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黑云压城阵仗极大,下一秒绅士礼貌还装可爱,这反差让易欣龄和美悠心里同时敲起小鼓。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身后一群摩拳擦掌的女孩子都有些懵圈,趁着短暂几秒的空白,几个伴郎大手一挥,几百个红包撒过来。
“大家都来沾喜气哟!货真价实大红包!见者有份!多来多得!”
众人都去捡红包,一群跟着父母登岛来参加婚礼的小辈们,都是八九十来岁的年纪,看见红包两眼放光,兴奋又调皮地乱窜。围观的工作人员、海岛原住民也来凑热闹,那些在庄家包岛之前就来度假的客人,很幸运地撞上这场世纪婚礼,也慕名而来观礼。
酒店门口围了近百人,气氛一旦调动起来,如同发酵的面团,不受控制地膨胀。
堵门的队形很快就乱了,沸反盈天的热闹把海岛变成一座巨大的游乐园,黎盛铭大喊了一句兄弟们冲,在后面等待着的、早已蠢蠢欲动的男人蜂拥而上。
倒也并非一窝蜂地冲上来,而是非常有策略。
易欣龄无力回天,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封死,四位平均身高一八五的帅哥就这样纹丝不动,面带微笑地围困住她,不动手动脚,但也让她无路可走。
她在小空间里打转,被男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弄得都脸红了,跺脚泄愤:“耍赖!新郎耍赖!伴郎也全是坏蛋!你们庄家就是仗着人多!!”
第一轮顺利过关,伴郎们首战告捷,但是第二轮就没这么好过了。
易欣龄早就打电话给姐姐,如实汇报前方战况,易思龄开着扬声器,主卧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压根就不是八个伴郎,庄家二十多个男仔都来帮忙了!还用装可爱这种损招让我们放松警惕,我们根本抵不过!他们一道题都没有答就冲进来了!”
易思龄听得心酸又好笑,挂了电话,看向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陈薇奇你听听,你老公太坏了,居然敢欺负我妹妹。”
“我不管,你等下绝对不能让他轻易把你抱走,要治治他!”
周围人都帮腔起哄,让新娘子狠狠治新郎。
陈薇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装可爱一定是庄少洲想出来的损招,他有这么坏。当然,配合的人也一定是倒霉的三弟黎盛铭。
——“放心,怎么都会娶到你。”
他昨日在夕阳下的承诺犹在耳边回荡。
陈薇奇勾起唇,笑容从心里漾开来,发自内心的笑很难克制,她只能拿团扇挡住脸,不让自己看起来太不端庄,露出的媚眼弯起,像一轮小月牙,发髻上的金簪染着与朝阳同辉的璀璨。
这座顶奢酒店的房间都是独门独户,建在浅海之上,有桥来连通彼此。陈薇奇的这间套房是一圈山景水房中最大的。
伴郎已经气势昂扬地冲到了套房门外,只等着过了这道门,就能抵达新娘的卧房。
门外的热闹早就传到卧室里,陈薇奇能听见一些笑声闹声,娇媚的甜美的,亦或是沉稳磁性,高亢利朗,但里面没有庄少洲的声音。
易思龄很有气势地站在最前面,幽幽扫过这一圈欺负她妹妹的臭男人。
伴郎彼此交换眼神,知道这位港岛出名的大小姐不好惹,也不好哄,更不好骗。
易思龄:“派出两位伴郎在这些口红里选出图片上的颜色,然后用嘴为对方涂。计时五分钟,不过关就做五十个俯卧撑,不——一百个!”
一群大男人看着彼此,想到咬着口红管为对方涂,就被恶心到了,纷纷爆出几声应景的“哕”,尾音拉得老长。
“还要用嘴涂……唔要啊,核突报警!”
“靓女可以咯,男仔不行啊!”
易思龄被逗笑,冲这群人翻了个白眼:“你们想得美,先选对颜色再说。”
自认为选颜色又不难,一群伴郎迅速围住张放了几十支精致口红管的圆桌,认真观察后一无所获,甚至陷入自我怀疑——
“是我瞎了吗,这些不都是红的。”
“易小姐,你确定这些口红都是不同的颜色?”
“不对,我发现了一支不一样,这支是紫的,其他是红的。”
塑料姐妹团集体沉默,随后笑得前仰后翻,伏在同伴的肩上捧腹直喘。
庄少洲眼见着自己的伴郎军陷入僵局,无能为力,这道题难度系数太高,他也做不出来,亲自下场,连挑两支都是错的,伴娘笑骂他们一个个都是傻仔,不给机会了,要他们做俯卧撑。
做俯卧撑倒是更简单。
伴郎之一的庄竣谦笑着对身边的兄弟说:“还不如我们直接做一百个俯卧撑,一了百了,还不用浪费五分钟,选得我眼都花了。”
这句话被女生们听了去,瞬间不乐意了,原来这个惩罚太容易。也是,庄家各个都是男模身材,运动能手,西装下肌肉块块分明,这可不是一百个俯卧撑就能练出来的成果。
一个因为平日讲话太过大胆而成功落选伴娘的千金抢先说道:“俯卧撑太简单了,要加码!这样,我和Lili坐在他们背上,给他们增加难度!”
