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哲回到自家府邸,将虎豹营的训练章程写了大概之后,时辰已是不早了。
一拍脑袋,江哲这才回想起早上答应两女的事情,连忙收拾了一下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大厅,江哲就听到了糜竺有些生气的声音,“这坏人!说话不算话!”
“贞儿妹妹!”随即又传来了秀儿的劝解之声,“夫君方才一回到家就进了书房,想必是有要事,大事为重!”
“夫君好似在写些什么……”蔡琰犹豫着插了一句嘴。
“哼!坏人!”糜贞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忽然好似看到了什么,低下头吐吐舌头,不敢再乱说话。
秀儿会意一笑,她方才就已听到那只有自家夫君特有的脚步声。
“额,这个……”看着两位爱妻的眼神,江哲扰扰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在写个东西……时间不算晚吧?”
秀儿微微一笑,起身给江哲让座,“夫君。”
江哲随意地过去坐下,顺手就将秀儿抱在腿上,看得蔡琰暗暗羡慕,不过就算江哲对她也这样,蔡琰也不会如秀儿一般放得开。
“坏人,你忙什么呢?”糜贞嘟嘟嘴说了一句。
撇了糜贞一眼,江哲故意说道,“咦,你急什么呀!我是说带秀儿与昭姬出去,可没说让你一起去!”
“你!”糜贞气得鼓着嘴忿忿地看着江哲,要是换做以前糜贞早与江哲吵上了,但是最近也不知怎么着,糜贞好似越来越不敢在江哲面前过多放肆。
看着糜贞一脸委屈的样子,秀儿嗔怒地埋怨江哲说道,“夫君,莫要欺负贞儿妹妹……”
“得得得!”江哲摇摇头,看着糜贞说道,“和你开玩笑的,丫头!别委屈了!”
糜贞这才哼哼着收起脸上的委屈之色。
“咦?”蔡琰错愕地看着门外。
“唔?”江哲一转头,正好看到一个小脑袋匆匆收回去,心中一笑,唤道,“叔至,还不过来!别躲了,看到你了!”
陈到抓抓脑袋走了进来,对江哲说道,“叔,可否带我一起去,每日读书闷死了!”
还叫?!江哲郁闷了一下,沉声说道,“《六韬》看得怎么样?”
江哲一说,陈到顿时露出一脸笑容,欣喜说道,“区区《六韬》而已,我已熟记在心,若是叔不信,随便抽一句,我自说出下文!”
“……”靠!我自己都没看过,怎么问你?淡淡看了陈到一眼,江哲狐疑问道,“当真?”元让可是到如今也只背下其中之一的《虎韬》啊。
“那是自然!”陈到有些得意地昂着头,对江哲说道,“简直是倒背如流啊!叔,带侄儿一道去好不?”
“嘿!”江哲古怪地说了一句,“倒背如流?你倒背一段给我看看!”
“……”陈到顿时小脸一滞,顾自生闷气。
“夫君!”秀儿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家夫君也真是的,作为长辈还尽逗小辈玩,真是的!
“叔至这段时日当真是用心功课,夫君就待他一道去吧。”
蔡琰看了一眼陈到,见陈到苦着脸闷闷不乐,也帮着说道,“夫君,家父也曾言,一张一弛才可做得学问,且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糜贞好奇地看着陈到,心中暗暗奇怪,他为什么叫那坏人叔呢?
“你小子人缘倒是不错!”江哲拍拍陈到脑袋笑呵呵得说道,本来也只是逗逗陈到而已,蔡琰说的道理,江哲怎么会不明白?
“还去快去准备!若是迟了我就不带你去了!”
“哦!”陈到一脸欣喜,正要跑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秀儿与蔡琰抱拳说道,“小侄谢过两位婶婶……”随即小脸欢快地溜走了。
秀儿倒是不在意,毕竟早在徐州的时候陈登就开始称呼秀儿为师母了,陈登的年纪可是比江哲还要大一两岁呢!
