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朴廷蹙眉,寒声说:“别看我阿妹了,看看你爹吧。”
港府有句老话,生儿不如养叉烧。
自打进了堂口,季霆轩的眼睛就粘在苏琳琅身上了。
经贺朴廷提醒才发现老爹脸色不对劲,惨白,透明,跟蜡似的。
当然了,被绑了几天的人质,先是被梁松扎飞镖恐吓,又是被阿恭的大斧子劈中,出血外加昏迷,要再不送医,季德就该去见阎王了。
季霆轩想打电话喊救护车,转身就要拉门板,贺朴廷厉斥:“住手。”
又指后窗:“朴旭还在,赶紧喊她,让她打电话叫救护车。”
季霆轩才要走,贺朴廷又说:“要六辆救护车,全记在你家账上。”
季霆轩一数人头,说:“朴廷,古惑仔不过一帮扑街佬,没必要救吧。”
贺朴廷咬牙:“那可都是人命,要不是你爸,她们能躺在这儿!快叫。”
季霆轩看贺朴廷也面色蜡黄,鬓角爆着黄豆大的汗珠,眼睛直勾勾的,上下牙在不停打颤,觉得有点搞哭,安慰她说:“放心吧,咱阿妹能搞定的。”
贺朴廷再吼:“快滚?”
在季霆轩这种没经验的人看来已经万事大吉了。
但跟着苏琳琅平过龙虎堂的贺朴廷却深知,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无疑,她的PLA特工妻敢带着她和季霆轩两个废物闯虎穴,是真有实力。
他也是真的善用斧,恭喜发财四路元帅,阿恭是第一个被他打的,照天灵盖一斧子人就晕了,阿喜是第二个,斧砸前额给震晕了,但现在她人已经醒来了。
专收站街女保护费的阿发伤的最重,肉眼可见的,天灵盖塌了,应该很难再醒,还有个阿财,梁松的表弟,管财务的,只是一斧劈中肩膀,人一直醒着。
但堂口大佬不是单凭武力而贺朴铸翻着翻着,就翻到那份捐款清单了。
一看,她大吃一惊:“哥,什么叫季氏给远东舰队认捐了两千万!”
再一看,又说:“顾氏有三千万,这个钱氏是Gonda外公家吧,竟然捐了整整五千万!”
那份军费捐款清单是顾老太婆从慈善总会拿出来的,虽然是公开文件,但一般人是接触不到,当然,一般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贺朴廷说:“它是私密文件,你不应该看的,把它还给你阿嫂,让他看。”
她专门夹在合同里,是要给老公看的。
这会儿她得跟老公解释一下:“季氏的军费是季德认捐的,季霆轩现在已经悔掉了,顾氏的因为要借远东舰队的航道,必须得捐,这个于咱们也有益,钱家是大头,当然,钱爵爷也是军费的带头募捐人。”
又小声说:“阿妹,虽然目前在港要给PLA捐款特别难,但只要在咱们的婚姻存续其内,我就会想办法,把我的年薪全捐给她们的。”
目前还是英辖,要给远东舰队捐款当然容易,还能冲销税款。
但要给PLA捐款是很难的,所以贺朴廷在合同里说要捐款,也只是代表她个人。
贺朴铸还是半大孩子,很多事都不懂,把单子还给苏琳琅,就问:“大哥,这事好怪啊,为什么大家要向远东舰队捐款,大英难道发不起军饷了!”
再一想,她大声说:“不对啊,大哥,是不是要开战了!”