话一出,女孩们都激动疯了,也有害羞的脸晕出薄红。坐在男人肌肉强劲的后背做俯卧撑,光是想着就心猿意马起来。
黎盛铭惊讶,试图装可爱:“姐姐们,要不要这么狠?我哥娶嫂子不容易啊。”
“不容易才好,太容易了,庄公子以后要欺负我们Tanya!”
“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都听她的。”庄少洲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笑容很倜傥,蔚蓝的海天一色在他身后舒展着,几朵白棉云出岫而过。
“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诶!”
“咦咦咦,禁止撒狗粮!”
几个女孩回头冲门内喊,“Tanya你有冇听到呀!你老公话,佢下下都听你支笛!”
(Tanya你有没有听到,你老公说,他什么都听你的!)
坐婚床上的陈薇奇听到了,在一片调侃中,到底红了脸。她不是会在外人面前害羞的性格,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总有小女孩的一面要钻出来。
宝宝欢天喜地地在喜床上乱窜,脖子上的红宝石串叮当乱响,它可能知道今天爸爸要娶妈妈,才如此兴奋。
兴奋到陈薇奇都不敢放这只灵缇出卧室,怕它乐极生悲冲到海里去。
陈北檀很无奈,看不惯陈薇奇把这条灵缇宠得无法无天,不止敢跳陈薇奇的床,有时候都敢偷溜到他的书房撒野。
“别让它在床上跳来跳去,好歹也是婚床。”
陈薇奇不管这些,只说:“我乐意宠我的小狗。”
陈北檀不说话了,随她去。她就是这样,喜欢什么就要把对方宠得无法无天,狗都是。
门外的俯卧撑惩罚已经开始,两位容光焕发的幸运女孩彼此相视一笑,随后故意地,坐上去的瞬间用了一番劲。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庄家老四庄竣谦顿时面如土色,一
双桃花眼僵了下,整条手臂的青筋都贲张出来,好在身强体壮,没有直接被坐趴地上,到底保留了庄家男人的脸面。
身旁看热闹的兄弟喊话:“老四,你悠着点啊,把人家公主托稳咯!摔下来我们就进不去了!”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两位女孩的屁股都烫热了,掌心留着男人肌肉线条的形状,也烫,腿发软。老四和老九倒是没丢人,喘着粗乱的气息,还有力气站起来。
踩着兄弟用汗水铺的路,庄少洲顺利来到卧室门前,一身鲜衣,俊朗如玉,散发着沾着独属于他的佛手柑香气,很淡,矜贵地徘徊在陈薇奇门前。
是两位还没长开的小少女拦住了他,珊宜和她的智囊团琼龄,双倍的古灵精怪。
庄家一群大男人都稀罕小妹妹,不由地收敛了姿态和气息,一个个都装成温柔大哥哥的样子,哪有之前如狼似虎要撞门的气场。
“小珊宜,给姐夫一个面子,让我进去接你姐姐。”庄少洲眉目温柔,注视着这位才刚到他胸口的小妹妹。
庄少洲对小女孩总是格外柔软亲切,这也是庄家男人的通病,做梦都想要姐姐妹妹,结果一个接一个都是男的。
庄老爷子甚至放言,哪家媳妇能生出女娃,就奖励一个亿现金。
陈珊宜拒绝温柔攻势,清脆的声音朗朗:“庄少洲,你要答对题目,我才能放你进去见Tanya。”
庄少洲笑,“好的,珊宜女士,你出题。”
陈珊宜又被叫了女士,得意地冲同伴挑眉,易琼龄也心痒痒,她也想被帅哥尊一声琼女士!
“第一道题。说出三个Tanya的缺点,要真实,不能耍滑头。”
黎盛铭抓了把后脑勺,“哥,这不摆明是坑啊!”他开始耍嘴皮子搞气氛,其实是给庄少洲抢点时间思考怎么答,“嫂子哪有缺点,没有,嫂子完美无缺,风华绝代,天上地下仅此一个!大家说是不是!”
卧室里,陈薇奇笑到拿团扇整个挡住脸。这道题是她亲自出的。
笑声过后,庄少洲握着手捧花,沉稳地说:“你姐姐第一个缺点是太靓了,让我工作的时候都会分心,要想她。”
低沉性感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进门内,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陈薇奇笑不露齿,指尖却默默掐紧了团扇。
“第二个缺点是太聪明了,一眼就把我看透。”
陈薇奇心里反驳着——胡说,哪有,明明就没有看透过他。他这种男人,除非心甘情愿把伪装都卸掉,才能让你看得透,看得清楚。
唯一的看透是在纽约的那一晚,在数不清的玫瑰花中,她看到了他的心底。
“第三个缺点是对我太好了,把我对她的好都比下去,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对她。”
陈薇奇轻轻地深呼吸着,不让谁看出来她心底的浪潮,她笑得无奈,又认命。明明是他对她更好。
她对他其实不够好。
真的,其实不够的。
现场一片尖叫,女孩们纷纷受不了。
“新郎罚黄牌!禁止说情话!禁止随时随地表白新娘!!”