蔡琰脸色绯红,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一边的糜贞嘟着脸看了一眼秀儿,又忿忿地看着蔡琰。
这小子!江哲脸上笑意连连,看着陈到匆匆跑了出去,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说实话,陈到对于江哲让他亲手报了仇,心中很是感激,他甚至觉得江哲比大帅徐和对他还要好,为此,自幼失却双亲的陈到暗暗将江哲看做了自己的亲人。
而江哲对陈到其实感情很复杂,若是在后世,如此年纪仅仅只能称作孩童,还是读书的年龄呢,但在这个时代,他们却早早地参了军,然后开始你杀我我杀你的生涯。
当初看着陈到举着仇人之头颅,在江哲身前痛哭的时候,江哲心中很是不忍。
从此之后,江哲就将陈到带在身边,战争不单是让女人走开,也要让孩童走开!
半个时辰后,江哲这一家全体出动。
领头的是自然是江哲,只见他不停与周围的百姓打着招呼,人气相当旺盛啊!
秀儿与蔡琰稍稍慢江哲半步,对着百姓对自家赞颂之词,秀儿只是脸上露出几许微笑而已,但是蔡琰虽然微微低着头,但是心中却无比的喜悦,痴迷地看着身前的江哲。
为了先解决吃饭问题,江哲随便挑了一家酒楼,不想那家酒楼正是荀家名下产业。
伙计一见江哲,大呼小叫地跑进去了,弄得江哲一脸的郁闷,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过多久,只见酒楼的掌柜匆匆跑下楼来,臃肿的身子左右摇晃着来到江哲身前,说话前还深深地吸了口气,显然是跑岔了气。
江哲暗暗好笑,轻轻说道,“莫急莫急!”
掌柜平复了一下心神,恭敬地对江哲说道,“先生请!”
“有没有包厢?不是,我只说又没有单独的房间?”江哲示意了一下。
掌柜看了一眼江哲身边的女眷,心中会意,拱手说道,“有有有,自然有!三楼有雅间,先生请!”
江哲跟着掌柜走了上去,走了两句,忽然感觉不对,一转身,好嘛,陈到那小子没了!
“这臭小子跑哪去了?”江哲郁闷地说了一句。
臭小子……秀儿抿嘴一笑,早些时候王……王伯父就是如此称呼自家夫君的,如今却轮到夫君如此称呼叔至了……
“夫君且放心,叔至不会出事的……”秀儿笑盈盈地说道。
“我担心他?”江哲一脸古怪地说道,“我担心别人!这小子太冲动!动不动与别人打架!现在就这样了以后还得了?”
看着江哲老气横秋的口气,蔡琰心中暗乐,轻轻说道,“叔至乃是懂理之人,不至于……”
“不管了,先吃饭!”江哲皱了皱眉头上去了。
话说陈到早些时候曾经有次被江哲禁足,原因是当街打架,额,其实就是他偷跑出去的时候教训了些地痞,乖乖,当时的场面很宏大,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被陈到一人打倒在地。
为什么陈到有那么强?嘿!现在可是有不少人在教这小子武艺,夏侯惇自然不用说,他可是很喜欢陈到这小子呢,除去夏侯惇,夏侯渊时常也指点陈到几下,还有曹洪、曹纯等比较年轻的曹操族弟。
只有曹仁因为公务繁忙,倒是不曾见过陈到几次,但是认识倒还是认识的……
那次陈到闹出了那么大的事,自然被巡街的士卒逮了去交与曹仁发落,当时曹仁正在处理公务,忽然听到低下弱弱地叫了一句,“曹叔……”
曹仁顿时就楞住了,神情古怪地看着陈到被两名卫兵绑着来,一问缘由,哭笑不得。
一来错不在陈到,二来嘛陈到可是江哲的侄子呢,如今哪位曹操麾下将领看到江哲不缩缩脑袋的?毕竟有夏侯惇这前车之鉴在此……
哦,还真有……
曹操的贴身护卫,典韦!那汉子比夏侯惇还憨,虽然容貌是吓人了一些,但是人倒是不错,江哲曾有一面之缘。
事后江哲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淡淡一句,“什么时候你可以背出《六韬》了,你就可以出府了!”