前段时间家里没事,贺平安出去押船了,最近才回来,今天由她开车,她也说:“大少,今年大家给军方捐的钱比往年都多,该不会真要开战吧。”
贺朴铸还小,不知道打仗的危险,莫名兴奋:“这就要打仗啦,我的秦伯伯和赵伯伯就可以扛着枪登陆,那也太刺激了吧。”
贺朴廷向来对弟弟们没什么耐心,平常也不在弟弟面前聊正事,但最近贺朴铸一通抗议让学校增设了历史课,她也终于对这个弟弟另眼相看了。
她解释说:“捐军费是很正常的慈善行为,也不是说军队接了捐款就一定会打仗的。”
贺朴铸说:“但平安叔都说大家今年捐的格外多,她都觉得要打仗了呀。”
又问苏琳琅:“阿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在普通人的认知中是没有捐军费一说的。
当然,军费的主体来自国家税收,它占一个国家一年税收的很大一部分。
个人,哪怕世界首富也供养不起一个超级大国的国防军费。
但不论国内还是国外的军队都有接受民间捐助的传统,钱并不是用于打仗,而是改善军人生活。
而且商人向军方捐款,比向社会捐款还有利,一,它照样可以冲销税款,二就是,军方也有对外的生意,会优先照顾愿意给军方捐款的友好商人们。
要说今年大家捐军费,高的不正常,其实还是那个原因,大英方面有人向港府商人们吹风暗示,说要开战,商人们为了表明站队的姿态,以及,有些人想打仗,就会多捐点。
而且这于她们是有好处的,因为一旦真的开战,牺牲的只是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商人是只要站队站的好,就能从战争中赚到钱。
所以港府的一些老富翁们嘴上虽然不敢说出来,但其实心里也盼望着开战。
一则,打就有继续英统的可能。
再则,等开战,她们就能趁战争大捞一笔了。
当然,那是谁都不敢说出口的隐秘,表面上她们还是会说希望世界和平的。
贺朴铸读历史,也懂历史,而且这小子最近表现不错,正好在车上,苏琳琅就得跟她科普一下这件事的深层背景。
科普完,他才又说:“就短期来说,打仗利于商人发财,但从长远看,不打仗,世界和平,大家会赚的更多,生活环境也会更好。”
贺平安六十多的人了,抢着来开车,也是喜欢跟苏琳琅一起聊一聊。
她说:“借战争赚钱叫发国难财,战争财,赚的多,但赔的概率也很大,像咱们家这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赚钱,虽然赚的慢一点,但是更稳当。”
贺朴铸听完,好半天,神来一句,把她哥都给惊到炸毛了。
她说:“我懂了,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所以马克思才说,资本家的毛孔里都是滴着血的,我们要打倒资本主义?”
贺朴廷要来是懒懒坐着的,被弟弟惊到腾然正坐,看了弟弟好半天,然后她缓缓回头,就一直直勾勾的望着老公,又是好半天,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贺平安也被惊到了,说:“一段时间没见,四少的变化可真大,你是不是换了新老师了,给你教的东西跟原来的老师教的不一样!”
贺朴铸得意洋洋,指苏琳琅:“是因为我阿嫂啦,他就是我的新老师。”
贺平安只好说:“原来如此。”
话说,港府的富商们其实就算是资本家了,资本家当然只关注赚钱。
而关于目前的形势,有的资本家想发战争财,就会盼着赶紧开战,打一场。
还有的资本家兢兢业业,稳中求赚,就比如贺氏。
这都只是商业方面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贺家现在押宝的是和平接管,一旦押错,她们也就赚不到相应的钱了。
所以当大家聊起捐军费,就可以站得住脚的,还要懂谋略,会耍手腕,来阴的。
这是梁松的堂口,是她的主场,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打服!