“太会了太会了——我要在别人的婚礼上疯了!”
珊宜和琼龄同时被这番滴水不漏的情话给震撼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自然是学校里那些毛头小子比不了的,两位小妹妹比出大拇指,此后挑男人的目光又拔高一层。
没有人再挡在门前,庄少洲握着捧花走上去,心脏抽动了下,他深吸气,指节叩门。
“Tanya,我进来了。”
声音低而温柔,像夜晚的海浪。
这一幕很美好,摄影大哥迫不及待记录。几位被人群挤到角落里,踮着脚观礼的媒体记者已经想好了今天的头条标题——
【太子爷捧花跪地痴情表真心,陈三小姐泪洒海岛直言嫁对人!天作之合!】
拧开门的刹那,庄少洲下意识轻了呼吸。明明都订过婚,领了证,也抱着必输的心情告过白,不过是推开一道门,他心跳都快了。
进来后,新娘端坐在婚床上,眉眼温柔,笑盈盈地望着他,团扇挡住下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巧笑盼兮的眼睛,勾着他失控的心跳。
陈薇奇也紧张,不紧张,她断不会拿扇子挡住脸,这是她害羞的表象。不过她太会装了,摄影师拍下来的镜头中,她雍容华贵,像真正的公主。
庄少洲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的新娘,掌中的薇奇玫瑰散发馥郁香气,他步伐沉稳地走到床前,最后一步跨得大,暴露了他其实也紧张。
单膝跪地,捧花递过去,他喊她的名字:“陈薇奇。”
陈薇奇。
陈薇奇不知为何,在她自己的名字中溃败了下去,心底酸软着,像是被他的眼神抽干了力气。他们有过无数次对视,没有一次比今天更紧张,彼此都紧张。
陈薇奇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声线宛如大提琴般温柔,她看见他那截清瘦的腕骨上,戴着那块百达翡丽,是她在拉斯维加斯为他选的。
“我答应过姐妹,不能让你太轻易抱走我。”
庄少洲低笑了声,“我也没想过能轻易抱走你。”
这时有靠谱的伴郎把藏在海水里的鞋盒找到了,拿鱼钩钩上来,一双璀璨的银色高跟鞋就在里面。
简直是天才想出来的馊主意,把鞋放在防水密码箱里,然后用透明绳子挂在露台底下,藏在海里。
有工作人员拿来毛巾,把鞋盒擦干净,然后拿给新郎。
陈薇奇身上的满绣裙摆婉转着华光,她像是端坐在花瓣中的一点蕊,绣金线的喜被上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喜糖,“有密码,你猜对了密码,我就让你抱我走。”
庄少洲仍旧单膝跪着,说很犯规的话:“给个提示,宝宝。”
宝宝。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宝宝。
陈薇奇埋在裙摆底下的脚趾绷成直线,瞪他一眼,警告他不准说乱七八糟的骚话。她缓缓给出提示:“是日期,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庄少洲深深看她一眼,勾起唇角。
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对陈薇奇而言百分之一百完美的一天,对他而言有百分之零点一的遗憾,但这百分之零点一都因为陈薇奇说在乎他,而无关紧要了。
她用邀请函纪念这一天,他用玫瑰纪念这一天。
庄少洲把表盘拨到正确数字,最后一个数字对准后,咔哒一声,锁开了,同时,庄少洲的心也落地。
他抬眼来找陈薇奇的目光,对方一直在看着他。
伴郎团非常提供情绪价值,而且制造氛围一流,震耳欲聋的掌声纷纷响起。
“太牛了二哥!你以一敌百!”
“嫂子你放心,以后我哥就当你马仔,为你鞍前马后。”
“只要二哥对你不好,我们所有兄弟都帮你揍他!”
气氛很好,唯有伴娘都嗔着陈薇奇,说她绝对放水啦!
银色的高跟鞋缀满水晶花朵,如新娘本人一样,繁复而美好。庄少洲握着高跟鞋,另一只手握住陈薇奇精巧的脚,温柔地替她穿上,套上去的一瞬间,却极为强势。
手腕也圈住她的脚踝,郑重又珍重地一握。陈薇奇打了个颤,好似被他用那种灼热的温度锁住。
庄少洲用俯首称臣的姿势单膝跪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轻柔地在脚腕上落下一道吻,随后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迅速站起来,双臂搂住陈薇奇身体,从上到下,严严实实占有的姿态。
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可以俯首称臣,也必须要完全地把圈占在自己的领地,这样他才放心,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