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曹操说的,他如今已是与天下为敌……
建安二年九月中旬,南阳袁术果是起兵,携四万之众,出寿春,攻光州,如此一来,曹操的形式更加危机。
但是不管怎么说,让江哲在现在丢下曹操,独自逃生,实在有违他的为人处世。
那日,虽说江哲用言语激起了曹操的斗志,然而他自己,心中亦有些惶惶,毕竟,五六路诸侯同时起兵讨伐曹操,这可是历史中所没有的……
是夜,曹操将麾下江哲、荀攸、郭嘉、程昱、李儒、满宠召集一处,欲想出一个良策用以退敌。
“如今天下诸侯怕是有六路欲起兵伐我,不知诸位心中有何良策?”
轻笑一声,郭嘉摇着手中的葫芦,成竹在胸,一脸淡然说道,“观主公‘六路兵马’之说,嘉却另有思量,西凉马寿成,就算此人能归得凉州又如何?若是他欲起兵,必进长安,而长安如今却是在白波黄巾张白骑手中,两人素来有怨,如何能轻易让马寿成借道?
如此一来,马寿成唯有走北地,入河西,经弘农,从上党借道,然而上党且是袁本初屯兵之所,就算袁本初同意借道与他,马寿成走此路亦要辗转数月,是故此路不足虑!”
“奉孝所言极是,”曹操点点头附和道。
与众人对视一眼,郭嘉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所率者乃是宛城张绣、荆州刘表、江东孙策、汝南袁术这四路兵马,此四路诸侯中,唯有张绣实力最为薄弱,不若先发制人,以奇兵击溃此路兵,以正声势!”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主公,奉孝所言极是!”荀攸正色对曹操说道,他也认为,与其四处防守,不如先出兵击溃一路!
“好!”曹操朗笑一声,望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操便日夜兼程,去破那张绣……”
“不可!”忽然有人出言喝住,众人定睛一看,却正是江哲。
“有何不可?”望着江哲,曹操愕然问道。
“这……”江哲一时间有些愣神,虽说如今的形式早与历史背道而驰,然而他还是很担忧曹操会在宛城败北,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曹操败北,后果何其严重?
“唔,守义之忧,怕是嘉有些明白了,”正巧此刻郭嘉替江哲解了围,迟疑说道,“主公,不管是马腾也好,刘表也罢,主公是哪路都去不得,情况愈是危机,主公愈发不可轻离许都!”
程昱微微笑着,用手抚着细须说道,“奉孝之意,属下明白了,留主公在许都,乃是用于‘镇’也,主公不动,则兖州、豫州、徐州三郡皆安,倘若主公亲征,此等必以为主公势弱,心中乃思退路,若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哦,原来如此,”曹操恍然大悟,望着江哲朗笑说道,“不想其中还有此等缘由,操受教!”
“……”江哲翻翻眼。
“不过,张绣不可不图……”郭嘉笑嘻嘻得说了一句。
荀攸与程昱意会,点头抚掌附和道,“奉孝所言极是,张绣不可不图!”
望了眼郭嘉、又望望荀攸、程昱,满宠顺着他们的眼神一看,心中了然。
“恩,张绣实力最为薄弱,”江哲低头想罢,待不经意得抬起头,忽然望见屋内众人皆用异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登时说道,“嘿,你们一个个都看什么呢?孟德,你好意思再叫我带兵出战?”
也是,除去早先的徐州之战,还有后来的兖州之战,江哲几乎参与了曹操发起的所有征战,是故有此一说。
“咳,”曹操甚为尴尬地咳嗽一声,摇头说道,“操等人俱是认为,此事非守义不足以成事!”
“‘俱’是?”江哲露出一个其为古怪的表情。
“主公所言大善!”郭嘉、程昱、荀攸抚掌笑道,“此事非守义莫属!”
“……”江哲哑口无言,翻翻眼皮白了此四人一眼。
“哈哈,”曹操朗笑一声,一拍作案说道,“便这般定了,张绣便交予守义处置!”
