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外面马路上的汽车声响,周围没有其他的声音。
出奇的安静。
邓宽看着被拉开的柜板,弯下腰,提着心,谨慎地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拧开随身携带的小电筒,往里快速一扫。
这是间面积不大,类似于办公室的密室,没有窗户。
他弯腰走了进去。
只见靠墙有一排书架,书架上零散地堆放着各种资料,角落摆了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有笔架、文具、信笺纸,还有——电话机。
难怪一直没有监听到龙井用办公室电话,原来他是用密室里的电话跟上下级联络的。
看来是他看错了龙井。
这厮演技太好了,差点就骗过了他。
外面传来脚步声,邓宽快速把柜板轻轻关上,他躲在密室里,贴墙站着。
似乎有人在杂物间整理工具,没多久,外面重归于安静,可能是扫地大爷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出去了。
邓宽举着手电筒,在密室里仔细翻找了一遍,尽量不挪动物品位置。
书架上的资料多是陈年档案,并没什么用。
书桌下面有两个抽屉,其中一个堆满过时文件,另外一个则上了锁。
他试着用铁丝开锁,铁丝有点粗,没成功。
邓宽决定回办公室找工具,顺便把办公室电话机里的窃听器安装到这边来。
从杂物间出来,快速下楼回到特务一队的办公室。
因为已经下班,除了秘书处,其他办公区域都没什么人。
邓宽把窃听器从电话机里取下来后,又在工具箱里找到一根更细的铁丝,并从抽屉柜子里拿出备用的小型照相机,才走出办公室门,准备往三楼走。
快到楼梯口,却听见楼梯上传来扫地的声响,为了不引起扫地大爷的注意,邓宽走到另外一头,从别的楼梯上楼。
顺利回到密室,他把窃听器安装到电话机里,随后,又用细铁丝勾开了抽屉的锁。
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文件,快速翻阅,都是上级给特务处的指示。
往下翻,还有一张照片。
是去年特务一队一起拍的合影,照片里有他,有王六,有崔原还有龙井。
再往下,是特务处最近几个月的工作计划,他嘴巴咬紧了手电筒,拿出照相机,把工作计划表快速拍了下来。
工作计划表下面还压着一些报纸,很奇怪的是,都是崔原□□打人入狱的报道。
龙井不会已经知道崔原被他策反了吧?
不然他为什么要搜集这些报道?
如果龙井知道崔原被策反,那说明,龙井也知道他邓宽的身份。
邓宽心中忐忑起来,但这个时候,他没时间多想,只能赶紧继续翻找。
抽屉里没其他资料了,不过最里面有一个绒缎盒子,他拿出来,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块金表和一支金笔。
他一一拍了照,然后把东西归位。
刚要离开密室,外面杂物间又传来声响。
扫地大爷回来了,他在外面整理摆放工具。
随后是拖动椅子的声音,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都没了动静,但大爷似乎并没出去,因为邓宽没听到关门的声音。
又等了会儿。
果然,外面传进来一阵淡淡的烟味。
看来是扫地老头忙完活儿,烟瘾犯了,此时正在杂物间抽烟。
邓宽看了眼手表,他这来回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担心龙井会回来找他。
但这种情况,他着急也没用,只能等。
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听见外头有挪动椅子的动静,随后“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邓宽静静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密室里推开柜板出来。
把柜板门插恢复原位,从杂物间出来,正要下楼梯,却瞥见楼梯有人在往上走。
好像是龙井。
邓宽静静折返,随后以最快的速递,闪向另外一头的楼梯口,下二楼去了洗手间。
约摸三分钟后,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邓宽才在洗手间冲水后出来。
“原来你在这里!”龙井在洗手间门口看着邓宽,笑道:“我们等你不来,六哥让我回来看看。怕你掉厕所坑里了。”
邓宽整理了一下刚系好的皮带,边去洗手边解释:“刚才另外一边的洗手间都有人,我就跑这儿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的太油腻,肚子是翻江倒海!”
