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弹幕如果字数短一点, 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可偏偏它很长,长到让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

【不是,那咋了?】

【我差点笑了。这么大草原, 你举着相机拍你的, 难不成还有人拦着你?】

【我来翻译一下,他不是i想申请官方同意拍摄,他是想蹭热度,希望官方能转发宣传,炒一波话题。但是人家西南官方肯定看出了这种小手段,拒绝了】

【挺好笑的, 这草原又不是私人的, 有什么不能拍的啊】

【就是想联合官方炒作未遂呗,打这么多,怪好玩的】

【官方那些都是社畜老油子了, 哪会看不出这么简单的炒作手法。但人家只是拒绝合作拍摄, 又没说拒绝让你拍摄, 别搁那卖惨】

【不是,这草原难不成还有版权?你拍摄一下就侵权了?】

【本月最好笑的拉踩卖惨】

【笑死,怎么不出来继续说了, 是被看穿了手法不好意思出来了吗?】

……

弹幕上一下子就吵了起来,也没个预兆,看得工作人员懵懵的。

他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变得奇怪起来,旁边的白茸正好碰上东方青, 喊他一起来给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呼。

东方青镇定地和直播间聊天,白茸本打算继续帮剧组拍点花絮, 转身的时候发现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脸色有点不对。

他还以为对方的身体不舒服,问了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工作人员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白茸放轻了声音, 防止被旁边的设备收录了进去。

“弹幕上吵架了?”

工作人员背对着镜头,悄悄点头。

东方青闻言,说:“在吵什么?”

他还去旁边的直播间后台看了一眼,看清他们在吵什么后,摸着下巴说道:“我们好像是有申请的吧。”

工作人员干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

东方青:“给汤导打个电话。”

听到有人在带剧组话题,汤敦简简单单洗了个脚,换了个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汤敦一过去就急切地说:“谁说我们没申请的,我们申请过了啊。”

说完,汤敦拿出手机:“我找官方说一声。”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得一愣一愣的:“汤导还真打了申请啊。”

最关键的是,官方居然真的通过了申请?

要知道西南这边的风景好到不需要宣传,这种合作反而可能会给官方带来负面影响。

白茸也不知道汤敦在和谁沟通,没一会儿,旁边的工作人员就举起手机说道:“有了有了,官方蓝v号替我们发了微博宣传。”

【汤敦:想不到吧,我还有后手】

【汤导爽死了吧】

【我嘞个去,汤敦你搁这儿玩无间道呢,搞了官方合作也不说一声,等人出来骂你了你才慢吞吞出来说明,白送了一波流量啊】

【不知道最开始发言的人会不会半夜起来扇自己嘴巴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白给对家送了波流量吧】

【白茸为什么扛着摄像设备啊,他转行了?】

【他之前在方驳深剧组当工作人员的,会一些基础拍摄吧。我看旁边的工作人员有点少,估摸着一堆人正躺医院里吸氧呢(别问我为啥知道,问就是旅游七天抱着氧气瓶躺了五天,最后只玩了一天时间就匆忙回去了)】

汤敦说:“对,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医院里,等适应好了再正式开拍。一直不舒服的话我会给他们放假回去的。”

“白茸啊?白茸在给我拍花絮呢。你们之后可以猜一猜,哪些花絮是白茸拍的。”

“让工作人员带你们看看这四周风景吧,看人没意思。这儿风景还真的不错。”

说完,汤敦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带着镜头随便转转,他转身继续忙拍摄现场的布置去了。

只不过,他一转身,倒是暴露了自己那两只不一样的鞋,又引得弹幕上的观众哈哈大笑。

适应了三天之后,只剩下少部分工作人员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汤敦大手一挥,直接给这些员工批了假期,又给正在工作的那些人补了不少的加班费。

三天后,剧组正式开工。

白茸白天晚上都在忙着拍戏,只能在睡觉前腾出一点时间和应非逐连麦视频。

视频的最后大多数都以他困到受不了睡着为结局,醒来的时候,通话时间都是几个小时,最后都是没电自动关机才挂断视频的。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白茸从应非逐那听到无数句“想你”。

