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十点, 傅怀慊动身出发前往锦城,因为锦城跟荣城不算太远,直线距离两百多里, 傅怀慊没有坐高铁,亲自驾车前往。
才出发半小时, 傅怀慊接到了傅老爷子的电话,电话挂断,傅怀慊下了高速, 折回了傅宅,接上了穿的格外喜庆的温苓。
温苓抱着暖手宝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怀慊哥,你不用听傅爷爷的话,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我打车去翡翡家玩就行了。”
从昨晚到上车前,温苓一直心思坚定, 绝不跟随傅怀慊去给他外公外婆拜年,她心思坚定到傅怀慊出门, 她都没出门送,稳稳坐在会客厅沙发上吃燕窝粥, 但现在她之所以坐上傅怀慊的副驾驶,是因为傅爷爷发了话。
原本傅爷爷一早出门去找好友拜年,回来后, 傅怀慊已经启程出发,他见到温苓还在家里, 忍不住纳闷问了一句怎么还没走,温苓说了一句自己没跟傅怀慊去拜年, 傅爷爷当即皱了眉,说这不合礼仪, 同为夫妻,怎么能不一起去拜访外公外婆,温苓还要说话,傅爷爷又说他今天也要去拜访友人不在家里,但陈之瑶的爸妈会来拜年,陈之瑶本就嚣张跋扈,有了爸妈在,能给温苓做靠山的傅爷爷和傅怀慊都不在,她估计要受欺负,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温苓毫无插嘴的机会,傅爷爷就给傅怀慊拨了电话,勒令傅怀慊回来把温苓接上。
于是,温苓不得不在傅爷爷的目光下,上了傅怀慊的副驾驶。
“年初去往汤家拜年的也不在少数,你的朋友有时间跟你玩吗?”傅怀慊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调高车内暖气,“你今天如果没重要的事,不如跟我一起去锦城。”
温苓沉默。
好吧,昨天跟汤如翡闲聊得知,她还在亲生父亲那里,金河花园别墅区里只翡翡的外公外婆在,她刚才对傅怀慊那么说只是不想过去锦城。
“你担心什么?”
傅怀慊瞧了她一眼,察觉到少女眉头紧蹙。
温苓深吸一口气,没做隐瞒,“怀慊哥,我怕我过去会气到你外公外婆,毕竟当初我——”
她话都不敢说完。
傅怀慊听懂她没说完的话,平静道:“温苓,他们不知道那件事。”
温苓一下睁圆了杏眼。
她怀疑自己听错,“什、什么?”
傅怀慊不再言语,像是不想回想那件往事。
温苓也不敢多问了。
不过心里稍稍松口气。
不知道就好。
起码两位老人见了她不会气到生病。
“到锦城要两个小时左右,你可以睡一会。”傅怀慊:“觉得无聊想听音乐,自己连上蓝牙。”
温苓乖乖:“好。”
抵达锦城是在中午十二点多,傅怀慊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外公外婆楼下。
温苓路上眯了一觉,被喊醒时,迷糊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车窗外。
注意到外面是一栋非常老旧的小区时,温苓呆住了。
傅怀慊的外公外婆居然住在这么破的小区吗?
