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暹兵败被杀,这自然是一个让人展颜的好消息,但是曹军帐中的江哲却是丝毫笑意也无,愣神地望着躺在地上无一丝气息的方悦。
“……”江哲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绷紧。
帐中夏侯惇、赵云、高顺、刘备、关羽、张飞均低头沉默不语,就算是曹昂与陈到,也不敢在此刻开口说话。
犹豫了一下,赵云猛地上前,单膝叩地,抱拳说道,“先生,皆是云之过,若是云能帮子棱挡住那些箭支,子棱他亦不会……”
“司徒!”张飞见赵云欲出来顶罪,大声说道,“老张认为这非是赵将军之过失……”
“翼德,闭嘴!”刘备沉声喝道。
张飞望着刘备的眼神,讪讪地后退。
“呼!”吐出一口胸中闷气,江哲看似十分平静地说道,“何人可将事情经过一一对我道来?”语气是十分平淡,但是帐中众将亦听得出言语中的沉重。
见赵云欲开口,夏侯惇上前一步,拍拍赵云肩膀,随即对江哲抱拳说道,“先生,事情经过如此……”他缓缓将事情经过说出。
“原来如此……”江哲坐在位中,黯然叹了口气,一抬手轻声说道,“子龙,你且起来吧!”
“……诺!”赵云一抱拳,犹豫着起身。
“那韩暹呢?”江哲淡淡问道。
赵云一抱拳,沉声说道,“末将已取此人头颅前来,先生请看!”说着,他唤入早候在帐外的一名士卒,从那士卒手中取过韩暹头颅高高提起。
江哲淡然地望了那个头颅一眼,叹息说道,“既然已杀了此人为子棱报仇,也就够了,我等也勿要再愚弄死者……”说着,他起身缓缓向帐外走去,口中轻声说道,“走,我们去送子棱一程!”
“诺!”众将齐声喝道。
半刻之后,在夏侯惇的指挥下,几十名曹兵径直在江哲大帐之外十余丈数放置柴木,再将方悦遗体放在上边。
接过赵云递来的火把,江哲凝神望了方悦遗体良久,终于上前几步,将那些柴木点燃。
火借风势,熊熊而烧,片刻之际便将方悦的身躯吞没了。
“唉!”江哲一阵长叹,众将与附近屹立观望的曹兵均沉默不语,凝神望着火中的方悦,眼中充满了敬意。
说实话,方悦着实是江哲麾下第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早在徐州时便投入江哲麾下,如今已有三年,虽说是主从身份,但是江哲却一直将方悦当成好友对待,如今猛然遇到此事,江哲心中自然是沉痛不已。
待得赵云将装着方悦骨灰的瓦坛放置在江哲面前的案上时,江哲仍旧感觉有些恍惚。
摇摇头,江哲铺开一纸,提笔写了四个大字,“忠肝义胆”……
“来人!”江哲轻声唤道。
夏侯惇猛地撩起帐幕,对外喝道,“来人!”
一名曹兵匆匆而入,于帐内叩地候命。
“子棱乃是河内人士,如今不幸身陨,自然要魂归故土,你且带几十人一同前去,将子棱骨灰与哲之所书,交付他族人,记住,要厚葬!”
“诺!”那曹兵沉声应道。
“还有!”沉思一下,江哲继续说道,“若是子棱族人有何困难,不妨让他们前来许都找我,哲必然有所安排……唉,你去吧!”
那曹兵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江哲手中纸张,放入怀中,随即一抱拳,捧起方悦的骨灰坛,转身便走。
“司徒!”张飞抱抱拳,上前说道,“那……韩暹那厮头颅如何处置?”
江哲微微一转身,望着张飞沉声说道,“你乃命人将韩暹尸首送置袁术营中!”
听得出江哲话语的浓烈怒气,就连张飞这样的猛将也不由心中暗暗咋舌不已。
“众将听令!”江哲沉声喝道。
“末将在!”众将上前一步大声应道。
“如今韩暹已死,我等即刻拔营,与孟……与主公汇合,共图袁术!”
“诺!”