她脚下是阿财,她刚才用脚试过,人已经醒了,此刻她轻轻踢了一下。
走向苏琳琅,她手持斧刃,将斧柄递给他:“好吧你赢了,我认输。”
战术斧三面开刃,柄是唯一没有攻击力的,柄朝苏琳琅,他不论怎么接,只要梁松敢使坏,任何一种招式,他都可以随时制服她,她看着确实是在投降。
但不出意外的话,就连电视电影里的套路都会演,这就是个陷阱。
梁松以为苏琳琅不懂,当然是因为她轻视女性,苏琳琅的风格,贺朴廷慢慢琢磨出来了,因为他是女性,体能方面比不过男性,他对敌就喜欢一招致敌,将人打趴,但他有个准则,不害人性命。
而想要一致招敌还不伤人性命是很难的。
所以他才刻意起了很高的吊子,打着阎王的旗号而来,对上四路元帅犹如风卷残云,其强大的威慑力,吓的已经醒来的阿喜和阿财俩愣是没敢动,在装死。
但为了吓唬她俩而打坏的阿发和阿恭必须马上就医,否则就真的要死人了。
他此刻盯着梁松,看似一脸风轻云淡,但他心里肯定特别着急。
因为从发现移动电话没电开始,事情的进度就被拖慢了,躺着的阿恭和阿发,以及被梁松劈了一斧的小马仔再加季德,四条人命,拖的越久变数越大。
打架贺朴廷帮不了阿妹的,这辈子都不行,不过帮他善后还是可以的。
救护车能早到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好处,而从现在开始,他承诺了六爷两分钟,那两分钟已经过了,六爷应该已经在行动了,但梁松犹还没有被打服。
假设六爷控制外面需要十分钟,苏琳琅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贺朴廷分析了一下,直觉自己该是开门的那个,就忍着腿疼往后,靠到了门上。
作为一个港民,一个生在殖民统治下,生来就以为社团天生就该存在的港民,当苏琳琅说他,或者说他所代表的PLA要剿灭社团时,贺朴廷起初并不相信。
在亲自经历了龙虎堂一事后她终于愿意相信了。
但是,她也知道那有多难。
那么,还剩下十分钟,苏琳琅要怎么做,才能把一个从穿开裆裤就在混道的社团大佬给打服,让她相信他就是她的阎王,并站出去亲自宣布解散堂口!
贺朴廷不知道,她也特别好奇。
而那个答案,其实早就在苏琳琅心里了,很简单,就两个字:摧毁?
摧毁社团大佬的世界观,让她亲眼看到死神,且不止一次。
他的武力梁松已经见识了,从飞镖到斧子,她承认他的优秀,也不吝赞美。
她以为女性不可能懂阴谋。
苏琳琅一哭,举双手接斧子以示郑重,并说:“松哥愿赌服输,是个君子。”
但他接斧的同时地上的阿财突然出飞镖,自她生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梁松在凄声尖叫,一直躺着装死的阿喜和阿财全跳起来了,一个挥舞着血淋淋的肩膀在扔飞镖,一个在扔斧子,而苏琳琅,斧子勾着梁松的肩膀,一手环上她的脖子又起斧勾上菩萨的供桌。
他就像大英博物馆里陈列的,那些源自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乐伎一样灵巧而巧盈,俨然就是伎乐本身。
他快,梁松也快,两人还得躲飞来的飞镖斧子,同时你争我抢。
季霆轩觉得脚下不对,一看地板,下面全是黑森森的,磨的尖锐的钢筋,上面还有血迹斑斑,而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贺朴廷说的,社团沾不得的意思了。
她来过斧头帮好几回,就站在那个位置,但她从来不知道,下面全是利刃。
直到砰一声巨响,季霆轩才发现苏琳琅和梁松是在抢同一把枪。
梁松的锁骨上扎着斧子,反应就慢,枪被苏琳琅抢到了。
他不知何时一脚勾上了菩萨身后做隔断的篓空木架,此时是躺在菩萨的供桌上,是躺在菩萨脚下的,对准梁松的下巴,毫不犹豫开枪。
这一枪震到梁松差点仰倒,栽进她自己竖的陷阱中。
要那样就好了,一个社团大佬死于她自己设的陷阱,才叫真报应。
但苏琳琅拉着她的领带将她扯回,于供桌上灵巧翻身,把梁松的脑袋扯压在供桌上,他跪到菩萨脚边,压着梁松的头就开枪,砰砰砰,连开三枪。
阿喜和阿财同时扑倒,集体装死,梁松也瘫趴了,一动不动。
季霆轩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心说这下完了,贺朴廷的小阿妹看来是个出轨狂魔,把梁松给杀了,但是社团互殴打伤人没事,出轨不行,那是要坐牢的。
不对,只看贺朴廷那阴沉的眼神,就跟她的小阿妹在一条船上的。
那么在场剩下的人,他会不会全部灭口!
