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立志传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这就是司马懿?历史中魏国朝堂上权倾朝野的权臣?

陈蓦大跌眼镜。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面前这个毫无干劲的家伙,竟然便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晋国之父。

想了想,陈蓦皱眉问道,“司马仲达是吧,你确定要退出狩猎?”

“是,小可确定……”司马懿恭敬地行了一礼,没有丝毫犹豫,反而是与此事毫无关系的陈蓦显得有些筹措,在迟疑了一下后,低声说道,“你要知道,此次机会千载难逢,倘若拔得头筹,无疑是平步青云,即便未能胜过他人,只要表现出色,依然会受到朝廷大臣、以及许都世家赏识……”

“是,小可知道……”

“知道你还执意要退出?”陈蓦诧异地望着司马懿,说实话,他真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家伙,要知道这次的打围狩猎,可是天子刘协抵达许都后的第一次皇巡狩猎,换而言之,意义重大,无论是曹操麾下的将领也好,朝廷帝党一系的士家公子也罢,哪一个不是憋足了劲想要在这场较量中拔得头筹,没见到就连对赏赐毫不在意的曹性也卯足了全力么?

当真百官的面,受到天子嘉奖,那是何等的荣耀?那可是天下大部分人梦寐以求的!

而眼前这个家伙倒好,丝毫干劲也无,比赛开始没多久,竟然就在无人处消极怠工……难道说,这家伙是一个视名利、官爵于无物的清高人士么?

想到这里,陈蓦犹豫着问道,“你……没想过要升官么?”

出乎陈蓦的意料,司马懿古怪地望了一眼陈蓦,诧异说道,“小可当然想过……”

“唔?”陈蓦愣住了,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在停顿了一下后,惊讶问道,“既然如此,何以要在此消极怠工?虚耗光阴?为何不去拼搏一番,猎获几头猛兽,向天子邀功?”

“唔,”在陈蓦古怪的目光下,司马懿想了想,点头说道,“不瞒将军,小可也考虑过此事……只不过方才不慎跌落马背,却是让小可醒悟过来了……你想啊,小可不过文弱书生,不精弓猎,如何比得过那些自幼习武的武人,与其徒劳无功,不若偷闲片刻……”

“……”张着嘴听了半天,陈蓦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得不说,司马懿所说的话,句句在理,也是,看似丝毫不通武艺的他,如何比得过张飞、曹性、张辽等精通弓、骑的将军么?退一步说,或许他连曹姓的那几个公子哥都比不上……

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呢,只不过……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司马懿决定退出,陈蓦也不再劝说,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策,将其摊开在左手上,随即右手又从腰间摸出一支狼毫笔来,沾了些许唾液,正要提笔在竹策上写,却见司马懿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急声说道,“将军且慢!”

“唔?”陈蓦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司马懿。

只见司马懿死死盯着陈蓦手中的竹策,怯生生问道,“敢问将军,这是做什么?”

或许是没有明白司马懿的意思,陈蓦莫名其妙地说道,“记录啊,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见司马懿咽了咽唾沫,拱了拱手,讪讪说道,“这个……小可斗胆,敢问将军可是记录参与狩猎人员的收获?”

“对!”陈蓦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此名单一共四份,分别在我、夏侯元让、夏侯妙才以及此刻在天子身旁的荀尚书手中,以记录所有参与者的所得猎物,既然你执意要退出,我自然要在名册上写个零……有何不对?”

“不,不是不对……”司马懿连连摇头,随即咽了咽唾沫小声问道,“敢问将军,这份名册可是要上递天子?”

“是上递荀尚书……唔,差不多,总之四份名册最终会交予天子手中,取其中优胜者,予以赏赐……”说着说着,陈蓦好似是明白了什么,歪着头望着司马懿,似笑非笑。

或许是领悟到了陈蓦笑容中的深意,司马懿干笑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且慢,小可忽然觉得,就此退出实在是有愧于陛下信任,有愧于社稷,有愧于无缘此名册之英杰……”

“哦?”陈蓦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在望了司马懿许久后,将名册与狼毫笔收入怀中,静静地望着他。

可能是明白了陈蓦的意思,司马懿一路小跑,捡起了自己掉落的一石弓,又从地上拾起一枚箭矢,环首四望,寻找着猎物。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旁,忽然蹦出一只兔子……

在陈蓦凝眉注视下,只见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使劲全力拉开弓弦,看他那满脸涨红、双肩微颤的模样,陈蓦不禁微叹着摇了摇头。

“噌!”

只听一声弓弦之响,司马懿射出的箭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在飞过几丈远后,果然不出陈蓦意料地一头栽在地上,别说射中那只兔子了,这枚箭矢距离目标猎物竟然还相差好几丈远……

“啪!”陈蓦无力地捂了捂额头,心中暗暗好笑,这是何等弓术!