建安元年八月七日,江哲下令拔营,率领麾下两万余将士前往曹操所在大营,与他汇合。
同一时间,得到了曹操书令的曹洪、李典、乐进、于禁四将亦开始对浚山、琅琊等地用兵,欲断袁术羽翼。
而此刻的袁术且是病情稍稍好转,在帐中勉强坐在榻上翻阅往日的战报。
忽然一名士卒匆匆而至,叩地禀告,“启禀主公,曹军遣数人送一大匣子于营外。”
“唔?”袁术面色狐疑,望着那名士卒冷笑说道,“如今我与曹阿瞒势同水火,你岂是不知耶?给我丢出去!”
“这……”那名士卒犹豫了下,方才说道,“主公还是见见吧……”
“你!”袁术面色不渝,正要出言呵斥,忽然望见那士卒面色,心中暗暗说道,莫非另有别情?
于是袁术沉声说道,“好!我便见见曹阿瞒欲赠我些什么!你速速将那物取来!”
那士卒欲言又止,随即抱拳而出。
摇摇头不明所以,袁术正要低头继续观看近几日的战报,忽然别驾杨弘急急走入帐中,袁术疑惑说道,“你不在营中代我理事,此刻前来所谓何事?”
只见杨弘愁容满面,凝声说道,“主公,大事不好……”
若是别人这句话,袁术早便发怒了,但是此刻心腹杨弘说出此话,袁术便有些心惊了,沉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弘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启禀主公,纪将军兵败为曹孟德所俘,所立营寨亦被曹孟德一把火烧了,李将军救援韩暹将军,不想中途被曹军所伏,无奈撤兵而回……”
“……”袁术张张嘴,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神,沉声说道,“何时的事?我为何不知?”
杨弘双膝叩地,大拜说道,“皆是弘之过失,请主公责罚!”说完,他将近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与袁术。
“起来吧!”岂料袁术一反常态,淡淡说道,“我责罚你又有何用?若是你当真心中羞愧,便好生想想,如何对付曹阿瞒,如何对付江守义!”
“主公不知,曹阿瞒麾下除却那江哲之外仍有一名谋士,唤作郭嘉,表字奉孝,与那江哲被人同称为‘颍川六友’,日前亦是他对曹操道出了‘瞒天过海’之计……”
“你……如何得知?”袁术疑惑说道。
“弘得纪灵将军麾下溃败之兵来报,欲救时撞到曹操派出的斥候,严加拷打方才问出实情!”
“哦?”袁术点点头,忽然面色一变,震惊说道,“你说……如江哲那般的,还有五个?”
杨弘愣愣地望了眼袁术神色,犹豫说道,“据那几名曹兵所言,‘颍川六友’分别是荀文若、戏志才、荀公达、李显彰、郭奉孝以及江守义!”
“嘿!”袁术失声笑道,“那江哲竟排末位?”
“这倒不是!”杨弘摇摇头说道,“恐怕是按年岁辈分排来……不然为何是单单是那江哲名声显赫,其余五人却是名声不显?不过弘所思,既然他们六人号称颍川六友,那么才学自然也同那江哲不相上下……”
正说着,方才那名士卒领着数名士卒抬着一个箱子缓缓入内,低声禀告道,“主公,这便是曹军送来的……”
“哦?”袁术冷笑着上前,口中说道,“我倒要看看,曹阿瞒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恐怕非是曹操所送……”那士卒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
“你说什……”说了半截,已是打开了箱子的袁术却怎么也说不出下文,瞪大眼睛望着箱子中的‘东西’。
杨弘皱皱眉,好奇地一望,顿时失声惊叫道,“韩暹将军?”
“……”袁术面色铁青,不发一语,猛地将箱子合上,望着那数名士卒沉声说道,“你等且去将韩暹将军尸首好生安置,日后回寿春再行厚葬!”
“诺!”数名袁术士卒复身抬起箱子而出。
“韩暹如此谨慎之人,竟也为江哲所破!”袁术叹息地摇摇头,顿感有些头晕,急忙扶榻坐下。
“为何主公说是那江哲,而不是曹操?”杨弘有些疑惑地说道。
“若是送来的是曹孟德,必定会另遣一人,送一书信与我,上书嘲讽之言;如此单单只是送尸首而来,必定不是他!如此便只有那江哲了……”袁术淡淡说了几句,随即摇头说道,“虽为敌我,不过只观江哲此举……此人仁义之说倒也名副其实,难得,难得!”
