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为何会认为,我会夺走你体内妖力?”张素素向张宁问出了长久以来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
“为何?”张宁闻言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张素素,便她一脸不解之色,神色莫名地说道,“青丘九尾狐狐,听说过么?”
张素素微微点了点头,思忖说道,“是商朝时纣王的妃子吧,好像是叫妲己……据说是纣王过于宠爱这个女人,而导致商朝灭亡……”
“你知道的还不少……”张宁略感惊讶地望向张素素。
张素素苦涩一笑,神色有些黯然,因为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幼年,那时,不受其父张梁所喜的她,整日里也只能翻阅那些陈旧的书籍解闷,何曾感受到什么父女间的亲情。
“是从史书上得知的吧?”张宁问道。
“啊,”轻叹一声,张素素点了点头,随即,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疑惑问道,“这和我问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张宁淡淡一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在战场前方奋勇杀敌的陈蓦,轻声说道,“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时的情景么?”
“在许都朝堂之上?”说着,张素素不禁皱了皱眉,因为那个时候,张宁以压倒性的力量打败了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或许是注意到了张素素的神色,张宁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没有别的意思,妾身只是想问问你,何以你施展狐火?”
张素素愣了愣,在望了张宁许久后,见她并没有说笑或者讥讽的意思,遂抬起右手,只听熊地一声,她手上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你说这个?”
或许是猜到了张素素心中所想,张宁也抬起右手,未见她有任何动作,她的手上也出现了一团火焰,但不同的是,这团火焰的颜色,是赤红色的,与平日里见到的火焰没有任何区别。
“这……”在对比了一下自己与张宁手中火焰的颜色后,张素素愣住了,因为她隐隐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
在张素素惊愕的目光下,张宁随手将手中的赤红色火焰抛给张素素,张素素皱了皱眉,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她感觉眼下的张宁,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而是打算向她证明着什么。
忽然,张素素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张宁的那团赤色火焰在抛给自己后,当即便被那团幽蓝色的狐火吞没了。
望着自己手中的狐火旺盛了足足一倍,张素素隐隐感觉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呵,”张宁笑了,摇摇头似笑非笑说道,“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么,自己的情况?”
张素素闻言皱了皱眉,忽然,她会想到起张宁方才曾提到青丘九尾狐,心中一动,低声说道,“你是说,上古妖兽青丘九尾狐的精魄,在我身上?”
“难道你此前都不曾意识到么?”
张素素哑口无言,说实话,其实她有段时间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每次都会梦到一只通体雪白、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她依稀记得那只狐狸冲着她吼叫、仿佛想对她说些什么。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张宁淡淡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张素素微微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不可能……倘若我体内当真寄有上古妖兽精魄,那……”
说实话,其实张素素在此之前也曾关于此事做出个猜测,她有些怀疑是否是那只王兽级的上古妖兽在陨落之后,其精魄依附在自己身上,或许别人不清楚,但是自幼便观遍那六本天书的张素素不会不清楚那只青丘九尾狐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问题是,妖力与妖兽精魄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体内,要么像武人一样,以觉醒体内妖兽精魄的方式获得强大力量,要么就像贾诩、张素素那样,专攻妖术,舍弃妖兽精魄的那一部分力量,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同时拥有妖力与某只妖兽的精魄。
要知道,妖兽的精魄虽然在长久的岁月中渐渐丧失了意识,但是其本能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否则,天下间那些武人,如何能从那些妖兽的精魄中获得匪夷所思的力量?
