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三线尽皆受阻?”
在一条战船的船头,夏侯惇与夏侯渊二人并肩而立,皱眉望着远处的战况。
按照原本的计划,作为先锋的孙策、赵云、太史慈三人,应当率先撕开魏军的防线,好为陈蓦、夏侯惇、张飞这些有能力斩断魏军战船的猛将清出一条道路,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孙策、赵云、太史慈三人非但没有做到预定的目标,甚至于,连他们自己也被拖住,这使得整个战场呈现彼此消耗的拉锯战。
要知道,这种消耗对联军是极其不利的,毕竟联军仅仅只有十余万兵马,而魏军却有多达四十万,这一对一的士卒消耗,实在不是联军能够承担地起的。
就算在这种空前绝后的重大战役中,士卒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只是炮灰,但问题是,一旦炮灰被消耗完,空有一些武神、万人敌,那又能有何作为?
难道联军中那屈指可数的二、三十名猛将,便能杀尽四十万魏军?
开什么玩笑!
倘若没有不计其数的士卒作为掩护,即便是武神,恐怕也难有作为。
“怎么办,大兄?要不我等上去支援?”夏侯渊犹豫着说道。
夏侯惇闻言摇了摇头,毕竟要知道如夏侯渊所说的话,那么之前的分工就变得没有丝毫意义。
以白眊军开路,随即以陈蓦、张飞、夏侯惇等拥有能够斩断、摧毁敌军战船实力的猛将作为中坚力量,这才是之前所制定的决策,毕竟魏军有多达四十万,一路杀过去,非但极为耗时,而且会令己方蒙受巨大代价,因此,荀攸将此次突袭的目标从[人]转移到[船]上。
要知道张素素麾下士卒,除了蔡瑁所率领的二十万荆州水军外,其余大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性,换而言之,只要将作为立足点的敌军战船击沉,即便船上魏军士卒一个不少,恐怕也难逃被溺死于江中的命运。
不得不说,荀攸的决策可以说是妙不可言,但问题是,联军的将领中,并不是所有人有能力摧毁敌军战船。
陈蓦算一个,毕竟他对于斩铁的掌握已精纯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更何况他还掌握着虎炮,虎炮这种穿透性与渗透性极强的招式,要用于破碎船体,实在是非常轻松。
夏侯惇也算一个,因为他的武魂是上古凶兽【梼杌】,其粉碎物质的能力用来摧毁敌军战船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
张飞算一个,尽管他的武魂【朱厌】并没有像夏侯惇那样强大的杀伤力,但是由于他远超世间任何一位武人的可怕腕力,使得他摧毁魏军战船也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难。
而除此以外,能做到这一点的便寥寥无几了,甚至于,像赵云、黄忠、太史慈等武神,恐怕也办不到。
当然了,夏侯惇与张飞之所以没有与陈蓦一同行动,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像陈蓦的武魂贪狼那样来去自如的机动力,换而言之,他们无法像陈蓦那样孤身深入敌军腹内、并且在摧毁敌军战船之后全身而退,是故,他们只能跟随大部队一同行动。
“情况如何了?”伴随着一声鸣雷般的喝问,张飞手握丈八蛇矛从船舱走了出来。
只见夏侯惇揉了揉被震着有些嗡嗡作响的耳朵,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进展……”
“是么!”略显失望的张飞摩拳擦掌,露出一副蠢蠢欲动之色。
忽然,夏侯渊眼睛一亮,惊声说道,“大兄,张将军,有动静了,右翼攻进去了!”
“右翼?太史子义么?”夏侯惇面露喜色,一合拳掌,大喜说道,“太好了!——传令下去,我等往右翼去!”