他从没想到,应非逐谈恋爱后会如此粘人。

幸好白茸纸上经验很多,他虽然没身经百战,但起码看了上百部各种恋爱电影,什么样的主角都见到过。

在快结束拍摄的这一天,白茸用盆简单洗了个澡,穿着睡衣躺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强撑着睡意等了好一会儿,知道睡着也没等到应非逐的电话。

奇怪。

a市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临睡前,白茸脑海闪过疑问。

次日,晨曦出照,整个草原都被好似被染成金色般耀眼夺目。

白茸脚踩在带有露水的草地上,拿着手机想去搜索a市新闻。

他刚打开短视频app,还不等搜索,大数据就精准地向他推送了一条时事新闻。

a市市中心有人持刀劫持路人,被路过好心路人抢走道具,目前已被羁押。

配图了一个好心路人的背影,高糊,但白茸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应非逐。

他一头雾水,正好东方青从旁边路过,听到白茸手机外放的新闻消息,悠悠开口。

“他应付得过来。”

白茸闻言,微微侧目,视线落在东方青身上。

白茸:“嗯。”

反正只剩下一天就回去了,还是等回去再问问具体情况吧。

……

飞机落到a市的时候,正巧是正午时分的时间。

白茸也没提前给应非逐打电话,直接坐着东方青的车,一路回到别墅。

今天的阳光很好,院子里的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满了叶子。

浓密的枝叶间偶尔有阳光落下来,斑驳的光斑像是赋予了阳光的宝石。

应非逐不在家,别墅里空荡荡的,一点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如同白茸搬进来时的样子。

白茸提着行李箱回到房间,连衣服都没整理,只是换了件外套,便脚步匆忙地去山海娱乐公司找应非逐。

入春的时节,路边的花坛里已经有了春天的痕迹,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在逐渐减少,变得轻薄了很多。

白茸从地下车库上楼,目的地直奔应非逐的办公室。

应非逐正在办公室谈什么事情,白茸站在门外,听不到具体的声音,也不想打扰到他,干脆在外面找了个空凳子坐了下来。

旁边是山海娱乐总裁助理的办公位,在上次周年庆晚会的时候白茸看到过他,是一个黄牛妖怪,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地替应非逐处理了很多事情。

看到白茸,他挠了挠头,“白先生好。”

这个称呼有些过于客气,白茸忙不迭的摆手:“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黄乌犍将文件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又看了眼应非逐办公室。

他说:“应先生去年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说只要您过来,随时可以进入办公室。”

白茸说:“去年的时候?”

黄乌犍点头:“是的,去年七月份的时候。”

七月份……

那时候他才和应非逐初相识。

怪不得他那时候去顶楼找应非逐的办公室送点心的时候一路顺遂。

白茸发呆算时间,没注意到旁边的办公室大门已经打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应非逐的声音柔和下来,全然不同于刚刚谈事时的冷硬凛然的模样。

白茸被应非逐牵着手带进办公室,半推半就地坐在沙发上。

应非逐也陪他坐在这里,还不忘拿出之前准备的小零食。

白茸嚼着干果,眼睛却一直放在应非逐脸上。

看得应非逐有些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白茸摇了摇头,忽然扑到应非逐身上,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刚刚黄助理跟我说,你在去年的时候就说,让我可以随便进你的办公室?”

应非逐将手插在白茸柔软冰冷的发间,眸光垂落在白茸身上,“嗯。”

白茸说:“可是……那时候我们才刚认识。”

应非逐不甚在意地说:“那有什么。”

白茸翻了个身,撑着下巴:“唔,所以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应非逐:“觉得你可爱,想养。”

只是最开始,他以为这种想养是对后辈的感情。最后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捋清楚,原来这种情感,是想将小妖怪拖进老巢,当成自己的珍宝,永永远远藏在身边。

应非逐俯身在白茸额头上落下一吻,动作温柔极了,全然没有上次那般粗暴到想要将人生吞一般。

“是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看看我之前住的地方。”

白茸歪着脑袋:“老巢?”

应非逐:“嗯。”

白茸晃悠着小腿:“什么时候都行啊。”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应非逐带跑了注意力。

“对了,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白茸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应非逐的绷紧的胸肌,“我好像在时事新闻上看到你了。”

好像这个词用得很好,给足了对方解释的空间。

应非逐闷声喘气,一把握住了小妖怪犯罪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不放开。

“什么事?”