“我倒是认为此举乃是那江哲欲激怒主公!”杨弘淡笑着说道。
“我却认为非是如此!”袁术摇摇头说道,“若是他当真欲激怒于我,岂会如此轻易将我麾下大将尸首还我?当是要好生侮辱一番!他这是在警告我等,若是我等再居此不退,下场便如韩暹这般!江哲……江守义倒也光明磊落……哈哈哈!”
“主公?”杨弘疑惑望了眼好似变地有些不一样的袁术,犹豫说道,“莫非……莫非主公欲退兵?”
袁术望也不望杨弘,顾自说道,“在榻上数日,我却想通了许多往日不曾想通的事……我等为何定要与曹孟德如此争斗?徐州吕布虽与我为盟,但是多日按兵不动,欲坐看我等与曹操两败俱伤,既然我等已无力再图徐州,不若早退!叫那吕布独自人面对曹操……”
杨弘楞了楞,犹豫说道,“曹孟德麾下猛将如云,又有诸多如江守义这般的谋士为助,吕布想来难以抵挡,必败!”
“话是如此!”袁术淡淡笑道,“但是吕布麾下亦是五万兵,更何况徐州乃是钱粮重地,曹阿瞒一时半刻亦攻不下,若是他欲强攻,便是攻下徐州亦损兵折将……到时我等再见机行事,何乐而不为?”
“主公所言大善!”杨弘笑着拱手说道,“原本弘心中早有劝主公退兵之念,但唯恐主公责罚,不曾明言……”
“哼!”袁术淡淡说道,“我袁公路岂是不识好歹之人?你且遣一人去曹操大营,就说让他放回我麾下纪灵与众士卒,我便撤离徐州,将攻下城池全然交给他!”
“主公如此大度,真乃我等之幸!”杨弘大拜说道,“既然如此,弘当亲自去曹营一趟!”
“你?”袁术皱皱眉,凝声说道,“曹阿瞒奸诈之人,更可况我军正与他交锋,你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主公勿要担忧!”杨弘淡笑说道,“我思曹操亦甚想与我军谈和,主公不知,曹孟德初为大将军,自当要做一件大功,以表天下,如此才会进兵徐州,若是与我等久战相持不下,而后粮尽黯然而回许都,他又有何面目再对面天下人?又有何面目做的大将军之位!”
“你料错矣!”袁术失笑说道,“曹孟德此人,并非很是在乎世人言语,独断专行,胆大妄为……也不知上苍为何如此重他,与他这般多的良臣猛将,何其不公!”
“……”杨弘张张嘴,欲言又止。
“咳!”自觉失言的袁术咳嗽一声,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去一趟曹营,叫那李丰陪你一道去,将功赎罪……万事小心!”
“多谢主公关心!”杨弘拜谢而退。
见杨弘躬身而出,袁术复身坐在榻上,皱眉抚了抚心口,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起身从桌案之上抽出一份书信,冷笑说道,“区区一太尉之职,便叫你如此失态,荒谬!想我袁家四门三公,便是再多一位居三公之人,又能如何?空有三州之地,不思作为,哼,亏叔父如此看重与你!”
袁术面色冷峻凝神望了那份书信良久,忽然想起梦中所见,喃喃说道,“代汉者,当涂高也……”
而另外一边,曹操得闻江哲引兵前来,亲自与麾下将士在寨门处等候。
远远望见一军徐徐而来,黑底白字的‘江’字旗帜迎风招展,好不威风。
曹操笑着对身边众人说道,“在守义之前,操实不知书生亦能拜将!”
李通、徐晃、夏侯兰三将皆笑,郭嘉摇摇头,嬉笑说道,“可惜此书生只能在帐中运筹帷幄,且不能上阵杀敌,惜哉……”
想起江哲那三脚猫的武艺,曹操哈哈大笑,指着郭嘉说道,“此话不可当着守义面前说,他在许都之时日日习武,对自己武艺颇有信心啊……”
郭嘉摇摇头一声轻笑。
“来了!”曹操低喝一声,一整衣衫,背负双手笑眯眯地望着远处的江哲。
“咦?”远处的江哲自然也望见了曹操,策马前行几步,随即翻身下马,对曹操抱拳说道,“主公,哲不辱使命!”
“好!”曹操大笑着走近江哲,忽然低声说道,“此主公二字,还不如‘孟德’来得亲切!”