而一旦妖力与妖兽精魄同时存在于某一个人的体内,妖力与精魄便会不受控制地融合,从而使得精魄内残存的妖兽意识被重新唤醒,以至于将一头上古年间早已陨落的妖兽[复活]……
毕竟以人的意志,如何能够抵挡来自于上古妖兽的意识的侵蚀?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这也只是曾经流传于天下的传闻罢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哪里出现过一只上古年间的妖兽,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同时拥有妖力与妖兽精魄的,至少在武人与道门间,这是一种传承了数百年的忌讳。
武人不得像道门中人那样吸纳天地之间的妖力,而妖术师也不得去探索关于妖兽精魄的那方面力量,即便是某个人在掌握妖术之前体内已寄有妖兽的精魄,也不得去唤醒它,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么放弃精魄,要么放弃妖术,否则,或许便会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被再次苏醒的妖兽的意志渐渐吞噬,直到彻底丧失人的那方面意识,从此沦落为妖兽。
而张素素之所以对此报以怀疑,那是因为她不曾有一日间断过对妖术的学习与使用,倘若传闻是真的,那么它体内的青丘九尾狐应该已经苏醒了才对,但是实际上,张素素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妥。
或许是猜到了张素素心中所想吧,张宁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只有她是不同的……”
“不同?”张素素闻言皱了皱眉。
“唔,”张宁点了点头,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沉声说道,“或许天下间的妖兽精魄,都是在接触到妖力后便会渐渐苏醒,只不过,以这种方式再次苏醒的上古妖兽,他们的实力比起当初无疑是大打折扣……我之所以要说青丘九尾狐不同,那是因为些许的妖力并不会令她苏醒,她希望自己苏醒的时候能够得到全盛时期的力量,是故,只有当她的精魄接触到那些原本属于她的庞大妖力后,她才会彻底苏醒……”说着,她顿了顿,在深深望了一眼张素素后,神色莫名地说道,“而那股原本属于她的庞大妖力,此刻便在我体内……你继承了她的精魄,我继承了她的力量,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为何我会时刻提防着你!”
张素素微微张了张嘴,惊愕地无以复加,她原以为张宁是通过某种不可告人的法术才得到了那庞大的妖力,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张宁她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了九尾狐的庞大妖力,就像她得到了九尾狐精魄一样。
“你……”望着张宁那冷冷的眼神,张素素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在皱眉思忖了半响后,她这才试探性地问道,“这么说,那只狐狸在陨落之时就打算要在后世苏醒?”
“哼,”张宁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上古的妖兽甚至要比人更加聪慧,岂会不留有后路?只可惜,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说着,她瞥了一眼张素素,似乎是在警告她莫要动歪脑筋。
或许是意识到了张宁那警告的神色吧,张素素不禁摇了摇头,自嘲说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做么?去唤醒一个沉睡了几千年的妖物?然后叫她夺舍我的身体?”
张宁闻言一愣,随即一脸怀疑地望着张素素,冷笑说道,“话别说得那么满,别忘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便是因为我算到你日后终有一日会这么做!”
“呃?”这次换张素素愣住了,只见她莫名其妙地望了张宁几眼,忽然说道,“什么卦?”
“先天之卦!”
“……”猛然间,张素素眼神一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那所谓的先天之卦,那相当于上天的警示,一旦出现这种卦象,便意味这件事绝对会发生,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发生的时间前后罢了。
“我……我真的会那么做?”张素素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在想了足足半响后,猛然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不会么?”瞥了一眼张素素,张宁淡淡说道,“倘若能得到青丘九尾狐全部的力量,便可以主宰天下……”
“随后等着被那只妖物夺舍?”张素素反唇讥笑道。
“也不见得一定会被那只妖狐夺舍,以你的聪慧,必然会想到能够克制她的办法!”
很显然,张宁依旧无法信任张素素。
见此,张素素深深吸了口气,换了一种语调,沉声说道,“张宁,我再对你说一遍,你也好,你体内那什么九尾狐的妖力也罢,我张素素对你们没有任何兴趣,倘若你能就此返回汉中,我就当没有见过你,终你我一生,鸡犬不闻,老死不相往来……”
张宁闻言皱眉望了一眼张素素,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相信张素素的话,毕竟她一直相信自己所算到卦象正确无误,是故才会长途跋涉来到中原,以见见自己这位拥有青丘九尾狐一半力量的妹妹。
或许是察觉到了张宁心中的不信任,张素素抬起右手,朝着天空竖起三根手指,沉声说道,“你若是不信,我可对天起誓,终我一生,不会伤你一根毫发,只要你就此返回汉中,从此不再出现于小蓦面前!”