于是小陈到只好整天呆在江哲书房隔壁的房间,苦苦做着功课。
年岁仅仅还是孩童的陈到,怎么挡得住外边的诱惑呢?只是苦于江哲严令,不得出府罢了,今日既然出来了,他还不得四处看看?好好玩玩?
“叔真厉害!”看着许昌城中的建筑,陈到叹了一句,“当真不曾见过如此繁华的城池……”
“哼!少见多怪!”冷不防身边传来一声嘲讽。
陈到猛地转身,见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华衣公子面带嘲讽地看着自己,顿时脸色一变微怒道,“你方才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华衣公子本是不想与陈到一般见识,但是陈到却说了一句,“说话小心点,不然小心我的拳头!”
华衣公子面色一变,指指身边数位护卫,冷笑说道,“莫非你想打我?”
“哼!”陈到涨红着脸,犹豫着看着那几名彪形大汉,心中明白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说道,“有本事就莫要靠别人,我一只手就能赢你!”
“一只手?”华衣公子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怒火,猛地脱下外套丢给身边护卫怒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一只手打败我!”
心浮气躁,兵家大忌啊!陈到心中暗乐,叔说的话果然是世间明理!嘿嘿!
“少爷!”一名护卫拉住华衣公子,沉声说道,“程先生让我等看住少爷的,若是程先生回来,见少爷……”他看了陈到一眼,犹豫说道,“少爷,若是老爷知道了……”
华衣公子顿时脸色一滞,似乎有些畏惧他的父亲。
“嘿嘿!没胆量就走吧!不过,要先向我道歉!”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陈到在江哲这里真是学地十之八九。
“道歉?”华衣公子撩起袖子,怒声说道,“好!我给你道歉!”说着一拳猛地打向陈到。
陈到心中一凛,因为一看对方的招式,他就明白了,对方也是习武之人。
正好!在同龄之中找不到对手的陈到心中正是暗喜,一手挡住对方袭来之拳,转身贴近对方便是一记手肘。
没想到对方招式一变,拳头一收,膝盖狠狠顶向陈到腰间。
两败俱伤……
两个年为弱冠的少年赶紧揉揉自己的腰,又是恨恨地看着对方。
“有点本事啊!我倒是小看了你!”华衣公子好似有些吃惊。
“嘿!没有本事如此能将你打趴下!”陈到反驳了一句。
“好!有胆量,今日我不将你打趴下我就不信曹!”
于是两人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而且是当街,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几名护卫倒是脸上无半点着急,因为他们知晓他们少爷的实力,但是随着他们两人想斗的时间,护卫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焦急之色。
这是谁家孩童?竟可以与自家少爷打得难解难分?
不过,陈到他们打着打着,却好似变了味道……
猛地扯住对方的头发,陈到怒道,“道歉!”
“就不!”对方以牙还牙,也是扯着陈到头发不松手。
“道歉!”
“就不!”
“放手!”
“你先放手!”
“你先放……”
“凭什么我先放,你先放?”
两人慢慢加大力度,虽是痛的脸色涨红,也不想弱了那口气。
“恩?”忽然远远走来一名中年儒士,错愕地看了场中翻滚打闹在一起的两人,脸色猛地一变,怒道,“还不快快给我住手!”
没想到陈到与那华衣公子理也不理中年儒士,犹自打成一团。
中年儒士的脸色越来越差,正要上前,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回头,顿时错愕地见到一队巡城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为首一将看着街道上这混乱的情景,顿时怒道,“何人敢在许昌闹事!左右与我将此二人拿下!”
中年儒士顿时脸上一急,急走到那将军面前拱手说道,“子孝,别来无恙!”
原来那将军正是升任执金吾的曹仁,今日乃是在巡查许昌,却不想碰到此事,不过曹仁心中也有些疑惑,自从江哲颁布了严令,又将一批地痞之流关入牢狱之后,敢藐视政令已是好久不曾见到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仲德?”曹仁脸上浮起一片笑容,下马抱拳说道,“仲德远来劳顿,等我办理了此事,我且设宴为仲德接风!”