不应该啊。
傅怀慊的孝顺毋庸置疑,即便他平日里公事繁忙,抽不出时间关心自己的外公外婆,但他只需要安排助理一声,助理自然会妥善置办一栋豪宅,并且让两位老人舒舒坦坦住进豪宅里,全程只需要他说一句话的时间而已。
小区真的特别老旧,全是楼梯房,墙面过分斑驳,线路缭乱地堆在头顶,楼梯上也积攒了许久的灰,扶手上都是铁锈,即便是没有搬进傅宅前,温苓也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
温苓跟在傅怀慊身后上楼梯时,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怀慊哥,你怎么不给外公外婆换一套房子。”
傅怀慊提着营养品走在前面,他步伐沉稳踩着楼梯,声音辨不出情绪,“我母亲从小生活在这,她去世后,两位老人不愿意离开这里,算是怀念。”
温苓倏然成了哑巴。
原来是念女心切。
楼梯间灰尘特别大,鼻腔里不太舒服,总是想打喷嚏,温苓其实不太适应,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傅怀慊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她怕自己表现太明显,会触到傅怀慊的真正逆鳞,到时候傅怀慊兴许真的要生气了。
两人走到三楼停下。
傅怀慊抬手叩了叩门,喊了一声:“外公外婆,是我。”
温苓站在傅怀慊身后,小幅度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又正了正脖子上的红围巾,还调整了下嘴角的微笑弧度,才轻呼一口气看向那道破旧斑驳的铁门。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声,“是怀慊吗?来了。”
片刻,铁门从里面打开,一位满头花白看起来像是八九十岁的老奶奶过来站在门内,笑容灿烂。
温苓注意到了一点点奇怪的地方。
老奶奶面容和蔼,满头白发梳得特别整齐,衣服和脸上都特别干净,但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珠动也不动。
“外婆,是我。”傅怀慊走进去,抓住外婆向外摸索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温苓跟进去,见傅怀慊牵引着那位老奶奶的手,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猜测。
几秒后,傅怀慊向外婆介绍她时,验证了她的猜测。
面前这位衣衫整洁的老奶奶眼睛看不见。
傅怀慊把外婆的手引向她,同外婆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温苓,外婆,她现在有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
“怀孕了,好好好,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现在还有了后代,外婆外公就放心了。”老奶奶语气激动着,伸手来摸索她,“好孩子,来,进来坐。”
温苓立即主动握住老奶奶的手,甜声喊了一句,“外婆好。”
与此同时,厨房里又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老花眼镜,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饺子,一手沾着面粉,个子瘦高,即便满头白发,依然看得出身上的书生意气,他一脸和蔼地看向温苓,“快进来坐,别站在门口,有风。”
说完,又转头抱怨傅怀慊:“怀慊你也是的,结婚的事都不告诉外公外婆,我们都没能看见你的婚礼。”
傅怀慊将营养品放在餐桌上,脱掉大衣和西装外套,折起了衬衣领口,往厨房走,“还没办婚礼,只领了证,等明年办了婚礼,一定会邀请你们二老过来观礼。”
“这还差不多。”外公笑了一声,又赶忙制止傅怀慊,“你别动手了,我这就包好了,你在这里陪外婆说话就行。”
傅怀慊回头瞧了一眼温苓,步伐不停,“有苓苓陪着外婆说话,我来帮把手。”
温苓已经被外婆牵到了沙发旁,她听傅怀慊这么说,立即朝外公粲然一笑,“外公,您别一个人辛苦了,让他帮您吧,我会陪外婆说话的。”
外公笑道:“也行,苓苓是吧,你跟外婆坐一会,厨房这里马上就好。”
傅怀慊进了厨房,温苓跟外婆一同坐在沙发上,外婆摸索着拿了个橘子塞进她手里,“这个橘子甜得很,你尝尝。”
“好,谢谢外婆。”温苓剥橘子时,打量了眼这间小小的房子,虽然小区破旧,但这间房子内部却被收拾的格外干净,年代久远的家具边角都破损了,却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净地像是每天都擦拭。
外婆同她说话,语气特别温柔,“四个月了吗?肚子是不是显怀了?”