白茸提醒他:“好心路人?”

应非逐:“哦,路边看到的。”

他接着说:“他身上怨气很重,已经影响到自身意识了。”

人类比妖怪更容易被怨气侵蚀,一旦被侵蚀,大多数都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

白茸心里一紧:“那你没受伤吧?”

应非逐轻笑:“我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不过那人现在被锁在医院里,想让他清醒的话,还得你过去一趟。”

白茸:“我能救他?”

应非逐把逮捕归案的白茸犯罪的手握在掌心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回答:“嗯,需要你的一滴血。”

只要一滴血就能救人,白茸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

应非逐:“本来打算等你回来,既然回来了,我们先吃饭。”

白茸:“我们不先过去吗?”

应非逐说:“不差这点时间,先吃饭。”

最后,白茸被应非逐拉着去食堂吃了顿饭,结束后开车直奔市区一所治疗精神、心理疾病的专科医院,在顶楼找到了被关在特殊病房的男人。

病房外守着持有武器的人员,其中一个穿着便服,看起来是领导级别的人物。

屋子里的男人正在发疯般想要挣脱束缚,外面的人全都精神紧绷,只有那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最镇定,只是眉宇间一直紧皱。

看到应非逐过来,男人急忙起身迎接。

白茸取下脸上的口罩,领导辨认了一番,马上就认出了他:“是异物管理局提起的那位?”

应非逐点头,对这人说:“把门打开吧。”

“万一他冲出来伤了人怎么办?这一层还有许多医护人员。”

应非逐说:“不会伤到人,开门。”

从外面套上铁链紧锁的病房门打开,屋子里发疯的男人见状就要冲出来,谁知道迈开一步,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应非逐偏过头,对白茸说:“跟在我身边。”

白茸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免有些紧张。

“好。”

他抓着应非逐的胳膊,跟着他走进病房,来到发疯的男人旁边。

男人脸上还保持着扭曲、疯魔般的神情,不像人,倒像个魔鬼。

他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连眼珠子都转不了。

白茸朝着应非逐伸出自己的手:“呐,要怎么取血啊,用抽血针筒吗?”

“我能让护士给我抽吗?”

白茸思维跳跃,他觉得这件事找医务人员来做更稳妥。

即使他再怎么相信应非逐,但是……应非逐也没有学过西方医学啊!

他能找到血管吗?他会抽血吗?

白茸想了想,决定给爱人一点信任:“当然,你来抽也可以。”

他可以给应非逐三次机会,三次都抽不准的话,还是找护士姐姐来抽血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应非逐握住了白茸伸出的手,指尖轻点掌心。

白茸只感觉被触碰的地方出现轻微的刺痛,但只一瞬间,这种刺痛就消失了,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一滴血从白茸的掌心飘了出来,白茸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感觉刚刚的经历像是魔术。

鲜红的血液在空气中凝成血珠,漂浮在半空中一段时间后,突然大转弯目标明确地朝那个发疯的男人飘过去,落在对方眉间,融入皮肤消失不见。

随后,应非逐撤了定身的法术。

那男人四肢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睁开眼睛,满眼地茫然空洞:“我这是在哪里……”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见状,蜂拥上前,带着男人去了隔壁检查室。

白茸正在低头研究自己的手。

皮肤白皙到可以看到青紫色的经脉,没有任何伤口。

所以……

“咦,刚刚那滴血是怎么出现的啊。”

应非逐拍了拍白茸的脑袋:“回去再说。”

“哦。”白茸老老实实地收回手,看到刚刚的领导级别的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那人也不废话,完全没有所谓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开门直奔主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和其他妖怪打过交道,直到和妖怪弯弯绕绕说些乱七八糟的没用。

一门心思只有武力的妖怪听不懂这些,说半天还不如直接说出来意。

“你好。”他对着白茸和应非逐两人点了下头,态度诚恳地说道,“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应非逐:“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有的。”他说道,“今晚会有人整理好送上门,所有有关的古书都在那里面。”

应非逐说:“只要他能修炼到成长期,抓住梼杌,剩下的就容易处理了。”

“梼杌的踪迹,我们也调查不到。”

“正常,这件事我们会负责。”

“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通知。”

……

一分钟不到的谈话,似乎包含了很多消息。

回去的路上,白茸坐在副驾驶和应非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应非逐会在副驾驶准备很多零食饮料,白茸无聊,就拆了瓶蓐收小院自封装的饮料,喝了一口。

眼睛一亮,好喝!