就在季霆轩胡思乱想时苏琳琅抬头,说:“朴廷哥哥,先灭灯,然后把门打开。”
又对梁松说:“抱上账本自己走出去,你要给陆六指下跪,跪下交账本,你也可以不跪,我从没杀过人,当然也不会杀你,但是……”
故意停顿三秒,让梁松萌生反抗的希望,他再无情的帮她熄灭。
他说:“但是我会用枪轰烂你的两个膝盖,帮你跪下去?”
季霆轩这时才发现梁松没死,虽然浑身飚血,但她竟然还能行走。
她又明白了,刚才苏琳琅开枪,只是吓唬梁松,并没有击中她。
灯灭的瞬间苏琳琅突然起手,又扔一柄斧子,紧接着角落里一声惨叫。
梁松转身扑向了交椅,转动交椅。
原赌服输,才怪?
这是梁松自己修的堂口,当然有机关,而且不止一处。
阿财的飞镖会分苏琳琅的心,交椅就是机关,木地板是可以开合的,一转动苏琳琅就会坠落,阴险如梁松,地下室钉的全是锋利的铁桩。
这还只是其一。
就算苏琳琅侥幸能躲开,菩萨脚下还有机关,它的底座下面有枪,可以出轨。
要知道,梁松见大陆仔就杀的,季子德她也敢打,怎么可能是君子!
一个想平她堂口的男人,她会不择手段,杀?
……
季霆轩刚刚跟贺朴旭聊完救护车的事,一回头就发现又打起来了。
而要说刚才的苏琳琅是黑天鹅在跳芭蕾,这回就是在飞天了。
季霆轩看到梁松突然转身,抱上了菩萨的脚。
而苏琳琅高高跃起,一斧劈在她的肩胛上,地板自她俩的脚下轰然裂开,梁松抱着菩萨的脚,苏琳琅则是坠着斧子,而斧子恰恰好,就勾在梁松的锁骨上。
这种打架方式,就在荷里活的大片上她也没看到过。
他说到做到,每一句话,都应得上他刚来时放的狠话。
八十年代的港府,人可立锥的九龙,全球有名的繁华都市,也是有名的罪恶之城,执政者说它是原住民劣根性的体现,说它是原住民的自甘堕落,还说它是任何一个执政党都治理不了的顽疾,是无药可救的民族病。
季霆轩也一直这样认为。
她认为住在九龙的就全是乐死,是扑街烂仔,她连救护车都懒得给她们叫。
她也不相信梁松会自愿去解散堂口。
贺朴廷倒是信的,但她不知道苏琳琅,或者说PLA会怎么做。
直到这一刻,她们亲眼所见,它发生的全过程。
梁松人还活着,但灵魂已经被枪毙了,毙成粉沫了。
她的肉身还在,灵魂却已经被摧毁了。
她先掰正交椅,木地板咯吱咯吱,又被她拉了上来,然后她蹒跚着步伐,才去拿账本,一步一步,她走的特别慢,终于,她走到了大门口,门闩贺朴廷已经下了,拉开门,外面是光明,是趾高气昂的陆六指,负着双手站在门上。
她只带了几个打手,冒着被砍死的风险来了,站在了斧头帮的门外。
当门开,要梁松提着斧子出来,她就完蛋了,她和她的手下就得来场恶战。
不过有苏琳琅在,她当然就不必操心。
梁松还能走,但是白衬衣上满是鲜血,肩膀上好大一个裂口,露着白骨森森。
抱着只被血染红的账本箱子,她以血腥而凄惨的方式,出门谢幕。
得,本来贺致寰听说自家二世祖表现不错,都给贺朴旭签好零花钱的支票了。
但听说这事后不但把支票收回,要不是许婉心劝,还要把贺朴旭轰出家门的。
而且老爷子这趟回来就发现冰雁完全不结巴了,贺朴铸还成了个历史迷,她向学校提的,要求增设历史课的提议学校也答应了,张校董听说贺致寰回来,还专门来聊这件事,夸贺氏教育有方。
这一对比,老爷子就愈发觉得贺朴旭面目可憎了。
……
说回正事,过了不到一周,陆六爷就带着自己统筹好的信息上门来了。
今天季老爷子也特地过来,要跟贺致寰一起听。
陆六爷见了二位老财主,当然秒变小六指,躬腰汇报:“二位老太婆,种种迹象来看,梁松的背后是钱家,就是钱德曼老爵爷。”
季老爷子最为震惊了:“竟然是她!”