“你当我欲如此叫你?”江哲翻了一个白眼,小声说道,“孟德,你亲自来营外迎接,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曹操哈哈一笑,轻声说道,“外人眼中,你乃司徒,我乃大将军;在操眼中,你乃司徒公府上那位‘落魄’书生,我亦是一不得志的济南相,你我相交,贵在知心,岂容得外人胡言乱语?再者,你一路前来,夺城斩将,诸多功劳,操便是亲自迎接又有何妨?”
“随便你!”江哲翻了个白眼,口中大声说道,“大将军,请!”
“嘿嘿,如今你又杀了那韩暹,袁公路必心怒不已!”曹操笑着说了一句,口中说道,“司徒请!”
与曹操并行几步,江哲叹息说道,“随时斩了那韩暹,但是子棱也……唉!”
“子棱?你府上家将方子棱?”曹操楞了楞,皱眉说道,“那韩暹竟有如此本事?守义,为将者难免亡于阵前,待操回得许都,再行追封!”
“死都死了,追封又有何用?”江哲摇摇头,轻声说道,“我已令麾下将士将子棱骨灰送往他故地河内,欲探探子棱有无族人,若是有的话,自好好生安置,好叫子棱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善!”曹操点点头,与江哲步行至众将面前,指着夏侯兰说道,“守义,此人乃操族中子侄,子尚,还不上前见过你江世叔?”
夏侯兰方才正望着江哲年轻的面貌发愣,闻言顿时抱拳恭敬唤道,“小子夏侯兰,见过世叔!”
“阿兰?”跟随在江哲身边数步之外的赵云诧异唤道。
夏侯兰心中一动,猛地抬头,对赵云一抱拳,口中嬉笑说道,“夏侯兰见过安南将军……”
“你小子!”赵云没好气地上前,在夏侯兰肩膀上重重一拍,惊奇说道,“你……你为何在此?”
“嘿!”夏侯兰笑着说道,“我不是曾对你言,我欲去鄄城投我大叔么?”
“你大叔……”
夏侯兰嘿嘿一笑,对策马而来的夏侯惇抱拳说道,“末将见过夏侯将军!”
“子尚?”夏侯惇眼睛一亮,下马对夏侯兰说道,“早先收到你书信,言你欲来投我处,我等了良久不见你前来,如今却在你叔父帐下听用?”
“小侄原本在二叔帐下……大叔,待日后小侄再慢慢对你言!”
“好!”夏侯惇应了一声,上前对曹操一抱拳,曹操点点头,兄弟之间自然不必过多话语。
“嘿!妙计百出的司徒大人……”郭嘉笑嘻嘻地唤了一句。
“去去去!”江哲没好气地挥挥手,随即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我说你们真够大胆的,四将皆出派出?如此惊险的计谋也敢施行?”
郭嘉还来不及说话,他身边的荀攸苦声说道,“岂是我等出的那计?不瞒守义,当日我写下那份书信与你时,心中甚慌,唯恐袁术看破,引兵来袭……”
与郭嘉对视一眼,江哲撇嘴说道,“装,继续装!”
“……”荀攸撇撇嘴,随即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公!”刘备引关羽、张飞上前,恭敬地抱拳唤道。
曹操望了一眼关羽,又望见关羽身边的张飞,心中大喜,笑着上前对刘备说道,“有玄德相助,操心中甚喜!唉,对于公孙伯圭之事,操也是……”
“曹公言重了!”刘备轻声说道,“得司徒善言诱导,刘备方觉伯圭兄所行甚为不妥……若是我等日前有得罪曹公之处,还望曹公海涵!”
“哪里哪里!”曹操笑着望了江哲一眼,心中暗暗诧异说道,“守义曾言此人不可小觑……我倒要看看,此人有如何不寻常之处!”
于是,曹操乃命诸军进入营寨安歇,令夏侯惇、夏侯兰、李通、徐晃好生安置将士,由荀攸留下负责,其余皆遂曹操入帐。
待得帐内,曹操身坐主位,其下,江哲自然是位坐左首,然后依次是郭嘉、赵云;右手边则是刘备、关羽、张飞;而立下了大功的曹昂、陈到,为曹操深喜,站在曹操左右充当护卫。
“原来如此!”曹操听罢江哲的叙述,笑着对曹昂陈到说道,“有勇有谋……做得好!”
