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愿意看到就不会发生。
即便是回到了雒阳皇宫之内,陈蓦仍然可以听到皇宫外那来自雒阳百姓的哭喊叫嚎,但是吕布说的对,他陈蓦区区一人,根本无法解救整个雒阳数百万的百姓。
“轰!”苑内一座假山在陈蓦霸道的虎炮下轰然炸裂,块块碎石四溅,弹地满苑都是。
“蹬蹬!”
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队西园禁卫匆匆赶来,定睛一瞧陈蓦面带怒色、一脸煞气地站在苑内,都不敢上前搭话,招呼同僚悄然离开。
望着脚下的青石,随即又望了一眼自己拽紧的拳头,陈蓦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身后一阵幽香传来,陈蓦转过身去,却见唐馨儿颦眉望着自己,不解说道,“我郎为何如此动怒?”说罢,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了一眼城中方向,幽幽一叹,碎步走到陈蓦身旁,轻轻攀着他手臂,低声宽慰道,“我郎仁义,然世间之事大多不顺,非是我郎铁石心肠,乃是力有不逮……只盼那西凉军念着几分人心,休要祸害城内无辜百姓……”
“但愿如此吧!”陈蓦叹了口气,见唐馨儿眼中不忍之色,遂握着她洁白滑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
唐馨儿顿时满脸羞红,一番挣扎却又无法挣脱,低着头羞涩说道,“快快放开妾身,若是被外人看到……”
望着她满脸羞涩的模样,陈蓦勉强露出几分笑意,轻轻松开手,说道,“差不多时辰了,我且先去当差,待日落时分便回……”
“嗯!”通情达理唐馨儿顺从地点了点头。
告别了唐馨儿,陈蓦朝着皇宫西苑走去,因为前几日那一场变故,董卓罢黜了好些朝中大臣,在一些紧要的职位上安置了自己的人手,就好比吕布,他如今就兼着执金吾的职权,而作为吕布的副将,陈蓦负责守卫皇宫西门苑。
如今的他,与吕布的关系显然要比从前好地多,甚至吕布还将他戟法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了陈蓦,因为吕布已经确信,陈蓦并不会做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事。
虽说是把守皇宫西门苑,但是陈蓦要做的事并不多,也就是清点进出皇宫的人数,有令牌者放行,无令牌者黜退,若有人闹事,视情节严重,或拘捕、或格杀,仅此而已,算是一个闲职。
毕竟这时候众人、包括董卓在内都忙着迁都长安一事,而陈蓦又不愿带着麾下曲部去逼迫百姓远迁长安,于是吕布就让他暂时在宫门口当差,免得陈蓦又闹出什么。
要知道前几日陈蓦曾因看不惯那些西凉飞熊军士卒胁迫百姓,当街斩杀了数名士卒,这事可大可小,当天晚上郭汜、李傕就派人到吕布那质问,结果被吕布三言两句轰回去了,事情虽然算是了结了,但是吕布也不希望陈蓦因为冲动搅坏了他诛杀董卓的大计。
当然了,至于郭汜、李傕二人记恨陈蓦,那自然是免不了的,只是碍着吕布威望不敢对陈蓦动手而已。
在前往宫门的途中,陈蓦看到了不少宫女,望着那些年方妙龄的少女满脸愁容,陈蓦心中唏嘘不已,不单是她们,那数百万的雒阳百姓,最后究竟会有多少活着抵达长安?
这个时代,人命贱如草芥!
而这一点,陈蓦丝毫帮不了他们,他既没有多少权利、也没有什么地位,即便能拥有像吕布那样万夫莫敌的实力,难道就能解救这些无辜的人命么?
在数万骁勇的西凉军面前,就算是万人敌的猛将也只有黯然败退。
心事重重的陈蓦正走着,忽然廊庭对面走来一人,陈蓦也没注意,只看到一双绣花鞋,还道是宫内宫女,遂侧身让开路,没想到那双绣花鞋径直在陈蓦身边站住了。
陈蓦莫名其妙地抬起头,随即,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愕。
张素素?!
