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于闻脑袋里一连冒出这几个大字。
要怎么告诉祝园长, 他之所以能这么敏锐的注意到那个奇怪游客，并且认为对方是来灵溪的卧底，是因为他自己就不清白。
于闻想起他叔来过灵溪之后告诉他的话, 小闻啊, 你在灵溪好好干，我看灵溪的潜力巨大, 以后我们临漳动物园还要靠你了。
他叔能来灵溪动物园参观多亏了于闻给的门票, 游览了整整一天后，他叔带着已经耗光电量的照相机，问于闻还能不能再搞到一张灵溪的门票。
自然是搞不到了……
不过这也证明于闻现在的工作非常重要，他决不能让祝虞发现了什么，他好不容易应聘成功。
听园里的老员工说，现在网上都还有联系问灵溪还要不要人的, 现在灵溪动物园名声更响亮，想来上班的人也更多了。
于闻非常珍惜自己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 他都跟自己喂养的动物培养出一定感情了。
“园长。”于闻稳定心神，一脸正气的说，“你低估了我们动物园的影响力, 我们灵溪从开业到现在一直这么红火，早就被其他动物园盯上了, 他们会派卧底过来偷师！”
嗯……
这也是于闻会来灵溪动物园的原因, 不过相比于偷师这个词语，他更喜欢学习这个词。
学习灵溪动物园先进的动物管理经验, 学习灵溪的动物为什么能这么快成为小网红吸引游客, 学习灵溪高超的营销技术。
不过现在于闻认为，灵溪好像没有什么营销, 纯粹靠的是实力。
祝虞听了于闻的话有些奇怪：“不会有这种动物园吧。”
于闻觉得祝园长太单纯了，有必要跟她科普一下商业竞争的激烈，以及大家曾经使出的招式。
现在灵溪已经有他跟马立雯了，是的，他觉得马立雯来灵溪的目的也跟他差不多。绝对不能再有其他卧底了。
但科普完后，祝虞却说：“如果是同类动物园想来交流学习，我们非常欢迎，毕竟大家的目的也都一样，为了发展动物园吸引游客。但游客又不是去了一家动物园就不会去另外一家，大家相互学习更好发展，形成良性竞争，也给游客更多选择的空间，不然偌大的市场里产业不足，也不利于行业发展。所以，应该没有卧底，这都什么年代了……”
商战都由什么高端的买卖股票之类的变成了浇死对方发财树，卧底这词听起来太有年代感了。
于闻听懵了，好像他工作以来也没听到领导说过这种想法啊，他小心翼翼问：“祝园长，这是您真实的想法吗？”
祝虞点头：“是啊。”
于闻沉默着，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份感到了羞愧。
祝园长这想法，简直是在大气层。
祝虞：“不过你说的连续七天每天在虎园从早待到晚的游客是谁？”
这样的行为的确有点异常了。
于闻掏出手机，给祝虞看了自己拍下的画面：“就是他。”
祝虞一眼认出，这名奇怪游客是贺霄，试营业的时候因为陷入逃票风波差点进局子，后面想花高价领养焱焱的人。
“我见过他，他不是卧底。”祝虞说，应该没有哪家的卧底这么笨的。
不过于闻说贺霄已经连续七天来动物园看焱焱了，这也证明他的确是焱焱铁粉了，如果他还有领养焱焱的想法，那祝虞会考虑一下了。
开业第八天，祝虞特意去了虎园一趟，现在焱焱也是动物园里的小网红，每天来看它的游客不少。
在人群中寻找了会，果然看到了贺霄。
祝虞有些疑惑，这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还没出声，贺霄先注意到了她，原本还占据着好观赏位置的男人立刻朝她走来。
而他一离开，他刚才的位置就被后来的游客占领瓜分干净了。
“祝园长。”贺霄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焱焱现在的状态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感觉跟壮年期也差不远了。”
作为焱焱的铁粉，看见它状态日渐好起来，贺霄是打心眼里高兴。
原来被拒绝过的想法此刻又蠢蠢欲动：“祝园长，现在灵溪也开业了，你们开辟公开认养动物的渠道了吗？”
祝虞：“还没有，但有这样的想法。”
贺霄立刻喜上眉梢：“祝园长你看我可以认养焱焱吗？”
认养渠道是很多动物园都开辟了的，它是一种私人或团队以资金或其他方式支持动物在动物园里生活和发展的方式，能够有效提升动物福利，同时认养人也拥有一些权益，比如定期收到该动物的信息，可以近距离观察陪伴认养的动物等。
