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祝虞找了贺霄, 跟他说清楚现在找到白朔的重要性。

贺霄一听这事就变得非常精神,绞尽脑汁想了想白朔目前可能出现的地方,然后给出了几个地点。

结果周任一听贺霄和白朔的关系, 得知白朔今早还给贺霄打了电话, 立马一个电话打了个出去,不多时就收到一个地址, 是目前白朔手机定位点。

贺霄一看, 立马认了出来:“这地方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贺霄悄悄打量了周任好些眼,觉得电视剧里才出现的情节场景竟然一下变成了现实,感到了十分的不可思议。

而祝虞的情绪则十分平静,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白朔,总觉得像白朔这样的人, 要是今天错过了,或许以后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周任一脸兴致勃勃, 心中脑中想的全是绩效, 奖金,金钱。

车停在楼下时,贺霄说:“你们先等等, 我有钥匙我先上去看看,不然我忽然带这么多人闯进去白朔肯定会不高兴的。”

周任点头, 态度十分和蔼且自信:“好, 尽量和平解决,我们是正规的组织, 也不想通过强制手段制服人。”

贺霄诡异地看了周任一眼, 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自信,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贺霄也算这个房子的常客, 每次来灵溪动物园后需要过夜时都会来这儿,他一开始就把钥匙给过白朔,但从未在这儿见过他,也不知道这次白朔怎么就选在这里窝着了。

不过据贺霄敏锐的观察能力,他觉得白朔这次肯定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搞不好还是和祝虞有关。

客厅里空无一人,贺霄直奔房间,轻拧一下便打开门,里面的人没锁,但被子里的起伏的身影表明了白朔的所在点。

开门的声音不算轻,但这样床上的身影也没丝毫变化,贺霄有些疑惑地喊:“小叔?”

依然没有动静,贺霄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贺家的时候他领略过白朔的警觉,现在这副睡得跟死人差不多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就像动物世界里一些动物要冬眠,可也没听说过老虎会冬眠啊,再说现在也不是冬天。

贺霄轻手轻脚走近,挨近床前时,看着白朔拉高被子把整个身体全盖住的模样,小心伸手拍了拍被子:“小叔?”

“唰”的一声,被子倏地往下一拉,白朔目光十分阴沉地看着他,唇抿得紧紧,脸色阴森,活像杀人现场被撞破准备毁尸灭迹。

被他一瞧,贺霄心脏都多跳了几下,嘴里的话不受控就说了出来:“小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担心你才来看看你,看你现在没事我也放心了,你——”

“赶紧滚。”白朔出声撵人,声音有点哑。

一听到他声音贺霄就安心一点了,语气也平和了不少:“其实吧小叔,今天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有人想见你我带他们一起来了。”

“都滚,我谁也不见。”白朔暴躁。

贺霄从善如流:“那我现在打电话给祝虞说你不想见她可以吗?”

“等等!”白朔喝令道,他神情有点奇怪,目光有些恍惚,仿佛被这名字惊住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声音轻轻地问,“祝虞来了?”

贺霄:“对,就是她非让我带她来找你的。”

白朔眉心微蹙,脑海里仿佛一下摄入过量信息一时运转不过来。

祝虞来找他干什么?不都说是误会吗,他自己离开以后也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难道祝虞到这里来是想亲口再拒绝他一次,她觉得昨天说得不太清楚?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朔顿时又一头栽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自暴自弃般说:“让她走吧,我知道她的意思。”

他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像全部身家投入股市一遭全亏的心灰意冷和难过。

贺霄眼睫微闪,默不作声打量了白朔一眼,故意道:“小叔你这么厉害吗,都能算到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什么事,那你是帮不了祝虞了吗?今天动物园里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那我只能告诉祝虞你不打算帮……”

白朔倏地再次掀开被子,一下坐了起来,眼露凶光:“什么事?”

贺霄拉长声音,语气有点戏谑:“哦,原来小叔你没算到啊,我还以为你不想帮忙呢。”

白朔瞪他:“赶紧说!”

贺霄原原本本把周任来找人拉去做户口登记,并且发生争执,最后一同来找他的事说了出来。

白朔一听立刻从床上翻身而下,语气阴沉:“什么东西还管我头上来了,竟然敢在我工作的地盘搞事,分不清大小王了。”

贺霄站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朔发怒的模样,他身上衣服因为睡觉的原因很皱,头发也杂乱,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流浪汉,白朔往常出门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挺在乎面子的,贺霄无比期待白朔就这样闯出去让祝虞看看。

但刚踏出房门白朔就收住了脚步,转过身看贺霄,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问:“祝虞也在楼下吗?”

贺霄点头。

白朔往后退了两步:“你把那个什么周任叫上来就行了,别让祝虞看到我。”

“对了,你下去的时候给祝虞带瓶水,就冰箱里那个。”

那是贺霄买回来的,价格很不便宜,白朔昨天回来的时候借水浇愁时还觉得口感很不错。

贺霄却问:“你不想见祝虞?为什么。”

白朔:“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疑问,我又不是你爹没义务给你解惑。”

贺霄:“难道你向祝虞表白她拒绝了?”

白朔顿时炸毛:“滚滚滚!你再瞎说一句我要你狗命!”

