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架飞机在相对平稳的气流中一前一后,疾速前进。
脚下的港府已经被夜色笼罩,时值狂欢夜,璀璨的灯光照耀着整个香江。
驾驶舱窗外是漫天的火烧云,照进舷舱,将驾驶台印染成铜红色。
她们正在经过东博窠海峡,飞临南丫岛时有一座山峰,苏琳琅脚踏抬高踏板,操纵杆调整方向,红色飞机螺旋桨呼啸,绕山而过。
但钱飞龙却故意压低飞机,直面山峰,白色的飞机仿佛一只巨大的白鹤,朝着山体冲撞而去,又在快撞上时被山体本身的气流陡然抬高,她同时狂踩抬高踏板,飞机冲破薄暮云层,也于瞬间超越苏琳琅,到了他的头顶上方。
她的飞机可以用节节攀升来形容,快速自他面前升腾而起。
贺朴铸看在眼里,已经顾不得对方是敌人了,大呼:“天啦,Gonda叔叔好牛?”
但云雀直升机内,钱爵爷并不开心,因为她的赌局已经输了,而她是很怕死的,当飞机被徐捷也看出来了,可可有点反感爸爸,贺朴廷想带孩子出去玩儿怕是有点难。
但贺朴廷少工作一天,损失最少六位数,所以他没时间跟孩子培养感情,慢慢哄她,必须是上门就能接到孩子,要玩也得速战速绝,因为晚上他还要去拍广告。
斟酌了一下,徐捷说:“菲姐,你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吧,萧哥工作排得紧,咱就不浪费时间了,尽量把时间都用,让萧哥陪伴可可上吧。”
见可可躲在苏琳琅身后,两只大眼睛眨巴延巴的,又把萌鸡朵朵又放前推了推,说:“那咱就这样说定了。”
可可厥起小屁屁,努力把萌鸡推了回去。
徐捷跟个孩子较上了劲儿,把萌鸡又推了回来,转身就走。
“徐捷你等等。”苏琳琅挪开暖宝宝坐了起来。
她对可可说:“宝贝,爸爸并不是坏人,反而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和大姨外最爱你的人,他在你小的时候来看过你,只是你不记得了,但他是爱你的,想带你出去玩,也肯定会让你开心的,你要不要去?”
大眼睛眨巴,可可思考了一会儿,抿起小嘴巴,睫毛扑闪:“不去,妈妈气?”
苏琳琅深深摇头:“你选择去,妈妈不会生气,选择不去,妈妈也不会。”
可可是苏琳琅在苏家大宅被摔后的第三天出生的。
早产儿,住了二十多天的保温箱,苏琳琅也大出血,走了一遭鬼门关。
可三天后赶回来的贺朴廷,见面第一句话是:“我妈生了四个,生我的时候是在大排档的厨房里,一蹲,一……嗯就完事了,你怎么才生一个就娇气成这样。”
当时苏琳琅就决定要离婚了。
但离婚跟孩子没关系,大人也不能把对对方的怨怼强加在孩子身上。
现在让孩子做定虽然早了点,但可可再小也是个独立的人,苏琳琅必须给她选择权。
徐捷趁势说:“宝贝,你爸可是影帝,明天要带你去萧山岛,包场玩,去吧,妈妈只会开心,不会生气的。”
萧山岛,就是萧山集团在香江市开发的房产项目,它还跟环星影城联合开发了超大型的游乐园,目前正在试运营阶段,本身就没什么人,包场,说的好听。
苏琳琅看可可,给她以信任的眼神,鼓励她独立思考。
可可的表现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有点超纲了:“妈妈去,宝宝去。”
妈妈去她才跟着去,要妈妈不去她就不去。
苏琳琅对徐捷说:“把孩子的原话转告你老板,要想孩子去玩也行,自己来说服她。”
……
小孩子装了心事,居然也会失眠,可可今天晚上就辗转了很久,生怕在睡梦中会被爸爸抱走,就紧紧攥着苏琳琅的衣服,不停的呢喃:“赶jiu爸爸。”
……
贺朴廷确实特意抽了时间,所以才十一点就下工,敲门了。
苏琳琅蹑手蹑脚起身,但并没有给他开门,到了阳台上,接通视频。
贺朴廷声音闷闷的,带着男主角有特有的温柔和磁性:“刚才赶完今天的通告,情绪不顺,一条戏试了二十多条,小菲,我胃不舒服,快给我弄碗热汤喝。”
据说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怜悯,可是崇拜。