贺霄自从知道焱焱在灵溪后，就一直想要认养它。
祝虞说：“认养项目的话我们目前还在设计规划中，如果到时你还想认养焱焱，我会联系你。”
贺霄立刻给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并且表示自己不怕打扰，如果有关于焱焱的消息，祝虞可以随时通知他。
祝虞点了点头，虽然一开始贺霄给她的印象不太好，完全是个狂热粉形象，但现在看，他倒是正常了许多。
又能为动物园创收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成功把电话交出去的贺霄心里美滋滋，估计过不久他就和能焱焱亲密接触了，想想曾经没有实现的梦，心里激动万分，正准备回原位再继续观赏，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的位置呢？
*
灵溪动物园逐渐走上正轨，祝虞也有了一些空闲时间，她开始给几只送了毛发过来的小动物扎毛毡。
给白针貂的已经做好了，不过祝虞还没送出去，想着等什么时候一起送。
除此之外，祝虞跟林业局的工作人员骆荆也时常联系，如果有哪儿动物园再次破产了，她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虽然说希望别人破产这个想法不太道德，但上次去台京山动物园的真的收获了不少动物，并且都是在后山里捡不到的。
但破产的消息没有，林业局的孙局长却打了电话通知祝虞，让她作为代表去参加某地区的动物园园长交流大会。
接到这个电话时祝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她谦虚，她真的觉得跟其他大型动物园相比，灵溪体量还比较小，如果有什么方面比较突出，那可能是近期发展比较快，短短时间中实现了从零到五千的客流量变化。
电话那头，孙局长果然说：“灵溪是咱们这边近来发展很快的动物园，这次交流会去的都是一些老牌动物园代表，还有不少专家，对咱们动物园的发展很有帮助，我们局里都只有一个名额，就给你们灵溪了。”
祝虞立刻表示感谢，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厚爱。
交流会就在下周，在去之前，祝虞抓紧时间做好了给白针貂还有小熊猫等几只的毛毡，趁下班的时候送给了它们。
白针貂最近在动物园里认识了好一些朋友，基本都是跟它体型差不多大的，其中它跟小黄狗走得最近。
祝虞去送毛毡时，两只正凑在一起玩，白针貂站在树枝上，把手里一个毛球扔远，地上的小黄狗立刻汪汪叫着去叼住毛球。
小黄狗还兴奋的喊：“白针扔远一点！”
白针貂趴在树上，站得高，一眼看见了祝虞，立刻朝她跑来。
白针貂跳跃能力很棒，一纵一跃就跳到了祝虞身上，然后往她身上爬，它没伸出爪子，有点站不稳，祝虞手接住它屁股，往上一抬，顺利将貂给送到了自己肩膀上。
白针貂高高站着，神气极了，尾巴落在祝虞的脖子上，扫得痒酥酥的。
把毛球叼回来的小黄狗抬头一看，有些茫然，貂呢？
“小黄。”
听见这声音，小黄狗立刻转过头，在看见祝虞的一瞬也朝她奔来，把嘴里的毛球让她手里拱。
祝虞接过，坐在旁边的休息长椅上，对两只说：“给你们的毛毡我已经做好了。”
她将一只小貂跟小狗拿出来，依次递给两只。
白针貂是蜷缩起来睡觉的姿势，尾巴规规矩矩把身体团好。
小黄狗也端坐的姿势，两只耳朵尖尖的竖起。
虽然是第一次做毛毡，但祝虞做得还不错，至少能看出两只的模样，而白针貂跟小黄狗也特别喜欢。
白针貂兴奋的在她肩膀上踩来踩去，祝虞严重怀疑白针貂在自己身上散步。
小黄狗嘴里跟掉着小小的毛毡，围着祝虞又蹦又跳。
两只都是非常热情的性格，祝虞撸了个爽。
“还有小熊猫的毛毡，我也要给它送去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祝虞问。
白针貂眼珠子一转，当即说：“要！”
小黄狗也很开心的说：“我也要去，我很喜欢小熊猫呢！”
小熊猫林在动物园靠里面的位置，是一片散养区，里面绿树成荫，有一条单行小路，游客们就通过小路观赏小熊猫。
原本这么大的小熊猫林里只住了一只小熊猫应该很不容易看见，但灵溪这只小能营业特别积极，经常在栏杆上散步，几乎整天都能瞧见。
祝虞带着一只貂和一条狗去的时候，刚好听见小熊猫在跟鸟儿聊天。
