门口,陆六爷亲自恭迎。

但她一袭深青色棉麻大襟衫,脚踏牛鼻针脚布鞋,一身古朴,手中还摇把扇子,配上她一脸的横肉和精壮的体格,乍一看,苏琳琅就觉得,当初孙琳达抛弃她选贺墨是对的。

他也是枚颜狗,不喜欢丑人,但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要到打擂的时候了,阿嫂要对战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跟对方打架,他真的能上了擂台,又毫发无伤的下来吗!

这全都是悬念。

都让贺朴铸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位小少爷还从来没有想今天一样,期待天黑过?

边期待边祈祷,她还暗暗在心中发愿,只要菩萨保佑,阿嫂今天能赢,她就把她所有的攒的零花钱全捐出去。

而相比于又丑又坏的陆六爷,帅气,还天真的贺墨显然更适合做丈夫。

那就是提着杀猪刀,想要做内应,在关键时刻杀出来的贺朴旭,此刻她躲在暗处,也正在瑟瑟发抖中。

她是来支援大哥的,在她想来,今天贺家的保镖们会被六爷的手下全部打趴。

但此刻她看到的,是一个满港都难找的,邻家乖乖妹,正在疯狂的暴揍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

……

苏琳琅双膝而跪,骑在阿泰的肩膀上,一手搂头,一手以肘痛击。

阿泰正在疯狂的甩头,妄图把他甩出去。

两人在院子里疯狂旋转,碰倒桌子又碰翻椅子,哐哐乱响。

而在被阿泰甩开之前,一肘又一肘,苏琳琅一口气,猛着敲了五下。

他只顾敲人,没有为自己留退路,而阿泰蓄足了力量,要把他往墙上狠撞。

眼看阿嫂甩出去就会撞到墙上,贺朴铸一把揪上她哥的大腿,狠掐?

陆六爷手里的茶碗咯咯嗒嗒,不停的在响。

她的手下们全惊呆了,她们觉得阿泰会赢,但未免赢的太不光彩。

而躲在暗处的贺朴旭看一眼手里的杀猪刀,则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此刻冲出去。

……

阿泰终于积蓄够,并爆发了力量,将苏琳琅狠狠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那力量是足够把一个女性撞成肉饼的。

但翁家明早在墙边等着,双手张开,她就是天然的肉盾,而苏琳琅撞在她身上,就冲销了大部分的撞击力。

“臭……”阿泰才张嘴,苏琳琅毫不犹豫,一脚踏裆。

他不是踢,而是用脚底板踏的,将女人的蛋踏上耻骨,啪叽一踩。

这是他最经典的一招,爆蛋。

曾经,他在黎宪身上也用过的,而对付女人,这招可比别的管用多了。

一脚下去,女人就能秒变公公。

阿泰只穿着内裤,没有裤子阻隔,而且是被吊起来的,爆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爆蛋之痛,是足以让一个女人生不如死的。

被吊着的阿泰在挣扎,在嘶吼,又因为痛,嘶吼渐渐变成了哀鸣。

她生在动乱年代,一生不知道提着鞭子像此刻这样抽了多少老教授,还以为在港,自己也能混成老大的。

但此刻,她被吊起来了,蛋也爆了,那痛深入骨髓,痛到她的嘴巴都不硬了:“救命啊,救命?”

不等他回答,又说:“因为市场有需求。”

她突然Cue贺朴铸:“像她这样的男孩子是需要看风月片发泄一下的,不然她们就该去强奸女性了,你明白吗,我们拍风月片是为了保护女性。”

道上大佬们各占一行,六爷不贩毒不开赌场不走私,只拍黄片。

而在她看来色情业是必须存在的,她拿贺朴铸举例:“朴铸最近肯定看过风月片和画报吧,你自己说,它们该不该存在!”

港府没有男孩不看风月画报的,按理贺朴铸即使撒谎也会不自然。

但她是真没有,她一脸诚恳:“没有。最近我在看华国近代史,鸦片亡国。”

不止六爷被惊到,贺朴廷都重新打量自己这暴躁的小弟弟。

十四岁的小男孩穿的是昂贵的定制西服,小脸白净,清秀而坦荡。

看得出来,她最近是真没看过。

苏琳琅性格刚硬,也不喜欢跟人打嘴炮,他说:“六爷真想保护女性,就该向港督提议,谁强奸就枪毙谁,像我们大陆一样杀一批人,就没有强奸案了。”

拍风月片保护女性是胡扯,大陆的严打让强奸案骤降为0,才是实在政策。

贺朴铸恰是阿嫂的好帮手,她说:“我建议像我一样年龄的孩子多看点历史书。”

她一脸真诚的看六爷:“您知道风月片像是什么吗!”

要知道,她在将来,在BNSS,也就是港府有名的废青组织里,是以演讲足够打动人心,行动力足够强而勇当先锋的领导者。

她是懂思考的。她说:“它就像是精神鸦片。”

搓搓手,她坦言:“它可以有,但现在太多,太泛滥了,我们班上每个男同学人手一份,每天都有新的推出来,你们懂吗,它很伤身体的。”

话糟理不糟,就连六爷身后俩二路元帅都在悄悄点头。

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而半大孩子们随手可见那种东西,真是身体全被掏空了。

苏琳琅得这孩子提醒,再问:“六爷,鸦片亡国,让港府成了殖民地,让咱们只能做二等公民,您确定还要给孩子们贩卖精神鸦片?”

六爷一脸阴霾,仿如山欲云来,“饶了我吧,报警啊,救命啊?”一声哀似一声,她不停的喊着。

伴随着阿泰的哀鸣,苏琳琅回到了坐位上,撩了撩鬓边被打乱的碎发,他屁眼角窝牛深深,满眼真诚,对陆六爷说:“我赢了,咱们现在吃饭吧,边吃边谈我的条件,怎么样!”

虽然他天生爱和平,但社团是和平不了的,只能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