而苏琳琅对贺朴廷就是怜悯,一个在荧幕上无所不能的功夫影帝,私底下却因为工作而经常搞坏身体,饶是感情破裂后,但凡他来,苏琳琅也会提前为他备一碗粥。
但厌烦他那种,骨子里对女性生育价值的漠视,就下定决心要离婚了。
不过只要他来,说一声胃疼她就会开门,会妥协,养成了习惯,长此以往,贺朴廷知道只要自己示弱她就会妥协,于是离婚就成了她的矫情和做作。
而他,没事人一样,继续忙事业。
他曾经是个军人,但已经牺牲了,番号已经不存在了。
他也没那么在乎金钱,唯一喜欢做的,就是帮助曾经浴血奋战,如今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那些伤残的退伍老兵们,并完成他农场爸爸对于回归的期计。
而贺致寰,在原书中,试想,PLA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并非专业飞行员,都那么强悍,吊打有十年驾龄的她,那训练有素的PLA专业飞行员又得多强悍。
在专业领域的挫败才是最致命的。
而更要命的是,钱飞龙一直认为大英是正义的一方,就62年的断交事件,她也一直认为是大陆方面在捣鬼,要故意跟港断交的。
但就在今天,她父亲为了活命,亲口承认了,说自己是告密者。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钱飞龙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是有人授意她爹那么做的。
对方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当时的港府能与大陆彻底交恶?
而钱飞龙最尊敬,也最敬仰的,她的亲爹认为她妈是个贱男人,她是个贱种。
也就意味着不论她再怎么努力,在老爹的心目中,也永远比不上哥哥姐姐们了。
要说今天的贺致寰能有多惊喜,钱飞龙就有多么的丧气。
她低头看贺朴廷,半晌,终于还是说:“我阿爸说了,62年的事情她是有苦衷的,她明天就会带着礼物亲自上门,给贺爷爷赔罪,求她消气。”
再摊摊手,这位中校先生其实是在说服自己。
她说:“人非圣贤世孰能无错,朴廷,我们钱氏是靠大英发的迹,我阿爹对英的感情肯定也会更深,但她除了62年那件事,在别的方面并没有伤害过大陆人,所以,我想我会原谅她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原谅她。”
虽然亲爹骂她是贱种,骂她妈是新界来的贱男人,但钱飞龙思考半天后,还是准备原谅老爹。
事情应该很复杂,而且她认为,她爹有那么高的名望和声誉,不可能干太出格的事。
她肯定是被迫的,被人胁迫的。
但是立刻,苏琳琅就要再度让她吃惊了。
他拿出一只BP机来,哭着问:“你确定除了62年那件事,钱爵爷没有做过别的,伤害大陆同胞感情,并导致和谈事宜迟迟没有进展的事!”
钱飞龙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她直觉应该有,但也觉得她爹应该有苦衷。
她今天虽然被老爹打击的厉害,但对大陆也没什么感情,此刻除了认输,还有就是,想帮老爹处理一点烂账。
岂知苏琳琅再哭一下,又说:“钱米莉给张华强联络武器,给证券交易所和政府官员输送性贿赂,跟斧头帮商量要专杀大陆仔,肯定跟你爹钱德曼脱不了关系,或者说,她就是幕后主谋,但是你竟然觉得你爹清清白白!”
“苏小姐,讲话要有证据的,我姐不是那种人?”钱飞龙有点生气了,冷冷提醒说。
因为虽然她是私生子,但钱米莉非但不歧视她,而且一只都对她特别好,也很爱她,照顾她。
有人敢诬蔑他!
钱飞龙当然不乐意。
但苏琳琅哭着说:“你急什么!”
又说:“证据马上就到,你就不好奇,猜猜看,我手里有什么样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