“诺!”船上将士当即转舵。
“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三声号角响起,距离先锋白眊军大约有两百余丈的夏侯惇、张飞、夏侯渊等数曲部水军,当即起船锚,划向太史慈所在右翼。
或许是因为这些战船底舱有多达两百名用以划桨的船夫,以至于夏侯惇、张飞等人所率船队在江面上的航行速度变得相当快,不过半盏茶工夫,这五十艘战船、两百艘小舟已抵达了太史慈所在之处。
而与此同时,太史慈依旧正与董卓激斗着。
虽说看上去似乎是太史慈占据上风,但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太史慈身旁的戾气,比较方才明显减弱了不止一筹,而反观董卓,却依旧如最初那样强盛。
不得不说,变成尸鬼之后的董卓,甚至于要比吕布、孙坚更加难缠,尽管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招式能够将对手一击必杀,但是借助着武魂【九婴】的超常恢复能力,董卓能够缓缓地耗尽联军中任何一位武神的体力与戾气。
或许这就是当初吕布明明已拥有比肩董卓的实力,却依然不敢贸然出手杀他的原因所在吧。
“呼呼……”
在侧身避开了董卓一条蛟龙的袭击后,太史慈半蹲在即将沉没的魏军战船之上,又惊又怒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对手。
该死的!
这个家伙难道就不会累么?
回气的速度差太多了……
就在太史慈暗自嘀咕之时,董卓身后那两条被斩下头颅的蛟龙,竟然缓缓又长出了一个脑袋。
可恶,没完没了了是么?!
眼瞅着那两条窜向自己的蛟龙越来越近,太史慈心下暗骂一句,继而大喝一声,手握铁枪一记横扫,硬生生将其中一条蛟龙的脑袋斩落下来。
只见那颗蛟龙的脑袋在船板上咕噜噜一转,继而噗地化作一团戾气消散。
然而另外一条蛟龙,却已张开巨口,咬向了太史慈的右肩……
糟糕!
自觉体力消耗极快的太史慈,即便已经察觉到了已靠近自己的威胁,却无法做出及时的防御。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弓弦之响,一枚箭矢如有神助般擦过太史慈的脸庞,一箭射中了那条蛟龙的眉心。
“砰!”那条由戾气所构成的蛟龙当即化作一团烟雾消散,这让远处的董卓微微皱了皱眉。
“唔?”侥幸逃过一劫的太史慈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他惊愕地发现,在那条渐渐驶近的战船船头,夏侯渊正手举弓弦微笑望着自己。
“要换手么?”张飞高声喊道,因为他看出,太史慈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如果他的对手是一般人那还则罢了,但遗憾的是,他的对手恰恰是董卓。
说起来,在襄阳附近时,张飞与董卓也曾交过手,如果用一句话在形容他们之间的交手,那就是彼此奈何不得,董卓奈何不了肉粗肉厚的张飞,而张飞也奈何不了拥有不死之身的董卓。
虽说尸鬼的不死之身给了董卓太多的便利,但是说到底,倘若不是董卓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力量,单单拥有不死之身又岂能叫张飞如此忌惮?
说实话,尽管张飞是出于好意,但是这话听在太史慈耳中,却是叫他面露几分羞恼。
“莫要多管闲事,张翼德!”瞥了一眼张飞,太史慈缓缓站起身来,左手一指远处的魏军船队,言下之意,就是叫夏侯惇、张飞等人早点滚蛋去履行自己的责任,不要在这里打扰他。
“嘿!不承你情呢!”望了眼自讨没趣的张飞,夏侯惇嘿嘿一笑,回顾族弟夏侯渊说道,“妙才,这里交给太史将军,我等继续朝前!”
“是!”
望着那数十艘战逐一从自己身旁不远处驶过,却没有一艘不识时务地停下来,太史慈暗自松了口气。
要知道作为江东首屈一指的猛将,他实在不想自己落于下风的处境被别人瞧见。
或许是注意到了太史慈暗自松气的举动,董卓撇嘴冷笑一声,不屑说道,“明知非是本丞相对手,却还要逞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换个人来接替你岂不是更好?”