“多谢父帅夸奖!”曹昂自然是要比陈到放得开,闻言喜色回道。
“岂是夸你?”曹操虽说心中很是满意,但是口中却故意说道,“为父乃是夸叔至!”
“父帅何其不公!”曹昂瞪大眼睛说道,“若是无孩儿急智,单凭叔至一人岂能得此大功?”身边陈到望了江哲一眼,见江哲点头赞许,脸上顿时扬起浓浓喜色。
“哈哈!”曹操摸摸曹昂的脑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日后当再复如此,通力合作,再建奇功!”
“只要父帅莫要再让我们去佯攻便是……”曹昂很是不满地说道,众将皆笑。
曹操亦笑着说道,“若是你当真有那般本事,为父自然大用!”
“此言当真?”曹昂问道。
“自然!”
忽然,一名曹兵匆匆而入,叩地禀道,“启禀主公,袁术派遣使者前来,此刻正在营外等候!”
“袁公路?”曹操面色一沉,冷冷说道,“到了这份上,他还有脸遣使者前来见我?给我轰出去!”
“主公且慢!”郭嘉正色说道,“依嘉之见,不若唤那人进来,看看袁术欲要此人说些什么……”
“这……”曹操犹豫着望向江哲。
江哲摇摇头,淡淡说道,“哲岂会因私费公?战场之上,生死且按天命,更何况韩暹已诛,当是为子棱报却了杀身之仇……”众人未免江哲想得太多,急忙出声附和。
“善!”曹操点点头,正色喝道,“唤那人进来!”
片刻之后,袁术使者、别驾杨弘徐徐步入大帐,身后跟着袁术部将李丰。
对着曹操并帐中众人深深一礼,杨弘轻声说道,“弘见过大将军,见过诸位!”
“嘿!”曹昂笑嘻嘻得指着李丰说道,“李将军,别来无恙!”身旁曹操亦是心中暗笑。
这臭小子!李丰心中怒骂一声,强忍着怒气低头不语。
“好了!”曹操轻声喝止曹昂,转头对杨弘淡淡说道,“你此来所为何事?速速说来!”
杨弘听罢,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乃是为大将军名声而来!”
“无稽之谈!”坐上的江哲淡淡说道,他下手郭嘉亦是面待冷笑,嘲讽说道,“袁公路遣你前来,所求亦不过一个谈和之事,你岂是欺我等不知耶?”
杨弘心中大惊,细细打量着说话的这两人,微笑说道,“两位想必就是弘闻名已久的江守义、郭奉孝了……”
江哲此刻正对袁术的人没有丝毫好感,冷冷一哼不欲接话,郭嘉微微一拱手,淡淡说道,“些许薄名,何足挂齿,还是速速将此行目的一一说来,我等可没空与你闲扯!”
这两个倒是难对付!杨弘心下犹豫,随即暗暗下定主意,抱拳对曹操说道,“正欲曹大将军麾下两位贤士所言,我主乃命我前来谈和……”
“是求和吧……”郭嘉为江哲出气道。
杨弘面色一滞,皱眉说道,“两位妙计连连,弘心中甚是钦佩,但是两位且勿要忘了,我主麾下仍有四万兵马,若是与徐州吕布联合,想来曹大将军此行怕是也要无功而返吧……”
曹操面色不渝,冷哼一声。
冷笑着,郭嘉出言讥讽道,“若是无粮,就算兵士再多就能如何?”
杨弘皱皱眉,正与反驳,忽见江哲淡淡说道,“你主可见到哲送去的礼物?”
“……”杨弘张张嘴,沉声说道,“司徒大人所送的礼甚大,我主甚是心喜!此行特托我感谢司徒大人美意……”
“那就好!”江哲淡淡望了杨弘一眼,说道,“哲还怕你主会不喜欢呢!”
杨弘张张嘴,苦笑一声说道,“两位,依两位才识,怕是并非看不出如今局势吧?若是我等两军再行交战,恐怕要让那吕布占了便宜去……”
“看得出又怎样?”江哲冷声说道,“我知你欲说什么,不外乎我等交还所俘的你方士卒将领,你等且撤离徐州,对么?”
杨弘一愣,随即一拱手笑着说道,“司徒明见,正是如此!”