红色毛茸茸趴在树干上，四肢跟尾巴都垂下，声音软软甜甜：“我也不知道呀，他们就是喜欢我，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肯定要多露面表演一下呀。”
鸟儿赞叹道：“我每天唱几首歌就累了，就会回去喝水吃东西休息了，小能你好厉害。”
“没有啦。我只是希望动物园里多来一些游客，让园长多赚钱。”
哼，才不是只有傲霜能赚钱呢，它，小能，也很行！
小能又声音软甜的开口：“我跟你说说我跟园长姐姐的故事吧，当时就是她把我救起来带回动物园的呢。”
小鸟没说话。
但小能自顾自的说：“那是一个好冷好冷的早上，我出去找东西吃时被车撞到了，我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身体好冷好冷，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难过，心想如果能有人救我就好了，这时姐姐就出现了……”
“把你抱在怀里，你就醒了，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仙女……”小鸟接上。
小能惊讶：“你怎么知道呀？”
小鸟：“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小鸟的声音提高了，小能说了好多遍，它都能背了！
小能害羞：“因为姐姐很喜欢我呀，她说最喜欢我了，我是园里最可爱的动物。”
刚来到小熊猫林不小心听见这些的祝虞只感觉自己肩膀被貂狠狠踩了踩。
“你不是说我最可爱吗？”白针貂质问。
祝虞：……
她很想说小熊猫话里掺杂了很多艺术成分，比如她遇见小熊猫那天明明天气很好，一点也不冷。
不过说小熊猫是动物园里最可爱的动物……她说过吗？
祝虞不记得了，因此有点心虚，保持沉默。
他们这儿的动静也惊动了不远处的小熊猫，小能转过头一看，在看清祝虞时，眼睛一亮，立刻下树朝他们跑来。
小黄狗才不像白针貂一样敏感小气，它看到小熊猫也很兴奋，冲过去把想往这边跑来的小熊猫拦住了，语气特别欢快：
“小能小能，你也是被主人救下来的吗？我也是哦！我也跟你说说主人怎么救我的故事吧！”小黄狗说，“那是一个好黑好黑的晚上，我生病了，感到身体好冷好冷……”
甚至连格式都是仿造小熊猫诉说的样子，还抄袭了两句小熊猫的话，小黄狗说得沉醉，觉得它跟小能真的很像呢，经历感受都相同。
小能想捂住耳朵，它不想听！
它一个闪身从小黄狗身边跑开，来到了祝虞面前，乖乖的说：“姐姐，你来看我啦，我这几天都有听话哦。”
白针貂这时也不踩祝虞肩膀了，在小熊猫面前它似乎有点装，昂首站着装作一只高傲貂。
祝虞也就蹲下身，摸摸小熊猫耳朵，柔声道：“毛毡做好了。”
说着就把小熊猫毛毡递给了小能，小能用爪子接过，眼睛似乎都亮了，低下头鼻子在毛毡上亲亲碰过：“谢谢姐姐，我好喜欢。”
毛毡小能上也有姐姐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小能又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接着抬头，对上了站在祝虞肩膀上耀武扬威的白针貂。
小能当然记得这只貂，它刚来动物园的时候，这只貂晚上想来偷袭它反被它揍了一顿呢，嘻嘻。
“白针，你怎么站在姐姐身上呀？”小能眨眨眼睛问道。
又关心的看向祝虞：“姐姐这样会不会很累呀，姐姐是园长，每天要接待这么多游客——”说着小能张开两只前爪，比出很多很多的样子，“姐姐这时候应该好好休息了，我就不会让姐姐更累。”
说着，它挑衅的看了白针貂一眼。
白针貂：……
气不过，它当场从祝虞身上爬下来，似乎想跟小熊猫打一架，但又打不过，憋屈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看着两只中间弥漫的无声硝烟，祝虞说：“还好，我不累，而且白针很轻，抱起来也软绵绵的很舒服。”
它们两只估计是真没法好好相处，有些时候就是气场不合。
白针貂立刻呲个小白牙，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看见祝虞也抱起小熊猫，声音温柔：“小能也不重呀，抱起来跟棉花糖一样，又香又软。”
小能这次是真害羞了，脑袋在祝虞身上蹭了蹭。
小黄狗立刻跑过来：“主人，我呢？我香不香？软不软？”