啥?这就定了?江哲瞪大着眼睛,正要说话,却见曹操急忙转头,对郭嘉说道,“张绣已有定论,还请奉孝继续言之……”
郭嘉偷偷望了一眼江哲的表情,心中暗笑,随即正色说道,“江东孙策,不弱其父,不可不善处之,然而有守义学生、陈元龙在广陵,我等却是好少几分担忧,元龙之所虑,乃是手中无将,不足以抵御孙策,主公只消遣数将至徐州,孙策亦是难进!”
“奉孝可莫要小看孙策!”见郭嘉提及孙策,江哲好似忘却了刚才想说的话,急色劝道,“孙伯符,乃有吕奉先之勇,江东皆称之为‘小霸王’,他身边又有周瑜、周公瑾为谋,周公瑾此人,极善用兵,乃是统帅之才……”
“守义何以知晓得如此清楚?”郭嘉有些愕然了,难道奇门遁甲真的这般神奇?
“咳,”望着郭嘉怪异的眼神,江哲面上有些尴尬,讪讪说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他人之道听途说,嘉自是不予理会,不过守义所说,嘉倒是不可不听……”点头说了一句,郭嘉对曹操一拱手,微笑说道,“主公,嘉愿同去广陵,一则抵御孙策,二则遏制袁术,望主公允之!”
“诸位俱是王佐之才,然而操却叫你等失望了,”曹操轻叹一句,起身走向屋门,望着外面月色,嗟叹说道,“如今操失势,犹有你等相助,操心中甚是感激……”说着,他转身朝众人一礼,还未拜下,却被人扶起。
“此刻的曹孟德,却不复往日霸气!”一手扶着曹操,江哲微笑着说道。
曹操面上表情万千,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又叫守义失望了……对,我乃曹孟德,岂能做此妇人之态?诸位之心意,操谢过!”说着,他朝屋内众人重重一抱拳。
“不敢不敢!”屋内谋士尽数还礼。
望了一眼江哲,郭嘉轻笑着对曹操说道,“主公,张绣之事,唯有急图,望主公予守义以精兵猛将,供他驱使……”
“操心中亦是作此想!”曹操点点头,转身对江哲说道,“当日操见虎豹营勇武,心中甚慕,守义乃将此军予操,然而自始,操心中已是有愧,今日便将此军还与守义麾下,你且用之讨伐张绣!”
江哲点点头,随即走到郭嘉面前,面色古怪得说道,“奉孝勿要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
“哦?”郭嘉讪讪一笑,随即拱手说道,“如此,还望守义按嘉之所想行事!”
“你乃军师,我岂能不从?”江哲撇撇嘴。
“别别别,”郭嘉讨好地拉过江哲,小声说道,“荀家私酿,嘉处还有十坛,分予守义一半,怎样?不小气吧?”
江哲面色一滞,与同样听到为之愕然的荀攸对视一眼,心中自是好笑。
攻张绣何以郭嘉如此凝重?实是郭嘉欲让江哲攻张绣在前,袭刘表在后罢了……
如此分拨以毕,众人得以归去,此刻江哲才猛得想起一事:如何向家中秀儿等人分说呢?
但是,很出乎江哲的意料,当秀儿听罢江哲所说,也不见她有丝毫怨容,却是点头说道,“夫君之所行,甚合妾身心意,大将军对我江家不薄,如今大将军势弱,弃之不义……然而,”她犹豫一下,上前紧紧抱住江哲,细声说道,“夫君,妾身当日日祈求上苍,望夫君凯旋而归……”
说道后面,已是泣不成声,她如何能不知当今局势的凶险?
“傻瓜,”江哲甚感心痛得抱着秀儿,轻声哄道,“你见为夫,可曾战败过?”