龙井似乎也没多疑心:“等会儿给你点份粥,养养胃。”
“也好,我今晚就只能喝粥了。”邓宽扫了龙井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再看龙井,怎么看都像是戏台上的大角。
邓宽暗自感叹,雄鹰果然不一般,以前是他看走眼了。
*
关姐和林遇梵在起居室里对上个月的账。
其实林遇梵也就粗略浏览一遍,家里的账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大项,没什么可细究的。
外面传来汽车声响,应该是赵之敖回来了。
一刻钟后,关姐拿着账簿从起居室出来,经过书房的时候,赵之敖已经坐在里面。
关姐敲门进了书房。
她把荆棘的最新发现详细告诉了赵之敖。
终于有进展,赵之敖点头:“看来,龙井是雄鹰无疑。”
“他应该是一直用密室里的电话机进行联络,所以我们之前没监听到。”关姐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赵之敖。
她说:“这是荆棘在密室里拍到的特务处计划表,六月七月计划表里的转运物资工作,目前跟我们监查到的一样,八月份有两个转运计划,一个是8月7号,一个是8月12号,很可能12号转运的是最重要那批物资。”
赵之敖看了眼计划表,8月12号的转运计划后面用笔圈了个小圆圈。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对方最近的计划经常有变,让杨柳注意监听。”
关姐:“杨柳那边安排了人随时监听。”
“还有一事。”关姐递过来另外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雄鹰保留了报纸上关于崔原被捕入狱的报道。”
赵之敖马上反应过来,“荆棘和崔原可能已经暴露了!”
关姐叹了一声:“是的,而且应该暴露很久了。这报纸上的报道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但雄鹰一直没对荆棘下手。”
赵之敖:“那雄鹰真可能跟我们一样,他想利用邓宽挖出我们这边更多的线!”
他陷入深思,会不会雄鹰已经编织好一个网,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之敖说出自己的猜测。
关姐微微点头:“有可能的。包括这次邓宽进入密室,让他拍到这个所谓的计划。”
“但是,如果是刻意的,雄鹰应该提前把崔原的报道拿走才对。他为什么要让荆棘看到他保留了崔原的报道呢?”这是赵之敖想不明白的地方。
关姐来回踱步,她想了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崔原目前还处于观察阶段,他没入党,也不完全算是我们的人,但他在竹字头堂口管着百十来号人,这能量不可小觑的。雄鹰就是刻意想让我们知道崔原已经暴露,想让我们把崔原送走,兵不血刃就削弱了我们这边的实力!”
关姐的脑子确实转的快,赵之敖略微佩服道:“这倒是个新思路。”
“目前崔原在竹字头堂口做小头目,其实特务处拿崔原是没办法的,国民党也不想得罪洪门的人,这些地头蛇,很难缠。”
“这么说,崔原是安全的,反而荆棘比较危险。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收网。一旦收网,第一个下手的人,估计就是荆棘。”
关姐:“荆棘不愿意走,我已经让他多加注意安全,一旦发现危险,就去安全屋避难。崔原那边,荆棘也已经联系他,让他提防龙井这个人。”
两人继续商讨着,赵之敖看着手上的两张照片,如果这是个圈套,那计划表上的圆圈也应该是雄鹰故意画上去的。
不是12号,应该是7号!
关姐也认为,确实更可能是8月7号。
商量完毕,关姐离开。
赵之敖坐在椅子上,整理思路和线索。
正思索着,听见林遇梵的脚步声,他起身去帮她把门打开了。
林遇梵笑看他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每个人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林遇梵进了书房,问他:“我们拍的电影赚了钱,要组织员工出去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赵之敖问:“去哪儿?”
“为了不占用大家周末的休息时间,选了一个工作日到海边玩。出海捞鱼,然后回来让厨师加工。”
“怎么出海?”赵之敖看着妻子隆起的肚子,“你这样不安全。”
“在东花涌那边,租了游轮还有渔船,可以海钓,也可以撒网捕鱼……”
她话没说完,被赵之敖打断,“不行,太危险了。一个浪打过来,你没站稳怎么办?”
“我不出海,我就去海边走走,吃吃海鲜,你陪我一起去。”
赵之敖哪能拒绝,但他实在不想跟那么多人一起去玩,“这样,我送你去,你去看一眼他们怎么玩的就好,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我们自己玩。”
林遇梵:“大家一起玩更热闹更开心。”
“你在他们眼中是老板,我在他们眼中是大富豪,你说我们在那边杵着,他们能放得开去玩吗?你开心了,别人未必会开心。”赵之敖久居高位,他最清楚,员工玩的时候,都不喜欢跟老板一起。
就连这个家也是,除了林遇梵是他老婆不怕他,其他人多少都有点惧他。
他不在家的时候,大家似乎会更高兴更轻松。
林遇梵倒是很理解这点:“你确实是,你的员工都怕你。不过我跟我的员工相处的很好,我跟你不一样。我在的时候,我花钱比陈主任大方,他们可以玩得跟尽兴。”
被鄙视了的赵之敖,略显无奈地吐糟:“那你就把钱给够,然后消失,要有做老板的自觉!”