又喝了一口,晕晕乎乎,好好喝!

应非逐提醒道:“那是果酒。”

白茸脸上已经开始浮现酒后的红晕了:“嗯嗯,我只喝了几口。”

此时的他尚且清醒,还不忘问应非逐:“你要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啊。”

应非逐也不瞒着,直接回答道:“人类的一些修炼方法。”

白茸眨眼:“给我用的吗?”

他不是妖怪嘛?妖怪也要用人类的修炼方法吗?

应非逐:“可以作为辅助方法提升修为。”

白茸:“我也能学人类的修炼方法吗?”

应非逐说:“可以,到时候找方驳深来教你。”

快到别墅区的时候,白茸已经不怎么清醒了,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应非逐将车停在车库里,起身去抱白茸,这才发现原本满满一瓶的果酒已经见了底。

应非逐沉默了一瞬。

他将白茸放在床上,只是此时正值初春时节,虽然天气转暖了许多,但为了不让自己太特立独行,白茸还是穿得比较厚。

这样躺在床上肯定不会舒服。

应非逐哄着意识迷糊的小妖怪坐在床边,伸手替他脱去了外套。

再想脱去里面那件衣服时,原本还算安静的小妖怪登时不敢了,捂着衣服说什么也不肯让应非逐得逞。

“不、不脱……”

白茸闭着眼睛,眼下一片潋滟的红色。

应非逐和他讲道理:“脱了睡觉会更舒服。”

白茸还是不肯听,耍赖般往床上躺,说什么也不肯脱衣服。

应非逐试着喊白茸的名字:“白茸?”

白茸颤颤巍巍地睁开眼:“想喝水……”

应非逐顿时没了脾气:“我去给你倒。”

他转身下楼倒水,白茸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开后,又忘记了自己要喝水这件事。

等到应非逐拿着水推开白茸房间门的时候,白茸不知道怎么自己捣鼓脱下了衣服,换了件夏天的短袖睡衣睡在床上。

他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因为翻身的动作,上衣下摆卷到胸口处,露出了一片诱人的白色。

应非逐沉默地走了过去,帮他盖好被子。

“还喝水吗?”他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睡得很死地小妖怪大概嫌他吵,翻身背对着他。

应非逐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留下一个晚安吻后,关灯离开了房间。

……

算不上宿醉,但醒来后脑袋不可避免地有些刺痛。

白茸洗漱完,抱着水杯连灌了自己三杯水。

“头疼。”白茸用手掌心拍着脑袋。

白茸回忆起昨晚的记忆,有些诧异。

他也是能喝两瓶啤酒的人,没想到会这么轻松就被一瓶果酒放倒。

他摸索着下楼,给自己泡了杯蜂蜜水,浅浅喝了一口。

应非逐也紧跟他的脚步从楼上下来。

“醒了?”

白茸蔫蔫的点头。

应非逐拉着他坐在餐桌边,用灵力替他驱散了身体的不适。

“那果酒是蓐收酿了很多年的,后劲很大。”应非逐说道,“我一时没看住,你就全喝了。”

白茸回想了一下,还有些怀念:“味道很好。”

是桃子味道的,喝不出什么酒精的味道,甜而不腻,他打开后完全没想到那是酒,刚开瓶酒喝了好几口。

应非逐:“以后让他给你做一点度数低的。”

白茸冲着应非逐甜甜地笑了:“我去做早餐。”

应非逐说:“嗯,早餐吃完,我们去林文玉那边,把穷奇带回来。”

刚走进厨房的白茸回头:“穷奇要醒啦?”

应非逐说:“对,就这两天的时间。”

一听穷奇要彻底清醒,白茸无声的加快了做早餐的速度。

但事情总是不会顺应计划,还没等白茸和应非逐吃完早餐,他们就收到了林文玉送来的消息——

穷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