太史慈面露几分怒意,沉声说道,“与其如此,我倒宁可战死此处!”
“……”董卓闻言微微有些动容,继而撇撇嘴,面带几分不屑,冷笑说道,“愚不可及!——本丞相倒是很想知道,倘若你死过一次,还能如此轻易地将死字挂在嘴边么?!”
或许,董卓以往也曾像太史慈这样,视生死如无物,但是当他变成尸鬼复生后,他却对太史慈所说的豪言感觉相当的刺耳,在他看来,像太史慈这种没有死过的人,根本不会理解活着的珍贵。
“既然你想死,本丞相就成全你!——来吧,小辈!”说着,董卓抬起双手,当即,他身后那九条早已恢复如初的蛟龙张口一声咆哮,一涌而上。
“汰!”太史慈一声沉喝,只见缓缓沉没的船身突然下沉了丈余,尤其是那些船板,更是根根爆炸开裂,甚至于,竟然连董卓所操控的那九条蛟龙,其穿梭的速度亦为之一缓。
但遗憾的是,那九条蛟龙本就是由戾气所构成,本身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太史慈用自己的能力对其加持重力的影响,却也难对其造成什么影响。
不可否认,太史慈的武魂上古神兽【狻猊】,其能够影响到周围重力的特殊能力,使得他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几乎是稳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陈蓦这种自身速度超快的刺客,在附加上几倍的重力后,恐怕其出手速度亦会大打折扣,只能说,太史慈碰到了一个无法让他武魂的能力发挥其应有效果的对手。
也是,毕竟拥有九婴武魂,并且有着不死之身的尸鬼身躯,董卓根本不用去闪避来自太史慈的打击,就算太史慈伤到了他的身躯,那又如何?转眼工夫内,董卓便能再次恢复如初。
再者,董卓用以攻击对手的招数套路,显然也不是纯粹的武艺,相反地,他更依赖于【魂附】这个招式,也就是用戾气模拟自身武魂原本的姿态,用妖兽精魄中残留的几丝本能来自动攻击对手,从某种程度上达到以二敌一的效果。
这是西凉地域内武人对武魂的特殊应用,当年郭汜也曾用过,几乎死死地压制住了陈蓦。
当然,虽说是盛行于西凉一带,但【魂附】这个招数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陈蓦就会,但是,并不说每一种武魂都适合于这样的应用。
就好比陈蓦,由于其武魂贪狼的机动性,他本来就能做到对敌方一击必杀,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施展这种没有必要的招数?
说来说去,也只有像武魂侧重于回复的董卓,才适合这种慢慢消耗对手体力与戾气的招数,除此以外,也就是像郭汜这样,单纯地为了提升自身的杀伤力。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太史慈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无比疲倦的他,已记不清他究竟斩下了多少次九婴的脑袋。
十次?
二十次?
五十次?
但是每一次九婴照样能恢复如初,这让太史慈感觉相当的无力。
“呼呼……”
半跪在堪堪将要沉没的战船一段,太史慈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感觉平常运用自如的铁枪,如今拿来手中那是何等的沉重。
“终于到极限了么?”对面的董卓撇嘴一笑,但是心中却不禁有些感慨。
九年前,他是世间最强的武神,无人能与其比肩,哪怕是被曾经被称之为无人能敌的吕布也不能,更何况是陈蓦。
当年的他,轻轻松松便能玩弄陈蓦于鼓掌之间。
正因为这样,董卓对武道一度失去了热情,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死后的九年后,天下竟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且不说当年被他轻易玩弄于鼓掌的陈蓦,如今远远将其抛在身后,即便是天下各地,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那般之多的强者,而眼前的太史慈,正是其中之一。
每每想到这里,董卓都不禁有种廉颇老矣的感慨,想来孙坚之所以执意要与自己的长子孙策一战,恐怕也是这个道理吧。
被时代抛弃了呢,他们这些曾经的武神……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可小觑我等老人啊!