“已经显怀了,外婆,现在我的肚子像个小皮球一样,鼓鼓的。”温苓说着,拉着外婆的手放在了自己小肚子上。
外婆手摸到孕肚,脸上笑容更多了,“你太瘦了,肚子不算大,我以前怀小琮的时候,四个月是真的像皮球,圆滚滚的,那时候你外公说,里面一定是个大胖小子,结果生下来却是个皮实的小丫头。”
温苓没有接大伯母这个话题,怕勾起老人家的伤心事,她转移话题道:“外婆,我第一次怀孕,有好多问题想请教您呢。”
外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道:“你说。”
温苓小声道:“我现在每天胸都好涨,这种涨疼要持续多久,我不想每天早上都被疼醒。”
外婆乐道:“还是个娇气丫头咧,不过外婆当时好像三个月就不涨了,但也因人而异,你要是实在疼得紧,就每天热敷一遍或者让人给你按摩缓解,晚上睡觉能不穿衣服就不穿,衣服挤压也会加剧疼痛。”
“找了按摩师的,按摩的时候不痛,晚上睡觉也不痛,就早上疼。”温苓苦恼:“总不能让按摩师寸步不离吧。”
外婆笑着强调,“就地取材呀,晚上让按摩师给按,早上让怀慊给你按,女人怀孕很辛苦,男人也该适当承担一下责任,不用担心他受累。”
温苓脸微微红了红,她能让傅怀慊给她涂抹妊娠油,绝不敢让傅怀慊给她按摩胸部,她真要说出来,傅怀慊估计以为她在对他耍流氓。
她轻咳一声,再度转移话题,“外婆,我看你客厅堆了好多面粉,你是打算送人吗?”
外婆:“送什么人,那是外婆做生意用的。”
温苓讶然:“您还做生意吗?您身体吃得消吗?”
外婆温声道:“别看外婆头发花白,其实我今年才七十三,身子骨好着呢,也不图钱,就是闲不下来,便跟你外公盘了个小店面做餐点生意。”
温苓更惊讶了。
吃过午饭,温苓从傅怀慊那里知道了外婆跟外公的外表为什么看起来跟年龄不符合。
“外婆的眼睛原本是看得见,当年母亲走的突然,两位老人只母亲一个女儿,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哭瞎了眼,外公一夜白了头。”
傅怀慊说这话时,两人正挤在一件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放了一张1.5米的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老旧书桌,吃过午饭后,温苓跟傅怀慊便被赶进了这间房间午休。
他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温苓却沉默下来。
她心里越发愧疚,即便大伯母的死亡跟她无关,可她十二岁那年却做了一件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即便不是故意,仍旧罪恶深重。
今天两位老人对她异常和善,如果知道她曾经冒犯过他们女儿的骨灰,温苓不敢想他们二位此刻会不会已经被她气进了医院。
可温苓也不敢在此刻同傅怀慊说什么,她总觉得今天不适合提大伯母,更不适合提骨灰盒,她转身上了床,小声道:“早上起的太早了,我要睡一会,怀慊哥。”
傅怀慊给她拉上窗帘,语气平静:“晚上我们会在锦城过一晚,你睡不惯的话,我会给你定附近的酒店套房。”
搁在平日,温苓一定会去住柔软舒适的五星级酒店套房,而不是身下这张狭窄坚硬的单人床,但她此刻对两位老人愧疚难安,更是不想两位老人对她有任何偏见,她扯着弥漫着香皂气息的干净床被,蒙住脑袋,闷声道:“不用,我没那么娇气的。”
傅怀慊回头看了一眼小床上只露出额头的少女,心里对她不娇气的说辞不置可否。
温苓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多。
小碎花的窗帘遮不住太多光线,室内光线朦胧,她坐起身,揉了下微微僵硬的腰,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
老小区的隔音都不太好,温苓没听见外面有人,她摸到手机,去看时间,却注意到傅怀慊两点多给她的微信留言。
怀慊哥:【我出门办事,没时间陪你逛,给你留了保镖,锦城风景不错,出门记得带保镖。】
温苓走出房间,发现外婆外公也不在。
她不想一个人在这栋小房子里待着,干脆出了门。
门外站着俩保镖,见她出来,自发地跟在了她身后。
温苓没拒绝,萌萌兰蓝都在放年假,她身边没助理跟着,一个人出门确实危险。