“对[苍天]起誓么?”张宁略带讥讽地说了一句。
毫不意外,张素素的脸色一冷,望着张宁微怒说道,“张宁,你究竟想要怎样?!”
张宁微微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已经对自己做出此等保证,甚至于还要立下誓约,倘若有朝一日她违背自己的誓言,恐怕不用自己出手,那一位大人第一个就会拿她开刀,呵呵,那一位大人正愁找不到出手干涉的机会呢……
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同意才对呀。
自己也不是为了杀她而来,只是因为找不到解决的途径,这才不得不与她争斗,如今她已经做出此等承诺,这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么?
听完她对天起誓,然后就此返回汉中,报答义父养育之恩……不应该是这样么?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说呢?
难道说是舍不得这个妹妹?
张宁自嘲地摇了摇头,继而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了许多。
还是说,是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他?
望着张素素那微怒的眼神,张宁不由移开了视线,将目光落在此刻依旧奋杀于战场之上的陈蓦身上。
怎么会……
仿佛触电般,张宁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会,自己不是为了报复那个妹妹而刻意接近他的么,为什么……为什么眼下会有这种舍不得离开的心情?
难道……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时,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夹带着怒意的呵斥。
“张宁!”
“……”如梦初醒的张宁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着张素素满脸怒意,想了想,说道,“单凭你片面之词,我很难相信你,且叫妾身观察你一段时间,看看你是否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哼!”盛怒之下的张素素显然没有想到张宁此刻的心思,轻哼一声,冷冷说道,“多此一举!——我虽不是男儿,但也知晓一言九鼎,既然我做出承诺,便不会食言!”
瞥了一眼张素素,张宁不发一语,她不敢再与张素素争论下去,因为她此刻的心绪,已经彻底乱了。
而与此同时,在战场之上,随着身为主帅的陈蓦率领黑狼骑亲自出马,竟然使得这场战斗的走向完全偏向了曹军一方。
尤其是那黑狼骑,不得不说,这一支军中士卒全部掌握着气的骑兵,在战场之上的作用简直是大地难以想象,别的且不说,至少从北岸射来的那无数支箭矢,对于黑狼骑的将士而言简直是挠痒痒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者,因为掌握着气,即便是碰到袁军中的将领,黑狼骑将士也未尝没有抗衡的力量,当然了,像张颌这类万人敌要除外,毕竟黑狼骑的将士们即便再强,也没强到能够抗衡万人敌的程度。
不过幸运的是,袁绍此行派出的将领的中,达到万人敌水准的恐怕也只有那么五、六个,并且其中一个正与张辽鏖战当中,两个被曹性压制地死死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被高顺拖住,算来算去,除了此刻还在袁绍身旁充当护卫的高干之外,黄河南岸的袁军中,恐怕也没有什么万人敌水准的将领。
也是,毕竟万人敌水准的将领又不是萝卜白菜,随处可见,纵观如今身为中原霸主的曹操,其麾下如今也只有寥寥十二、三位武将在万人敌水准,即便袁绍在这个数量上翻上一倍,也不过是二十五、六。
以这二十五、六位万人敌水准的武将,率领近乎百万的大军,粗粗一算,差不多四万军队中才只有一位万人敌统帅,算算已抵达黄河北岸袁军大营的近乎四十万兵马中,想来也只有十位万人敌左右,而观此行袁绍派来强攻白马渡口的这十万兵马中,竟然有多达五、六位万人敌,这已经是大手笔了,毕竟袁绍还有将近一半的兵马未能赶到,至少文丑的兵马还在东武阳一带,还有押解粮谷的淳于琼等等。
而反观白马渡口一方,却只有陈蓦、张辽、曹性、高顺这四人实力在万人敌水准,但是,却可以反过来压制袁军,不得不说,曹军一方的发挥十分出色,至少,黑狼骑的发挥十分出色。
“全军冲锋!”
