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稀,夜色旖旎。
几个月的干旱遇到了及时雨,林遇梵抓着被子最后是一动也不能动。
赵之敖还不满足,他在她耳边说:“再来一次吧?”
林遇梵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隐隐约约婴儿的哭啼声。
她把他撑开:“你听见没有?好像元宝在哭。”
赵之敖继续亲她:“你幻听了。”
“不是,真的在哭。”
果然,哭啼声似乎越来越近。
八成是小崽子半夜醒了要喝奶,保姆正抱着他往他们房间方向来。
“快!起来!”林遇梵坐起身,幸好她没完全脱掉外面的睡袍,赵之敖拿了毛巾给她下面垫好,她赶紧理了理头发。
而赵之敖已经穿好衣服,速度快的像偷情似的。
刚刚还在孜孜不倦做牛做马的赵之敖,拧了拧脖子,健步如飞地去开了房门。
他把门外的小崽子抱了进来。
小家伙非常聪明,刚还哭哭唧唧的,到了林遇梵怀里,眼睛都没睁开,马上往粮仓拱脑袋。
听着儿子吧唧吧唧大口喝着奶,赵之敖坐在一旁,感叹:“幸好给你留了口粮。”
林遇梵吐槽:“好像你喝得完似的。”
赵之敖玩着小崽子的手:“我哪儿有他幸福,想喝扁嘴哭一哭就有得喝。”
林遇梵轻轻踢了踢他,什么醋都吃,真是越来越有醋王精神了。
“哎,这个礼拜六我约了张维在富贵门吃饭,你不是要一起去吗?”
“中午还是晚上?”
“中午。”
赵之敖想了想那天的行程:“我上午在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我直接去富贵门找你们。”
林遇梵提醒:“你不要太晚。”
喂完奶,小崽子是一反常态,竟然也精神了,赵之敖抱着他逗了会儿,才让保姆给带去继续睡觉。
*
周六这天,林遇梵快到十二点才来到富贵门。
在停车场刚下车,就遇到了张维和徐家的大公子徐厚佳。
林遇梵跟徐厚佳见过几次,不算很熟,但也认识,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张维问她:“你知道白毛怪都有谁吗?”
都有谁?难道不止一个人?
林遇梵好奇:“不止你?”
张维拍了拍徐厚佳的背:“我和厚佳两个人。我们两个都喜欢看你的《魔女传奇》,所以才以白毛怪的名字去《语林》杂志替你伸张正义。所以我说,今天你请白毛怪吃饭,不能没有厚佳,我就把他叫上了。”
林遇梵笑道:“原来白毛怪是两个人!难怪,我看过你们的评论,当时我就奇怪怎么文字措词完全不一样?”
徐厚佳比张维要活泼:“你别看张维平时一本正经的,他用词非常犀利。我呢就比较……幽默。”
他们往大门口走去,正直中午饭点,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
走到半路,徐厚佳突然想起:“我忘记拿东西了。我回车上拿。你们先进去。”
他给林遇梵准备的礼物,忘在车上了。
刚好门口有迎新娘的队伍在往里走,林遇梵和张维就在外面站着等了会儿。
“我们干脆在这儿等等厚佳。”
说着两人都回过头往徐厚佳停车方向看去。
徐厚佳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拿着钥匙准备去开车门。
张维跟林遇梵聊他最近在认真补《孔雀西南飞》和《北平故事》,“虽然有些用词习惯跟《魔女传奇》里有相似的地方,但整个思维模式确实完全不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遇梵虽然上一世做过编辑,但也没有太多的技巧:“因为故事的立意不一样,我写的时候会站在角色本身去想事情,所以写出来的内容会不一样。思维模式这些高深的问题我没认真想过。”
“那就天赋!佩服,实在是佩服之极。你不知道,现在南北双杰的读者还是看不起我们《魔女传奇》的读者……”
林遇梵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你们读者都是在哪儿交流的?”
“港城有《读者报》,每个月一期,是专门给各种读者投稿的。最新这期,非常热闹,都是你的读者在吵架。我带来了,等会儿给你看。”
林遇梵听王牧寻说过《读者报》,不过她当时完全没放心上,所以也没去关注。
她正想回话,却看见从停车场最深处开出来一辆有些破旧的小轿车。
那辆桥车停在徐厚佳身旁。
车里下来三四个人,一拥而上,速度极快地捂着徐厚佳嘴巴就往车上拽。
林遇梵惊叫:“快!快!有人抓徐厚佳!”