正想着,那边司马懿也瞧见了自己的杰作,望着手中的猎弓长长叹了口气,随即转过头来,一脸为难地望着陈蓦说道,“要不,小可还是退出吧……”

“……”

不是吧,这就又放弃了?

这家伙也太没干劲了吧?

望着司马懿那为难的表情,陈蓦哭笑不得,在微微摇了摇头后,说道,“当真?”说着,他的手再次伸向怀中。

或许是瞧见了陈蓦的动作,司马懿面色微变,抬起手阻止了陈蓦,讪讪说道,“不不不,小可只是说笑,只是说笑……”

陈蓦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板着脸说道,“没有下次了!”

“是是……”司马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狡黠,低声说道,“将军,小可以为,也不见得所有名册内的人都要记录吧,总有几个将军不曾遇到的,对吧?”

望着这家伙期盼的目光,陈蓦哪里还会不明白,摇摇头彻底打碎了这家伙的期待。

“即便不曾遇到,待日落之后亦会清点个人所得猎物……”

“这……”果然,司马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在长长叹了口气后,在树下坐了下来,没好气地埋怨道,“其实小可并无意参与此次围猎,乃小可兄长执意替小可上报名额,正所谓长兄为父,小可又岂能违背兄长意思?”

“是故对于兄长的话阴奉阳违么?”依在树旁,陈蓦颇为好笑地接过话茬。

不得不说,有些人哪怕初次见面便合得来,至少,陈蓦感觉眼前的司马懿很是有意思。

“不不不,绝非阴奉阳违……”司马懿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只是小可不擅武艺,将军也见到了,小可臂力难开一石之弓,何谈狩猎?”说着,他抬起头偷偷望了一眼陈蓦,嘴唇微微动了动。

陈蓦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万人敌,眼力自是非同小可,他岂会看不到司马懿的小动作,还没等司马懿说话,陈蓦便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皇巡狩猎,岂同儿戏?——曹公有言在先,敢作假舞弊者,不论何人,重惩不殆!”

“呃,是么……”司马懿讪讪一笑,很显然,陈蓦一句话便说中了他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懿舔了舔嘴唇,低声问道,“敢问将军,何许所得猎物,才算合格,不至于在天子面前大失颜面?”

或许是眼前这个家伙颇有好感吧,陈蓦想了想,犹豫说道,“以兔、禽为例,二十匹也差不多了吧,虽难以引人瞩目,倒也不至于惹人耻笑……”

话音刚落,便见司马懿瞪大眼睛望着陈蓦,难以置信地说道,“二……二十匹?”

望着他瞪大着眼睛的好笑模样,陈蓦心中暗乐,脸上却不露丝毫异色,淡淡说道,“此间五十人,皆自幼习武,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二十匹兔、禽,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我要是你,便早早动身,要知道,此刻其他人大多都冲着虎、熊等猛兽而去,并不会太关注兔、禽,待些许时辰之后,猛虎猎尽,到时众人为拔得头筹积累猎物,你可是连兔子都打不到了……”

一句话就说的司马懿倒抽一口冷气。

“将……将军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得不防……”说着,司马懿正要起身,却忽然望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野猪,体型硕壮,粗粗估计不下三、四百斤。

多半是注意到了司马懿死死盯着那只野猪的举动,陈蓦嘴角扬起几分笑意,淡淡说道,“这只野猪,倒是能抵二十匹兔子……你要猎它么?”正说着,他转过头去,却见司马懿神色诡异地望着自己,连忙说道,“想都别想!——本将军身为当值将领,岂能助你作假舞弊?”

话音刚落,便见司马懿嘿嘿一笑,摆摆手笑道,“将军误会了,小可安敢如此?小可只是想问,倘若小可并不以弓弩擒杀,而是设之以计谋,可否?”

“计谋?”陈蓦愣了愣,不由想起了司马懿方才所设的那个绳索陷阱,在思考了一番后,点点头说道,“那倒是可以……总之我不会助你!”

“是是……”司马懿连连点头。

说实话,陈蓦确实有些好奇,好奇司马懿究竟想用什么办法猎获那只野猪,他正琢磨着,却见司马懿从地上拾起一块婴孩大小的石头,朝着远处的野猪丢去。

说来也奇怪了,用弓准头极差的司马懿,竟然一下子就丢中了那只野猪,只见那只野猪猛然站了起来,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司马懿与陈蓦二人,随即甩开四蹄冲了过来。

“它过来了哦!——你打算怎么对付它?”陈蓦带着几分揶揄说了一句,毕竟在他看来,司马懿的做法简直是愚蠢之极,然而,当他转过头去时,却愕然发现司马懿早已不在原地。

而这时,陈蓦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莫名其妙地转过头去,却见司马懿正吃力地攀着爬上树干。

“这算什么好办法?”陈蓦不禁暗暗嘀咕一句,随即,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阵阵蹄声,他下意识地转回头,却发现那只野猪正凶神恶煞地冲向自己,转眼工夫便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陈蓦有些傻眼了。

喂喂喂……

“将军小心!”已爬到树上的司马懿舞着右手向陈蓦喊了一句,气地陈蓦恨不得将这家伙拽下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气归气,但是陈蓦丝毫不敢分心,毕竟野猪的冲撞力那可是不得了,尤其是这只野猪至少有三、四百斤,被这家伙撞一下,那还得了?即便有刚体护身,恐怕也要被撞断几根肋骨。

“喝!”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陈蓦深吸一口气,身体微蹲马步,双手伸出一把抓住了那只野猪两颗锋利的獠牙。

好家伙……何等力道!