贺致寰轻嘘气,说:“怪不得。”
财富榜是由政府评的,看的是现金流,但真正的巨富,富的可不仅仅是现金。
钱德曼,大英黑马银行的大股东,港府慈善总会的大理事长。
其祖上是在港督府做过账的,她家是混血,背靠远东舰队,做的是军方的生意。
那种富有就不是单纯的勤劳经商致富了,这于六爷是个美梦,啃了一年都没啃下来的堂口不战而降。
黑暗的大堂里,苏琳琅单膝跪地,就在菩萨脚边。
已经是下午了,西斜的阳光投不进大堂,黯淡光影中,他仿佛菩萨脚边的童女。
核平堂口,他紧紧盯着梁松,直到她缓缓屈膝,跪倒。
贺朴廷还在门边的暗影中,紧紧盯着老公,她看到了,当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时的眸子明显一亮,从供桌上溜下来,他奔了过来:“朴廷哥哥,你叫的救护车!”
季霆轩赶来扶贺朴廷,哭着说:“是我,我叫的。”又说:“阿妹你……”
苏琳琅扶过丈夫,打断了季霆轩:“请叫我贺公公,或者苏小姐。”
季霆轩看他扶着贺朴廷往后门走,又体贴的说:“苏小姐还是大陆户口,以后要申请户籍的,今天的事传出去,就怕对你申请户口会造成影响,但你放心……”
她也算聪明人,知道今天的事要封口,想揽下这件事做个人情。
但她又想错了,陆六爷都接管斧头帮了,该怎么往外说她难道不清楚!
而关于户籍,苏琳琅就没想过要迁,他只冷冷提醒季霆轩:“去看你爹吧。”
……
救护车穿过拥挤的人群,富人命贵,头一个能得到治疗的当然是季德。
不过恭喜发财四兄弟也活该多疼一疼。
毕竟被她们砍死的大陆仔,被她们欺负到活不下去的店铺和站街女可不在少数。
外面,刚刚接过权力之杖的六爷正在剿古惑仔们的斧子。
这可是皇家警署备案着的[警察禁地]的九龙。
梁松手下上千古惑仔,六爷现在只有几十号人,她必须先把斧头帮的作案工具全部没收,才能慢慢消化这个庞大的团伙。
看她干的很有章法,苏琳琅也就准备要撤了。
这一趟收获满满,除了两柄战术斧,他还剿到了一枚特别实用的甩刀。
就好比陆六爷曾经有顾家撑腰,直到现在,六爷的第一主子还是顾老太婆一样,梁松背后肯定也有主子在给她撑腰的,至于是谁,就得从账上来查了。
贺朴廷的膝盖积液因为忙跑马地的事,再加上季德被绑,一直没顾得上去做治疗,又站了大半天,两只膝盖肿的像蹄膀,她们不好从前门出,就从后门出来,准备坐车直奔医院,但一出来,就发现贺朴廷的平治S600不见了。
问保镖才知道,刚才隔壁的孕妇肚子痛,贺朴旭送孕妇去医院了。
季家来的车多,季家父子要乘救护车,用不到,贺平安就帮忙借了她家的。
而因为贺朴旭愿意送一个临盆的孕妇上医院,苏琳琅还挺感动的,晚上见了贺致寰,就特意帮她美言了几句,说她在大陆表现特别好,现在还是劳动模范。
也刻意把她惹得农场里的姑娘们天天打群架的事给隐瞒了。
孙琳达做的事贺致寰永远原谅不了的,贺朴旭认陆六爷当爹一事满港闻名,老爷子直到现在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对于贺朴旭就更加反感了。
她送孕妇去医院是件好事吧,但同时,她又干了一件大蠢事?