随着陈蓦一声号令,近三千黑狼骑在后撤了一段距离后,朝着袁军士卒再次展开冲锋,不得不说,黑狼骑虽说是轻骑兵,但是由于全员掌握有气的关系,其冲杀的力度,显然不亚于重骑兵,他们在战场之上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碾压敌军,尤其当南岸的袁绍猛将都被张辽、曹性、高顺等人拖住,而其余将领又被陈蓦干掉之后,黑狼骑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做到了真正意义上零伤亡。
不得不说,当一支军队中的士卒在掌握了气后,其杀伤力实在是强了不止一筹,当然了,其实更关键的应该在于陈蓦,要知道这家伙在踏足的战场的这短短时间内,已前后斩杀了二十几名小都统以上的袁军将领,使得黄河南岸袁军的指挥彻底陷入瘫痪阶段,被黑狼骑联合曹兵分割包围,继而全部杀死。
“提枪!杀!”
在陈蓦的一声沉喝下,黑狼骑又一次展开冲锋,这次,他们并没有选择之前所用的马刀,而是选择了长枪,毕竟此地距离黄河已经不远,与其费力一个一个杀死,倒不如将其全部驱赶下河,以袁军士卒这种常年不下水的旱鸭子,显然无法在水势湍急的黄河中存活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虽说有些残忍,但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上,却不失是一个绝佳的办法,哪怕在陈蓦看来也是如此,毕竟他如今不但是黑狼骑的统帅,更是白马渡口八万士卒的统帅,他必须为手底下的士卒负责。
“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北岸的袁绍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号令,也难怪,毕竟在黄河南岸的袁军士卒,眼下已经被杀地差不多了,就算是侥幸未死的,也被那三千黑狼骑逼入了黄河,随着波涛汹涌的河水被卷到下游,显然是活不成了。
望着那数百侥幸残存的袁军士卒争先恐后的从浮桥上撤到对岸,陈蓦坐跨战马黑风,徐徐来到了浮桥旁,而对岸,则是袁绍以及无数蓄箭而发的弓弩手。
“锵!”
在袁绍以及那无数袁军士卒眼睁睁观望下,陈蓦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一剑砍在浮桥上那些连接巨木的铁索上,但见火星四溅,铁索应声而断,虽说那些都是有拇指粗细的铁索,不过在精于斩铁之技的陈蓦面前,显然还是不够看的。
望着架在水面上的浮桥因为缺少了铁索的拉力,被湍急的水势冲往了下游,陈蓦抬头望了一眼对岸的袁军,继而举起了右手,随即猛地一握拳。
“喔!喔!”
仿佛得到了什么指示般,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几万曹军士卒,欢呼所以地高呼起来。
然而,陈蓦的表情依旧沉重,因为他瞧见,对岸的袁绍在转身离去时,嘴角好似扬起了几许淡淡的笑意,仿佛是讥讽一般。
望着对岸的袁军士卒渐渐离去,返回大营,陈蓦隐约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场战斗胜的并非是曹军,而是对面的袁绍。
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一战,他可是损失了将近三万的士卒啊,差不多是曹军阵亡将士的三倍左右,即便有百万大军的袁绍,恐怕也笑不出来吧。
“蓦哥!”张辽率先来到了陈蓦身旁。
“唔,”陈蓦点了点头,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抛之脑后,转身对张辽说道,“文远,你留下打扫战场,我军将士尸骸,待火花后取骨灰盛于瓷坛,贴上标记,等来日撤军时,按照标记送到其家眷手中,至于敌军尸首……就地掩埋!”
“诺!”张辽抱拳领命,当即招呼麾下曲部开始打扫战场。
或许有人会反而疑惑,陈蓦等人为曹军士卒收尸也就算了,为何要下葬敌军的尸首呢?
但是实际上,在古代的战场,安葬敌军的尸首也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毕竟死者为大嘛,同样是人,总不能叫别人死后还暴尸荒野吧,而袁绍之所以在鸣金后没有叫麾下的弓弩手隔着黄河射箭,也正因为如此。
一旦两军的主帅罢战,进入打扫战场的阶段,就一般而言,败方是不会再突然袭击的,不过相对地,胜方也必须履行其在道德方面的义务,替对方收敛尸骸,要么将这些尸骸堆放在一起,然后通知敌军的将领过来接收,要么就就地掩埋,至于敌军尸骸上那些钱财、铠甲之类的,大多都会被剥下,作为战利品,当然了,也不至于剥到赤身裸体,好歹会留下一套内衫的。
而就眼下看来,陈蓦显然不敢叫袁军渡河来接受这些尸首,是故,他下令叫张辽将其就地下葬,虽说叫这些袁军士卒埋骨他乡有些不仁义,不过总好过暴尸荒野、受野兽侵食之罪。
“袁绍怎么会就此下令撤军呢?”
