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养[先孕后爱]

作者:绒亦

深夜静谧,窗外时不时掠过一阵微风,将院子里的松树和竹子树梢吹得沙沙作响。

院子里路灯尽数熄灭,只清淡月光毫不吝啬地照射着鹅卵石铺就的平整地面。

院内最茂密的竹叶林挨着一栋小楼,小楼一层多做客卧无人居住清幽寂静,主卧在二楼,此刻宽敞而低奢的主卧内弥漫着越加浓厚的春情腥味。

室内无灯,窗帘半遮半掩,借着黯淡月光隐约可看清深色大床被一片凌乱,蚕丝被尽数掉在洁净地板上,粗重的喘息和细密挠人的猫叫此起彼伏,竹叶投影在主卧内墙壁上,旁侧是相交的两道身影,一同随着竹影起起伏伏,摇摇晃晃。

随着夜色渐深,月色越加澄亮,室内景象清晰可见。只见那大床最中央躺着一个肌肤泛红的妙龄少女,少女纤薄的后背柔嫩的细腰布满汗珠,随着高大男人再一次趋近,少女害怕地睁大了眼,无力呢喃着:“不要……”

温苓猛地醒了过来,额头浮了一圈冷汗。

“哎呦呦,亏心事做多了,这梦里都被鬼缠身了。”

旁边立即传来一道略带讥讽的清丽女声。

温苓缓了一会神,先是看了一圈周围环境,确定自己现在在房车上,不是在那栋深宅大院里,知道刚才只是在做梦,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才掀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颜心漾。

“说起这亏心事谁做的多,自然比不了逃税被罚,滑跪补缴,微博上痛哭流涕道歉求原谅的颜老师。”

她声线好听,即便是反讽,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跟朋友交心,柔和又清缓。

颜心漾脸色登时铁青。

前段时间只她逃税被发现了,在相关部门监督催促下补税后,为了不被封杀,颜心漾不得不在公众面前痛哭道歉,温苓这话不亚于刀子生生往她心窝子里扎。

“你……”

“别你你我我的,颜老师,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房车,您的房车下去右拐直走就是,慢走不送。”

颜心漾瞪眼,一双好看的眼睛瞪成圆球状,“温苓!我房车的暖气坏了!李导说为了不耽误拍戏进度,让我在你房车上暖和暖和的!你现在赶我走?”

温苓懒懒垂着眉眼,“我跟你也不是能坐下叙旧的交情,何必在一处空间里待着相看两相厌呢,你要是怕冷,场务那边不是支了帐篷用管子通了空调暖风,你去帐篷里取暖,别在我这。”

“你要我去跟那些臭气哄哄的群演去挤暖气帐篷?”颜心漾不可置信道,“我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也配跟我在一个帐篷里?!!”

她语气里不无对那些日结工资群演们的鄙夷。

温苓掀眸瞧她。

“你觉得我这里香?”

“当然——”颜心漾话头一转,言不由衷哼道:“也臭!”

“哦。”

“既然都臭,那别熏着你了,慢走不送颜老师。”

温苓才不在意颜心漾的话,她房车里顶级香好吧,这香味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大牌商业香,是傅京曜托人让法国的顶级调香大师专门给她制作的一款车载熏香,香味是她最爱的橙花和茉莉香,甜的恰到好处,闻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

颜心漾换了个姿势,屁股结结实实压着柔软坐垫,仰着下巴,蛮横道:“我偏不走,你也不敢强轰我,外面有狗仔,要是看见你强轰我,小心我免费送你一个负面热搜!温苓,我就要气死你!我就要待在你房车里气死你!”

温苓无语,不一会抬手掩了鼻子,嫌弃地看着颜心漾。

颜心漾被盯得皱眉,“你干嘛?”

“你把我房车搞臭了,颜老师。”

颜心漾:“……”

温苓:“你嘴巴真的好臭,颜老师你再不走我要发微博了!”

颜心漾嘴角抽了抽,眼瞧着温苓真的拿起了手机,她立即从房车柔软的坐垫上站起来,尖叫,“温苓你给我住手!!!”

