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别跟钟医生回家

作者:终晚夏

白天在急诊, 时桉的注意力只有伤,即便钟严的身体就在眼前,他也无半点越距。

如今到了家, 心里开始发痒, 长满奇奇怪怪的思想绒毛。

钟严肤质的原因,最多八小时就得换一次药,防止伤口增生和感染。

时桉原本规划, 趁换药间隙, 他稍微碰一下腹肌, 如果条件允许,再把衣服撩上去, 偷瞄两眼胸肌。

现在钟严让他洗澡, 岂不是胸腹、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鲨鱼肌、背肌、腹内外斜肌等等全部,都能看到并摸到了?

“时桉。”钟严叫他,“愣什么呢?”

时桉抽回思路, “啊?我在。”

钟严:“洗不洗?”

“洗洗洗,我来洗!”时桉左顾右盼,兴奋得手忙脚乱, “我先去拿防水膜。”

一般来说,伤口拆线前不宜洗澡,是现代技术让清洁变得简单。

时桉拿东西回来, 钟严正准备脱上衣, 腰已露出半截,被冲过来的时桉生生按了回去。

钟严皱眉,“你干什么?”

“您不要动, 我来。”时桉把钟严的手从衣边挪走,“这种脱法活动幅度大, 伤口容易崩。”

理由不算借口,但也不是全部原因。

欣赏身体最忌讳心急,纽扣要一颗一颗地解,身体要一点一点地看,才能体会肾上腺素逐渐飙升的愉悦感。

一颗纽扣解开,两颗纽扣解开。

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如果它们有脚,一定在疯跑;如果长了嘴,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尖叫。

扣子开到第三颗,胸口若隐若现,山峰似的,该凹凹,该凸凸,时桉深刻理解到,什么叫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捏住右半片衣领,往旁边一拨。

“.....…………!!!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桉僵成石膏块,却憋出大红脸。

钟严挑了下他的下巴颏,“想什么呢?”

时桉仿佛吞了颗滚烫的鸡蛋,口腔被塞满,烫得闭不住、噎得张不开,急团团转,像小狗找尾巴。

钟严把时桉的手从衣领拿开,“我自己洗,你回去睡,明天还得上班。”

事实上,时桉哪有心情睡觉,他拱进被子里,恨不得再哭出条长江黄河。

风流大渣男!无耻王八蛋!

滥情也忍了,乱玩就算了,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还让人给咬了。

咬就咬了,居然留疤。

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自己什么肤质不清楚?那是随便能让人下嘴的吗?那么好看的胎记,我还没摸,已经被人搞出了牙印,跟扣章圈地盘似的。

有的人连嘴都用了,而他连手指头都没享受过,凭什么!

伤心难过痛苦,悲凉压抑心痛。

刚才在干什么,该摸一把再走。

时桉自我劝说了半小时,还是没能和解。

憋得受不了,他掀开被子,想起了椅子上,钟严送的礼物。

时桉先掏出个棕红色扁盒,有点像放镯子的包装。展开盒盖,是根黑色长绳,分散编着几颗红色圆珠。

项链吗?

时桉挂脖子上,有点长。

他抻了抻绳子,有弹性,像绑头发的皮筋,送这个干什么?

放下皮筋,时桉又掏出个花里胡哨的包装盒,像是袜子或手帕。

时桉撑开一条。

“.......”

嗯,内裤。

颜色是他喜欢的,明黄色,但他不喜欢海绵宝宝和唐老鸭图案。幼稚!

时桉翻出标签,耳朵灼烫。

码数是合适的。

购物袋里还剩最后一个盒子。

伸进去就有熟悉的触感,时桉心跳加速,看到了包装。

是他心心念念的草帽团第十位成员,也是海贼里他最喜欢的角色。

文斯莫克·山治。

时桉把成套的草帽团拼好,拍成照片,并发了条朋友圈。

「谢谢,特别喜欢。」

发送完毕,时桉把九个成员归位,将第十位摆在床头。

时桉点进加密相册,滑动着九十三张照片。和之前相比,钟严的身体成熟很多,肌肉质感越发饱满,也更加吸引人。

摸上去,一定比照片上的手感还好。

好好的身体,偏偏多出个牙印。

送了礼物也不想原谅你。

时桉手指贴紧屏幕,划着火焰胎记的轮廓,把自己缩包成团,脸压进枕头里。

他能感受到激烈的心跳,也能听到反驳的声音。

明知不该如此,却约束不了。

乱成毛线团的心思没影响入睡的速度,但大大削减了睡眠质量。天花乱坠的梦,兴奋的、羞涩的,应该的、不应该的,全汇聚到一起,又一股脑发泄出来。

一次,又一次。

当时桉睡眼惺忪,顶着头炸毛晾内裤时,钟严正在客厅脱衣服。

回忆昨晚的梦,时桉脑子里拉响警报声。但意志管不住本能,他看了好几眼,才劝服自己把眼珠子挪开,用很小的声音嘀咕,“大早上脱衣服……”

后面的话,时桉在心里说:勾引谁呢!