站在陈蓦身前的竟然是张素素?!
“陈校尉……”穿着一身宫女衣饰的张素素对陈蓦盈盈施了一礼,笑吟吟地望着陈蓦那满脸的惊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间,陈蓦有些惊慌地望了望四周,毕竟张素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朝廷悬赏千两黄金要她的人头,那可是千两黄金啊,就算是正人君子恐怕也会心生歹意。
望着陈蓦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张素素乐不可支,咯咯一笑,上前搂着陈蓦脖子,不满说道,“谁叫你那么狠心,丢下我不管……”
陈蓦又尴尬又着急,挣开张素素,一把握住她手臂将她带到苑内偏僻之处,急声说道,“你怎么能来这里?”
“我为何不能来?”张素素哼哼着甩开陈蓦手臂,一脸气鼓鼓地说道,“我不似你那般心狠,听闻你从汜水关回到雒阳,进宫瞧瞧你……”说着,她话锋一变,似讥似讽地说道,“顺便嘛,也瞧瞧宫内那位,看看她究竟生地如何绝美艳丽,以至于小蓦将我丢在一旁,与她双宿双飞,啧啧,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呀……”
“什……什么啊,”望着张素素那捉狭的模样,陈蓦没来由地看到异常尴尬,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素素悠然自得地说道,“自然是从宫门处进来的咯!”
“宫门?”陈蓦愣住了,诧异问道,“他们……那些禁卫放你进来的?”
“自然,”张素素咯咯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只对他们说了几句,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说的什么?”
“这个嘛,”张素素故意卖了个关子,直到陈蓦第二次询问时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对他们说呀,我是奋威校尉陈蓦的发妻……”
“什……什么?”陈蓦满脸愕然。
“你那是什么表情呀。”张素素不满地瞪了一眼陈蓦。
“不……不是,我只是……”
望着陈蓦辩解时那紧张的模样,张素素噗嗤一笑,乐不可支。
“好啦好啦,骗你的,”风情万种地望了一眼陈蓦,张素素咯咯笑道,“皇宫又如何?守卫森严又如何?只需一道障眼符咒,我张素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能拿我怎样?”
陈蓦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要知道张素素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通晓妖术,即便是被朝廷通缉了整整一年多,也没见有人发现她的踪迹,只要张素素自己不愿意,即便是站在她面前,依然无法将她认出来。
望着张素素那仿佛被情郎称赞般自得的模样,陈蓦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望了望四周,低声说道,“不管怎样,皇宫始终不是久留之地,你先回去……”
“我不!”张素素仿佛赌气般拒绝了陈蓦的建议,从一旁的树上攀下一根细枝,回头望着陈蓦似笑非笑地说道,“今日呀,我非要瞧瞧刘辨生前未曾迎娶的太子妃……唐姬的模样,看看她究竟是怎么的花容面貌,将我的小蓦迷地神魂颠倒……”很显然,她已经摸透在唐馨儿的身份。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不承认?”张素素咯咯一笑,折着细枝笑嘻嘻说道,“我可是听说那唐姬一颗芳心都放在你身上,啧啧!”虽说她的语气中带着诸多笑意,但是眼中却隐隐闪过几丝妒意,只可惜陈蓦此刻尴尬难当,没有发觉。
说实话,提起那唐姬,张素素心中是又嫉又恨。
其实也怪不得张素素,毕竟自从亲人陆续惨死之后,陈蓦已经成为她唯一的依靠,但是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也难怪张素素会如此嫉恨唐馨儿。
但是这会见陈蓦愧疚地望着自己,张素素心中一软,暗暗叹了口气,岔开话题说道,“好啦,不和你说笑了,你道我真为那女人而来?”