站在林遇梵身后的铁龙反应极快,他马上拔枪,飞奔了出去。
张维平时出门也带保镖,他和保镖见状,快速跑过去想要把小破车拦下。
林遇梵也掏出皮包里的手枪,她瞄准了汽车轮胎想要射击,却发现张维就在视线附近,她对自己的技术并不放心。
嘣!
铁龙开枪了!
破车挡风玻璃瞬间破碎,但没打中司机。
那车快速越过了铁龙。
嘣嘣嘣!副驾驶的人举起枪,从车窗上探出头,朝后面的铁龙乱射。
枪声一响,周围有人尖叫,有人不明情况快速往里跑。
林遇梵躲在柱子后面,依然瞄准了往前飞驰的车胎。
张维和保镖也没能拦下小破车,反而差点被撞倒。
车离林遇梵越来越近,她扣下扳机,嘣嘣嘣嘣嘣!一顿狂扫!
嘭!
巨响传来。
狂扫之下,有一颗子弹打中了轮胎。
车子一个急转弯,撞到了停车场其他车上。
嘣嘣嘣!
不知道是铁龙还是张维的保镖,打中了副驾驶上那个人。
车上其他人都纷纷持枪反击。
就在此时,赵之敖的车从停车场入口开进来了,跟在他后面车的还有炳哥。
炳哥举着冲锋枪,带人下车,气势汹汹!
小破车上的人见状,赶紧挟持徐厚佳往停车场外围跑。
这停车场没有围墙,拦不住他们,同时徐厚佳在他们手上,炳哥等人也不敢随便开枪。
徐厚佳看样子是被迷晕过去了,拖着一个晕了的人毕竟不好逃跑,最后那几个歹徒把徐厚佳往前一推,撒腿跑了。
路边有车接应,这伙人逃得非常快。
赵之敖早就把林遇梵护在了身后,林遇梵双手用力过度,微微颤抖着。
她把经过跟他讲了一遍。
徐厚佳不知道是中了哪种迷药,他们第一时间把人送去医院,并通知了徐家。
徐太太赶来医院的时候,陪她一起的还有正跟她打麻将的罗太太彭太太等人。
得知儿子已经清醒,正在做检查,徐太太才松了口气。
她握住林遇梵的手,满满都是感谢:“幸好有你们,不然我们厚佳就被绑走了。”
林遇梵:“我当时也很懵,太突然了。”
过了没多久,徐爱舟也来了,他跟赵之敖在角落里小声说着话。
赵之敖问他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徐爱舟摇头:“我没得罪什么人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爱惹事。”
赵之敖:“我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了他们手里拿的枪,很像军统的配枪。”
“国民党军统?”徐爱舟马上想起来了,他把声音再度放低,“最近有人想租我们的货船运货去台湾,因为没有正规批文,我就没接。他们三番四次来找,都被我拒绝了。”
那应该是保密科的人,为了转运物资,想要绑架徐爱舟家人以威逼他屈服。
赵之敖提醒:“建议你们近期减少外出,如果真要外出,出入都带上保镖。”
徐爱舟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女儿此刻还在报社上班,他赶紧吩咐底下人:“马上派车去接小姐,让她近期请假在家,暂时不要去报社了。”
底下人刚出去,又有一人跑过来,紧张兮兮地附耳跟徐爱舟说了几句。
“什么?!”徐爱舟顿时血压升高,差点晕过去。
*
徐爱舟家的千金徐影儿被绑架了。
为了不引起绑匪注意,赵之敖林遇梵没有陪徐太太等人回徐家。
他们坐在起居室里等电话。
林遇梵刚才打枪打太狠,手枪后挫力,把大鱼际肌给挫伤了,赵之敖给她揉药油。
“枪法还挺准,要不是你把车胎打爆,估计徐厚佳真被劫走了。以后有时间,我陪你去射击馆多练习练习。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林遇梵还心有余悸,“我现在是后怕,但当时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怕枪法不准误射张维。”
赵之敖提醒:“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林遇梵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敢躲在柱子后面瞄准射击,我怕我跑前去会拖后腿。”
聊了一会儿,徐爱舟打电话来了。
徐爱舟说得很急:“果然有人打电话来,要求我只要把他朋友的一批货运往台湾,他们就会放了影儿。如果我们报警,他们就撕票。”
赵之敖:“你答应了吗?”
港城的警察根本信不过,徐爱舟没敢报警:“我按照你的提醒,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明天早上他们就把货运过来,装好直接运走。”
赵之敖继续给他出主意:“你就按照他们说的办,尽量积极配合。”
徐爱舟担心道:“他们会放过影儿吗?”
赵之敖:“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敌人手上,我这边会找人帮忙。”
徐爱舟:“好,拜托你了。”
等挂断电话,赵之敖吩咐沈特安排人盯紧保密科的秦海等人。
同时打给光头李,让光头李的人去码头盯着。
光头李问:“要让崔原参与吗?”