钟严捏着棉棒,“不脱衣服怎么换药?”

时桉这才想起,走近身边,“我来吧。”

“不用。”钟严丢掉医用棉签,“提醒你,快迟到了。”

钟严因伤获得假期,时桉还得上班。

今天起得晚,时桉火急火燎飞出家,钟严坐回沙发,转向晾在窗台的两条内裤。

大清早这么激动?

*

下午,徐柏樟打电话,难得从他口中听出了起伏,有埋怨指责的意思。

“你寄的是什么?”

钟严悠闲靠在沙发,“怎么样,是不是增进感情的法宝?”

“那天就不该问你。 ”

“都是成年人,别这么封建,人之初性本色。”钟严说:“何况我花了重金。”

“你自己用吧。”徐柏樟加重口气,“成年人。”

“我一个单身人士,要那些干嘛。你和你家主持人留着好好玩。 ”

“晚了,快递同城,当日达。”

话前脚刚落下,后脚就有人敲响门,“您好,快递。”

“ ……”

钟严夹着电话签收,“我买了三箱,剩下的你也寄回来?”

徐柏樟被他搞得无话可说。

钟严对着电话笑,“给个面子,万一用得上呢。”

“就我了解,表面越正经的人,就越有一颗欲求不满的心。”钟严故作深沉,“你和你家主持人不会就是这样的吧?”

白天相敬如宾,晚上干柴烈火。

“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中断。

心虚,准是被我说中了。

苦行僧还俗,得夜夜笙歌。

钟严放下手机,去拆快递。

他也是第一次买,每样来了一个,专挑贵的。

钟严拆开游戏卡牌使用说明,规则让他大跌眼镜,这么刺激?

他又掏出个道具,按动开关,嗡嗡嗡响,手震麻了。

钟严:“…… ”

跟手机一起响的是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钟严体会到了青春期中学生的窘迫感。

他按掉玩具开关,回卧室接电话,门关得严严实实,“妈。”

“你没事吧?”

钟严很少直接喊妈,除非心虚。

受伤的事钟严交代过不要传,但事闹得不小,不保证有传到父母和爷爷那的声音。

钟严转回吊儿郎当,“怎么了,难得叫声妈,严院长还不适应了?”

钟妈妈平时工作忙,没有重要的事,母子俩极少通话。

“不着调。”声音里的愉悦转瞬即逝,钟妈妈说:“你今晚有事吗?”

“没有,怎么了?”

钟严松了口气,应该不清楚他受伤的事。

“你爸今晚有酒局,他上周胃出血,昨天刚出院。”

钟严:“您怎么不早说?”

“你爸的脾气你还不了解。”

要不是助理说漏了嘴,钟妈妈至今蒙在鼓里,只以为他是工作忙,没时间回家而已。

一家子医生,挽救过无数生命和家庭,最爱干的事,却是互相隐瞒病情。

钟严没指责权,只能阻止,“他都这样了,参加什么酒局。”

“德国新研发了批医疗设备,国内还没引进,这对你爸很重要。”

钟严叹气,“他在哪呢?”

“家。”钟妈妈说:“酒会晚上七点。”

钟严看表,时间充裕,“我马上回去。”

*

钟严受伤休息,时桉继续跟陈曼学习。但心静不下,一整天都盼回家。

时桉提着一大兜食材,风风火火推开家门。

钟严没在客厅,卧室关着门,时桉关掉电视,把菜放进盆里泡,煮粥的间隙,他顺便收拾屋子。

时桉把包装袋和外卖盒丢进垃圾桶。

人都是什么习惯,一生病就喜欢网……

时桉硬成块木头,视线停在边柜上,他看了三遍,确定不是幻象。

他自己在家,就玩这个?

时桉的脸像涂了辣椒,溢锅的声音往脸上浇。他跑去厨房关火,再一转头,钟严出来了,穿笔挺西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时桉还没从紧张中恢复,又看到了钟严的模样。

他平时爱穿休闲衬衫,偶尔搭配运动装,给人年轻痞帅的感觉,而现在的他,像个稳重的精英人士。

时桉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有股禁欲熟男的味道。西装和领带把身体藏得严实,时桉还是能幻想出里面的模样。

只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钟严取了块手表挂上,“我有点事,晚饭不用管我。”

“有什么事?”时桉不高兴,“腰还有伤呢。”

“应酬。”钟严蹬上鞋,“有事打电话。”

时桉往门口挡:“你几点回来?”