秀儿听闻,抬起头望着江哲眼神,随即嗤笑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淡笑说道,“妾身失态了,望夫君莫要介意……”说着,她从榻上抱起晟儿,对他细语说道,“儿呀,你父亲就要出阵了,你怎得还睡着呢……”
“别吵醒他了,”江哲乐呵呵从秀儿怀中抱过儿子,没想到晟儿此刻却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珠望着江哲,随即唤道,“迭迭……”
“唔?”江哲为止一愣,回望一眼秀儿,却见她小手掩嘴,满脸欣喜,随即心中已是明了,一手抱着晟儿,一手搂着秀儿,轻声说道,“为夫不在,家中便靠你了……”
“唔,”秀儿点点头,随即从江哲怀中抱过晟儿,轻声说道,“夫君明日便要出阵,如何能不见昭姬妹妹与贞儿妹妹?快去吧……”
望着秀儿真挚的眼神,江哲点点头,赴身望蔡琰处走去。
“儿呀,他便是你的父亲,一位正直又愚笨的人,”望着江哲离去关上屋门,秀儿却是再难掩饰,眼泪夺眶而出,泣声说道,“他怎会知晓,为娘且不管天下人如何,只消他活生生、好端端地陪伴在为娘身边……”
然而秀儿真正的心里话,江哲却是听不到的,他如今已在蔡琰屋内,望着她通红的双目,江哲犹豫说道,“昭姬,你……”
还没等江哲说完,蔡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夫君心意妾身已是明白,夫君且安心出征,妾身自会助秀儿姐姐操持家务……”
“如此,有劳你了……”
“夫君说得哪里话,妾身乃是江家儿媳,理当如此……”
“恩。”
与蔡琰坐着闲谈几句,江哲便离去了,对于这位知书达理、通晓世故的爱妻,他自是放心。
将自家夫君恭送到门口,望着他离去,蔡琰轻叹着合上房门,喃喃说道,“爹爹、王伯父,望您二位在天有灵,保佑夫君得以凯旋……”
不说蔡琰在屋内祈祷,江哲且去了糜贞处……
望着面色迟疑的江哲,糜贞好奇问道,“怎得,今日如此夜深,大坏蛋你怎么有闲情过来看我?”
“胡说八道,难道我平日不曾过来么……”
听江哲一说,糜贞顿觉面上灼热,欲嗔怒之际却忽然望见江哲眼中的忧意,登时疑惑问道,“你有心事?”
江哲犹豫一下,随即将事情对糜贞如数道出,只见糜贞满脸惊色,随即有些愤然得望了一眼江哲,恨恨说道,“我要睡了!”
“啥?”江哲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睡了!”糜贞白了一眼江哲,恨恨说道,“快出去,快出去!”
“嘿,”江哲莫名其妙得被糜贞推出了屋子,望着面前屋门砰一声关上,他面色极为古怪。
“蠢……唔,坏蛋!”背靠着房门,糜贞小声嘟囔着,随即,她侧耳倾听一番,见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处,随即咬着嘴唇忿忿说道,“明知我会生气,你还说,为何不像当初一样瞒我,笨蛋……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来,若是你……呸呸,唔,若是你凯旋归来,我日后定会对你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
次日,旧日的大将军,如今沦落为‘国贼’的曹操当即发出檄文,言出兵征讨张绣之事。
对于此刻的曹操来说,大义,已经不在他这边了,此刻他有的,唯有名望!他自身之名望,以及麾下之名望!
此路军以江哲为帅,携赵云、徐晃、曹纯、曹洪、张辽等将,起步兵两万、弓手一万、骑兵三千,阵容不可谓不强。
其中,还有虎豹营……
次日清晨,独自睡在书房中的江哲早早便被秀儿唤醒,任由秀儿与蔡琰操持着,穿上一身戎装。
重铠,江哲自是穿不上的,为此,曹操将自己的甲胃予了江哲,看似轻便,然论坚固防护,实不在重甲之下。
与甲胃一同送到江府的,还有曹操贴身佩剑‘倚天’!
不过江哲对此倒是蛮无语的,感受着‘倚天剑’剑锋上冷冽的寒意,他心中不禁为它感到可惜:跟了我,你怕是无出头之日了……
然而,曹操将此佩剑交予江哲,也没指望江哲持剑杀敌,乃是欲让江哲以此号令麾下将领,意义很明白:不从者,杀!
可以说,曹操已是将西路完全交予江哲了……
望着铜镜中一身戎装的自己,江哲摇摇头,握了握拳头,穿惯了金丝华服的他,如今一套上铠甲,感觉很是不适,然而,他心中却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嘿,阿哲,我能让王朗统一全国哦……”
“这有什么,我也能!”