根据某红薯上的旅游攻略,温苓在俩保镖的陪同下,带着新买的墨镜和棒球帽把锦城最出名的风景地区逛了一遍。
温苓喜欢拍美照,她此刻身边没有助理和摄影师,便让两位保镖都试拍了几张照片,选了其中一位稍微有点拍摄水平的保镖当作她的临时摄影师。
逛到下午六点多,夜色已经深下来。
温苓打算找个甜点店买个蛋糕填下肚子时,路过一处小店面,她停了下来。
那处店面就在风景区外面一条美食街里,店名是「奶奶家的甜饼铺」,此刻放在店面跟前的一台晚餐车上,站着两位正在煎甜饼的老人。
温苓摘下墨镜,讶然。
原来外公外婆在这里买糕饼。
外公负责揉面制作糕饼,看不见东西的外婆负责摸索着装糕饼收银。
此刻晚餐车前站了不少人,都在等糕饼。
温苓见外婆忙的脚不沾地,戴上墨镜立即想上前帮外婆收钱,可不等她动作,她看见一个穿夹克衫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接过外婆递过去的糕饼,却只递给外婆一张一元钱的纸币。
她仔细看了眼外婆餐车上的价格表,一个甜饼两元钱,外婆递给男子的袋子里起码有五个,男人应该给十块钱才对。
就在此时,温苓听见男子还同外婆说了一句:“十块钱,您收好。”
外婆笑着说好嘞,外公忙着煎糕饼,并没看收银这边,眼瞧着那男子嘴角一咧得意笑着,正要走开,温苓抿唇,恼火着冲上前,一下拦在男子面前。
“你站住!”温苓此刻墨镜棒球帽全副武装,外人并不能认出来她,此刻被她拦住的男子也是,他眉头一皱,本就丑陋的五官更丑了,他粗声粗气:“你干嘛?有病啊?!!!”
温苓掷地有声,“你拿了五个糕饼,就给一块钱,你才有病!你不仅有病,你还品德败坏!”
男子被戳穿,脸色涨红,语气恶狠狠道:“你胡说什么呢!谁给一块钱了!我给的分明是十块!你别在这里污蔑我!滚开!”
男子想要撞开温苓,温苓巧妙躲开,却在下一秒又站在男子面前,挡住他飞快想要逃离的步伐,她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快看看!这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又是哪家公司的职员?欺负一对年事已高仍自力更生的老人,瞧着收银的老奶奶看不见,就道德败坏只用一块钱来骗吃骗喝!就问你打算用这欺骗老人积攒下来的九块钱去干嘛?去看你道德低下的心理疾病还是去看你难以启齿的男性疾病?”
温苓的声清晰而响亮,迅速引起周围人的围观,男子面色黑如炭火,他凶狠瞪着多管闲事的温苓,嘴巴奇臭:“你个臭婊子再逼逼信不信我揍你!”
“你来呀!”温苓丝毫不惧,小脸愤愤地瞪着男子。
外公外婆听见温苓的声,早就停下手上的活,怕温苓受欺负,想过来保护着人,但温苓跟男子被围观的人群堵住了,两位老人挤不进去,急的只能喊人:“丫头,你别受伤了,你过来,九块钱我们不要了,乖乖,过来。”
但两位老人的声都被男子恶狠狠的辱骂声给淹没了。
不远处一株老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林盛陪同他们总裁站在车旁,他目睹了那位娇气的温小姐不惧男子恶狠狠的辱骂威胁,硬是要男子补上九块钱,眼瞧着那男子恼羞成怒要打人,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傅总,不过去吗?温小姐怀有身孕,别出意外。”
锦城是林盛的老家,原本他在休年假,但得知傅总来了锦城给长辈拜年,顺带着拜访一位合作伙伴,他便赶来陪同他们傅总一起去拜访了那位合作伙伴。
公事做完,他们傅总要来这里接长辈,车子才停下,两人便目睹了那一处热闹。
人群里那具身板纤瘦却站的笔直,小脸被墨镜挡了大半,但也能想象到那双杏眼里的嫉恶如仇,傅怀慊站姿挺拔,目光锁定人群里白的发光的少女,语气平静:“不用,有保镖在,她不会有事。”
林盛看过去,果然,他们傅总说的没错,就在那男子打算上前动粗手时,温苓轻哼一声,往后一退,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霎时挡在了温苓面前,仰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那名男子。
男子原本气势汹汹,一见比他还要高壮的黑衣男人站在他面前,他气势立即萎了。
温苓语气清脆:“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把钱给两位老人补上!还有道歉!”