祝虞低头，在它脑袋上狠狠吸一口：“香的，是温暖的像阳光一样，闻起来让人会开心的味道。”
小黄狗高兴地蹦来蹦去：“我身上毛毛是黄色的，也是阳光的颜色！”
祝虞笑着“嗯”了声。
几只鸟儿似乎也不甘示弱，全飞起来，盘旋在祝虞头顶，叽叽喳喳地叫：
“园长园长，我们香吗？”
祝虞深深吸了一口气：“很香，我闻到了像春天新长出的枝桠的气息，清新纯净，又像夏天骤雨后初晴的天气，湿润又芬芳……总之，是充满了生命力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息。”
祝虞开始乱用比喻句了，主要是现场鸟儿有好几只，她就用了好几句，不管说得通不通，但很明显鸟儿们很受用。
虽然听起来有点复杂，但都是很美好的词语呢。
将毛毡全部送了出去后祝虞才回去，动物们送了她一路，祝虞关上门喝了一口水休息了一会，准备去洗澡时——
“笃笃笃”窗户忽然被敲响。
白针貂站在窗户外，身体贴在透明玻璃上，把毛发都压实了，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看向她。
祝虞打开窗户——
“园长。”棕色的小貂在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还是勇敢问出口，“你觉得我是什么味道的呢？”
回去之后的貂仔细想了想，好像祝虞只说它软绵绵，没说具体的味道。
忍不住的貂又专门从家里跑过来问。
祝虞把貂从窗台上抱进来，在貂毛发厚实的肚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像雪山初融后的冷清，清冷中又带着宁静，闻起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白针貂高兴地叫了两声，又问：“还有什么味道呢？”
祝虞又在它身上吸了一口：“嗯，是冬天清晨太阳初升的温暖味道，散发出融融的暖意，真是让人沉醉啊。”
白针貂更高兴了：“还有呢还有呢？”
祝虞：……
“总之就是特别好闻的气息，你回去自己闻吧。”
白针貂老实说：“我闻不到。”
祝虞把它推出去：“貂宝你身上的味道就是世界上所有令人喜欢，心悦味道的集合，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据说晚睡会秃头哦。”
白针貂一听秃头二字，立刻走了，是高高兴兴地走的。
它还是觉得祝虞比较喜欢它，听听刚才对它说的话都比其他动物的多多了。
它才不跟那只小熊猫计较，臭小能，学人（貂）精，就它那只毛毡都是跟它学的，祝虞第一个是做给它的呢。
白针貂开心的咯咯两声，清脆的叫声回响在山林里。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祝虞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感觉脑子被挖空。
也没人告诉她都毕业了还得再学语文比喻句啊。
*
第二天清早，祝虞打开门时，在自己门口发现了好些个毛球团。
她有些纳闷这是什么，一只鸽子站在旁边路灯上说：“园长，这些是动物们给你的。”
祝虞：“礼物吗？”
鸽子：“是的哦，它们让你做毛毡的礼物。”
祝虞：……原来不是给她的礼物，谁让她做礼物。
祝虞粗粗数了一下这些毛球团数量，接近二十个，里面甚至有雪豹跟老虎的毛发……
没想到这两只大猫也喜欢毛毡这样的小玩意。
祝虞问：“它们呢？”
鸽子说：“它们不好意思呢，让我来做信使。”
祝虞：“好的，跟它们说我都收到了。”
鸽子飞走后，祝虞看着这接近二十个的毛球团，想不通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她会做毛毡的事情都传开了。
祝虞并不知道，她给的三只都不是什么低调的主。
一只明晃晃的炫，一只暗戳戳的炫，一只神气洋洋的炫，动物园里没有秘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
不过此项福利仅属于有柔软毛发的动物，比如鸟儿的羽毛就做不了，有好些动物深深扼腕……
时间很快到了祝虞去参加交流会的时间，她不知道其他园长是带了什么去，反正她是带了一袋任务去，包里装的都是毛球团以及做毛毡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