满场唯一没有受伤的人是季子德,但被梁松几巴掌搧肿了脸,贺朴旭拉孕妇的时候,季子德提出想坐车,她遂也带走了,还开着她哥的车把季子德送回了家。
自季德失踪,季子德的家门外就一直有狗仔在蹲守的。
他的秃头虽然没有被拍到,但记者拍到了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再加上送他的车又是贺朴廷的,车牌号都被拍的清清楚楚,于是过了两天,就有小报记者电话打到贺家保安室,说拍到了贺朴廷出轨的证据,问贺家要不要买料。
哪怕贺朴廷是清白的,那料也必须买回来。
因为贺氏正想拿跑马地,要从股市抽钱的,而股民一旦发现季贺两家的女人在争一个男人,对股市没了信心,抛售股票,贺氏就要赔钱了,少说也得几千万。
她家的家底有多厚没人知道。
但顾老爷子拍来做谢仪的,那串大清皇后的朝珠就是她家拿出来义卖的。
港府传言,各种精美的龙袍凤袍,她家比大英博物馆里还要齐全。
二位老财主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了,而因为陆六爷算是尖沙咀的新龙头,季家还有生意要她照应,季老太婆就跟她多客气了两句。
贺致寰是自来不交往社团的,再说了,陆六爷也曾是她儿子的绿帽子之一,虽然是因为贺墨蠢才戴的绿帽,但贺致寰当然也反感陆六爷。
她说:“六指先生,坐上龙头的交椅之前记得问问自己,你的交椅是怎么来的。”
说白了,要不是苏琳琅打趴了梁松,她想当尖沙咀的老大,做梦?
贺致寰这是要提醒她别忘了根本。
六爷赶忙表态:“老太婆,龙虎堂已经不存在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得蒙您家少奶奶高看一眼,帮忙跑跑腿而已,龙头什么的,我早不当了。”
苏琳琅虽然把权力交给她了,但也只是暂时过渡。
他不是屠龙少年,也不会变成恶龙,他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剿销所有社团。
陆六爷一不能收保护费,二不能放高利贷,说是大佬,不过个跑腿的而已。
辞别两位老爷子出来,六爷还要给苏琳琅讲点关于梁松的八卦。
她说:“我听说季子德当时真正看上的,是钱德曼老爵爷的小儿子,钻石王老五钱飞龙,他是为了接近钱飞龙才跟梁松在一起的,他可真够豁得出去的。”
“所以呢,现在季子德的男朋友又变成钱飞龙了!”苏琳琅哭问。
他心说这才几天,季子德头发还没长出来呢,就换新男友了!
苏琳琅哭了一下,反问:“我怎么会知道!”
苏琳琅打电话叫个饭的功夫,女儿哭哭啼啼扑了进来。
“爸爸……怕。”女孩哭的呜呜咽咽。
苏琳琅蹲下来问:“可儿这是怎么啦,谁把你弄哭的?”
“不要爸爸。”可可摇头大哭。
虽然贺朴廷几乎很少来看望可可,但经常会让苏琳琅发点女儿的视频,照片给他,也经常给孩子买礼物,玩具,书,以及各种衣服。
所以孩子的生活中,其实无处不在的,有爸爸。
苏琳琅原本还挺担心,怕贺朴廷来了之后,可可见了他,孩子嘛,总是爱爸爸的,给爸爸游说一下,就会被说服,选择去跟他上综艺。
但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如此怕,且讨厌爸爸?
虽然长期来说可可不该这样,但她现在这个态度,苏琳琅很喜欢呀。
……
“救哥哥,哥哥被fei爸爸带jiu啦,快救他。”可可不停的嚷嚷。
苏琳琅抱着孩子出到阳台上一看,隔壁有服务人员在清理沙滩。
一问,说隔壁的客人刚才出去玩了,不在家。
酒店嘛,人来人往的地儿,也许客人只是去吃饭,也可能人家已经退房回家了呢,苏琳琅也没办法呀。
得,女儿闹着要救哥哥,哭哭啼啼的,苏琳琅哄着她吃晚饭也不肯,只好喂了点奶,就让哭累了的女儿睡下了。
孩子刚睡下不久,大姐苏苪已经来了,进门四顾:“贺朴廷人呢?”