赵之敖想了想:“你让他参与吧。”
*
崔原开车去码头,他的跟班水头坐在副驾驶上,边抽烟,边发誓,一定要早点去学车。
在一个红绿灯前停车等待,水头看见前面小巷子口上,站着个人在吃甘蔗。
那人看似轻松自在地吃甘蔗,实际目光谨慎地四周看。
“那个人不是上次绑架白教授的吗?”
崔原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水头:“就是上次坐馆接了个单,我们去解救一个姓白的教授,那位教授当时就是被前面那个人看守着,这人好像叫阿喜还是什么,我本来想一枪把他毙了,但白教授说阿喜对他照顾很周到,求我饶他一命。我就只把他绑起来,绕过他了。当时大哥你还在监狱没出来。”
崔原明白过来,这是保密科的人。
他让水头打车去码头跟其他人汇合,而他则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汇报情况。
关姐很快把消息转告赵之敖:“崔原发现了裴兴底下一个叫阿喜的人在理查德街2巷出现。”
同时,沈特那边也有进展,秦海再次去了某地下赌场,这次他们终于发现了裴兴的行踪。
裴兴从地下赌场出来,去了理查德街2巷15号。
不知道理查德街2巷15号是裴兴的新窝点,还是窝藏徐影儿的地方。
“让崔原不要轻举妄动。”
上次崔原无故出现在杨柳的监听室,并在杀害龙井前,说龙井背叛了他,赵之敖总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崔原。
跟踪摸排大半天,最后基本确定,理查德2巷15号302房是裴兴新窝点。
至于徐影儿是不是藏在里面,目前还没办法确定。
*
清早,裴兴等人从理查德街2巷出来。
小郑带人去了仓库,他和阿喜等人则开车往更偏僻的北区而去。
车里,阿喜把买的早餐递给裴兴,“兴队!”
裴兴吃了两口软趴趴的油条,嫌弃道:“连跟油条都买不好。”
阿喜不作声。
到了北区,经过一片甘蔗林,驱车往山里小道开了进去。
最后在一处石棉瓦屋前停下。
屋前有两个人守着,是保密科二组的其他成员。
阿喜把食物分给大家。
裴兴则探头看了眼屋里,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不哭不闹,很安静。”
阿喜把食物拿进去给徐影儿吃,还带着温度的包子递在嘴边,徐影儿不吃。
阿喜小声提醒:“要等货船到台湾,才会放你。不吃就饿死了。”
徐影儿又看了阿喜一眼,这才不得不吃了一点,她看眼前的男子没其他人那么凶神恶煞,便小声哀求:“能让我上厕所吗?”
徐影儿手脚都被绑着,就算拿盆子给她,也得把她双手松开。
阿喜拿不了主意,他出去问裴兴。
裴兴知道要囚禁徐影儿至少半个月以上,长期不让她上厕所不现实。
他吩咐阿喜:“你去买一个痰盂盆回来。”
阿喜:“我没带钱。”
裴兴要去踹他,被他躲开,裴兴骂道:“你还办的成什么事?”
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扔给他。
*
赵之敖在书房里等消息。
今天多个地方同时行动,
同时沈特拿来一份电话清单,这是裴兴新居所这一个月的电话记录。
昨天知道裴兴住址之后,他们通过关系去电话局查通话记录。
果然,裴兴这样频繁搬家,新居的电话号码没办法加密。
赵之敖细看纸上的电话号码,除了打给三组队长秦海和一组队长之外,几乎没有往外打过电话。
但从外面打进来的电话有四五通,几乎每通电话的通话时间都是在晚上8点到9点之间。
沈特说:“我调查过了,这四五通电话都是公共电话亭的电话号码。”
赵之敖问:“分别在哪些区域?”
沈特打开地图,手指轻轻一圈:“几乎都在云屏山底下这一带。”
都在他们这山底下附近?
赵之敖警惕起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问:“彭司长的家在哪里?”
沈特指向他刚才画圈位置的边缘地带:“这里。”
赵之敖想起导致章艾明出事的那一场火灾,当时他去重庆了。
“去年发生在这里的火灾,当时除了家里人,都有谁在?”
沈特回想:“有徐太太徐小姐、罗太太、彭太太、季书娉,还有她们的随从。当时在开筹办木屋区小学的会议,本来会议是在彭太太家开的,但她家地板泡水了,就临时改到赵家花园来开会。”
彭太太?
赵之敖抬起头问:“太太呢?”
“陪徐太太上香去了,好像同行的还有……彭太太!”