“你想都别——”男子恶狠狠,但话都没讲完,面前一位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揪住男子的衣领,男子立即就害怕,妥协了,“好好好,我补上,兄弟,你别动手别动手。”
男子立即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男子把钱递过去。
温苓:“双手递。”
男子立即听话地补了一只手,等老人接过,他立即想走,可又被老人喊住:“等等。”说着,老人塞给他一块钱,“我也不要多要你的钱,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你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能请你吃得起一顿饭。”
男子哪里听得进去,只想溜走,等到一块钱被塞进手心里,他立即在人群唾弃声中灰溜溜地弓着腰走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鼓掌和欢呼声。
温苓此时才放下手机,绷着的小脸松下来,语气清甜带着墨镜朝围观的人群扬声道:“好了,大家可以散了,如果有肚子饥饿的友友们,可以看看这家奶奶家的甜饼铺,两位老人做饼超级好吃,还干净卫生,也请大家多多捧场,让两位老人卖完早点回家~”
“好,一定支持!”
有人回应起温苓,温苓便转头朝那处笑笑。
也有人夸赞温苓:“人美心更美!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即便温苓带着墨镜全副武装,但气质身段摆在那里,一看就是大美女,有人开了口,更多的男性也跟着要起微信来。
“加一个微信!小姐姐单身的话!”
“我也要!”
“也给我一个!美女姐姐!”
其中还有人似乎认出了温苓的声音,扬声:“你好像温苓?!!!!”
“对!你就是温苓!!!!”
温苓听到这句话,立即头皮发麻,轻咳一声,两位保镖立即开路,温苓脚步飞快从保镖开的路上离开。
但已然来不及,有人发现她确实是温苓,温苓怀着孕不敢跑,但俩保镖身后跟了一堆年轻女孩,也不知道是真爱粉还是私生粉,她心里着急,正想着跑一跑应该也没大事吧,拨开挡路的路人,正打算跑开时,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她惊呼一声,人就被抱进了路边一辆黑色豪车里。
“啊啊啊啊你放开我!”
