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时间, 一场暴风雨让c市温度降了许多。

雨后又是新的晴天,日光从林间缝隙间落下,碎金色光斑倾洒在水面上。

水光粼粼的深潭旁, 碧绿的野草随着林风摇摆。

白茸穿着一身浅白暗纹的宽袖长袍, 腰间挂着翠绿色的玉佩和竹制长笛。

他一生没有明白什么是“爱”,最后孤独的死在了独林山的深水湖中。

尸体沉至深不可测的湖底,一切罪恶和恩怨烟消云散。

白茸闭着眼睛往水下沉,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全身。

这一刻,白茸觉得自己就是褚白,褚白就是自己。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水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身上的多层戏服沾湿后变得很重, 仿佛那些压在褚白身上的偏见话语。

他不知道湖面上的剧情进展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幕戏份是否结束。

最先发现白茸不对劲的是应非逐。

他站在湖边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看着白茸和带着防护措施的摄像师一起下沉, 直至过了约定时间, 依旧没有向上浮起的动向。

摄像师也发现了不对劲, 挣扎着想要去拉扯白茸。

“噗通。”

应非逐脱下西装外套,想也没想地就直接跳下水中。

他控制着身体不断下潜,直至快碰到白茸的时候, 对方忽地就睁开了眼睛。

白茸从褚白的剧情中脱离出来,扛着水中的不适感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应非逐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白茸被突如其来的应非逐吓了一大跳。

他承认,他的老板长相十分出色,放在娱乐圈也是凌驾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但再怎么好看, 那也是老板的脸啊!

白茸划动湖水准备上浮,没等他游上去, 应非逐那双不容抗拒的臂膀环住了腰部。

白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应非逐揽着往水面上浮。

白茸还不忘看一同来水下拍摄的摄像师。

幸好, 见有人下来拉演员上去,原本还想来帮忙的摄像师也放心下来,放松肢体任由工作同事将自己拉上去。

破开水面的瞬间,白茸伸手去抹脸上的水珠,旁边的施淮赶紧伸手拉他上岸。

工作人员将提前准备好的毯子给白茸裹上。

人群中一阵搔乱,有人忙不迭地去找方驳深,有人拿着热水,生怕白茸在冰凉州的湖水中泡感冒。

白茸被两个人带离了深水湖,路过方驳深的时候,还被对方塞了个杀青红包。

直到被送进帐篷换衣服的时候,白茸才从那种“溺|亡”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施淮手里拿着干毛巾,一边给白茸擦拭一边后怕的说道:“你吓死我了,刚刚方导和相瑶姐一直在喊你,结果你在水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茸摸着后颈,有些抱歉:“好像是入戏太深了。”

施淮:“还有应总,刚刚应总脸色好差,我还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呢。”

白茸刚上来就被一群人围着送到帐篷换衣服,都没时间去和应非逐说句话。

他一副惹了祸地愧疚模样:“对不起啊。”

施淮:“嗐,你没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方导。”

这种事情放在网上,大家也只会质问方驳深没做好安全准备,任由艺人无保护地沉入深水湖,无论放在哪个明星身上都不行。

见白茸不是很理解,施淮说得更详细一些:“方导有时候对镜头太吹毛求疵了,这种落水的画面有很多拍摄方法,但他就会觉得,绑上安全设施拍起来不太真实,是对他作品的侮辱。”

白茸眨眼:“还好吧……方导问过我的意见,确认了我会游泳才让我下水拍的。”

施淮:“淹死的有一半都是会水的好吧,会游泳不代表不用准备安全措施。”

“唔……其实我也能清醒过来。” 白茸说道,“只是在水里听不太清说话声,不知道喊咔的声音。”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白茸又多憋了会儿气。

施淮:“你是不知道,应总当时脱了外套就往水里跳。”

白茸愧疚地低下头:“我待会找方导和应总道个歉。”

他穿着刚换上的干爽衣服,被施淮按在椅子上吹头发。

“对了,刚刚方导给我塞了一个红包。”