“啊?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有这水平了,你也玩王朗?”
“……玩曹操。”
“靠!”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江哲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哥们,真正的诸侯争霸……”
“咦?”正着手理着江哲的铠甲,秀儿奇怪问道,“夫君方才说什么呢?”
“额,没事,没事。”江哲讪讪一笑,随即在房中走了几步,笑着说道,“怎样?”
秀儿自是微笑不语,蔡琰眼中有些惊奇,而糜贞……没有出来……
“报!”忽然,门外一声重喝,一名曹兵入内叩地禀告,“启禀大帅,主公已在城外等候,叫小的同报大帅,前去登台点将!”
“恩,我速去!”江哲点点头,回身望了眼秀儿与蔡琰,轻声说道,“为夫先去了!”
“嗯!”秀儿与蔡琰点点头。
“走!”一声低喝,江哲带着那名传令兵大步走出。
然而,在江哲走出之后,糜贞却是一脸戚然得从后屋转出,正巧望见江哲离去的背影。
“妹妹好不懂事,”很少有的,秀儿与蔡琰俱是责怪糜贞道,“夫君出征,妹妹为何不出来相送?”
“我……”糜贞咬着嘴唇,喃喃说道,“我不将见他……离开……”
穿过内院,江哲正要出后院内居时,却忽然听闻附近响起一阵琴声,琴声中隐隐有千军万马奔腾,尽显兵戈之声。
昭姬?不,不是!江哲跟着琴声好奇得走了一段,却忽然发现乔薇在竹园中抚琴,望见江哲,微微一笑。
江哲会意,闭上双目,静静听着。
伴着耳边的琴声,江哲脑海中不禁涌现出一幅征战的画面,观其军势,何其雄壮,观其争斗,何其惨烈?
随着最后一声轻弦落毕,乔薇起身盈盈一礼,柔声说道,“愿小女子此曲,能助长司徒心中战意!”
江哲睁开双目,待拱手时却发觉被铠甲限制,随即抱拳说道,“多谢乔小姐。”说罢,他望了一眼乔薇,疑惑问道,“乔小姐,如今我等已为叛逆,为何乔小姐还留在此处?”
“司徒莫不是又要赶小女子走?”乔薇微微一笑,摇头叹道,“曹公何许人,司徒何许人,小女子自是心知肚明,岂会轻信流言?”
点点头,江哲深深望了乔薇一眼,微笑着转身离去,心中暗暗说道,“此女气质,确实与昭姬颇为相似……”
“恭送司徒……”
建安二年九月十七日午时,‘国贼’曹操乃在许都之外制一点将台,为江哲送行,时许都百姓争相往之。
望着江哲一身戎装走上点将台,台下远处的百姓一阵惊叹,他们亦是看惯了江哲作书生、儒生打扮,此刻再一见甲胃俱身的江哲,显然有些不习惯。
曹操说了几句之后便下了点将台,随后江哲上前,大声喝道,“赵云、赵子龙何在?”
台下赵云一身白甲,手持银枪豪龙胆顿于地面,上前一步,单膝叩地、抱拳喝道,“末将在!”
“我乃将骑兵三千予你统领,作为羽翼护卫大军,断然不可懈怠!”
“是,末将领命!”
“徐晃、徐公明何在?”
“末将在!”台下徐晃亦是上前……
然而,在江哲点将之际,远处却是有两个在那观望……
“司徒江守义,可为相,亦可为将,如此人物,确实令人敬佩……”
“呵呵,兄长所言极是,若非情不得已,小弟亦不想如此……”
“不过倒也奇怪,岂不闻兵贵神速?若是张绣得知此事,那该当如何?”
“哈哈,此回乃是兄长不明也,你见台下众军,可有那一身黑甲的虎豹营在?台下众将中,亦无其统领曹纯曹子和,想来早早便去了……”
“哦,还是仲达看得明白,不过,你当如何图之?”
“我观此军,一乃为击张绣而破之,其二,便是后袭荆州……此事,小弟已安排妥当,兄长莫要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