温苓还以为是私生粉抓住机会将她拖进车里,正要拳打脚踢,头顶传来一声低沉平静的声调:“别踹了,是我,温苓。”
喔,原来是傅怀慊。
温苓老实了。
傅怀慊松开她的腰,低声:“去一边坐。”
“喔。”温苓后知后觉自己被抱进车里时,坐的是傅怀慊的大腿,她乖乖地挪下去,傅怀慊同林盛道:“开车。”
温苓这才发现司机是林助理。
“林助理,你收假好早。”
林盛启动车子,看了眼车子身后跟着的乌泱泱人群,笑道:“不算正式收假,只是给傅总充当一回司机。”
“哦。”温苓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被资本家剥削到年假只有一天呢。”
话落,车内静了一瞬,林盛尴尬一笑,不敢接话,心里想着一个月不见,这位温小姐胆子好像大了点,敢当他们傅总的面奚落资本家。
温苓也不是故意奚落,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资本家本家就坐在她身侧。
她无意招惹傅怀慊生气,轻咳一声,找补道:“我就说怀慊哥绝不是万恶的资本家,怎么可能只给林助理你放两天假。”
林盛这才敢接话了,“是呢,我们傅总给我们都放了七天假呢。”
温苓余光偷偷看向傅怀慊,身侧男人坐姿端正,俊美的面上平和无比,毫无生气的迹象,她松一口气,看向仍旧围着车子乌泱泱的人群,她道:“林助理开车小心,不要撞到人了。”
林盛道:“放心,绝不会伤到您的粉丝和路人半分。”
车子平安驶离,平稳开向郊区的一片老小区。
兴许是温苓打了广告,外婆外公收摊很早,就在温苓傅怀慊到家不久,两位老人也回了家。
晚餐是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餐桌上外婆心有戚戚说了她出头的事,温苓立即看向傅怀慊,她以为他不知道,生怕他生气她不在意孩子安危去跟一个品德低下的男人硬碰硬,但傅怀慊并没说什么,温苓那口气也不敢松。
吃过晚饭,两人各自陪两位老人散步,夜色渐深,老人回房休息,温苓也跟着傅怀慊进了她午休时睡的那间十平米的小房间。
浴室浴霸坏了,明早才有人来修,傅怀慊去洗了澡,没让温苓去洗,怕她受冷感冒,温苓也不敢冒险,毕竟上次发烧,被傅怀慊“脱光光”抱着降温的事还深深印在脑海里。
即便小房间简陋,不能舒服地洗澡,但温苓不想落下抹妊娠油的事。
她在网上见过不少长妊娠纹的孕妇,肚皮格外丑陋,她无法忍受自己会长那种东西。
傅怀慊洗完澡推门进来时,见到少女正咬着睡衣下摆自力更生往雪白匀润的肚子上抹油。
他将擦拭黑发的毛巾搭在椅子扶手上,走到窗边,看了眼对面,拉上窗帘,淡声询问:“不用我帮忙吗?”
温苓头也不抬,因为牙齿咬着衣服,口齿含糊道:“不用。”
她此刻心里有“鬼”,不敢指挥人给她抹油。
至于这个“鬼”便是今天她帮外婆出头跟男子硬碰硬的事。
傅怀慊走去床边坐下,小床似乎不太稳当,发出“吱呀一声,他无声取过搁在床头凳子上的妊娠油,往掌心里倒,掀眸看向少女。
他主动伺候,温苓乖乖地收手,手从嘴巴里取过衣摆,用手拎着,牙齿轻轻搓磨了下,因为长时间咬着衣服,她牙根隐隐发酸。
“怀慊哥,你不生气吧?”温苓不想一晚睡不好觉,干脆小声问出口。
傅怀慊俊美的面低垂,大手罩在少女雪白的孕肚上,将掌心的油脂仔仔细细抹遍孕肚的每一寸角落。
“生气什么?”