“那你是……”
张素素将手中细枝随手抛置在旁,低声说道,“我记得小蓦你上次说过,你与吕布约定,联手诛杀董卓,为何迟迟不下手?”
陈蓦愣了愣也不隐瞒,将他与吕布的约定、以及董卓命格之事如实告诉了张素素。
“原来如此,”张素素点点头恍然大悟,思忖说道,“我也曾听闻过上古有一凶兽唤作九婴,却不想董卓正是应了那凶兽命格……”
“唔,吕布说,只有找到董卓全身九处命门,才能将他诛杀,但是,我与吕布每日监视董卓,却还是没有发现那最后一处命门……”
“想来是在隐蔽之处,”张素素思忖半响,忽然抬起头望着陈蓦笑道,“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我,由我去探明董卓最后一处命门所在……”
“你?”陈蓦愣住了,正要说话,却见张素素好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伸出食指挡在陈蓦嘴上,咯咯笑道,“有些事呀,我们这些女流之辈要比你们这些大男儿更适合,自古英雄难过难没人关,我的小蓦不也是被那唐姬勾去的魂魄么?”
“我……不是……这……”
张素素用手指在陈蓦嘴上点了几点,咯咯笑道,“好啦,这件事就交给我,放心吧,董卓即便如何也不过凡夫俗子,如何及地上我张素素通晓仙术?我只需略施魅惑,便要叫他口吐真实,到时候你诛杀董卓,携唐姬远离京师,岂不是美事?”
望着张素素捉狭的模样,陈蓦张了张嘴,低声说道,“为什么要帮我们……”
“是你,不是你们!”伸手在陈蓦胸口点了点,张素素表情严肃地纠正了陈蓦的话,“那女人是死是活,与我分毫无关……对!对于你隐瞒她的存在,我很生气,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小蓦有任何不测,如果有一件事能够增加我的小蓦存活的机会,我会去做,无论什么事,而且不折手段,再者……”
“再者?”
张素素低头犹豫了一下,随即忽然抬起头,幽幽说道,“诛杀董卓实对我黄巾有利,如今天下,雒阳以西,董卓独大,雒阳以东,诸侯联合,我黄巾如履薄冰,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倘若董卓一死,大汉必定崩折,到时那些深藏私心的关东诸侯必定自相杀伐,导致天下大乱,若正当如此,我黄巾便可借此纷乱局面重整旗鼓……”
一番话直说地陈蓦哑口无言,他哪里想得到张素素竟然想地如此深远。
犹豫一下,陈蓦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张素素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陈蓦脸庞,轻声说道,“我不想骗你……素素永远不会欺骗小蓦……我回去安排一下,等我消息!”说着,她踮起脚尖在陈蓦嘴角轻轻一吻,继而望着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望着张素素离开的背影,陈蓦茫然伸手摸了摸嘴角,心情很是复杂。
然而就在这时,陈蓦忽然瞧见吕布一身戎装从廊庭尽头走来,瞧见陈蓦时似乎有些愤怒,老远便大喊陈蓦名字。
“陈蓦,为何不去当差?宫门处寻不着你,还道你又与招惹那些飞熊军给我惹事,你……”吕布正说着,忽然瞧见面前走来一女子,低着头,碎步轻盈,片刻间从自己身旁走过,惊鸿一瞥间,吕布的眼中露出几分异色。
“温……温侯!”陈蓦几步跑了过去,抱拳说道,“末将失职,还请温侯恕罪!”
说实话,此刻陈蓦心中异常紧张,生怕温侯认出张素素的身份。
“陈蓦……”
“末将在!”
“那女子何许人?”
“这……”听闻吕布开口问话,陈蓦心中一惊,紧张地额头冒汗,紧声说道,“末……末将也不知,或许是宫内宫女……”
“哦……”
见吕布语气有些怪异,陈蓦有些诧异,偷偷抬头一瞧吕布,却愕然他一脸失神地望着廊庭远处,久久不曾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