心中暗骂一句,陈蓦大喝一声,双手一扭,借力用力,顺着野猪的冲力将其提了起来,双手紧握着野猪的獠牙将其拎起凌空转了几圈,继而陈蓦一声暴喝,将其狠狠甩了出去,只听轰地一声,那头被转地晕晕乎乎的野猪重重撞在树上,顿时昏迷了过去。

“将军神力……”面对着陈蓦不善的目光,司马懿悄悄从树梢探出脑袋,讪讪笑着。

“……”陈蓦没好气地望了一眼司马懿,皱眉说道,“给我下来!”

“诶诶,小可这就下来……”嘿嘿笑着,司马懿从树上爬了下来,抬脚踹了踹昏迷不醒的野猪,随即笑吟吟地跑到陈蓦面前。

望着司马懿那一张笑脸,陈蓦气不打一处来,在深深望了一眼司马懿后,没好气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以计谋擒它?”

只见司马懿拱手一礼,笑吟吟地说道,“此乃祸水东引之计也!——将军方才言道,这头野猪足抵二十匹兔、禽,将军快快将其记录名册!”

“你!”陈蓦顿时气结,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摇头说道,“这头野猪乃被我制伏,不算!”

话音刚落,只见司马懿拱手施以一礼,正色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小可方才询问过将军,可否以计策擒它,将军道可以,是故小可行祸水东引之计……”

“说到底还是借本将军之力!”

“可是将军可以不出手呀!”

“你!”望着司马懿一本正经的模样,陈蓦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出手?

不出手我就被它撞死了!

陈蓦没好气地看着司马懿,却见司马懿轻笑一声,正色说道,“懿之授业恩师教导,所谓良策,便是要用尽一切可利用之物,以添己方胜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小可不擅武力,单凭一人之力如何对付此物?而将军乃是力敌温侯吕布尚能不败的绝世猛将,既然有将军这等巨大助力在旁,倘若不加以谋划,岂不是愧对谋士之名?——是故,小可不得已要算计将军,望将军海涵!”

“你倒是有理了?”陈蓦气急反笑,但是平心而论,他却无法从司马懿的话中指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纰漏。

毕竟司马懿说得句句在理,一来,他并没有请陈蓦出手制伏那头野猪,二来,他确实是按着他所说的计谋行事,只不过这个计谋实在是……

深深望着司马懿,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意有所指地说道,“真是小看你了!——罢了,皆因我一时不察……就当是你所猎之物吧!”

“多谢将军!”正喜滋滋欣赏着自己战利品的司马懿闻言站起身来,朝着陈蓦拱手一记大拜,轻笑说道,“如此,小可斗胆请将军在名册上添加一笔,好叫小可就此退出!”

“唔?”陈蓦愣了愣,在望了司马懿一眼后,似笑非笑说道,“怎么?没想着继续算计陈某么?”

话音刚落,便见司马懿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此事可以不可再,一次尚可以玩笑对付,两次、三次,那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再者,小可本来就未曾想过要在此项狩猎中拔得头筹,方才算计将军,也不过是为了不叫家兄在天子面前失却颜面……”

“唔?”

不得不说,陈蓦惊讶了,因为他渐渐感觉,这司马懿并不是他所表露的那样毫无城府,相反地,此人有谋略、明世故、知进退……

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呢!

想到这里,陈蓦暗暗记在心头。

而这时,却见司马懿从怀中摸出两个酒壶朝着陈蓦摇晃了一下,笑吟吟说道,“小可此行偷偷带来两壶上好美酒,眼下又得下酒好菜,不知将军可赏脸?”

闻着那股酒香,陈蓦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在犹豫一下后,忽然一拳砸向一棵树的树干,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棵高达两丈余的大树轰然炸裂,块块碎木溅地遍地都是。

继而,只见陈蓦从怀中摸出火舌子丢给司马懿,哂笑说道,“就当是为方才之事赔罪了!”

司马懿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轻笑着连连点头。

“是矣是矣!”

且不说陈蓦这边玩忽职守,与司马懿两人烤肉饮酒,虽说初次见面,却仿佛久识的好友般其乐融融,而在天子那一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