林遇梵笑道:“要不是我怀了孕确实没办法跟他们一起玩,我才不听你的。”
他老婆这是答应了?
赵之敖从身后搂着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肚皮上:“你挺着个肚子,就只适合跟我玩。”
玩什么?林遇梵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白他一眼:“没正经!哎哟!”
她忽然不动了。
“怎么了?”
“你孩子踢我!”
赵之敖赶紧让她坐下,他抚着她的肚皮细看,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此时又风平浪静了。
“下次小崽子再踢你,你赶紧拉我手去跟娃儿打声招呼”
“时机你要自己把握。”林遇梵笑着站起身,“不跟你聊了,我文章写一半还没写完呢。”
赵之敖好奇问:“你究竟开了几个笔名去投稿啊?”
“不告诉你。”
“别太辛苦了。要收拾那帮酸腐文人,方法 有很多……”
林遇梵不让他插手:“我的事你别管。”
赵之敖:“……”
他老婆看着文静温和,实则满口钢牙,谁惹谁知道,谁惹谁麻烦。
*
吹竹在办公室里审稿,他最近发掘了一个笔名叫“顾平岸”的新人,短篇小说写得非同凡响!
他已经收到三篇顾平岸的短篇投稿,目前用了两篇,还有一篇打算放到米尔传媒其他杂志上发表。
“这文采放到其他杂志上有点可惜了。”吹竹对底下编辑说。
那编辑道:“没办法,同一个笔名,又不是知名作家,在《风华》杂志上反复出现不太好。我们不如建议他写一篇长篇来连载,这样会更合适。”
吹竹略微一顿:“长篇连载?”
“对啊,连瑾那篇连载还有两期就结束了,不如问问这个顾平岸,看他愿不愿意写长篇连载小说。如果他愿意那就最好,他的文笔不比连瑾差,甚至我认为还更好,但稿酬只有连瑾的三分之一,能省不少钱。”
成本控制压力巨大的吹竹,觉得可以试试。
*
邓宽洗完澡,穿好衣服,他把自己的手枪拿出来,一把绑在腰间,一把放在枕头底下。
自从知道龙井身份之后,他不得不随时警惕着。
毕竟龙井跟他几乎是同吃同住同上班,龙井如果出其不意出手,是很容易得手的。
现在就是等重要转运物资到港,他要把这个龙井一起,连根拔掉。
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
“宽哥!宽哥!”是龙井在敲门。
邓宽问了一声:“什么事?”
“睡了?”
邓宽一手轻轻摸着枪,来到门边:“刚睡下。”
“我们出去宵夜,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今天很困。”
“那你早点睡吧,我和六哥他们去吃宵夜。”
没多久,宿舍外面的大门关上了。
*
半个小时后。
菜佬在驻港办事处外面不远的一间民房里大口大口吃着猪油拌面,旁边的同伴小巩戴着耳机监听着窃听器那一头的动静。
忽然,耳机里传来声音。
小巩直起腰,快速按下录音键。
菜佬看他动静,赶紧走过来,耳朵贴在小巩的耳机边上,一起听。
耳机里传来一个男声:“安排好了,转运物资抵港后,直接运到红沙湾码头装船。7号和12号都是烟雾弹,重点在于8号。如果7号有人劫船,我们马上改变计划。”
对面的声音很微弱:“什么计划?”