临下车时,颜心漾裹着羽绒服恶狠狠丢下一句,“温苓,你给我等着!!!”

十二月的荣城,气温已经低到零度。

荣城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城市,空气里是干冷,北风一吹,标标准准南方人颜心漾被冻得原地打了个冷颤,清鼻涕都险些流了出来。

助理在帐篷里取暖,眼见着自家姐姐从温暖的房车上下来,她立即捧着保温杯和毛巾迎了上去。

才走近就听见颜心漾骂骂咧咧的话,“死温苓!臭温苓!有事没事就发她那个狗屁微博!早晚有一天网友能揪着她那些自由言论的微博反水骂死她!”

助理见自家姐姐臭极的脸,再听她骂的内容,大概明白过来了。

说起温苓,她在娱乐圈真是最特殊的存在,大四出演的第一部剧就是女主,因为灵气演技和过分出挑的美貌吸粉六百万,毕业一年出道两年靠演技和美貌灵气吸粉两千多万,乍一看这就是娱乐圈紫微星,现在的一线顶流女明星出道时也不过如此,但温苓特别就特别在,她跟同期出道的小花以及顶流女明星相比,她更像一个无拘无束的活人。

这个“活人”体现在如今粉丝和网友过度聚焦在艺人言论的大环境下,温苓的微博不是娱乐圈多数艺人普遍的官方营业,她的大多数微博都是自己随性言论,日常随拍,以及心情日记等等。

就比如温苓某次走红毯,打算穿的晚礼服被人恶意剪了一个洞,搁在其他女艺人身上,也就是私底下骂上几句作恶的艺人,但温苓对着破烂的晚礼服拍了一张照,配了一行文字:【第一次经历女艺人间的厮杀[呆滞JPG.],话说,我真的很心水这间晚礼服的[小狗叹气JPG.]】

隔二十分钟,又发了一条文字微博。

@温苓喵:【呼~经纪人大显神威,给我整来了另一件漂亮裙子!茯苓糕们可以期待下我的红毯美照[转圈圈JPG.][爱心JPG.]】

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女艺人间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摆在台面上来讲,温苓是内娱第一人。

当晚,温苓那两条微博被推上了热搜,一半网友在骂温苓,揣测温苓自导自演恶意诋毁同行博热度,一半网友在夸温苓坦坦荡荡直言不讳,是娱乐圈第一股清流。

这之后,温苓的微博就跟她的私人朋友圈一样,除开必须要发的广告需要正式一些,多数都是温苓的心情日记和有感而发,好的坏的都发,连她的微博简介都简洁明了地标着[圈地自萌,无故骂我的全部反弹反弹],这跟内娱假人一样的艺人微博营业完全相反,温苓也因此被网友冠以“内娱第一活人”的头衔。

不只是这一个响当当的头衔,温苓还有很多外号,就比如[内娱第一娇气包][内娱三件套]等等等……助理猜测颜心漾之所以这么气,估计是温苓在车里说要发微博提一嘴她的名字了。

要是以前被带上热搜,颜心漾也不至于这么害怕,但她因为逃税的事,经纪人交代让她这段时间低调些别惹民愤,尽量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她自然是不想被温苓的一条微博给推到热搜前排,所以只能憋屈着从温苓的房车上下来。

助理见自家姐姐在温苓那边受了气,生怕当了颜心漾的出气筒,谨小慎微着没说话。

颜心漾一下车,房车内安静了下来。

温苓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刚才做的梦境严格来说不算是梦……

她手攥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边边,淡粉色的唇瓣轻轻抿着,另只手捞过手机,给经纪人谭姐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没事的话现在过来剧组一趟。

最近几天这个梦总是如影随形跟着她,眼下她只是拍戏间隙眯了半个小时,那个梦都要钻进她的脑子里让她仔仔细细回想一番,温苓腿软的同时觉得害怕,也觉得恐慌。

害怕的是梦境里的男主人公,恐慌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月经了。

算算日子,从她忍着不适从傅怀慊卧室里跑出来的那个清晨算起,到如今正正好两个月。

而且最近温苓变得嗜睡,拍两场戏就频频打哈欠,自己为保持身材饮食清淡不见呕吐,但是闻到同剧组群演的荤腥盒饭,她总是会忍不住干呕。

种种迹象让温苓恐慌。

谭姐在温苓戏份拍完才急匆匆赶过来。

“怎么了?电话里不能说?非得要跟我面对面说?”