施淮瞅了一眼,说:“没事,杀青红包,每个杀青演员都有的,里面一般放六十六块钱图个吉利。”

“哦。”知道里面钱不多后,白茸放下心来。

他两只手握着手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施淮,弯着眼睛说道:“等你回到a市,我请你吃饭吧。”

施淮答应下来:“好啊。”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白茸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并且卸妆吹干头发。

白茸走出帐篷的时候,应非逐也正在朝他走来。

应非逐眸光深邃,身上还穿着跳湖前的那套衣服,但衣服却奇迹般干透了。

“过来。”

白茸听话的走到他身边,仰着头喊:“应先生。”

应非逐将手掌搭在白茸脑袋上,报复性乱揉一通。

“下次不许这样。”他说,“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法术。”

白茸缩了缩脖子,知道应非逐说的是刚刚在湖水下拍摄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小声为自己和方导辩解了一番。

“没事的,我大学时体育课学的游泳,练过水下憋气。”白茸说道,“方导拍摄前也问过我。”

“而且,您在我身边呢。”

应非逐掌心下移,轻轻捏着白茸的后颈。

“还敢反驳?”

看着应非逐眯起的危险眼睛,白茸迅速滑跪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这样了。”

应非逐轻哼,然后说道:“走吧,今晚的飞机票。”

离开剧组前,白茸听到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方驳深身体不舒服,下午休息不拍摄。

他下意识地往应非逐身上看去。

应非逐:“看我做什么?”

白茸:“应先生,方导他?”

应非逐:“放心,没死。”

不……这个回答听起来更不放心了怎么回事。

白茸踩在下山的泥土路上,抬头就能看到应非逐的背影。

白茸犹豫后选择换一种问法:“应先生,方导是人类吗?”

走到一处比较陡峭的坡度,应非逐停下脚步,回头去扶看着比人类还柔弱的小妖怪。

他也没多想,漫不经心地回答:“是。”

听到方驳深是人类的这个回答后,白茸了然点头。

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怪。

施淮和应先生的出现应该都是巧合。

……

飞机划过天际,掠开云层,最终降落在a市郊区机场。

应非逐提前喊了司机,白茸跟在应非逐身边,白蹭到机场VIP服务,一路顺畅地离开机场回到宿舍楼。

到家已经是半夜了,白茸强撑着快要黏上地上下眼皮洗了个澡,随后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中午,最后还是谷离山的敲门声喊醒白茸的。

白茸穿着睡衣去开了门,谷离山拎着一个纸箱走进屋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你的快递,我在门卫那看到了,顺手给你带上来了。”

白茸开门后就去了浴室,听到谷离山的话,隔着浴室门给他喊了一声。

“你放茶几上,我等会儿收拾。”

除了快递,谷离山还给白茸带了公司食堂打包的午餐。

等到白茸出来后,他从随声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有个综艺找了你,看看?”

白茸刚洗完脸,白净精致的脸庞在正午阳光照耀下,清晰地连脸上的细微汗毛都能看得清。

他拉开椅子坐在了餐桌边,没去吃饭也没看谷离山拿过来的文件,而是找了个剪刀去拆快递。

白茸:“我先拆个快递!”

谷离山也没生气,还支着脑袋过来看白茸的快递纸箱。

“买了什么?还挺重的。”

封在纸盒上的透明胶带被划开,白茸拆快递盒,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地各种书籍。

“是一些书。”白茸回答道。

更准确的说,是一些关于灵异神怪的书籍。

自从见过白泽后,白茸就在网上下单了这些书,准备好好了解一下妖怪的世界。

其实,白茸也可以通过更简单的方式——

去问应非逐。

如果应非逐不是顶头上司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员工喜欢和老板多接触的!即使这个上司帅如明星,那也是老板。

白茸当然也不例外。

白茸:“你继续说那个综艺的事情。”

谷离山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新一季的《神奇动物园》要开拍了,导演想压在你身上压个宝,邀约递到山海娱乐,应总让我问问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