“改在珠江口上船。虽然那边的共党更多,但他们都以为物资从港城走,我们这次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知道了。”
“7号那天,等我给你信号。”
很快,电话挂断了。
菜佬和小孔又听了一遍录音,第二天他趁着去赵家花园送菜,把录音带送去给关姐。
*
赵之敖从健身房出来,从阿千手里接过毛巾,擦拭着含税。
刚好遇见关姐手里拿着账本来找他:“先生,这个月的账本,太太让我给你看看。”
家里的账林遇梵说了算,平时是不需要拿给赵之敖看的。
他知道关姐找他有事,“到书房说。”
同时把阿千支走:“去叫康年半小时后过来,我有事跟他聊。”
进了书房,关上门,关姐把录音带递给赵之敖:“有动静。雄鹰给广州方面打了电话。”
这个年代港城跟海城还不通电话,但港城跟广州是可以通电话的。
虽然可用的线极少。
听完录音,赵之敖分析:“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为什么不用密码发电报?”
“对。说得太过直白了。”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猜测的,这一切都是圈套的话,我怀疑,雄鹰在误导我们,让我们误以为,只要我们8月7号去红沙湾码头劫船,8号的重要物资就会直接从珠江口运走。”
关姐:“所以,你认为这批重要物资还是在7号从港城转运离开?”
赵之敖微微蹙眉:“不要着急下结论,我们再想想,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弯弯绕绕。”
毕竟雄鹰这么狡猾,他说1肯定不是1,他暗指2也未必是2。
还有时间,他们可以综合多方消息,再来分析。
等关姐离开,刚好康年来了。
赵之敖跟康年对了一下近期商行的事,随着解放战争离南边越来越近,最近港城各种物资都很紧张,以前内地能提供的,现在也严重不足,只能从南洋进口,单单运输成本就高了很多。
聊完工作,赵之敖回到卧室,林遇梵已经起床了,她刚洗漱完,在涂抹面霜。
今天出版社和电影公司的员工全体去海边玩,林遇梵只去呆一会儿,之后她跟赵之敖要去海边别墅二人世界。
赵之敖道:“我先去一趟公司,中午我去东花涌接你。”
“好。你午饭在哪儿吃?”
“我到别墅再吃,你可以跟他们先吃一点,不要饿着。”
等赵之敖洗完澡出去,林遇梵吃了早饭,她和林遇武没有马上去东花涌,而是先去龟背山旁边的茶楼跟张维见面。
龟背山已经被推平三分之一,工程进展很快。
本来这种沟通会,林遇梵是不参加的,只是今天要确定下来,大家最后怎么分配产权,所以她还是来了。
今天参会的除了林遇梵和德晟地产的张维外,还有港城机场的李家二公子。
他们这片商业街区被命名为“德林商业中心”,占股最大的是德晟地产,其次是林遇梵,另外还有第三家港城机场。
林遇梵分了一栋7层楼的商业大厦,两栋5层楼的住宅,另外商铺12间。
港城机场投资了一栋商厦,用以办公和售票。
剩下的都属于德晟地产。
现场沟通很愉快,至于林遇梵选择哪一栋楼,德晟地产的张维也尽量满足了她的要求。
谈完正事,散会之后,大家一起往外走。
张维问林遇梵:“林社长,你最近有看《风华》杂志吗?”
林遇梵没回答,反问:“怎么了?”
张维:“你有没有看过凡壹的《孔雀西南飞》?”
被突然点名,林遇梵略微警惕:“看过一些,没认真看。”
“凡壹的文风跟你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他有一些用词的习惯,还有倒装句的用法,跟你很像。”
林遇梵:“!”
她已经尽量不一样了。
周围除了知道真相的,其他根本没人发现凡壹在用词上跟她有相似之处。
就连王牧寻和卉岩等都没看出来。
这张维作为忠实读者,也太厉害了。
张维:“我怀疑他在刻意模仿和抄袭你!”
林遇梵:“……”
张维建议:“你回去认真看看,如果你也觉得他抄袭,那就要大胆出声,维护自己的利益。”
林遇梵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复,只能说:“我回去先看看。”
他想替她维权:“作为读者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到时候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了!