贺霄此刻却是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已经认清了白朔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可怜哟,被爱情伤过的男人,虽然他觉得祝虞也并非对白朔无意,却并不想此刻挑破,平时白朔多耀武扬威,也是时候受一点挫折了,免得他人生太过顺畅。

“好的小叔,我下去替你喊人,绝对不让祝虞上来见你。”

白朔阴沉着脸盯着他。

贺霄步伐轻松地踏出了房门,门啪嗒一声在他身后关上,贺霄唇角没忍住翘了起来。

白朔杵在房间里,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大步走向窗户边,藏在窗帘后面往下看去。

他视力很好,因此可以看清二十层楼下的场景,停在外面的车,以及站在车边正仰头往上看的祝虞的脸,视线有一秒遥遥撞上,白朔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他清楚知道人类的视线看不清二十楼上的场景,却依然产生了短暂的心悸。

*

祝虞现在心情也有些复杂,她知道白朔一直住在宿舍,却不知道原来距离灵溪动物园几公里之外就有他的家,他可以回去的,但一直没回。

贺霄下来时,神采奕奕:“周主任,白朔让你上去聊聊。”

周任打量了贺霄一眼,笑呵呵地说:“好啊,看来白朔先生比较讲道理。”

贺霄咧嘴一笑,笑容特别灿烂:“是啊。”

“祝园长,白朔现在身体有恙,他不方便见你。”

祝虞:“他怎么了?”

贺霄挤挤眼:“你应该明白吧。”

祝虞懒得搭理他,对周任说:“周主任我跟你一起去。”

“这不行。”贺霄拦住她,“我小叔只见周主任。”

周任也说:“祝园长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绝对不会伤到你的员工。”

祝虞:“我没这样想。”

要怎么说她是担心白朔伤到周任,看周任这个年纪,万一白朔下手重了,那就不好了。

贺霄撺掇道:“周主任你去吧,放心我和祝园长在下面等你。”

周任笑呵呵地,胸有成竹且怀着对奖金的期待走了。

贺霄立刻说:“祝园长,白朔现在真不想见你。”

祝虞斜了他一眼:“贺霄我原来没看出你是这种黑心肠的人。”故意让周任和白朔对上,让周任吃亏。

贺霄:“祝园长我小叔的辞职跟你有关系吧。”

祝虞保持着刚才的神情,并不说话。

贺霄:“我小叔都告诉我了。”

祝虞轻嗤一声:“你哄小孩呢。”

贺霄心想祝虞这定力跟白朔一比,白朔完全没有胜算啊,怪不得自己偷摸在房子里黯然神伤呢。

贺霄递给祝虞一瓶水:“白朔让我给你喝的。”

祝虞感到一丝莫名,接过水。

贺霄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他不见你是对的,白朔他过得很不好……”

贺霄开始战略性停顿。

“他怎么了?”

果然听到了祝虞的声音,贺霄顿时生出一种天下只有自己最聪明的感觉,他继续说:“我去找他时他就躺在床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唇干涸,眼睛浮肿,黑眼圈特别重,一看就是彻夜未眠,说话声都特别沙哑。”

这是贺霄添油加醋的描述,事实上的白朔面容状态没有什么变化,就是精神很不好,估计他是个人的话也就是贺霄话里的样子了。

果然听见他的话后,祝虞拧紧了眉头。

贺霄继续添油加醋,语气特别夸张:“特别是我一进去的时候,满地的烟头和酒瓶,他身上全是烟酒味,瘫在地板上,到处一片狼藉,他爬都爬不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臭味,我都不敢想象白朔喝了多少,一定是被人伤透了心才会这样吧。”

贺霄还不忘抹黑一下白朔,最后装模作样感慨,还叹了口气,自认为表演得十分完美,但一抬眸,却对上祝虞狐疑的目光,她说:“你在编什么狗血剧情?”

贺霄:“真的!”

祝虞懒得搭理他:“我自己去看看。”

贺霄立刻说:“白朔他真的很难过,但我下来的时候他还让我带瓶水给你,担心你口渴了。”

祝虞只觉得手中一重,看向自己手中的瓶子,手搭上瓶盖,却发现瓶盖是拧开的。

“他还提前拧开了瓶盖,说人早晨手容易没力气。”

祝虞只觉得心中仿佛被敲了下,咚的一声,还回响着。

“叮~”

电梯刚好到达,祝虞快步走了进去,电梯门关上时,透过门缝看见外面贺霄笑着挥挥手。

电梯到达二十楼时,电梯门一打开,祝虞就撞上了周任,周任用手蒙住自己的脸,低着头,衣服上沾染了些灰尘,一副灰头土脸,羞于见人的模样。

一见到祝虞周任眼睛都亮了,手一下放下来,祝虞就看到他额头上磕到的青痕。

周任赶紧喊:“祝园长!”

这是祝虞见到周任后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亲切热情讨好的声音说话:“您能劝劝白朔吗,让他来我们局上班,我给他申请最高的职位最高的工资,我们局需要他这种人才!”

祝虞眉心一皱:“周主任,白朔是我们动物园的员工,我不可能劝他辞职。”

周任苦口婆心劝道:“但他在动物园能做什么呢,在我们局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发挥自己的能力!”

“砰”的一声,二十楼唯一一家住户门大打开,白朔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滚,我不去你们那什么局!”

他也不知听了多久,可能是听见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周任一看见他,身体下意识一抖,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都没再等电梯,直接推开楼梯门跑了。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祝虞没想到周任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手还十分矫健。

但现在,这一片空间里只剩下她和白朔了。

白朔站在门口,要看她又不看她的样子,良久没出声。

“叮”的一声,电梯迟迟到达,祝虞转过头看了一眼。

“你要走吗?”白朔马上问,声音落在安静的空间里有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