“可笑!”江哲低喝一声,沉声说道,“如此无礼的要求,你确定你是来谈和的?”
“这……”杨弘诧异一下,疑惑说道,“司徒何出此言?弘自是来谈和,不曾有假……”
“那好!”江哲淡淡说道,“我且来问你,你一来要求我等放回你方将士,二来又要我等放你等回去,但是却不曾许下我等任何好处,天下间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司徒所言差矣!”杨弘拱手说道,“我主乃欲将所占领的城池交与曹大将军,岂不能算是好处?”
“荒谬!”江哲冷然说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对你主说,我等不要这个好处,让他将所占领的城池尽数挪回属地去!”
“噗!”曹昂失笑,随即心中一惊,但是见自己父亲好似也强忍笑意,顿时对陈到使了个眼神:世叔当真厉害……
那是自然!陈到得意地昂昂头。
其余众人亦是被江哲此言弄得哭笑不得,本来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杨弘凝神望着江哲,微笑说道,“若是在下没有听错的话,司徒想来也是欲与我主谈和?”
江哲望了曹操一眼,见他一抬手,让自己力主此事,乃对杨弘沉声说道,“你等是谈和也好,求和也罢,我自然是允的……”
“额?”曹操、郭嘉与帐中众将皆有些愣神。
“我等可以放开一条路让你们通过……但是!”江哲凝声说道,“所俘虏的你方士卒将领,我等却是不会如此便宜交还你等!”
“……”杨弘心中细细一辨,忽然醒悟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司徒放句明话,究竟怎样,才可放回我军将士!”
“换!”江哲望了杨弘一眼,淡淡说道,“不管你等是用治下百姓来换也好,用钱粮、马匹、兵器还换也好,都可以!但是,唯一一点,不可用徐州百姓、财物来换?”
“这是为何?”杨弘微笑说道,“方才司徒不是不要我主公所占下的城池么?既然此些城池为我主公所占,那么城池中的百姓、财物,自然也归我主所有,为何不能换?”
“荒谬!”江哲指着杨弘嘲讽说道,“此刻你亦在我军营中,我等是否可言,你乃我军中之物?”
“你!”杨弘气结,沉声说道,“司徒莫要强词夺理!弘乃是人,又不是东西,岂能用‘物’字形容……”话刚说完,他猛地一惊,怒声说道,“江守义,你欺人太甚!”
“……”方才听杨弘自己说自己不是东西,江哲也有些愣神,但是此刻听闻他如此说,乃沉声回道,“你自己语误,与我何干?我还这番话,若是你主欲谈和,我等可以放开一条路让你们归去,若是要领回我军中关押着的你方将士,那么便要你主公用治地钱粮等物来换,就当是赔款!何时赔款至,我等何时放人,若是你等不欲出钱赎回此些人,那么也无妨,我等自会好生安排!”
“为何是我等先送那什么赔款至你等所在之处?”杨弘冷笑着说道,“倘若你等翻脸不认帐,我主岂不是人财两失?”
江哲望了杨弘一眼,淡淡说道,“哲平生说到做到,你大可放心!”
杨弘楞了楞,暗想江哲生平,随即暗暗点头说道,此人倒还真是一言九鼎……
“如何?”
杨弘皱皱眉,点头说道,“好,便依司徒所言,不过司徒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我主将所占城池交还与吕布,诸位若是再攻,损兵折将不说,若是城池毁地太甚,恐怕日后也不好治理吧?”
“如此便看袁使君的气度了!”江哲吭声回覆道,“胜则胜,败则败,若是耍些小把戏,日后如何面对天下人?”
“……”杨弘深深吸一口气,拱手对江哲说道,“司徒之名,弘闻之久矣,如今一见,深感闻名不如见面,司徒辩才,弘不如!”暗叹一声,他转身拱手对曹操说道,“曹大将军,不知江司徒所言可做得准?”
“那是自然!”曹操点头淡声说道,“守义说的,便是曹某说的,你去回去告知袁公路,多年不见,他还是这般无有长进,差其兄甚远!送客!”
杨弘乃对众人一拱手,回身大步而出,但是观他面上神色,却早已不是初来时的那般自若,他自然要想想,回去如何说服主公……
若是再恋战……恐怕损失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些了……
唉!弘仍是小觑了天下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