在回到营中帅帐之后,陈蓦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看来,此次袁绍兴师动众,调了十万兵马强攻白马,分明有不攻克白马誓不罢休的意思,但是没想到,仅仅两轮交锋、耗时一个时辰,袁绍下令撤了回去。
难道是见伤亡过重,于心不忍?
在想了想后,陈蓦摇头否决了自己猜测。
大概在半个时辰后,陈蓦终于明白其中的缘由,从一名曹军斥候口中……
“启……启禀陈将军,上游六十里处,发现袁军营寨!”
“什么?!”当时,在听说这件事后,陈蓦差点从席中蹦起来,也难怪,毕竟那名曹兵所说的事,实在是太过令人惊骇了。
“此事当真?”
当着张宁、张素素、司马懿以及其余几位将领的面,陈蓦第一次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句句属实!——小的决然不敢欺骗陈将军!”或许是被陈蓦那无意间渗出的杀气吓了一跳,那名曹兵战战兢兢地说道。
“……下去吧,”挥挥手叫那名曹兵退下,陈蓦茫然地坐回席中,怅然所失地叹了口气,原本因为打了一场胜仗而变得不错的心情,顿时落到了低谷,只见他伸出右手揉了揉额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等还沾沾自喜,却不想已中了别人声东击西之计!——真是想不到,那袁绍明明摆出不得白马誓不罢休的样子,却不想到最后竟是虚晃一枪……”
帐内众人,除了张宁与张素素好似各怀心事、不欲插嘴,其余众将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方才还打算庆功来着。
好在司马懿说了一句公道话,总算是缓解了包括陈蓦在内众将的尴尬心情。
“小可以为,此并非袁绍[声东击西]之计,而是[双管齐下],倘若方才能打胜我军,就此攻下白马,那自然是最好,倘若无法强行渡河,他也可以再从上游突破……并非我等失策,只是袁绍兵马众多,而黄河沿岸则太长,防不胜防罢了!”
见司马懿这么说,陈蓦等人的心情总算稍稍便好了一些,毕竟像这种事,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人家袁绍此刻即便还有大半兵马未曾抵达,其营中至少也有四十万大军,几十上百的将领,即便是分兵两路,也不会出现任何状况,但是曹军则不同,白马曹营只有仅仅八万士卒,可独当一面将领不及十名,一旦分兵,单单兵力上便会出现捉襟见肘的尴尬局面,倘若袁绍将计就计,两头齐攻,势必会叫曹军首尾难顾,与其如此,还不如扎根于白马渡口这一块区域。
但是不管怎么样,处于被动局面是肯定的。
“夜袭!”
在闭目沉思了片刻后,陈蓦张口说出了心中所想。
话音刚落,就见一旁司马懿犹豫说道,“袁绍既然付出这等代价也要在我等上游安札一营,想必也会有所防范,夜袭恐怕难以成功……”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上游搭建营寨吧?倘若今夜前去,上游多半只有一面寨栏充当屏障;倘若过几次,那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陈蓦皱眉说道。
“这倒也是,”司马懿闻言点了点头,在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沉声说道,“只不过夜袭……希声你欲派何人去?”
就在这时,帐幕一撩,张辽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夜袭之事,张辽请命!”
原来,他已率麾下曲部打扫完毕战场,正要来帅帐向陈蓦复命,却不想刚要通报,却听帐内司马懿说起夜袭之事,是故不及通报便闯了进来。
或许,对于方才没等将张颌留下,张辽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文远?”见张辽走入帐内,陈蓦略微有些惊讶,抬手问道,“打扫战场之事,可已办妥!”