轻笑一声,董卓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太史慈,在他身后,那九条蛟龙仿佛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般,不约而同地向太史慈扑去。
糟了!
太史慈心中一惊,想站起身来,却苦于体力耗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九条蛟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就在他几乎已要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忽然间,那九条蛟龙竟然停止了动作。
太史慈惊异不定地抬起头,却发现董卓震惊地望着自己身后,眼中露出了惊喜、欣慰等诸多神色。
怎么回事?
太史慈一脸疑惑地转过头去,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十余丈外,不知何时驶来了一艘江东的战船,在这艘战船的船首,穿着一身戎装的孙尚香正用复杂的目光望向这里。
“郡主,此地不宜久留,速退!”大惊失色的太史慈当即向孙尚香传达了警讯,毕竟这里可是有一位连他都不是对手的武神,董卓。
很显然,太史慈并不清楚董卓与孙尚香之间的关系,更不会知道,孙尚香原名董白,是董卓最疼爱的孙女,毕竟这件事,即便在江东,知情者亦是寥寥无几,除了孙氏一门外,恐怕也只有程普、黄盖、韩当等当年孙坚的麾下旧部才得悉其中的隐情。
在太史慈惊恐交加的目光下,孙尚香所在的战船越来越近,以至于最后竟然停在太史慈所在的那艘已几乎要没顶的战船旁。
“扶太史将军到船舱歇息!”深深望着董卓,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孙尚香吩咐船上的士卒道。
不得不说,船上的士卒对于董卓的存在有着异常的恐惧,但出乎意料的是,在他们搀扶太史慈上船的期间,董卓却没有任何异动,甚至于,他连身旁那些强大的戾气都收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用带着慈爱的目光望着孙尚香。
“郡主……”
或许是猜到了太史慈的心中所想,孙尚香微微一笑,说道,“太史将军且到船舱歇息片刻,没事的……”
“这……”
“去吧!”孙尚香目视了一眼搀扶着太史慈的几名士卒,继而转过头来,望向董卓。
“啪嗒!”在船上无数士卒惊恐无限的目光下,董卓一跃跃到孙尚香所在的船上,继而缓缓走到她面前。
“长大了啊,白儿……”
“祖父……”
望着董卓一如当年的外貌,孙尚香忍不住眼眶一红,在船上士卒愕然的目光下,一头扑在董卓怀中,嚎嚎大哭起来,这让董卓颇有些手忙脚乱。
“乖乖,不哭不哭……”
此刻的董卓,哪里还有如传闻中的那样暴戾,活脱脱就是一位慈爱孙女的老人,这让船上紧张的气氛缓缓缓解了一些,尽管那些士卒这种局面颇有些莫名其妙。
“祖父……”
“乖孙儿不哭,你如今可是江东的郡主呢,还哭鼻子岂不是叫人笑话?”伸手拭去了孙尚香脸上的泪水,董卓惆怅说道,“当年把你托付给你陈蓦那个小子,我还有点不放心,好在那小子算是有点道义,不枉我曾经放他一马……”
“陈蓦?”正伤感于与董卓重逢的孙尚香闻言一惊,弱弱问道,“呐,祖父,你有碰到那个坏家伙么?”
“唔?坏家伙?”董卓莫名其妙地望着孙尚香,直望着后者面色一红,而作为祖辈的董卓,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女大不中留,乖孙儿真是长大了……”董卓惆怅地叹了口气。
孙尚香闻言又羞又怒,连连跺脚说道,“快说啊,有没有瞧见?”
“好好好,”望着一如当年般刁蛮的孙尚香,董卓呵呵一笑,继而压低声音神秘说道,“老夫没瞧见,不过嘛,老夫倒是清楚,那个小子,眼下恐怕是自身难保……”
“真的?”孙尚香闻言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