谭姐全名何谭,三十六岁,留着干练的短发,行事干脆利落,她手下带了好几个一线女艺人,名副其实的金牌经纪人,温苓从出道就跟着她。

她一开始对温苓那些不走寻常路的微博营业是严重反对的,毕竟现在内娱大环境恶劣,一点自由言论都能被对家粉丝扒着骂,但温苓像是拥有了不得的吸粉先天圣体,当初那条把内娱女艺人肮脏手段摆到台面上的微博不仅没让温苓掉粉,还诡异地涨了三十万粉丝。

之后何谭机敏地发现了一条适合温苓走的路,那就是放养,她没收走温苓的微博账号,交给她自己管理,不到一年,在微博自由营业的温苓直接得了一个响当当的【内娱第一人活人】的头衔。

这个头衔没给温苓招黑,反倒每次这个头衔被顶上热搜时,大多数都是在夸赞温苓是内娱微博营业的一股清流。

这就导致温苓的路人缘出乎意料地好,何谭自然开心,再加上温苓长得貌美又是纯天然,自带吸粉体质,以后前途一定大好,在她心里,温苓就是一颗年轻并茁壮成长的摇钱树,她现在一半重心是放在她身上的,不然她可没兴趣大半夜从暖和的被窝里离开来见温苓。

温苓捧着保温杯饮下一口热水,看向坐对面同样用一次性水杯暖手的何谭,迟疑着开口。

“谭姐,我得跟您说个事。”

面对自家漂亮的小摇钱树,何谭笑容满面,语气柔和,“你说。”

“我这两天想去医院做个检查,您能帮我在相熟的私人医院约个资历深厚的医生吗?”

“这个好说。”何谭关心道:“你最近身体不舒服?你想做全身检查还是单独什么检查?”

温苓咬着杯口,口齿不清,“妇科检查。”

何谭没多想,“是又痛经了?不然我给你找个老中医调理下吧,痛经这个问题,多数女艺人都有,减肥过度不吃碳——”

“不是痛经。”

“那是?”

温苓苦恼着,细细的眉头拧起,说:“您……帮我安排一下孕检,我可能怀孕了。”

何谭:“……?”

怀孕?谁怀孕?面前这个平日里娇气到蹭破皮都会掉眼泪的娇气包温苓敢怀孕?而且据她所知,温苓目前是没男朋友的!!!

何谭愣着,平日里反应极快的脑袋此刻卡壳,手心长久贴着一次性纸杯,热水滚烫,不一会被掌心的灼烫烫的醒过神,大脑迅速反应,她猛地站起身,把水杯“啪”地搁在桌面上,正了神色,压低声询问:

“你没开玩笑真怀孕了?谁的?几个月了??是应酬被资方或导演潜规则了?还是你瞒着我私下交了小男友,情到浓时上床没戴套?你老实跟我全交代了!”

“都不是。”

温苓心烦意乱地捞过毛毯蒙住自己的脑袋,雪白的脸趴在桌面上,富含胶原蛋白的柔软腮肉被压扁,她闷闷的声从毛毯缝隙里飘出来。

“等做了检查确定了我再跟您说。”

关于两个月前那一晚,她被人下药跟疑似同样被下药的傅怀慊睡了的事,她总觉得是在做梦。

还是个超级无敌大噩梦。

她也迫切希望那是个梦。

即便不是梦,男主人公换个人也好,但偏偏那人是傅怀慊。

是她从十二岁就惧怕不已的傅怀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