“是,”张辽点点头,抱拳说道,“末将正是前来向陈帅复命,于帐外听闻司马参军言及夜袭一事,不及通报、贸然闯入,望陈帅恕罪!”在像这样的正规场合下,张辽还是称呼陈蓦为陈帅的,毕竟他也是一位知晓礼仪、军规的将领。
“先入座吧,”见张辽战意浓浓,陈蓦苦笑一声,挥了挥手,叫他入席就坐,随即回顾帐内众将说道,“至于夜袭之时,我有更加好的人选!”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张素素。
张素素顿时会意,在望了一眼张辽后,轻笑说道,“小女子恐怕要夺张将军的功劳了呢,张将军可莫要怪小女子抢功劳哟!”
或许是因为方才在战场上与陈蓦化解了多日来的矛盾,看得出来,张素素的心情不错,甚至于与张辽开了一个小小玩笑。
“呃,这……”望了望张素素,又望了眼陈蓦,张辽顿时明白过来,抱拳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张天师言重了……”
也难怪张辽对张素素这般客气,毕竟有着陈蓦这层关系在,他终究无法像曹性那样,对张素素不理不睬,在张辽看来,搞不好终究以后还得叫她一声嫂子也说不定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最善于夜袭、暗杀的将领陈蓦以外,张素素确实是夜袭敌军大营的最佳人选,当然了,并不是说叫张素素亲自去,要知道,在她青州军中,可是藏着四位了不得的人物呢,董卓、孙坚、吕布、张角,这随随便便拉个人出去,都能叫张颌这等万人敌吃不了兜着走,要不是因为尸鬼无法暴于烈日之下,方才与袁绍的交战,陈蓦一方又岂会这般吃力?
当日深夜,受张素素命令的吕布、孙坚、董卓三人便带着三千青州军赶赴了黄河上游,而张角则留了下来。
不知为何,四鬼中其他三鬼都因为某些原因对张素素言听计从,然而,黄鬼张角却好似存在着某些无法深究的原因,整日里呆在帐内,并不露面,说起来,除了当初张宁夜袭天师府张角曾经召九天神雷将她拦下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任何举动。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他的身份,张素素也是听之任之,毕竟那可是她的伯父,虽说对于张角把她交给张梁抚养一事至今亦有些耿耿于怀,但是说到底,张角总归对她不薄,毕竟在张素素小时,张角也是很疼爱她的,只可惜这位大贤良师太过于不把上天放在眼里,以至于后几年身染重疾、卧病在床,是故逐渐与张素素接触地少了。
不过即便如此,亦是相当了不得,毕竟董卓、孙坚、吕布那可是数年前世间唯一的三位武神级人物,谁会想到他们有朝一日竟然会处在一个阵营当中,三位武神级人物,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除了张宁这样强地不像话的存在,即便偌大天下,又有谁能抵挡三位武神?
至少陈蓦是办不到的,不,应该说,十个陈蓦也绝对挡不住这三位武神,毕竟武神级与万人敌,期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更何况据张素素说,这几位当初的武神在变成尸鬼时候,其实力又增强了一筹,想想就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正如司马懿所预料的那样,袁绍果然是早有准备,唔,应该说白马渡口上游那位袁军将领辛评早有准备,但是很可惜的,他的对手太强大了。
虽说辛评麾下有整整四万多兵马,但是依然无法阻挡那三位如今青州军五营大将,毕竟人家是武神,档次差太多了。
但是毫不客气地说,即便董卓、孙坚、吕布未曾带着那三千青州军将士,也依然可以摧毁辛评那一座眼下还只有一堵栅栏的营寨。
不得不说,这是张素素如今最后的底牌,也是她手中最强的一张牌。
差不多在次日的天明时分,董卓、孙坚、吕布这三位武神级人物便带着兵马返回了白马渡口,而当时陈蓦刚刚起身,听闻他们三人率军返回大营,愣了愣。
说实话,对于这三人夜袭成功一事,陈蓦丝毫不感觉惊讶,毕竟这三人的组合,天下何人能挡?但关键在于,这行军的速度未免有些迅速了吧?