温苓:“就是外婆说的,我今天帮外婆要回了她该得到的九块钱。”
“既然是外婆该得到的,你帮了忙,我为什么要生气。”傅怀慊掀眸,看少女忐忑的神色,“如果是我撞见,我也会帮外婆要回这九块钱。”
温苓:“对啊,即便只是一块钱,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外婆,外婆眼睛看不见,还辛苦卖饼,我就是看不过去。”
话落,她超小声讲出自己心虚的点,“你真的不生气吗?不生气我一个弱女子跟一个恶劣男当面硬碰硬?万一出点意外,你的宝宝可能就会危险了。”
傅怀慊瞧她:“给你留的保镖并非只拍照一个用途,温苓,把你交给他们,就是完全放心你跟宝宝的人身安全,你敢勇敢站出来,应该也知道身后俩保镖并非白吃饭的。”
“当然!”温苓这才彻底松口气,她小脸仰起甜笑,“我就是仗着怀慊哥的保镖才出头的!不然我一个人的话,我不会跟他硬碰硬。”
“我只会花钱找人跟踪那个男人,狠狠揍他一顿,再抢他九块钱放进外婆的钱箱子里。”少女张牙舞抓比划着,傅怀慊眸光里溢出一点柔软,稍纵即逝的柔软。
手背上落了一截柔软布料,傅怀慊低声:“衣服扯高。”
“哦哦。”温苓收回张牙舞抓,乖乖地掀高衣摆,享受傅怀慊的伺候。
抹完妊娠油,傅怀慊出门洗手,温苓躺进被子里。
睡前她特意又加了一床被子,睡起来才稍微舒服一点,温苓裹着被子往后看了眼,杏眼飞快地眨了下。
这床太小,不比傅宅的那张大床,不知道一会能不能睡下两个人。
傅怀慊洗手洗的有点久,温苓等的犯困,就在她眼皮打架快要陷入沉睡时,头顶响起一道问询声:“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温苓困意上来,犯懒,乖乖地窝在外面,话语含糊:“外面。”
傅怀慊便从床尾上了床,躺进了里面。
床实在太窄,又不太结实,傅怀慊高大挺拔的身体一趟下来,床板吱呀声还有拥挤感赶走了温苓的部分瞌睡,她道:“怀慊哥,你别平躺着睡,床太小,我怕睡着后被你挤下床,你侧躺着吧——”
傅怀慊本就没平躺着,床窄到离谱,他后背贴着墙,双手规矩地垂在两人身体之间,听见少女的说话声,他道:“嗯。”
温苓却还是道:“我不会掉床吧?”
傅怀慊:“你睡里面。”
温苓:“不要,我刚才看见墙上裂了,我怕我睡觉张嘴呼吸时墙灰会落进嘴巴里。”
傅怀慊:“我现在送你去酒店。”
温苓:“半夜去住酒店,外婆外公知道后会伤心的。”
傅怀慊:“不睡里面不住酒店,温苓,想让我去睡沙发可以直说。”
可温苓还是摇头,小声道:“你要是去睡沙发,外婆外公会想我们夫妻感情不合。”
“虽然我们根本没感情。”
“但是不能让两位老人知道我们没感情的事。”
傅怀慊听出少女的画外音,耐心问道:“所以?”
小房间就一盏灯,关了之后,屋内暗得很。
温苓在黑暗中咬了下唇,先铺垫:“我掉床没事,但是怕磕到怀慊哥你的宝宝了。”
继而超小声:“所以你面朝着我侧着睡,抱着我,别让我夜里掉床。”
身后男人安静半晌没有动作。
温苓正要扭头催促,她嘴里道:“我不是要对你耍流氓,怀慊哥,我是真的怕掉——”
话头戛然而止。
温苓感受到背后贴上来一具宽厚的温热的男性胸膛,腰上也多了一双结实修劲的手臂,而那两只大手则温柔地贴在了她的孕肚上。
“睡吧。”
男人的声格外低,跟平常似乎不同,可又没太大不同。
温苓无暇细究,掉床的事解决了,她脑子里还装着一件事。
“怀慊哥,外婆今天给了我一个超大红包。”温苓苦恼:“外婆对我很好,外公也很和蔼,可是我心里不安。”
傅怀慊没有出声。
即便孕期四个月,少女的腰仍旧很细,若有似无的橙花香钻入鼻腔。
温苓下定决心:“我不想瞒着外婆外公那件事,怀慊哥,你明天告诉他们吧,被骂被凶也——”
她话音再次打顿。
被骂被凶的惩罚还没到来,温苓此刻先被顶了。
她跟男性很少如此亲近,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感知到尾椎骨上的东西,先迷惘地伸手往后摸。
“什么东西。”
男人的大手抓住了她乱动的小手。
温苓这才后知后觉,讷讷道:“怀慊哥,你好硬。”
两秒后,她像是真正反应过来,扭头朝后看,杏眼睁圆:
“怀慊哥你对着我居然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