“不好说。”

“八小时就得换一次药。”

“我知道。”

嘴上说着知道,实则根本没在意。

“最晚十一点,必须回来。”时桉知道拦不住,却要努力挣扎,“我得换药。”

“尽量。 ”

钟严离开前,时桉亲眼看他拿走了边柜的纸箱。

满满一大盒,成.人用品。

房门紧闭,时桉楞在原地,脚下轻飘飘,脑子里塞满纸箱。

他西装革履拿走了快递,还那么着急。

钟严曾亲口承认,他喜欢玩一夜情。

*

这箱东西搞得钟严措手不及,不方便摆在家门口,又没时间处理。别管让时桉还是让他爸看到,都很麻烦。

钟严把快递包好,缠了好几层塑料袋,塞进后备箱角落。

钟严赶回老宅,恰逢钟爸爸出门。钟严让司机下车,自己坐进驾驶座。

钟爸爸在后排,“你干什么?”

钟严插上安全带,发动汽车,“还能干什么,给我们家老爹当司机啊。”

“你妈又乱说了?”

“少指责我妈,请检讨自己。”

钟爸爸整整领带,没再狡辩。

钟严透过倒车镜看父亲,“胃怎么样了?”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你所谓的有数,就是喝成胃出血?”

钟爸爸转移话题,“你早点接我的摊子,我就省心了。”

“免了,我家老爹正值壮年,我可不敢随便接手。“ 钟严调侃,“没您那实力,弄不好还得挨骂。”

“事业上,我何时骂过你?”

“万一呢。”钟严转向他,“中年男性,情绪易不稳定。”

钟爸爸笑了,“嘴贫。”

钟严收回笑,“最近有生意上的酒局,都叫上我。”

“干什么?”

“给您当司机,顺便熟悉套路。”钟严说得轻松随意,“要不这么大摊子,等您真动不了,指望我一夜速成?”

“你还能有这个觉悟,难得。”

钟严打了个喷嚏,手在鼻尖扇了扇,“我妈不是出差了,怎么满车都是她的香水?”

“她下午刚走。”

钟严庆幸妈妈酒精过敏,否则,今天陪他爸去酒局的,就不会是自己了。

钟严嗅嗅鼻子,“走这么久还这么大味,熏死人了。”

“我很喜欢。”

“行行行,但麻烦在儿子面前收敛点成吗?”钟严透过后视镜瞥他,“故意酸我啊? ”

“你还想一直单着?”

“我自有打算。”钟严握住方向盘,“别再给我安排相亲,我就谢天谢地了。”

*

时桉把晚饭做成黑暗料理,也吃不下去,满脑子穿西装的钟严,还有整箱乱七八糟的东西。

做那种事算剧烈运动了吧。

伤口崩开怎么办?

时桉窝进床角,心口像堵了木塞,使劲用被子压着,生怕会崩开。想到钟严今天的打扮,他就没办法舒坦。

时桉盯了三小时手机,到十点五十八,你再不回来,我就给你打电话,去抓人。

管你跟谁拉手拥抱,还是在谁的床上,都必须回家抹药。

*

黑色商务车上,钟严坐在副驾驶,驾驶人是钟严的爸爸。

等待红灯期间,钟爸爸转向他,“还行吗?”

“没事。”钟严斜着身子,脸醉成酒红。

“酒量差太多了。”

钟严喝了四五杯,高度数伏特加。这个酒量,在生意场上根本拿不出手。

钟严轻压着侧腰,“那么能喝干什么,像你一样胃出血吗?”

钟爸爸没接话,但儿子的确给他长了脸。

当晚,不下十位同行都想拿到器械的首轮使用权,如果没有钟严,他不一定这么顺利。

钟严曾在德国留学,很了解当地文化,方便与制造商直接交流,免去了翻译环节,还能投其所好。他不仅轻松拿到仪器使用权,还有不少制造商递来名片,请求合作。

只是酒量差得离谱,恐怕会喝伤。

钟爸爸担心,“今晚不能回家住?”

“老爹难得当司机,我不能多享受会儿?”

从酒会到钟严那套房子,比回老宅远七八公里。

钟爸爸并不相信这番说辞,钟严坚持不带司机,明显是找个不让他喝酒的借口。

“你那儿有什么,非得大老远回去?”

钟严划开手机,停在朋友圈特定的区域,留恋图片上面的那句:「谢谢,特别喜欢。」

他取消点赞,又重新点一遍。

钟严的太阳穴压在挡风玻璃上,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也许,有人在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