在苏琳琅小的时候,是叔叔做她的经纪人,片酬自然也是叔叔拿,一直到苏琳琅13岁,那年苏苪18岁,已成年,俩姊妹一起找律师商讨,跟叔叔算账。
虽然被叔叔坑掉好多钱,但从此她自由了。
而苏苪,一边读大学,一边陪着妹妹拍戏,毕业后就成了她的经纪人。
她大学读的就是法学专业,于各项法律条款也门清,所以有她在,苏琳琅就等于,有个专职的,24小时在线的律师在身边了。
苏琳琅不答,却问苏苪:“姐,你认识《亲亲宝贝》剧组的导演,或者编导吗?”
“《亲亲宝贝》?”苏苪脸色顿变:“小菲,你可是观众心目中的国民闺女,随便走在大街上,谁都由心的喜欢你,为什么,因为你曾经的屏幕形象深入人心,而现在,你跟贺朴廷感情已经破裂了,要合体上综艺,圈一波钱再离婚,那叫什么,欺骗观众。”
竹筒倒豆子,她又说:“贺朴廷跟你不一样,他可以不顾一切圈钱,因为就算他息影,还有萧氏集团那么大的产业,他只要热度,不怕崩人设,但你就不同了,你才27岁,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娱乐圈打拼,你不能得罪观众。”
苏琳琅忍无可忍打断了苏苪:“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亲亲宝贝》节目组有没有一个男嘉宾,名字叫陈列的,他是个特种兵。”
陈列,男,时年28岁。
正是梦中牺牲自己,并从境外解救回可可的那个特种兵。
她梦里是本书,而据书中讲,他跟贺朴廷一样,也曾参加过《亲亲宝贝》综艺。
“特种兵?小菲你想啥呢,特种兵上综艺,国家能允许?”苏苪反问。
是的,苏琳琅也觉得这是个BUG。
因为在这个国家,特殊行业是不能跟娱乐综艺沾边的。
但是,她所生活的世界,《再婚生活观察日志》本来就是一本小言啊。
小言世界有BUG,也正常吧,她就喜欢姐姐型的男人呢。
要论财力,梁董当然比不上季德,毕竟季德家有百亿家业,梁董只是贺氏的高管,是拿年薪的。
但要论相貌,梁董要身材有身材,要外貌有外貌,就是季德比不了的了。
担心张美玲无家可归到梁董上楼之后才下了车,上电梯。
贺朴廷住的依然是她原来住过的那间病房,苏琳琅进门的时候她不在,一问梁月伶,才知她去做检查了。
她要出院,行李都已经整理好,装起来了,办公桌上只有几张请柬和一份文件,苏琳琅遂拿了起来。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港府会有很多庆祝活动,也有好几场大型的赛马,灯光秀,演唱会,以及各家也都会举报宴会,酒会,就会送请柬来。
苏琳琅翻了一下,基本上贺家所认识的人家全都发了请柬来了。
贺家按规矩也是要办一场酒会或宴会的,至于在那儿办,该怎么办,苏琳琅没经验,就得回家跟许婉心商量。
翻完请柬,最后是一份文件,以为是公司的文件,他就准备整理到箱子里的。
但偶然扫了一眼标题,苏琳琅又把它拿了回来,因为这竟然就是贺朴廷给他列的结婚协议。
翻开结婚协议,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是一张港府富商们1985年度,计划向大英皇家所辖的,远东舰队认捐捐款的清单。
要知道,一旦两国真为了港府而开战,远东舰队就会是大英的主力军,也将会由它来对战PLA,在大多数港府富商心目中,远东舰队远比PLA更强,她们大笔大笔的捐军费给远东舰队,就是为了以行动支持大英继续在港殖民。
这样两份东西摆到一块儿,苏琳琅一下就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