要知道那可是距离白马渡口差不多六十里外的袁军营寨啊,就算是斥候,恐怕也要飞奔上好几个时辰,而那三千青州兵,竟然光凭一双脚在一夜之间,竟然来回奔走了差不多一百二十里?
虽说陈蓦也听说一些能够日行百里的军队,至少,他麾下黑狼骑便能做到日行一百二十里,但问题是,黑狼骑是骑兵啊,而青州兵,分明是步兵,区区步兵却在行军速度上与骑兵不相上下,这……开什么玩笑?
难道他们就不需要休息么?难道那些家伙精力充沛当真到那种程度?
虽说早些时候因为与张素素的矛盾而拒绝了担任青州军五营大将的职务,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青州兵报以异样的看法,但是此时此刻,陈蓦着实有些震惊了,他忽然发现,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张素素竟然练出了一支素质不下于黑狼骑的军队。
不会是用了那个吧……
陈蓦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不由想到了当初在颍川黄巾大营时所见到的黄巾力士,以及那些由张宝所炼制的丹药,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当初陈蓦同一帐的士卒韩然没有捡到那些丹药,并且将其交给陈蓦的话,陈蓦根本不会有眼下这种风光的局面,即便那是他折损了诸多阳寿换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陈蓦对那些丹药依旧没有丝毫好感,尤其是当那些丹药的服用对象是那些需要肩负起家庭重担的士卒时。
回想起当初的同泽韩然在服用那些丹药后身体炸裂的景象,陈蓦猛地站了起来,径直来到了东营,因为那里是青州军的驻扎地。
而这时,东营的青州兵正在准备埋锅造饭,当陈蓦赶到时,恰巧是饭熟开锅的光景,而眼尖的陈蓦,显然看到一名看似头领模样的人,正挨个往那些饭锅、汤锅中丢一些粉末。
“你放里面放什么东西?”陈蓦当即走了过去。
或许是没有注意到陈蓦的靠近,那名头领吓了一跳,在细细一瞅陈蓦后,面色一惊。
“陈、陈将军?”
陈蓦没有理睬他的行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布袋,在望了一眼内中的粉末后,狐疑问道,“这是什么?”
那名头领愣了愣,在犹豫一下后,低声说道,“天师吩咐的,叫末将在将士们的饭菜中撒入此物,据天师说,可以增强我等的力气……”
陈蓦闻言深深望了一眼那人,随即伸出右手,取了一些粉末,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忽然,他皱了皱眉。
因为他发现,虽说这些粉末的药力很淡,但是却与当年他所服用的丹药有着相似的味道。
“陈将军?”
“……”陈蓦抬头望了一眼四周无数个架锅,一转身朝着帅帐而去,也未曾将手中的布袋还给那个青州军将领。
“岂有此理!”当陈蓦踏入帐帐之后,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就见帐内传来了张宁愕然的话语。
“将军?你怎么了,何以如此动怒?”
陈蓦微微摇了摇头,他此刻并没有心情向张宁解释。
而就在这时,张素素恰巧走入了帐内,看得出来,与陈蓦和解之后的她,心情很是不错,但迎接的她的,却是……
“啪!”陈蓦的右手重重砸在桌案之上,一双虎目怒气腾腾望着张素素。
“小……小蓦?”张素素一脸莫名其妙,愕然说道,“难……难道素素又做错什么了么,怎么你……”忽然,她看到了陈蓦摆在桌上布袋,以及布袋中那些熟悉的粉末。
一时间,张素素仿佛明白了什么,在用充满愤怒的眼神望了一眼张宁后,默默转身离开了帅帐。
而张宁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陈将军,这是?”
“让我静一静……”
“哦……”
见陈蓦的心情似乎很差,张宁顺从地离开了帅帐,就在她走出帅帐之后,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张素素的声音,那充斥着冷意、以及刻意压低的声音。
“贱人,你好卑鄙!——枉我还打算与你和解,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呃?”回头望着张素素,望着她眼中那仿佛刻骨铭心般的恨意,张宁首次没有因为她出言侮辱自己而感到愤怒,因为此刻的她,尚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张素素那携怒离开的背影,张宁低头望了一眼手中那卷干净的绷带,着实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只是来替陈蓦换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