林遇梵尴尬笑道:“没这么严重的,我先研究一下。”
“好,你先研究。”
他们一起往外走,铁龙已经在前面给林遇梵打开了车门。
林遇武在后面跟李二公子聊完,也快步跑了过来。
上了车,他们往东花涌而去。
路上,林遇武笑道:“这个李二公子有点意思,整个机场都是他们李家的,他们三兄弟,一人负责一块,有负责运营的,有负责技术的,有负责商业的,各司其职。”
林遇梵只微微笑着,没搭话,她心底还在想着张维刚才说的话。
到了东花涌海边已将近十二点。
同事们聚在一家餐厅门口的空地上,出海捕鱼的同事跟着渔夫已经抓了不少海货回来。
贺晓晴看见她忙走了过来:“梵姐你怎么才来?王牧寻和阿棠回来又跟着渔夫出海去了,他们想要抓鲷鱼没抓到,不甘心。”
卉岩在棚子外面露天烧烤,她招呼林遇梵:“社长,你快过来坐,给你烤个大虾。”
林遇武走过去:“我妹妹不吃虾。”
林遇梵口味变了:“可以吃一个。”
在海边餐厅吃了一些烧烤和鱼粥,差不多中午一点的样子,赵之敖来把林遇梵接走了。
今天他们入住的海边别墅是赵之敖去年买的。
买好又进行了装修,但他们夫妇两个从来没去住过。
他们的随身用品,上午佣人已经送过来了。
这边有专人看守和打扫卫生,赵之敖和林遇梵住进来,这些人倒很识趣地没来打扰。
吃了午饭,赵之敖带着她四周转转。
这别墅总共两层半,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后面有一个大花园。
整体环境很好,前看海,后靠山,很适合度假。
屋前往外走百米不到,就是一个小型的沙滩。
沙滩上的沙子,如绸缎般细腻柔软。
脱了鞋走在上面,那被太阳晒得微微有些烫脚的细沙,像是在给脚部做热敷按摩。
他们在沙滩上玩了一个下午,前面挖螃蟹没挖到,后面倒是捡了一篮子的沙蚬。
林遇梵捡上瘾了,幸好她肚子还不算很大,弯腰很灵活。
赵之敖在她身后,提着竹篮,难得小两口出来玩,他也不催她。
她问:“这个沙蚬要怎么吃啊?”
赵之敖也不懂:“交给厨房,他们会处理。”
林遇梵担心道:“不知道会不会有沙子?”
“可能会有。用海水养一个晚上,应该能吐干净沙子。我们明天起来吃。不过都是壳,应该没多少肉。”
太阳差不多落山,他们才往回走。
回到别墅,赵之敖去把沙蚬交给厨房,林遇梵先去洗澡。
进了浴室,她才发现浴室里有一个足有两三个浴缸那么大的温泉泡澡池。
池水不算很烫,这个季节这个温度,刚刚好。
她脱了衣服泡进去,浑身舒适,疲倦尽消!
这么好的地方,赵之敖买下来也没告诉她,早就应该来玩了。
没多久,听见门响,赵之敖进来了,他问:“怎么样,这个泡澡池舒服吧?”
林遇梵睁开眼:“舒服。哪儿来的温泉啊?”
“不是温泉,是锅炉烧的水。我们来了,他们才烧的,跟温泉也差不多。”
林遇梵看他脱去衣服,走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张维:“那个张维他竟然能发现凡壹的用词跟我很相像,太令我惊讶了。”
赵之敖跟张维的父亲很熟,跟张维也见过几次,虽然对方比他小不了几岁,但在他眼里,对方就还是个小孩。
“小孩子对什么都敏感。嗅觉敏感,味觉敏感,对词汇也敏感。”说着他已经进了泡澡池。
水池里的水,马上往外溢。
想从赵之敖口中听见他表扬别人,很难。
她吐槽:“被张维听见,他估计会气死。明明是优点,被你说成了缺点。”
“我们不聊别人了……”赵之敖揉着她的腿,慢慢往上,以前他们在水里试过,但家里的浴缸小,始终不尽兴,今天可以好好享受享受。
她怀孕快六个月了,最近身体变化很大。以前他一手握过来,大小刚刚好,现在他发现,一个手握不下了。
他整个人埋进水里,一边满手以握,一边大口大口吃着。
水池里有台阶可以坐,她半浮在水里,双手往下撑在台阶上。
人在水里,呼吸会变得紧蹙,但更让她紧蹙的,是他忽然挤进来时,水池里的水,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往岸边拍打着。
一波接着一波,池水减缓了速度,让整个动作都变得温柔。
但温柔只在外面,不在里面。里面依然骁勇善战,被挤着,绞着,都阻拦不了的汹涌。
咕叽咕叽的水声被拍打在池边的声响淹没,温泉水渐渐变得滚烫。
她心中长叹一声,这水里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