原来这中年儒士正是奉命前来许昌助江哲一臂之力的程昱,只见他一脸无奈地说道,“接风之事无妨!倒是这……”
曹仁脸色疑惑,顺着程昱的手指一看,顿时脸上猛地一变,怒喝一声,“子脩!还不与我住手!”
城中的华衣公子一听,顿时心中一惊,赶紧放手。
陈到也同一时间放开手,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头发。
华衣公子看了脸色青白的曹仁一眼,犹豫着上前唤了一句,“叔……”
“当众闹事!你好大的胆子!”曹仁气得胸口一阵起伏,“若是我将此事告诉孟德,我看他如此罚你!”
原来那华衣公子正是曹操长子,曹昂曹子脩!
“叔……”曹昂一脸苦涩,苦苦求道,“侄儿好不容易才能来得许昌,若是叔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定会将侄儿重重责罚的……”
“当众闹事,影响甚大,你可知道!”曹仁说着说着,想看看另外一人,待看到陈到,顿时心中哭笑不得,好嘛!这下难办了!
“子孝……”程昱慢慢上前,示意说道,“虽是扰乱许昌秩序,然未毁及百姓之物,更何况……”说着,他看了陈到一眼。
“咳嗽!”曹仁一声咳嗽打断了程昱的话,低声说道,“那孩童是先生侄子……”
“守义的侄子?”程昱心中暗暗打自己嘴巴,随即又是苦笑说道,“如此一来,如何办?”
曹仁犹豫了一下,唤过陈到问道,“叔至,你叔父不是将你禁足了么?你可是偷跑出来?”
曹昂错愕地看着曹仁,随即又诧异地打量着陈到,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陈到摇着脑袋说道,“今日叔父带着婶婶们出来,我也是得到叔父允许才出来的!只是后来走丢了,再后来……便是遇到了他!”说完,他愤愤地看着曹昂。
曹昂丝毫不惧,举起拳头说道,“还未尝到我的厉害?”
“嘿!”陈到大怒道,“方才可是你先求饶!”
“我何时求饶?”曹昂也是勃然大怒,大喝说道,“要不是我家叔父喊我住手,我早已将你打地求饶!”
“你!再来打过!”
“来就来!”
“给我住口!”曹仁额上青筋迸出,颇有威严地一声大喝就将两个小子震慑住了,“拿下!两人都给我拿下!”
“唔?”程昱好似有些吃惊,心中暗道,莫非子孝当真要严肃处理?
随即曹仁来了个大喘气,“……交与先生处置!”
“嘿!”程昱心中暗笑,摇摇头看着场中耷拉着脑袋站着的两人,看着他们满脸的尘土,撕裂的衣衫,却还是愤怒看向对方,暗暗叹了一句。
主公,看来不必昱不必再多事了,这两小子怕是一个都逃不了守义的‘教训’了……
看着曹仁派人将曹昂与陈到拿下,街道两边的百姓均是大声称赞曹仁,可谁知道曹仁此刻心中一阵无奈呢?
“得罪了!二位!”上前的士卒从曹仁口中听出这两小子似乎是来头不小,怕得罪了他们,先致歉了一声才用铁链将两人拷上。
曹昂倒是直爽,径直伸出手;陈到边伸手边懊恼地说了一句,“这下完了……”随即怒冲冲地对曹昂说道,“都怪你!”
“嘿!”曹昂见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武艺也不相上下,早去了心中轻视,凑近陈到说道,“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嘛!你看……”他抬起被铁链拷着的双手。
“……”陈到白了曹昂一眼,心中暗道,没有你我会这样?
“喂喂,别闷着啊,对了我叫曹昂!子子脩!”
“陈到!陈叔至!”
“哦……对了,听我叔父方才的话,似乎你叔父与我叔父相识?”
“……”
“问你话呢!我叔父说要将我们两人交与你叔父处置……要不你回头跟你叔父说说?”
“哼!”陈到苦笑了一声,“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曹昂顿时脸色微变,犹豫着问道,“莫非……你叔父是谁啊?”
“等下你就能见到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给我闭嘴!”策马走在前面的曹仁对着身后吼了一句,但是心中却暗暗称奇,刚才厮打地那般样子的两人现在却是这样一幅情景?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